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許家二小姐許君雅是洛陽城高門貴女圈裡才貌出衆的,又喜好辦各種茶會花會。
那次她和江錦芊去許家賞菊,一隻捲毛狗無意中叼走了她的棱帕,她沒有聲張,獨自追到了湖邊竹林旁,卻碰見了練劍的許君彥。
他一身靛藍色素面紵絲袍子,明明很是俊逸秀氣,可因爲拿着劍顯得有些煞氣,卻又不像是方立誠那樣的線條剛硬,在竹林裡劍影翻飛,竟有些說不出的雅緻,看到身後有人才停了劍。
她見到拿劍的男子,一時嚇得說不出話,指了指小狗嘴裡的棱帕。
誰知許君彥看到她,竟揚着嘴角將劍擲了過去,那棱帕被劍釘在了地上,那捲毛狗也不怕,搖頭擺尾地跑向許君彥。
她卻被嚇得不輕,流着淚卻還倔強地站在原地,許君彥這才慌了神,收起玩笑的意思,將破了的帕子從地上拾起來。
江錦言只狠狠瞪了他一眼,連帕子都沒拿就跑開了,後來纔想起女子怎麼可以隨意丟了貼身的物件,後悔了很久。
誰知道她及笄那天安國公府送來的隨禮上有個紅木掐金絲的盒子,裡頭是一支點翠祥雲鑲金串珠玲瓏簪,底下墊着的就是那塊破了的帕子。
可她從此對許君彥有了忌憚,直到許君彥幫了她許多次,她才和他有了些許交情,可自從周承瑞出現在自己視線中時,自己就遠遠地避開許君彥了。
江錦言收起思緒,“請許三公子去外院藏書樓,我一會兒就來。”
姜爲答應着便退下了。
江錦言指了一事告別兩個表哥,便帶着雪硯去了外院。
方立瑾饒有興致地看了眼方立誠,“清水出芙蓉……”
方立誠也不理他,自己一向說不過這個弟弟,都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卻覺得書生都是牙尖嘴利。
方立瑾見沒了意思這才閉了嘴跟上去了。
此時許君彥站在黃花梨太師椅前,端詳着藏書樓花廳裡的一副字。
夜月琴聲書韻,春風鳥語花香,心裡卻沒有半點雅緻,剛結束了兵部的事宜,他第一個念頭就是來靖安侯府見一見她。
當他從姜爲嘴裡得知江錦言的情況後,又聽說姜爲是遵從了江錦言的吩咐,他便決定要來這一趟了。
江錦言交代雪硯在迴廊守着後,拐過抄手遊廊便隱約見到花廳內一個身着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的背影,已經是高大挺拔了。
自己連他的肩還不到吧,江錦言腳步越發慢了,甚至不敢往前走。
許君彥是練武之人,耳力過人,聽到了腳步聲便回了身,果然見到一身孝服裹着的江錦言。
江錦言全身都像是被白色渲染了,襯得髮色和眸子越發烏黑,這白茫茫一片倒也壓不住她的明豔。
江錦言想起來這應該是自己第一次見他,連忙低頭,跨過門檻就遠遠站在一邊。
行了禮後她
低着頭看了眼他乾淨地不染纖塵的衣袍,腦子裡居然在想這麼一個俊逸非凡的人,在戰場上會是什麼樣子。
許君彥眼裡卻是閃過一絲失落,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江錦言定了定神,這纔開口道:“許三公子今日是來侯府弔唁的?”這是江錦言能想出來最好的開場白。
許君彥看着她不露聲色地疏遠和戒備,眼眸一黯,轉瞬就隱沒不見,他點了點頭,“順便還想讓江小姐爲我解惑。”
他的聲音有些清冷,讓江錦言覺得心安,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熟悉了秋天的清冽和落葉。
江錦言不敢擡頭,她總記得那雙眸子的深沉,前世她去替江錦芊提親的時候,許君彥也是一塵不染地站在她面前,眸子幽深地讓她再也不敢去看。
“許公子恐怕是多慮了,我不過是推測罷了。”
許君彥勾起嘴角,“哦?”說着向她的方向走了一步,江錦言猛地擡頭,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
許君彥頓住腳步,“那看來江小姐是對那夥山賊的身份不感興趣了,看來我是白來這一趟了。”
江錦言完全地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戲謔,對,是戲謔,而不是懷疑,他是哪裡來的雅興。
江錦言攪着手裡的帕子,自己的確很想知道他手裡是不是有了什麼證據,可又覺得他這番戲謔讓自己不知道怎麼迴應,她對他,可是有着一世的愧疚。
江錦言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這纔開了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