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門口當值的都是何人?”
幾個婆子遲疑了一瞬便出了列。
“稟大小姐,老奴幾個是在門口當值的。”
江錦言微微頷首,“今日何人來過梧桐苑?”
爲首的婆子忙回道:“稟大小姐,今日二小姐曾來過,說是爲了找遺失的帕子,而後二小姐便親自去了東次間,老奴也攔不住她,便告知了憐春姑娘。”
江錦芊?
江錦言的眸子一暗。
素來是背後陰人的江錦芊也坐不住了?
竟然敢膽大如此?!
雖是不知她使了何法……但這太巧和太不巧,均是這深宅大院中的一出出好戲碼!
她隨意點了點頭,“今日負責東次間的是何人?”
說着又走出了兩三個婆子。
這幾個婆子卻是戰戰兢兢地。
東次間發生的事……可夠她們死好幾回了!
就算是和她們無關,那也是護主不利啊!
這時福兒身邊的一個婆子狠狠地推了一把福兒。
這事情可是失之毫釐便要危及性命的,無人敢大意。
福兒低呼了一聲,可轉瞬她的身子已然是撲向了前頭。
前面一羣人紛紛讓了開來。
福兒只得咬着牙忍住了全身的顫意。
她忍不住擡頭瞥了眼江錦言。
驀地她彷彿是渾身墜入了冰窖!
這大小姐也並無甚怒意,只是那雙眸子暗沉,冷意十足!
她戰戰兢兢地站在了幾個婆子身邊。
江錦言卻是心裡一緊。
福兒?
前不久自己曾聽蘭香說到過……
這福兒是與怡翠閣又來往的!
她是做了江錦芊的內應?
可自己此時卻毫無證據……
江錦芊也是聰慧之人,更何況此舉還關乎她的安危和閨譽。
自己不能打草驚蛇!
她強忍着心頭的盛怒……
淡淡瞥了眼花廳裡眼鼻觀心的衆人,她冷冽的話語緩緩響徹在花廳。
“今日當值之人,均罰三個月的月錢,日後我不希望我這梧桐苑再發生這般的事情!都下去吧。”
一干人等均是凝神屏息,行禮謝恩後便匆忙退下了。
出了這樣的事……自己沒有被遷怒已是極大的恩惠了!
此時雖是冬日,可福兒的後背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出了花廳後重重地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
萬幸!
大小姐沒有懷疑自己!
自己畢竟還是有福之人……
她拍了拍胸口,心裡暗道自己也該趁早去怡翠閣取那完事後的五十兩銀子。
然後早日帶着家人遠走高飛!
花廳內,江錦言望着衆人離去的背影不語。
片刻後,她起身對一旁的徐媽媽道:“派幾個人盯緊了那個叫福兒的丫鬟,若她與怡翠閣有來往……當即拿下來回我。”
徐媽媽低呼了一聲,“竟是怡翠閣那頭幹得?!”
江錦言垂下了眼簾,“日後東次間那裡……不要離了人。”
徐媽媽紅着眼眶道:“是老奴大意了。”
江錦言搖了搖頭,“我也疏忽了。”
走出了花廳,門口卻事跪着二人。
憐春和惜秋低着頭跪在門旁,許是太過匆忙,連發髻也歪斜了。
她二人神情悽惶,見到江錦言後也不敢擡頭。
江錦言低低嘆了一口氣,“徐媽媽,扶起來吧,我不怪罪你們。”
憐春和惜秋卻是驚愕地擡起了滿是淚痕的臉。
“大小姐……是我們護主不利!”
這二
人是守着程哥兒最好的人選……
這件事只能收心而不能寒了她二人的心,只有如此,她二人才會更加忠心。
“起來吧,罰半年的月錢,日後不得再犯。”
江錦言望了眼怡翠閣的方向。
此時是寒冬了,那個方向的一大片藤蘿已是一片枯敗的景緻。
自己同怡翠閣的恩怨已是兩世交疊了……
自己又怎麼能容忍重蹈覆轍甚至是愈加悽慘的下場?!
此時臨秋殿的側殿內,穆南正緩緩從外頭邁進花廳。
剛從李太妃的內殿請了安回來,穆南的臉色卻是愈加陰沉。
她坐在了一張楠木小几上,耳畔卻彷彿是又迴響起了那懷淑身邊的宮女的聲音。
沒想到……
自己那渙顏散盡是浪費了個儘夠!
這懷淑果然是個沒用的東西!
她重重地拍了拍桌面。
嘴角的狠厲之色因着她的憤怒而愈加張揚!
那宮女說到許君彥親自前來抱走江錦言時那語氣中的豔羨……讓她心裡幾近是要發了狂!
江錦言!
你到底是個怎樣的角色!
盡是沒人能動得了你分毫嗎?!
那我又怎麼能甘心敗給你這樣的女人!
這時一名暗衛閃身進了內殿,轉瞬已然是跪在了穆南的眼前。
“稟公主,屬下方纔收到了襄都的急報!”
穆南這才收回了思緒,她淡淡道:“襄都如何了?”
“襄都的人手攔截到了一批大綏的特使,似是身份不低,看行程是要前往大周的,襄都的人手來信詢問該如何處置?是否放行?”
穆南低笑了一聲,“大綏罷了,不足爲慮,綏王剛愎自用,那小小的彈丸之地也能自恃無敵……又是個爲人好戰喜功的,放行吧,我安西還不值得和大綏這樣的國度過不去。”
那暗衛應了忙要退下。
倏地穆南心裡一動。
“慢着!”
