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你們竟敢假傳聖旨!真是膽大包天!”夏啓帝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連聲應和。
趙侯一聽不對啊,這“假傳聖旨”,可是滿門抄斬的罪!——不管陛下給他們什麼罪名,也不能是“假傳聖旨!”
“陛下明鑑!這件事明明是有人假傳聖旨,故意栽贓陷害我們趙家,陛下怎能治我們趙家‘栽贓陷害’之罪?!難道陛下想屠盡我們趙家滿門不成?!”趙侯滿臉悲憤地伏地跪倒,大聲說道。
夏啓帝一愣,很快回過神來。
是啊,他不能把“假傳聖旨”的罪名安到趙家。
一旦坐實了他們“假傳聖旨”,自己就不得不將趙家滿門抄斬了!
而趙家是自己的母家,別說自己現在完全依靠趙家那一點點軍力拱衛自己的皇位,就連自己的母后知道了,也不會允許“假傳聖旨”這個罪名安到趙家頭上。
“哦對,假傳聖旨倒不至於……”夏啓帝沉吟說道。
王之全冷哼一聲,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難道這御筆信函不是他們僞造的,而是陛下您的親筆?!”
王之全瞪着眼睛,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夏啓帝。
夏啓帝的額頭又冒出了一頭汗。
也對。如果趙家這封御筆信函不是“假傳聖旨”,那就得變成真的了。
難道自己真的要認了這筆糊塗賬?!
這可是牽扯到神將府!
自己還沒有把神將府拉過來,光憑這封御筆信函,自己卻要跟神將府結下仇怨了……
夏啓帝忙改口道:“當然不是!這封書信是假的!絕對是假的!”他靈機一動,身子往前傾了傾,靠在龍案前,問趙無極:“這封信,你是從哪裡來的?”
趙無極瞠目結舌,拼命磕頭喊冤:“陛下!陛下!微臣真的不知道這信是從哪裡來的!真的跟微臣無關啊!”
“他說跟他無關。”夏啓帝一拍龍案,眼神不善地看向王之全,“你如何解釋?”竟然隱隱有把這個爛攤子往王之全頭上推的意思。
王之全到了這個時候,徹底對夏啓帝死心。
他笑了笑,長揖在地,然後起身道:“陛下,這封信函,是從趙無極的外宅處搜出來。他要說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微臣又怎會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陛下,這一次去搜查趙無極的外宅,不止臣一人,還有我大理寺上上下下數十個衙差,和刑部上上下下數十個屬官。陛下要是不信,將他們都叫來問一問。”
“他們都看見這封信函了?”夏啓帝站起來驚慌問道。
王之全緩緩點頭,“都看見了。而且登記造冊,於大理寺、刑部、陛下和太皇太后處,都有備份。”
“太皇太后?!”夏啓帝一下子跌坐回龍椅上,後背的汗涔涔而下,將他的龍袍都汗溼了。
“朝堂的事,你給太皇太后那邊回報是什麼意思?!”趙侯爺自覺抓到了王之全的把柄,惡狠狠地問道。
王之全低頭不答,只做聽不見。
“你說啊!”趙侯爺站起身,衝到王之全身邊大聲問道。
“你住嘴!”夏啓帝狠狠一拍面前的龍案,制止了氣勢洶洶的趙侯爺。
“陛下!臣冤枉啊!”趙侯爺忙繼續喊冤。
冤枉個屁!
夏啓帝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粗話。
他緩緩直起身,一瞬間拿了主意,與其牽扯到趙家滿門,不如推到趙無極和他外宅身上……
夏啓帝面無表情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趙無極,恨聲道:“傳旨!除去趙無極京師守備一職!押入天牢,即日處斬!趙無極外宅勾結匪人,僞造御筆,圖謀不軌,着凌遲處死,連坐三族!”
“陛下!陛下!您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啊!”趙無極驚呆了,他原以爲這一次,肯定自己這個京師守備的位置保不住了,可是沒有想到,不僅他的京師守備的位置保不住,就連他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朕不能殺你?你算什麼東西!”夏啓帝怒極反笑,將面前的龍案拍得震天響。他忍趙家也忍了很久了,可惜一時找不到人可以代替他們,所以一直硬着頭皮,罔顧朝臣的非議,一直庇護他們。
沒想到居然將他們的心都捧大了……
連這樣的事都敢做!
