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棺材板直接橫飛出去,在地上摔成數截。
張九陽按着鬼物的脖子,將其死死壓在身下,阿梨則是壓着雙腿,粉色的刀刃乾脆利落地切斷了腳筋,那叫一個快準狠。
鍾馗殺鬼咒下,這鬼物的陰氣已經散去了很多,若不是張九陽故意留了手,他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九哥,要不要劈了他?”
阿梨的小菜刀在鬼物的身上來回比劃,目光興奮。
張九陽剛要說話,卻突然目光一凝,看清了鬼物的面容,雖然有些血肉模糊,但那顆鋥亮的光頭,還有大鬍子,都似曾相識。
“你是……”
“能仁和尚?”
張九陽眼中露出一絲詫異,這不就是青州城金身寺的住持能仁和尚嗎?
相傳他本是一個雲遊僧人,進入西山寺後手段神異,名聲大噪,很快接替了住持之位,並將西山寺改名爲金身寺。
周府的管家稱其十分貪婪,極愛黃金。
能仁和尚曾提出要周府一半的家產才能出手捉鬼,後來被張九陽給攪黃了,說起來他還曾擔心能仁會來找自己麻煩,但後來對方就沒有出現過了。
卻不想,這位大和尚竟然栽在了陳家村,變成了棺材中的鬼物。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說話嗎?”
張九陽攔住了阿梨舉起的菜刀,問道。
能仁和尚卻是目光猙獰,怨氣極重,血淋淋的臉上滿是恨意,彷彿張九陽是殺他的兇手一般。
什麼情況?
張九陽有些納悶,兩人雖說有些芥蒂,但也算是勉強並肩作戰過,至於這麼仇恨我嗎?
“看來是無法交流……”
他拍拍肚子,道:“那就勉爲其難加個餐吧。”
……
陳家村某處。
羅平手提一杆亮銀槍,渾身浴血,目光銳利,槍法如暴雨梨花,斬殺了一隻又一隻蜂擁而上的惡犬。
這些都是陳家村的狗,但此刻受煞氣影響,發生了某種詭異的變化,眼睛冒着紅光,獠牙猙獰,速度快如獵豹。
好在羅平槍法醇熟,武藝不凡,再加上第二境的修爲,一杆亮銀槍在他手中當真是虎虎生風,威勢不凡。
這一刻的他不再是稚氣未脫的少年,而是千錘百煉的戰士。
不久前他睡了過去,後來是被疼醒的,睜開眼便看到這羣惡犬在啃食着自己的身體,四周也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沒有畏懼,張開嘴巴便啃了上去,生生咬斷了一隻惡犬的喉嚨。
腥燥而滾燙的熱血入喉,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兇悍。
羅平滿嘴鮮血,殺氣騰騰,撿起自己的長槍便和這些惡犬戰在一起,靠着一身悍勇,竟生生將這些可怕的妖犬全部斬殺。
踩着一地屍體,他呸了一口,吐出幾根狗毛。
“畜生,咬得老子還挺疼。”
他身上大大小小有許多傷口,不斷在往外滲出鮮血,但他彷彿渾然不覺,提着長槍就往原先住的地方趕去。
然而沒走幾步,他便猛地停下了腳步。
深沉的夜色被火光照亮,四周的溫度迅速上升,竟讓羅平的臉上冒出點點汗珠。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這個由火焰凝聚而成的人形東西,微微皺眉。
火焰收攏,凝聚出五官。
羅平目光一震,脫口而出道:“魯耀興?”
聽到這個名字,那雙火焰凝聚的眼睛中泛起一絲波瀾,但隨即又消失不見。
……
張九陽吞下了能仁的魂魄,食鬼神通下,他一邊消化着對方的力量,一邊在識海中觀看對方的記憶。
這一看,卻是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記憶中,能仁本是一個沒有多少本事的遊方和尚,以化緣爲生,因爲常常能化到錢財,所以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姓林的算命瞎子。
那瞎子稱其四柱純財,月令建祿,將來必能大富大貴,聚斂萬金。
他本以爲是遇到了騙子,但對方卻送了他一座小金佛。
那金佛非常厲害,有諸多不可思議的能力,不僅可以驅鬼捉邪,甚至還能幫他修行,法力大進。
他也因此成爲了西山寺住持。
不過那金佛也有一個副作用,就是要吃黃金。
它以黃金爲食,而且每天的食量越來越大,如果不能滿足,就會發生一些恐怖的事情,比如能仁常常從夢中疼醒,發現身上滿是燙痕和燒傷。
因此他只能大肆收斂黃金,廟中看似金碧輝煌,但佛像的金箔其實都被他換成了黃銅,全都進了金佛的肚子。
久而久之,能仁便想幹票大的,然後甩掉這個燙手山芋。
於是他盯上了周老爺家,開口便要一半家產,本以爲沒什麼問題,卻不想被張九陽給攪黃了。
他本來是有報復的想法,然而當晚卻被林瞎子找上門來,索要金佛。
他哪裡肯給,這金佛吃了他那麼多金子,在沒有賺回來之前絕對不能失去,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金佛卻突然變得滾燙炙熱,自動跳了出來,身形不斷長大,相貌也發生了變化。
那五官,那模樣,分明不就是……張九陽嗎?
在他的驚懼聲中,張九陽模樣的金人化爲一道道燒紅的金液,將他徹底淹沒,不僅燒爛皮肉,還鑽入口中,煮熟臟腑。
……
張九陽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之中依舊殘留着震驚之色。
那金佛,竟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他驀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金佛時,看到其綻放佛光震攝羣鬼,確實有種異樣的感覺,心跳會微微加速。
但他當時以爲是因爲那金佛本身的神異,現在看來,那金佛和自己似乎有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
“鑄三奇貴人於金,鑄三奇貴人於金……”
張九陽似是想到了什麼,大聲道:“糟了,得趕快通知他們!”
說罷他連忙提劍前行,繼續向東邊跑去。
……
嶽翎行走在大街上,青絲飄舞,冷眸如刀,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就在剛剛,紅光襲來,她抽刀欲斬,卻發現周圍天旋地轉,竟然被傳送到了村子的東邊角。
然而周圍並沒有陣法的痕跡。
一瞬間她便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們白天進村後之所以找不到邪祟,不是因爲對方藏得很深,而是因爲這個村子本身……便是最大的邪祟!
村口是邪祟的嘴,村內是邪祟的五臟,這些村民是邪祟腹中的食物,被反覆消化,不斷經歷死亡時的場景,他們身上便會產生源源不斷的怨氣,供邪祟食用。
也正因爲此,他們纔會被突然傳送到各個地方。
嶽翎知道,自己小瞧了林瞎子,這樣的手段,她聞所未聞。
“嶽將軍,是我,快過來!”
一道身影從遠處跑來,白色錦袍,手提長劍,揹着木箱,赫然便是張九陽。
嶽翎眸光一動,剛要過去,卻又聽到另一處方向也傳來聲音。
“別過去,他是假的!”
嶽翎眼眸一凝,一隻手悄然按在了龍雀刀柄上。
月光下,兩個張九陽在向她跑來,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模一樣的裝束,就連那焦急的神態也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