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暈染開,妖豔無比……
“將那些個大綏特使……殺了,將線索引向大周軍戶,我要在這洛陽坐山觀一出虎鬥。”
那暗衛遲疑了一瞬,忙躬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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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南轉瞬想到了許君彥,眼裡的火焰忽明忽暗般閃爍……
她從屜子裡取出一塊白玉腰牌,細細摩挲着那腰牌的紋路。
這是上好的玉質,溫潤細膩。
她晦暗不明的臉色卻是有些陰冷。
江錦言……
你不是仗着有許君彥護着麼?
若是許君彥離了洛陽……你還能怎麼躲得開?
她起身道:“來人,備筆墨。”
一個時辰後的端王府內,周承瑞皺着眉盯着眼前的門房處的小廝。
“這是臨秋殿送來的拜帖?”
那小廝似是察覺到了這忽地冷下來的氣氛,他忙道:“小人不敢欺瞞王爺,的確是臨秋殿的公公送來的。”
周承瑞疑慮了一瞬,隨後還是擺了擺手,“下去吧。”
那帶着異香的拜帖靜靜地被握在他的手上。
拆開後,他倒是揚起了嘴角。
沒想到……竟是那個美豔無比的安西三公主……
回帖被送到穆南手裡後,她緩緩起身走向了梳妝檯。
“阿離,給我梳妝,派人去報備一聲車馬司,我要出宮。”
阿離低呼了一聲,“公主,您此刻便要去端王府?去做什麼?”
穆南拔下來鬆鬆挽着髮髻的一支鑲紅寶石鎏金海棠長簪,銅鏡內的嬌顏如夢如幻。
“去瞧一瞧,這端王能否爲我所用?’
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穩穩地停
在了端王府的門口。
穆南在阿離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
她着了一身淡粉色的如意千水宮裝,裙襬處隱約可見繡有小朵的淡粉色梔子花。
她的三千青絲挽做精緻華貴的柳葉髻,斜插一隻鎏金鑲碧璽紫玉簪,顯得幾分隨意卻不失嬌媚。
額前墜了一塊紅寶石。
她眉目間的妝容只需微微點綴便是一副動人心魄的美豔,脣色嬌豔欲滴,與那額上的紅寶石交相輝映。
穆南今日的妝容極爲明媚,襯得她一向嫵媚的氣息更甚。
只是細看,她那眸子裡又帶了幾分的狡黠。
聽聞穆南來的如此之快,周承瑞蹙了眉頭,忙放下手裡的毛筆。
他用錦帕擦拭了手心,“快快有請。”
半盞茶的時候,周承瑞已然是邁入了花廳。
那如雪中紅梅一般的女子卻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江錦言。
兩人的美是截然不同的。
穆南太張揚,而江錦言卻似是壓抑着的美。
她明是如海棠般嬌豔,卻又偏生要將自己打扮地淡雅出塵,壓下自己的幾分顏色。
可殊不知正是如此,卻又讓她如水中清冷的微微漣漪,吹入人心。
收回了思緒,他溫和一笑,“三公主怎的有空來本王這端王府?”
穆南笑得明豔,對他點了點頭,“聽聞這洛陽城內就數王爺您這府邸是數一數二的,怎的?不歡迎?”
周承瑞笑而不語,緩緩坐在了她的斜對面。
他自然不會以爲這安西三公主會是同自己來閒聊屋子宅子……甚至是園子的。
穆南打量了斜對面俊美的男人,那一身寬大的深紫色華服加身,的確是讓他顯得溫潤如玉、儒雅不凡的。
她笑了笑,狀似隨意把玩着袖中的那塊腰牌。
掂了掂這腰牌,她笑得無比嬌媚,“聽聞洛陽城的端王殿下無意朝政,志在山水……可若真是如此……這志不在此之人又怎會做了這樣的事?”
那白玉腰牌頓時讓周承瑞沉下臉來。
這腰牌只有爲自己辦事之人才有……
她怎麼會有此物!
穆南見他臉色微變卻仍是鎮定地坐定,於是隨即笑着起了身。
“王爺該不會是忘了……品香軒的那批香料吧?”
周承瑞眸子猛地一冷,“你想怎麼樣?”
穆南一陣嬌笑後已然是到了周承瑞的眼前。
“王爺您有沒有興趣,穆南不知……只是這品香軒是鎮國侯許君彥的未來夫人的陪嫁鋪子,我想鎮國侯定然是對此事感興趣的。”
這話說完後,穆南有一瞬間的怔然。
呵……
她心裡一陣暗惱。
而趁她分神的一瞬,周承瑞已是快速攬過了穆南的纖腰,伸手便要去奪腰牌。
可他卻沒料到穆南的身手極爲靈活,轉瞬已然是脫開了他的禁錮。
沒想到!
這瞧起來嬌豔如花般的女子也是個身手不俗的!
他一陣氣惱後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既然上門來了,那就是想做交易了?
他收起了惱意,溫言道:“說吧,你想怎麼樣?”
穆南快速將那腰佩收進了衣袖的暗袋。
見這周承瑞似是接受了這筆交易的談判,她重新浮起了那嬌豔的笑靨。
她的嬌笑聲如銀鈴般微響,上前一步在周承瑞的耳畔低語道:“穆南親自上門來……便是穆南對王爺投的誠意,可是穆南不知,王爺您可有誠意?”
周承瑞輕嗅了這環繞在旁的暗香,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輕輕起身直視着穆南。
“南兒且說,想讓本王如何?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