夏啓帝雖然對那書信存疑,但是對趙無極勾結南方蓮華聖母的事,還是確信無疑的。
因爲死傷最慘重的那幾家官員府邸,都是跟趙家有宿怨的。
王之全一聽夏啓帝的旨意,纔對他又回覆了幾分信心,拱手道:“陛下英明!微臣斗膽請旨,主理此事!”
“好!傳旨:着大理寺丞王之全全力審理此案,處置不法之徒!”夏啓帝正式下了諭旨,將審理此案的權力都交給了王之全。
王之全領旨之後,帶着衙差,迅速來到趙無極外室住的宅子處,將那外室一索子鎖了,又查明她的父族和母族,包括她新出生的兒子,都關入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只等全部結案之後,立即問斬。
趙無極的外室本是京城一家富商的女兒,因貪圖趙家的權勢,將自己的女兒送給趙無極,本來是想做妾,但是趙無極自詡是皇帝母族,不肯納商家之女爲妾,只肯收做外室。
那女子做了他的外室之後,趙無極確實很照顧她孃家生意,她孃家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在鄰里經常以趙家的親家自居,橫行一方。
結果沒想到,做外室也能做出抄家滅族的大罪!
這外室女的父族和母族雖然百般喊冤,但是架不住他們的女兒被趙家拿來做了替罪羊,罪證確鑿,最後審定了一個月之後問斬。
王之全雷厲風行,將燈街遇襲一事審理得清清楚楚。
一應罪證、證人都記錄在案,當下就勾了趙無極的死罪,上報給夏啓帝,夏啓帝馬上勾了“斬立決”!
趙無極問斬那天,只有神將府的四公子周懷禮一個人去看他,還給他送了壯行酒。
大理寺的一個衙差悄悄對周懷禮道:“週四公子,這等狼心狗肺之人您還來送他,忒也心善了。”
此時趙無極的外宅勾結匪人,僞造御筆信函,企圖剷除神將府一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滿京城都知道了。
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也都看出來不是這個做外室的女子勾結匪人,僞造御筆信函,而是另有其人。
她背後真正的黑手,肯定就是被以“玩忽職守”罪判了“斬立決”的趙無極!
但是皇帝陛下要保趙家,只好避重就輕,將趙無極的外室拿來頂罪……
現在世人都知道趙家要剷除神將府以取而代之,而身爲神將府的四公子周懷禮,居然還能來送他最後一程,實在是很難得的仁厚君子。
周懷禮只是苦笑道:“我跟他交情不錯。雖然出了那檔子事,但是他也得到應有的懲罰,人一死,什麼仇怨都散了,我還計較什麼呢?”說着,給趙無極斟了一杯酒。
趙無極聽得眼圈都紅了,哽咽着道:“周兄,我沒白認得你!咱們來世再做兄弟吧!”說着,一口氣喝完酒,又跟自己家派來收屍的小廝含淚道:“你回去跟我爹說,就說孩兒不孝,以後不會再給他老人家添麻煩了!”說着,又看了看周懷禮,對自家的小廝道:“周兄以德報怨,確實是難得的君子。你替我原原本本跟我爹說清楚,讓他有機會要幫我報答周兄!”
“不用了不用了!”周懷禮忙擺手,“我就是來送送你,沒有別的意思。你再這樣說,我可在這裡待不下下去了。”
趙無極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被大理寺的衙差推推搡搡推到刑場。
三聲大鼓之後,王之全扔下寫着“斬”字的木籤,讓劊子手動手行刑!
譁!
雪亮的刀鋒過後,趙無極的腦袋被砍了下來。
周懷禮別過頭,不忍再看。
……
皇宮的安和殿內,太皇太后坐在書案後頭,微笑着對姚女官道:“毅興做事越發滴水不漏了。你看燈街的這件案子,他安排得多妥當。那趙無極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應的證據和證人,都是王毅興經手,慢慢張了一張網,將趙無極網了進去。
“只可惜,陛下還是不肯動趙家,就算冒着激怒神將府的危險,他也不肯滅了趙家。”姚女官惋惜說道。
太皇太后笑了笑,悠然道:“不是每個人都有哀家的膽識和魄力……”連自己的孃家都毫不猶豫滅掉了,還有什麼是她不能對付的?
