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迴盪在空蕩蕩的牢房中,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着穆南的心。
半晌的對峙,穆南笑出了眼淚。
“好……是我一直沒有看透你!”
她像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拭去了眼角的淚,站定在了他面前,驕傲地擡起了自己的下巴,像是立於人上一般。
“知曉了我這麼多事,想必是我身邊的人已經招了,不過,你也別想着憑你自己就能動搖我安西在大周的全盤部署!我同你做這筆交易,你放了我,我給你解藥。”
許君彥冷冷望向了她,“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交易?”
穆南亦是冰冷,“就憑我心中無情無愛,而你心裡卻高高地放着那個早就該死的江錦言!”
此話一落,氣氛再次凝結。
一個時辰後,許君彥和穆南一前一後出了地牢。
穆南身子已經極差,捂着自己右臂的傷口,在出了地牢前,她眼中最後涌起了一絲希冀,緩緩開口喊住了許君彥。
頓了片刻,她乾脆地問道:“我只想知道,你恨我嗎?”
許君彥頭也沒回,“你若不動錦言,你於我……不過無關緊要之人,可你越了我的底線,再相見,許某不會手下留情。”
穆南苦澀一笑,“好,我承認,我輸了……”
輸的不是自己的能力,是這男人的心罷了,自己又怎會輕易輸了?她江錦言不過是仗着男人的女人罷了!
自己是輸了,可到底不算是輸給了她那個無用的女人!
日後相見……就是自己和她江錦言的恩怨了!
許君彥卻是沒有再看她一眼,對兩個家將吩咐道:“將她扔出明城。”
隨後拿着手裡的解藥頭也沒回地離了地牢。
穆南目光如炬盯着他決然而去的背影,笑得極悽婉。
“既然愛不了,恨也不是最壞的選擇,畢竟,你此生也終將忘不了我。”
得到了於濟的確認過後,許君彥將自己的佩劍交給了阿離,“交給你主子,這人情……許某承了。”
阿離點點頭,快步離了軍營。
走遠後,她將袖中的字條藏於一隻信鴿子的腿間,在無人處放飛後,她確認不會有誤,這才疾步離開了明城……
很快這飛鴿傳書所傳遞的消息已經落在了周承瑞的手中。
他此刻剛在湖州的驛站落腳,手中捻着那字條在窗口站了良久。
窗外的燈光掩映下,倒是綠茵一片,到底是極南的地方,到了這最寒冷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景緻。
他無心再賞景,嘴裡含笑,悠悠道:“可惜了……許君彥,本王比你快上一步……”
他轉過身對一旁候了良久的嚴讓道:“王清端那裡都部署好了,本王可不希望再見到他活着回到洛陽。”
嚴讓點了點頭,拱手道:“小人都已經部署好了,他已經在趕往襄都的路上了,他聽聞王爺您要來湖州而不去和他爭這功勞,想必是竊喜不已的。”
周承瑞似笑非笑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湖州、湖州……嚴讓,去喚烏平來,本王有事吩咐。”
嚴讓點了點頭,忙出了內室。
烏平就是自家王爺藏在
湖州的一把利刃!
人人都知曉湖州亂,山匪水匪總是亂糟糟的,可卻無人知曉這不過是王爺爲了穩坐湖州而製出的一處屏障罷了……
周承瑞卻是望着一個方向淺笑不語。
錦言,許久未見了……
此時的於家老宅中,於清淺餵了江錦言喝下藥,又細細地查了遍她的脈搏,這才笑道:“錦言你放心,你體內的毒可算是暫時被壓制住了。”
江錦言望着眼前的黑暗,笑着點了點頭,“不早了,清淺快去歇着吧,每日都照料我,當真是要憔悴不少了。”
於清淺笑了笑,“怎麼會,比起那時候忙着城南的事……現在倒算是同錦言清閒在湖州了,況且……城南也託給了方二少爺。”
江錦言點點頭,開口道:“他在城南的人手是儘夠了的,清淺放心。”
於清淺笑道:“那城南一事若沒有錦言,想必早就亂了套了,如今最應當放心的也是錦言。”
說着她替江錦言掖好了被子,將燭火滅了,這纔出了內室。
江錦言低嘆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合上了眼,卻在聽到了窗子處的一絲異動時心頭一緊。
有人?
她快速地拿起了枕下壓着的那支髮簪,凝神屏息繼續閤眼聽着那聲響。
這裡裡外外均是有許君彥留下的高手護着的,若是有人闖了進來,那就是身手不凡的人!
自己不過是將死之人,又有誰會花這麼大的心思來殺自己?
若不是要殺自己……那就不能驚動了清淺亦或是守在門外的雨墨或是雪硯!
