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不是七夕。一場雨後,朔州州城秋日浪漫,隨處都像戀愛聖地。
仙岩鎮,像整個朔州,以良田爲主,山很少,有也不高。
軍山,離仙岩鎮十五里,算是州城附近比較大的一片山。莊家軍即宴寧軍軍營設到這裡,避免擾民。這片山因此改名軍山。
莊上弦拉着月牙飛過來,山裡空氣特清新,快趕上青巖了。
說環境就想咱青巖。七月秋天到,青巖又一年抓石蟲,今年少了咱。
莊上弦抱着月牙親一個,朔州也不錯,有他在,想青巖做什麼?信不信他一刀將青巖斬了?
俞悅信的很,戰神有什麼不敢的。
莊上弦看月牙態度不端正,停在一棵樹頂,風一吹雨滴晃,像是流口水。
莊上弦咬的月牙流口水,使勁咬,月牙現在還想別的不?
俞悅嘴咬得好痛,撲到莊上弦臉上嗷嗚將他臉咬破。
莊上弦星眸冷光,劍眉微皺,臉破了怎麼辦?回頭解釋蚊子咬的?
俞悅冷哼一聲,誰需要他解釋,就是她咬的又怎樣?誰有意見來找她,她肯定不會咬其他人。來再咬莊上弦一口,好事成雙。
軍山將士操練,喊聲戰鼓如雷,地動山搖。
俞悅奔一個山坳。山上長青翠的樹,地上長茂密的草,山下一條小溪,一汪汪的水已經變成爛泥潭,地上的草一片片被爬的像餃子餡、滾滿泥,玉樹臨風沒事。
鹹晏站在高高的樹上,上萬泥猴站在塵埃裡,還有大批人從山那邊往這邊爬。
莊上弦站在鹹晏旁邊,腳下一張櫸樹葉。不愧是櫸樹,一張樹葉搖搖晃晃也能舉起一個莊上弦。
鹹晏看着主公的臉,哪隻蚊子能留下那麼大牙印?
莊上弦冷哼一聲,月牙咬的,月牙喜歡他,月牙晚上還咬他。
鹹晏擡頭望天,彩虹,飛過一羣鶴!
俞悅擡頭看着鶴飛過,一頭差點撞了樹。撞了樹不要緊,就怕戰神斬了它,有點冤。
莊上弦把月牙拉上去。鹹晏搖旗,山上又一陣戰鼓擂,樹上雨滴唰唰唰像是又下一場雨。一陣風颳過一片雲,氣溫快速上升。
泥地站了快有兩萬人,山上沒人再爬了。山坳比較開闊,但下面平地少,周圍地不平,隊伍站的也高高低低,但挺整齊,泥猴有泥猴的風采。
莊上弦寒氣釋放。
泥猴愈發氣勢凜然,一齊喊:“莊家軍無敵!主公千歲!”
莊上弦揮手,聲音就像彩虹下的雨被風颳過山坳:“願誓死效忠寡人的,留下!”
快兩萬人,沒一個人動,不是看別人不動而不好意思,是加入莊家軍那天起,就必然追隨主公。
莊上弦將月牙拉出來:“寡人將組建月夜營,直屬飛鳳將軍麾下。不願的,現在退出!”
快兩萬人,騷動片刻,一齊喊:“主公千歲!”
主公說了算。什麼宴寧軍、歸到誰麾下,最終都是莊家軍。有人是想成爲莊家軍嫡系,但主公親自來說,挑挑揀揀什麼意思?
莊上弦正式下令:“月夜營,營長殘月!副營長,寡人、鹹晏、夜玧殤!你們,不退出暫時也不是!月夜營的基本要求,實力二層,你們在一年內若是達到,將選出一萬人!若是不夠,有多少算多少!若是超過,進行競爭!”
大家特安靜,沒聽清,能再說一遍麼?實力二層是基本要求?