……
昭王府裡,昭王拍着王毅興的肩膀道:“毅興,行啊你!你是如何把這些東西放到趙無極的外宅哪裡的?”又有些惋惜,“若是放到趙侯家就更好了。”
王毅興淡淡一笑,“我自然有人幫我把東西放進去。不過,王爺,時機未到,咱們要一步步來。”
他這一次的目標,是京師守備這個位置,而不是扳倒趙家。
……
燈街遇襲案告破,朝堂上的很多大臣頓時對趙家恨之入骨。
以前他們以爲只是趙無極玩忽職守,現在才知道,整個案子,跟趙家都脫不了干係!
趙家這一派的官員頓時在朝堂上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只得夾着尾巴做人。
而神將大人更是對趙家神情冷淡,竟是連客套都沒有了。
趙侯爺思慮再三,終於做了決定。
這一天,他來到皇帝的御書房,對夏啓帝道:“陛下,京師守備一職,臣推薦神將府的週四公子周懷禮。”
他選周懷禮,第一重要當然是要安撫被那封“御筆信函”激怒的神將府,所以忍痛將這個十分重要的位置讓了出來。第二嘛,也是感激他去送了自己的兒子最後一程……
神將府的人看他這樣有誠意,應該不會計較一封不着邊際的“御筆信函”了。
“啊?你要推舉神將府的四公子周懷禮?!可是京師守備一職,也握有一萬禁軍……”夏啓帝有些躊躇,“這……豈不是讓神將府的權勢太大了?”
“陛下放心,禁軍的大頭,還在微臣手裡。——十萬禁軍,他只有一萬,翻不起風浪。”趙侯爺沉着說道。
“再說,陛下,您想想,週四公子在神將府內部沒有絲毫權勢,以後是要被分出來的一房人。陛下如果真的對神將府有心……是不是應該先籠絡這些從神將府內部出來的人?”趙侯爺狡黠說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夏啓帝沉吟道,“不如這樣吧,讓他代行京師守備一職。如果他有不妥,我們隨時可以收回。”
“陛下聖裁!”趙侯爺聽得大喜,覺得這個“暫代”比他的主意還要好,忙不迭地應了。
“那好,你去神將府傳旨,就說京師守備一職,暫由神將府四公子周懷禮代理!”夏啓帝頒下諭旨。
趙侯爺領了旨,忙去神將府傳旨。
神將府三房的人接了旨,個個都十分高興。
周老爺子和神將大人周承宗雖然覺得“暫代”這個稱呼比較膈應,但是看三房那樣興高采烈,也都沒有說別的話,只是派了人送了賀禮給三房,又擬定了過兩天在神將府擺酒請客,恭喜周懷禮上任京師守備。
……
神將府的筵席,京城的世家高門當然是趨之若鶩,沒有人缺席。
蔣家也得到幾張帖子。
蔣侍郎和曹大奶奶看了帖子,苦笑着帶了三位姑娘去神將府赴宴。
……
“四娘。”周雁麗笑着招呼蔣四娘到她身邊來。
蔣四娘不肯,婉拒道:“週三姑娘,我跟我姐姐們一起就好了。”
周雁麗笑了笑,道:“那好吧,你們好好玩,別外道。”
蔣四娘跟着自己的姐姐走在神將府內院的花廳迴廊上,看着院子裡的奇花異草出神。
一不留神,她順着迴廊轉了個彎,居然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她正要回頭去找自己的姐姐,就看見周懷禮從迴廊另一頭走了過來。
蔣四娘想了想,還是對他福了一福,道:“恭喜週四公子。”
周懷禮見是蔣四娘,也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從她身邊走過。
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周懷禮突然停下腳步,輕聲道:“……不用急着定親。陛下未必能有機會選妃……別跟人說。”說着,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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