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離開公安局的時候,距離下班時間只有一個多小時,估算一下路途上的距離,恐怕兩個人想要準時下班根本是不可能的,好在出發前這個問題安長埔和秦若男已經溝通過了,兩個人對此都並不介意。
開車去江口區的途中,兩個人坐在車裡,一個專心開車,一個安靜坐車,誰也沒有開口。秦若男腰上有傷,行動不是很方便,開車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了安長埔,秦若男用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一個人呆呆的出神。
“你想什麼呢?”偷偷觀察了秦若男半天,安長埔終於忍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秦若男的臉忽然紅了,她擡眼發現安長埔正看着自己,連忙移開目光:“沒什麼,在想魯民這個案子。”
安長埔的注意力很快就從秦若男的身上回到了方向盤上面,絲毫沒有發現秦若男極力掩飾尷尬的表情和紅撲撲的臉色,聽她這麼一說,也勾起了自己心裡的疑問:“你還別說,就咱現在要去找的這個魯軍,我心裡也一直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呢。”
“怎麼個怪法兒?”
“其實這些天,我也想過,魯民家裡面,其實不管是妻子丁木蘭,還是兩個女兒,外加女婿盧吉,他們這些人裡,即便是嘴上說支持或者不介意的,拋開利益糾纏不算,估計也少不了家醜不可外揚的成分在裡面,就算心裡再無法接受,當着外人的面,也還是會盡量維護自家人的面子。可是魯軍這個人還真是有意思,從第一次見到他,他就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弟弟魯民的排斥和不齒,甚至還主動對他進行批判,好像絲毫不介意家醜外揚。”安長埔說完,扭頭看看沉默的秦若男,“你不覺得很奇怪麼?”
秦若男此時經過了調整,臉色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淡然,她聽完安長埔的話,對他的看法也表示同意:“奇怪,不過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在兩個人已經斷絕往來之後,又氣沖沖的跑去找魯民爲的是什麼?之前兄弟二人因爲魯民變賣父母墳地,並且把錢全部拿去用作變性手術經費這件事鬧得很兇,兩家人對此都已經是知情的,可是後來魯軍去找魯民,偏偏又要避開其他人,所以我猜測,魯軍在咱們面前對魯民表現出來的厭惡,並非僅僅因爲賣了父母墳地去變性這一樁。”
“這就有意思了,之前爲了錢的事情,這兄弟倆鬧翻天,兩家都一清二楚,後來的事情卻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之外誰也不知道,看來,後面的這一次應該不是錢的問題。”
“盧吉的經營情況怎麼樣?”秦若男問。
“還不知道,只是小本經營,分局那邊對他也沒有什麼瞭解,我已經委託他們幫忙調查一下,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安長埔回答。
話題到這裡戛然而止,車裡又陷入了一片沉默當中。
江口區雖然離市中心較遠,倒也是個人口密度比較大的區域,加上魯軍的家照比魯民家更靠近繁華地段,周圍居民較多,兩人開車到達的時候,惹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似乎魯軍家來了一輛陌生的車子,讓人會忍不住想要去猜測對方的身份和來意。
秦若男下車走了幾步,被旁人毫不掩飾的窺探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心裡頭不禁偷偷感嘆,多虧查案期間無論是車還是她和安長埔身上,都沒有任何明顯的警用標誌,否則現在說不定要引來多少圍觀呢。
因爲秦若男腰側的大面積淤青,她的步伐、動作都沒有辦法做得太大,安長埔考慮到了這一點,兩人的行進速度並不快,還沒等他們倆邁進魯軍家的小院子,身後就已經有個熱心腸的鄰居扯開嗓子朝屋裡吼了一句:“老魯家!你們家來人啦!”
這一嗓子把毫無心裡準備的秦若男嚇了一跳,皺起眉頭正想回頭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愛管閒事,安長埔在一旁碰了下她的胳膊,小聲說:“估計也是好心,你別板着臉嚇着不相干的人。”
秦若男一聽這話,立刻向他投去不滿的一瞥,不過順便也放棄了冷着臉回頭瞪人的打算。
那個大嗓門鄰居的這一聲吼,即便在房子裡想必也能聽的清清楚楚,很快屋裡就傳來響動,與秦若男和安長埔有過一面之緣的魯軍穿着長褲、背心,肩膀上披着一件薄外套踢踢踏踏的從屋裡推門跑了出來,沒有一絲驚訝,對已經走到院子當中的安長埔和秦若男笑了笑,招呼兩人進屋。
魯軍的家從外觀看起來,經濟條件並不比魯民家好上多少,只是一看就經過了悉心的整修,院子裡從門口通向屋門是一條用水泥磚鋪起來的小路,兩旁都是土地,被人用磚砌成一方一方的,有的裡面還有些沒有凋謝的花,有的則是種着小蔥之類的蔬菜。與住屋隔着院子相對的是一間不大的小倉房,幾樣簡單的農具被整整齊齊的立在房檐下面。
“家裡不像樣,你們二位見笑了。”魯軍看到秦若男和安長埔打量着自家的小院子,顯得有些侷促。
“你太謙虛了,我看這個家收拾的挺好,至少比魯民家整齊乾淨得多。”安長埔開口誇獎,順便提起了魯民。
魯軍的臉上立刻露出幾分鄙夷,若有所指的說:“一個家啊,還得是靠男人撐着,家裡沒男人的和家裡有男人的比不了。”
“你之前猜到我們會過來?”秦若男忽然問。
魯軍一愣,有些茫然的搖搖頭:“我怎麼能猜到這種事。”
隨即,他又好像忽然意識到了秦若男爲什麼會這麼問,恍然大悟般的拍拍腦門兒,擡手朝門邊的窗口一指:“我聽到剛纔鄰居老盛的大嗓門兒嚷嚷,就從窗口往外看看,正好看到你們走進來了,要不然我又不是諸葛亮,上哪兒有那些神機妙算去!”
“你現在時間方便麼?我們想和你再瞭解一些關於你弟弟魯民的事。”安長埔沒有急着進門,站在屋門口先徵求了一下魯軍的意思。
魯軍沒有拒絕,不知道是因爲警察已經到了家門口不好拒絕,還是真心想要提供幫助,他拉開門示意二人進屋,臉上的表情摻雜着無奈和一點氣憤。
“我時間沒啥不方便的,反正除了魯民的事,也沒有別的可能會有警察找上門來,我攤上這麼個親戚,可真是家門不幸!”魯軍重重的嘆了口氣,跟在安長埔他們身後進了門,身手朝客廳的方向一指,“你們二位裡面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