實力二層,一萬人?不是大家不豪氣,不是大家不自信,但誰見過高手是以千以萬論的?好像糧草一萬石,都不好意思往軍營運,少說得五萬十萬。
殘月和飛鳳將軍?一邊去。實力二層一年內達到?天天滾泥地也得天天下雨啊,老天給下麼?
實在沒底氣。大家沒造反,因爲信主公得永生。
主公既然這麼說,大家瞪大眼睛看着,至少不能別人練到咱練不到。
俞悅看着這十幾萬人裡挑出的精兵,已經是合格的莊家軍。心裡一個大大的莊字,只要有一線可能,一口氣能拼到最後。
莊上弦看月牙,該她講了。
俞悅該講的時候不講。講真,帶兵她不懂,她只是掛個名。
鹹晏講、他是副營長:“主公花十幾年時間,寫出《百鍊經》。你們是第一批,被賞下修煉資格!只要開始練,就不得背叛,不得將此傳給任何人,包括你們父母兄弟妻兒!傳給他們也不合適!前三個月,老子會親自幫你們,主公爲你們提供充足的食物、藥物、各種條件,你們只要一心操練!這樣好的事兒,你們能做到嗎?”
衆人終於有反應,喊聲直上雲霄:“能做到!”
鹹晏氣勢全放開,狂風颳過:“沒吃飽嗎?喊大聲點!”
兩萬人差點頂不住他一人,都被刺激了,吼聲如雷:“能做到!”
鹹晏匪氣爆發:“你們不是男人嗎?”
兩萬鐵血硬漢氣血逆流,吼聲如雷炸了這蒼天:“能做到!能做到!能做到!”
俞悅在樹上只覺得兩腿發抖,聲浪滾滾樹葉震落不少,又被衝擊的在空中飄,天上雲回聲似乎巨龍咆哮。山裡的鳥獸四處亂跑。
一隻兔子一頭撞樹上。莊上弦冷兮兮看着月牙。
俞悅恨不能將兔子大卸八塊,這麼沒出息它娘知道麼?拎回去燉了。
鹹晏像流氓調戲的將士嗷嗷吼半天,恨不能三天內都練到七層。
俞悅瞭解軍隊和高手的不同,什麼時候都這麼讓人熱血沸騰,她揮手,講兩句:“最先突破的一百人,獎白銀二百兩!之後突破的二百人,獎一百兩!”
軍山一陣狼嚎。銀子啊!
俞悅現在老有錢,姐就用銀子砸,不夠了乃們再去搶。
莊上弦覺得這決定很好,這麼多人給月牙玩。玩壞了他頂着。至於月牙不會帶兵?多玩玩就會了。
兵們嚎夠了,盯着飛鳳將軍像初戀情人。
俞悅熱血沸騰,又揮手:“最先突破二層,一百人,賞白銀一千兩!之後二百人,賞五百兩!”
又一陣狼嗷,整個朔州的狼都被嚇跑了,尼羅爾國的狼不敢翻波密山。
鹹晏覺得,還是妹子厲害,他現在不知道欠妹子多少銀子?
俞悅纖手一揮,不用還了,幫她把月夜營操練好,回頭也有賞。
莊上弦拉着月牙要走,這些兵盯着他月牙太狂熱。
俞悅心想莊家大爺到底要鬧哪樣?她拽着一片櫸樹葉停下,風吹着她裙子,黑髮在藍天白雲飛舞,這姿勢好美。鹹晏大哥別鬆手。
莊上弦冷哼一聲,鹹晏走開,月牙是他的。
鹹晏鬆手,俞悅從樹上掉地上,站在一塊乾淨石頭上。
又一陣狼嚎!仙女下凡啦!飛鳳將軍遠看是仙女,近看是女神,心跳好快好快!
莊上弦站月牙身後,一陣寒風颳過,山坳冰凍,兵們被凍成冰雕。
俞悅往後踹他一腳,砸場子是不是?她的場子自己鎮:“我是女人,我比你們小,我比你們強!誰不服我,現在站出來!”
