“4月6號當天從早到晚……”匡滿遲疑的重複着安長埔的話,沒有像方纔那樣痛快的立刻回答。
安長埔對他點點頭:“對,就是4月6日。”
“安警官,這我就不明白了,無緣無故的爲什麼問起來4月6號的事情來了呢?”匡滿好像之前沒有被激發出來的好奇心此時此刻一下子都冒了出來,非但不回答安長埔的問題,反而開始刨根問底起來。
“既然是要問,肯定就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你之前不是也說麼,配合警察的調查工作是良好市民的義務。”安長埔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不急不惱的和匡滿過招。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匡滿不爭辯,好像沒有聽出來安長埔是在用自己之前講過的話來回敬自己似的,一臉的誠懇,“那你們別急啊,讓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要不然萬一記錯了,那不等於是誤導你們了麼!”
說完,他就低下頭,用手支撐着額頭,一副專心致志回憶的樣子。
田蜜看安長埔,安長埔不動聲色默默盯着匡滿。
匡滿一動不動的保持着同一個姿勢過了差不多五分鐘,被手擋住了臉,讓人沒有辦法看到他這個過程中臉上的表情變化,直到五六分鐘過去,他才稍微動了一下,把頭微微擡起來了幾公分,從手指縫裡朝安長埔和田蜜瞄了一眼,發現他們都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本能的想要假裝自己沒有偷看,又似乎感到這樣的反應有些欲蓋彌彰,這才把手從額頭上移開,恢復了原本的正常姿態。
“想起來了麼?”田蜜皺着眉頭問。
“大概差不多,但是細節真的記不清楚了,你們也知道。人嘛,上了年紀記性就越來越差,而且還是好幾天前,誰能記得一清二楚那可就太假了。”匡滿淡定的回答。
“這個我明白,也能理解,”安長埔對他點點頭,“隔了這麼久突然讓你回憶某一天的細節確實不太容易,那要不然這樣吧,咱們從前一天也就是4月5日晚上開始,一點點推着回憶!”
匡滿緩緩的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緩緩的說:“4月5號……我想想,我想想……那天晚上啊。我在家裡看電視,中途接了個電話,是我一個熟人打來的,說是見到有人拿着我的駕照,我就趕了過去。後來的事情其實之前跟你們都說過一遍了,我找到那裡,和那個小姑娘發生了幾句言語衝突,但是她有幾個朋友在,所以我也沒怎麼着她,她可能是覺得理虧。沒等我把話說清楚就跑,我就追出去,正好看到她上了一輛車。我的駕照也被扔在地上了,我就撿起來,開車回家了。”
“當時大概是幾點?”
“喲,這可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我回到家的時候我老婆還在看電視呢。我陪她看了一會兒,她每天都固定要看有一個電視臺的調解糾紛的那種節目。”匡滿搖晃着腦袋,一臉的無奈,“我也搞不明白,你說女人怎麼就特喜歡看那種東西呢?東家長西家短的有什麼好看的!”
說着,他還好像是尋找同盟一樣的特意朝安長埔看了看,頗有一些引起男性之間共鳴的意思。
安長埔沒有吭聲,只是沉默的看着匡滿,匡滿的行爲成了自討沒趣,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迅速的調整了一下情緒,煞有介事的盤算了一下時間,然後說:“我記得那個節目好像是8點鐘開始播,得演差不多一個小時吧,我回去的時候具體是幾點有點記不清了,就記得那個節目還沒結束,才演了一半,反正那一家子還在電視上吵吵嚷嚷的呢,我又陪我老婆看了一會兒,看完那個沒多久我們就睡覺了。”
“也就是說,你當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就已經回到家了,甚至於是在八點半之前回到家裡的,對麼?”安長埔向匡滿確認他的答覆,得到了匡滿的肯定,然後他皺起眉頭,問道,“那就奇怪了,按照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你回家的時間好像比八點半要晚挺多,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匡滿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依舊笑模笑樣,看看安長埔,再看看田蜜,開口說:“二位,咱們有話就直說唄,何必跟我繞彎子呢!我這個人腦子沒有那麼靈,玩不了那麼複雜的彎彎繞,你們要是從別處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或者懷疑我什麼,你們儘管問,我肯定如實回答,答不上來的那就只能麻煩你們找別人瞭解情況,或者自己去查清楚了,這樣的話咱們大家不也都能節省一點時間麼!”
