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這個時間再回局裡去,似乎也並非必要的舉動,安長埔說要回,秦若男也沒反對,覺得這麼做總有他的理由。
兩個人回去的一路上依舊沒怎麼開口說話,這幾天都是這麼過來的,秦若男雖然心裡頭覺得彆扭,卻也沒有什麼改變的辦法,只能暗暗的惱恨自己,當初爲什麼要一衝動就說出那種讓人聽了會有些寒心的話。
兩個人沒一會兒就回到了公安局,一進重案組辦公室的大門,屋裡面的燈還都亮着,但是卻沒有人在,估計是其他人也還沒有下班,不知道去忙什麼了。
安長埔一進門就急匆匆的朝自己的辦公桌前走去,走到桌跟前沒有立刻坐下,一雙眼睛直朝秦若男桌子上偷瞥,發現她的桌面上乾乾淨淨,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不由一愣,隨即看到跟在自己後面走過來的秦若男,又立刻好像沒事兒人似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特意回來是有什麼事還沒處理完麼?”秦若男問。
“哦,也沒什麼,我就是聽了那七個人的自我介紹,覺得不是很信任,所以想要回來查一查他們的底子。”安長埔隨口回答,看了看時間,不着痕跡的朝秦若男的桌面在瞥一眼,對她說,“反正你家離這兒挺近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也正好整理一下手頭的資料。”秦若男搖搖頭,從抽屜裡翻出卷宗,認認真真的翻閱起來。
安長埔看了看她,隨即把注意力放在了電腦屏幕上,開始逐個調取今天這七個人的個人資料。
想要了解這七個人的底細對於一名刑警而言並不難,安長埔很快就有了一定的掌握,順便他也把註冊在這七個人名下的機動車情況也摸了個底。沒一會兒,七個人經濟狀況的高下,就透過他們所擁有的車輛體現了出來。
“今天咱們見到的這七個人裡面,袁力沒有車,趙冬、段薇還有荀齊開的是普通的家用緊湊車型,相對低端一些,比他們好一點的是劉小楓,名下注冊車輛檔次最高的是尤弘圖和烏君昊,這兩個人開的車幾乎可以被視爲老百姓口中的豪車了。其中趙冬的車是黑色的,尤弘圖的是墨藍色。其餘幾個人裡面,段薇是紅色的車,荀齊開的是白車。劉小楓香檳色,烏君昊的是亮橙色。”安長埔統計完之後做了一個從無到有、從低端到高端的排序,隨後把這個排序隔着辦公桌遞給秦若男。
秦若男對汽車並不瞭解,不過僅憑着一些常識性的認識她也能從那些車的品牌上面判斷出價格的區間差異。她拿着那張紙端詳了一會兒,皺了皺眉。擡眼看着安長埔,問:“你記不記得烏君昊今天晚上在咱們和尤弘圖講話的時候老遠的嚷嚷什麼來着?”
“記得,說他想體驗體驗老尤的豪車,”安長埔嘲諷的一笑,“他自己名下的汽車價值一點不低於尤弘圖,也不知道那麼做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另外,他說自己是自由職業,一個自由職業的人能開得起這種級別的豪華汽車。本身也挺惹人遐想的。”
“湊巧,你是在查他們名下的車,我在看張俏焚屍之後現場提取到的助燃物化驗結果,你開車,肯定比我更明白。兇手在焚燒張俏的屍體時,使用的是97號汽油。我雖然原本不太懂這些。最近也查了一些資料,知道97號汽油屬於品質比較不錯的級別,通常而言,只有汽車的檔次達到一定程度,纔會加這一種,對吧?”秦若男把自己正在思考着的事情說了出來,順便詢問安長埔,看看自己最近的功課做的到底對不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覺得因爲助燃物是97號汽油,所以兇手開好車的嫌疑比較大對麼?我之前也對監控畫面上面那個日間行車燈的輪廓感到很眼熟,覺得形狀好像是某個品牌的車,結果後來查了一些資料,也去車場問過之後發現,現在很多地方可以自主改裝日間行車燈,把普通車型也加上和高檔車很類似的日間行車燈,雖然直接對比肯定會有不同,但是單純從那個清晰度不大好的監控錄像上根本判斷不出區別來。”安長埔舉了個例子,間接的告訴秦若男自己的看法。
秦若男想了想,沒用多久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就算不是高檔車,單純爲了迷惑我們,兇手也還是一樣可以使用97號汽油。”