莊上弦只能飛走,否則誰敢站出來。就這半天沒動靜。
俞悅沒關係,繼續講:“習武的目的不是逞強、逞兇、逞能,而是強身健體、保護自己不被欺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幹他全家!我們要守軍紀守國法,但人家若是不跟我們講理,我們就跟他們講拳頭!”
俞悅揮粉拳,兵們一塊揮拳,豪氣干雲!
轉眼三個月過去。初秋到了深秋。
依舊這山坳,地面平的好像被兩萬只大象夯了三個月,像鏡子擦一擦能照出人影。
夜裡下一點雪,這會兒融化,地上有點溼但一點不滑,偶爾有地方滑那是夯的快成青石。玉樹臨風一旦脫了樹葉就是光棍,地上草早玩完。唯有兩萬莊家軍、月夜營候選兵們,眼裡、身上釋放着濃濃的生氣,和地面比,他們是百鍊成鋼。
《百鍊經》的強大,莊上弦自己都有點怕。
三個月,已經六千多人突破!隊伍排在前面,氣勢壓得俞悅挺不住。
莊上弦和管士騰站在俞悅兩邊,幫她擋着,營長面子不能丟。
俞悅覺得,這不僅是實力、人多,莊家軍的士氣同樣強,他們突破了,凝聚力、對主公的信仰,滿滿的精神力,形成這氣勢。
同時,羣衆的力量無窮,所以纔有愚民政策?
若是任由他們狂野的長,野草能稱霸,螞蟻能吃大象,絕不是開玩笑。
俞悅想想而已,暫時不用多考慮。光養這兩萬人,三個月花了快二百萬兩,就是銀子砸出來的。
不過這是投資,她不會白花錢,到時要連本帶息收回的。
隊伍排在最前面等着領賞的,莫名感到寒意,比冬天更冷。
夥計搬來桌子擺好,扛來四口大箱子。他們幹活這些人領賞,看這些人目光也挺不善。
排最前面有人腿軟,他們可不可以不領賞?大家商量好了,誰都知道莊家軍壓力大,他們每天開銷大,宴寧將軍一天唸叨十來回呢。所以大家不領賞,給主公省點?
“啪!”俞悅拍桌,桌沒事,下面地像鏡子碎成花。
※※※
一些突破了正得意的兵丁,瞬間腦子清醒,脊背發涼,腿更軟。
俞悅冷哼一聲,拿來花名冊,親自打賞,認臉。
第一個,李強,實力二層,父親李茂曾是莊家軍,自幼練莊家槍,槍法很好。
第二個,王劍,實力二層,祖父曾是冠軍大將軍親兵,自幼練一口刀,刀法精湛。
第三個,雷小風,實力二層,祖父曾是莊家軍校尉、戰死,父親曾是莊家軍校尉、殘廢回家,自幼承父志,讀書習兵法。
都是關係戶,說的不對;都是莊家軍舊部,不算;都和莊上弦一樣,是莊家軍的傳承;往下十幾個,全都實力二層。後面還有二十來個,二層。
俞悅早知道有人突破二層,很多聰明人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莊家軍這些後輩,有的是父子一塊來的,他們和莊上弦一樣,到了一個爆發點。若是錯過挺可惜,現在沒錯。
俞悅把李強、王劍、雷小風等十三個一塊叫到跟前。
李強整個人就像一杆莊家槍,就算前面站着莊上弦,他敢一槍扎過去。
雷小風二十來歲,像一柄劍,寶劍鋒從磨礪出。
俞悅問他:“知道鹹清,願跟着他麼?”
雷小風一愣,眼睛透着鋒利的光:“知道,一切服從軍令!”