匡滿的這一番話說的無比誠懇,語氣和表情都配合的非常到位,一下子就把自己提到到了一個有覺悟有誠意的角色高度上去,反倒讓安長埔和田蜜聽起來活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似的。
“說的也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咱們就不繞彎子了,你的駕照確定找回來了麼?”安長埔也不和匡滿計較,順勢繼續盤問起來。
匡滿篤定的點點頭:“是啊,之前你和那位女警察過來問我的時候,我不是還給你們看過了麼!”
“那這件事就有意思了。”安長埔向田蜜遞了個眼色,田蜜心領神會的拿起桌上的一本駕照,翻開來向前遞過去,讓匡滿能夠看清楚證件上面的照片和文字信息,“如果4月5日那天晚上你把自己的駕照撿回去了,那我們手上的這一本就比較有意思了,不管是姓名還是出生年月日,甚至照片都和你一模一樣。”
匡滿身子朝前探出去,努力的辨認着田蜜手裡的那本駕照,在確定這並不是什麼耍詐的道具之後,他的臉色微微發生了一點變化。
“哎喲!你們找到了我的駕照啊!真是太感謝了!”他笑呵呵伸出手去想把駕照從田蜜的手上接過來。
田蜜連忙收回駕照,問匡滿:“你剛纔不是還言之鑿鑿的說當天駕照就被你撿回去了麼?怎麼現在又成了我們找到了你的駕照了?”
“小姑娘,你瞧你,這麼較真兒幹什麼!”匡滿臉色帶着笑,眼神卻因爲田蜜的質問一瞬間就變得兇狠起來,和他那故意維持着的隨和姿態放在一起,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彆扭感,“我那不是怕給你們添麻煩麼,你說你們當警察的一天天事情也不老少,忙起公事來連自己的私事都未必顧得上,我駕照丟沒丟都是小事,丟了大不了去補辦一下就行了,沒必要給你們填堵。”
“那你去辦理駕照的補辦了麼?”田蜜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
這一次匡滿長了記性,立刻搖搖頭:“還沒吶!反正我最近也不怎麼需要開車,不急着用,加上有點忙,補辦駕照的事兒還沒顧得上呢。”
“最近貨運公司那邊生意不錯?”安長埔問。
匡滿愣了一下,咧嘴訕笑了幾聲,說:“不瞞你們說,我其實這幾天也沒怎麼去那邊看看,說是忙,其實是給自己找的藉口,我最近覺得挺累的,狀態不是很好,一上了四十歲就覺得體力心力都不如從前了,反正家裡也不急着等錢開伙吃飯,所以就想給自己放個假,沒事兒摸幾把小麻將,放鬆放鬆,一玩兒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就沒顧得上去補辦駕照的事情。”
“可以理解,人確實不能一直讓自己繃得太緊,要有張有弛才能維持一個平衡的狀態,”安長埔瞬時對匡滿的話表示贊同,狀似隨意的問,“你名下一共有幾臺車?”
“算是五臺吧,三臺在跟人合夥的貨運公司賺錢,有一臺是早年買的,開久了總有一些小毛病,所以基本上都是仍在貨運公司的車庫裡很久沒有碰過了,還有一輛是兩年前買的。”匡滿數了數,把自己名下所擁有的車子大略的給安長埔盤點了一下。
“要是這麼說起來,你們家裡其實不缺日常使用的汽車纔對,所以照理來說是不需要到租賃公司去花錢租車開的,對吧?”
匡滿略微一晃神,擡起手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滿是歉意的說:“瞧我這腦子,你要是不說這話我差點給忘了!我前陣子和我老婆還真租過一輛車,就租了幾天而已,也不是我名下的,所以我剛纔覺得應該不算是你們問的問題範圍內,就沒說。”
“家裡有車爲什麼還要出去租?”田蜜問。
“我老婆的駕照考下來之後基本上就沒開車上過路,這陣子她忽然想開車了,覺得遇到個下雨陰天颳大風什麼的開車比較方便,但是你們肯定懂,剛學會開車的生手開車對車子挺傷的,不是說表面的刮傷什麼的那種,是容易傷到內部的配件,我有點捨不得自己家的車讓我老婆拿去練手,所以就讓她去租一臺車來練習,反正租賃公司的車調試的都不錯,而且也比較皮實,我讓她練了一週,差不多可以了就退租了。”匡滿給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