自己不想拖累了任何人!
那極輕極低的腳步聲緩緩接近,像是停在了牀前。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緩緩伸出,似是要撫上她的額頭。
就在快要觸碰到她之時,她反身便將那玄鐵長簪算計着位置……刺向了那人的咽喉處!
一隻大手製住了她的動作,隨後她的耳畔也噴灑上了溫熱的氣息,“你瘦了許多……身上怎的這般冷?”
江錦言身子一僵。
這聲音可謂是熟悉至極……
周承瑞!
怎麼會是他?!
江錦言沒有絲毫的鬆懈,壓低了聲音道:“王爺怎會在此?!錦言倒是不明白得很!”
周承瑞察覺得到她的敵意,垂着眼簾放開了她,“本王已經請命來襄都監軍。”
江錦言垂眸冷道:“湖州離襄都……可是遠得很。”
周承溫和一笑,“錦言,你永遠便只能這般同本王說話了?本王不過是來瞧瞧你……這些日子,他許君彥可有好生護着你?”
他停歇了片刻,繼續道:“怎麼?他已經走了?莫非你還抵不上襄都的那一丁點戰功?!”
江錦言沒有焦點的眸子冷冷瞪着他,“王爺到底想怎麼樣?!”
周承瑞心中沒來由的一緊。
想怎麼樣?
自己似乎也想這麼問自己!
自己同穆南那個瘋女人合作,調開了許君彥……又買通了她身邊的那侍女……做了那麼多,除了得到了許君彥的一個人情,自己還能怎麼樣?
他望着黑暗
中嬌小單薄的身影,心中又是一疼。
“本王說了……只是來瞧瞧你。”
江錦言別過了頭,“王爺大晚上地出現在臣女的房中,實在是讓臣女擔不起這名頭。”
她面無表情,手指着眼前隨意的一處,“王爺還是快走吧,錦言這裡沒有什麼好瞧的。”
她的異樣讓周承瑞心裡大驚,“錦言,你已經看不見了?!”
江錦言沒有答話,卻讓他眉頭緊蹙。
是穆南!一定是那個瘋女人!
他沉着臉衝着窗外擡了擡手。
時間不多了,自己今夜、此時便要帶她走!
片刻之後,便聽得到撞門的聲音和喊打喊殺的聲音了!
江錦言一把攥緊了手中的髮簪。
周承瑞柔聲道:“錦言你別怕……有本王護着你!”
說着他便伸手用衣袖捂住了江錦言的臉,上頭的迷藥很快便讓那小人兒沒了動靜。
抱起她,周承瑞心裡一酸,她竟已經是這般輕了?
就如同一片羽毛……隨時都會消失!
於家外頭的山匪動作極快,因爲得了周承瑞的吩咐,烏平的手腳更快,不衝着錢財,只是要虛張聲勢做場戲罷了。
只是許君彥留在這裡的人手也都是身手極好的,一時之間不免刀光劍影亮個不停!
雨墨和雪硯眼見着情勢不好,忙要往內室衝,卻在掀了門簾後傻了眼。
“小姐!”
雪硯望見了開着的窗子心中一涼,忙爬上了窗子,一下子跳下了窗,“小姐在那裡!”
她望着被人橫抱着要跳出圍牆的小姐,大聲吼叫了起來。
幾個山匪暗道不好,忙攔截住了她,用手一掌劈暈了她。
雨墨被於青松護着在一羣山匪之間攻不出去,大部分的人手都追出了圍牆。
“是……是端……”話音未落,那人已是被周承瑞親自動手擰斷了脖子。
處理完剩下那幾個護衛,他返身回到了馬車上,輕撫着已經沉沉睡去的小人兒如畫一般的眉眼,喃喃道:“錦言,本王不會讓你有任何事……”
他擡高了聲音,對車伕道:“去幽谷,快。”
山匪的人數佔了極大的優勢,待到處理完了那些沒來得及逃走的山匪,雨墨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被人帶走了!怎麼會這樣?!”
她哭喊着指着那圍牆。
幾個剩下的護衛白着臉對視了一眼,他們丟了江大小姐,此刻是不是可以自裁謝罪了?
於青松一把按回了他們腰間的劍,“你們死了就能換回江大小姐了?!糊塗!還不快去通報你們的主子!對方爲了帶走江大小姐部署了這麼多的人手……我們幾個人怎麼可能奈何的了他們!”
雨墨哭得哀哀欲絕,“我們小姐的身子那麼差……若是出了閃失……”
於清淺跌跌撞撞地跑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她手裡拿着一張紙箋,上頭的字跡不是江錦言的。
“那人說,必當治好錦言,不會傷害她,其他……什麼也沒有提!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現在又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