莊上弦冷硬的給他下令:“暫停《百鍊經》,回到赤峰城去找鹹清。”
雷小風領命,目光堅毅,真的有點像鹹清,讓鹹晏操只怕不太適合他。這肯定要提拔他,他也沒有激動什麼的。
其他人激動,或者各種情緒,有人給雷小風使眼色,起碼得謝主公。
俞悅看那擠眉弄眼的小子:“你怎麼叫王劍,不叫王刀?劍乃君子,王者之劍君者之威。刀乃俠客,逍遙江湖快意恩仇。你使一路刀法來瞧瞧。”
王劍一時扭捏,看一眼主公更害怕。
管士騰、鹹晏、曹漭等亂笑,主母管人家叫刀還是劍哩。
王劍被笑的更手足無措。鹹晏帶了三個月的兵,扔一口刀給他。
王劍一刀在手,氣勢立刻改變,眼前好像是敵人,他像一隻莊家軍猛虎。猛虎下山,百獸稱王,人亦難敵。
一路刀法使完,自信也回來,王劍說道:“我們村後山有虎,我從小想打虎,在山裡尋它,時間久了,刀法變成這樣。”
俞悅問:“你把虎打了?還是不打不相識?”
王劍眼睛一亮:“這你咋能知道?我和它不打不相識,纔跟它學的,我老子說還行。”
俞悅看他眼裡得意勁兒:“你若是改名叫王虎,你老子沒意見吧?”
更多人亂笑。飛鳳將軍長得美,聲音好聽,兵們又像看着初戀情人了。即便不是很想笑,也笑出來捧場。
王劍看一眼主公心裡哀嚎,作爲男人誰看不出,飛鳳將軍是主公的;他沒勾引主母,主公能饒了他麼?他現在有自信,先應付好主母,否則肯定死更慘。
俞悅不管人家叫什麼了,說正事:“我聽過伏虎拳,形意拳有虎形,刀法沒聽過虎形的。刀應該講勇猛狂放,你的刀殺氣偏重,豪放不足。拳法刀法都是人創造的,你可以試試,能不能和宴寧將軍學習,把刀法再改改。”
莊上弦支持月牙:“你在刀上天分不錯。你的刀是殺敵的刀,但你自己不能殺心太重。既然是敵人,一刀斬之,何須放在心上?”
王劍、雷小風、月夜營很多人若有所思。很多人聽不懂。
王劍退到一邊,雷小風給他護法。
俞悅打賞,突破二層的,一人一千二百兩銀票,另外賞十吊錢。
幾人湊一塊,拿着十吊錢發傻,重是不重,他們能提五百斤。飛鳳將軍到底什麼意思呢?費解。
莊上弦看月牙發的開心,這是邯鄲青墨園的習慣。
鹹晏、管士騰、夥計等表示對妹子的愛好,一千二百兩銀子都賞了,她喜歡就好。
十一個發完下去,剩下突破二層的一塊上,俞悅繼續發銅錢。
一個帥小夥,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這能不要麼?”
俞悅反問:“你說呢?”
小夥猶豫片刻,搞對象膽子要大:“我父親開鏢行,我刀法也不錯。”
俞悅揮手:“下一個。”
小夥不甘心,希冀的看着主公。他刀法真的好。
莊上弦揮手,小夥飛了,掛到樹叉下不來。現在樹都禿了,小夥特顯眼,好像挺大鳥巢。
其他人再次清醒。有玻璃心甚至生無可戀,主公和他們差不多大,他們這輩子都沒希望趕上主公了。身爲莊家軍大好男兒,誰不羨慕這一揮手的風采?
俞悅繼續打賞,剩下都老實,有的都不願領賞又捨不得銀子。
俞悅覺得,這些人挺不錯,又是自己的兵,要適當鼓勵:“沒領到賞的,大男人,別爲了銀子垂頭喪氣!沒突破的,大男人,又不是不舉那還能吃藥!我承認你們都是好樣的!但月夜營只要一萬,只要一半!”
山坳風凌亂,大男人們看着一個嬌滴滴的女將軍凌亂,這是鼓勵嗎?
鼓勵都搞得如此套路,美人賞心悅目,大家擺好姿勢配合。
俞悅就是套路,套路玩得深自然就當真:“月夜營要採取競爭制、後備制!每年考覈一次,後二百名掉出。後備營一萬人,每年評選一次,前五百名和月夜營後二百名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誰選中誰上!月夜營後二百名再次落選,將取消下一年資格!”