“對,97號汽油這件事,只能作爲參考,不能拿來做判斷,因爲沒有辦法確定,而且查起來也像大海撈針一樣,”安長埔點頭,“你想,C市有多少加油站?加油站每天會遇到多少去加97號汽油的?現在喜歡給自己的愛車吃‘細糧’的人也不在少數,想要用這羣人做基數來排除,工作量太大,人力精力都不夠用。”
“我明白了,這個是我想的太簡單,沒有考慮周全。”
“考慮到97號汽油這個關鍵點其實方向上是很對的,歸根結底在開車的人裡面,使用97號汽油的還是相對少數,等到後期把線索和證據串聯在一起的時候,這一點很有可能會起到關鍵作用。”安長埔不想打擊了秦若男的積極性。
秦若男淡淡的笑了笑,沒說什麼。
“今天就到這兒吧,剩下的明天再說吧。”安長埔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自己的脖子,似乎有回家的打算。
秦若男心裡覺得納悶,如果單純是爲了查一下這七個人的個人資料以及名下的機動車,完全可以等到明天一早再做,也用不了多久,他特意跑回來卻只爲了這麼一點事情,實在是不像安長埔一貫的那種要麼通宵達旦的工作,要麼抓緊時間下班休息的工作態度。
不過她的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出來,就被一串電話鈴聲打斷了,同時被打消的還有安長埔的下班計劃。
打電話給安長埔的人是尤弘圖,在電話裡對安長埔一番客套的場面話之後,提出想要出來見一面,之前在樣板房裡人多口雜,站沒站的地方,坐沒坐的地方,時間也倉促,現在如果方便,正好可以出去好好的聊一聊。
安長埔沒有試圖調尤弘圖的胃口,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兩個人在電話里約了個見面地點,便掛斷了電話,可是就在這通電話剛剛掛斷的時候,另一通電話就迫不及待的打了進來,安長埔有些詫異,納悶的連忙接聽。
這一次打電話來的人是袁力,他也想要見面。
尤弘圖在剛剛分開還不到兩個小時的時候就來電話提出見面詳談,已經顯出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沒想到迫不及待的人卻並不止他一個,袁力也是一樣。
安長埔起初試圖說服袁力把時間挪到第二天,可是袁力在電話裡表示自己還有工作,不想因爲這件事影響了自己的日常工作與生活,沒辦法,安長埔只好答應他,不過出於穩妥考慮,他讓袁力到重案組來。
袁力對這一點倒是不牴觸,一口答應,不等安長埔再說什麼,撂下一句隨後就到,率先掛斷了電話。
“咱們分頭行動吧,這兩個人誰也不想換時間,我也覺得不給他們延後的時間或許會更好,”安長埔和這兩個人分別通完電話之後,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我這就出發去見尤弘圖,袁力交給你,我已經讓他到重案組來了,現在已經是晚上,你一個姑娘家,我覺得還是在公安局裡和他見面最穩妥。”
秦若男沒有異議的點了頭,心裡忽然又覺得有點淡淡的甜。
雖然安長埔沒有向以往那樣表現的溫柔體貼,但是他這種周全的考慮,歸根結底還是出於關懷和保護吧?
安長埔又大概的交代了幾句就急急忙忙離開了,尤弘圖約的地方距離公安局還有一段距離,索性倒是離安長埔家住的地方不算遠。
他走之後,秦若男坐在辦公桌前,腦子裡亂糟糟的,溜號想着私事,直到值班室的門響,她才被響動嚇了一跳,回過神來。
從值班室裡出來的是田陽,手裡還拿着什麼,從他臉上的印子來看,估計是剛剛睡醒。
“你回來了?”田陽伸了個懶腰,把手裡拿着的東西放在秦若男桌上,“我們今天晚上蹲點兒,原本想在值班室躺着歇會兒,順手把你的書拿去翻了翻解解悶兒,結果就睡過去了!”
秦若男的目光落在田陽放在自己桌上的那本書上面。
《荼蘼的童話》,作者葉傾。書名很陌生,作者的名號也不熟悉,秦若男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過這麼一本書。
“這書不是我的。”她對田陽搖搖頭。
“今天一天了這本書就在你桌上放着,也沒別人動過,而且……”田陽先是一愣,隨後猶豫了一下,嘿嘿笑了笑:“而且我睡着之前翻了翻,好像是個愛情故事,裡頭那個女主角的事兒,跟你和長埔有點兒像,我還以爲是你給自己買的勵志讀物呢!”
秦若男被他一說,頓時感到有一種說不出是尷尬還是害臊的情緒,田陽倒是沒當回事,大大咧咧的說:“甭管是不是你的,看着玩兒吧,學學也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