好複雜,好多人沒聽懂。大意是在月夜營可能混不下去?
那些沒突破的終於半血復活,還有機會,雖然很難。
別人已經先走一步,明明是同時起步,以後要追上,就得步子邁更大。
俞悅認真鼓勵:“有些這次沒突破,可能有各種原因,可能就差一點。就算一年都沒突破,還有兩年、三年,一輩子還很長。除了月夜營,你們依舊是莊家軍的精兵,一樣可以殺敵立功,照樣有賞賜的機會。”
這分明是安慰獎,誰都聽得懂,不懂也能感受。
但別的精兵能全營二層?站在其中都強大!說出去也有面子。
再說別的精兵能有最美女將軍?哪個美女出來和女神比,大家保證不砍她。
看着女神一身仙氣,大男人都自己給自己打雞血,說什麼都得留下。
莊上弦一身寒氣,下令:“再給你們三個月,沒突破一層就退出!現在命葉東爲東嶽將軍,葉南爲南嶽將軍,接管月夜營!”
葉東、葉南站出來,都是莊家軍老夥計,老油條,老不善。
葉東只是酷的不說話,和莊上弦不同,他是從小這樣,說不如干。
葉南臉上一道疤,左手稍微有點扭,眼神都有點扭曲,寒森森的好像要將人割幾百刀片幾十塊肉下來。
月夜營兵們都打個寒噤,不怕教頭厲害,就怕將軍變態。變態都是不能以常理對待的。
莊上弦繼續下令:“三日後月夜營拔營,三日內趕到定陵,每人自己帶一月糧!定陵到波密山有點遠,葉東、葉南,休整後即刻奔赴波密山,冬練!”
“得令!”葉東、葉南齊喝,震的山坳有點抖。
葉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讓兵們更抖,好像冬練會比這三個月更狠。
波密山脈是羅宋國和尼羅爾國的交界,可想而知其兇險。
有些年輕人很勇,操的狠實力提升快,纔可能大步追上其他人。
莊上弦星眸犀利的掃過,衆人凜然:“冬練很危險,可能遇到尼羅爾國兵,有不願參加的現在退出!還有你們這些二層的。”
莊上弦的聲音好像風雪刮過波密山脈,最後被風吹散,大家隱約聽到廢物兩字。
一些突破二層的確實以爲,他們不用去冬練,他們應該與衆不同了。一成高手就不是凡人,凡人的操練對他們沒難度,沒挑戰性。
現在沒人敢退出,否則肯定死更快。雖然主公親口說冬練危險。
王劍突然大喊:“我!”嚇一跳他話還沒說完,“我不退出!我要冬練,我磨練刀法!”
鹹晏接話:“誰願意和王劍一塊?”
雷小風第一個上。
李強毫不示弱,鋒芒畢露,等他槍法大成,一槍捅破波密山脈!
其他二層猶豫猶豫都上,雖然沒有刀法磨練,他們自己很需要磨練。
鹹晏氣勢釋放,和主公差不多,看這些人差強人意:“除雷小風,其他人都跟他去。”
一個夥計笑眯眯的過來。一幫二層的好像掉坑裡了。這是個秘密,說了但沒說清楚,其他人感覺更神秘。一些一層即將突破二層的,明知道坑也想往裡跳,人家是特殊待遇。就好比王劍,能被主公盯上也是運氣。
就像樹上那鳥巢,都快被遺忘了。
鳥巢噼裡啪啦搞斷好多樹枝摔下來,這一陣摔打多了沒覺得痛,急忙爬過來抓住王劍,別人他不敢:“我也要磨練刀法,到時比誰刀法好!”
王劍一拍他肩膀,鳥巢齜牙咧嘴硬挺着,又癡情的看女將軍一眼。
※※※
朔州州城,最近很安靜,主要是氣氛祥和。
聽說赤峰城,依舊熱鬧,又鬧出新花樣,一言難盡。
相比之下,朔州真是小聖地。陸續有一些人來,州城基本飽和。
這樣金秋,大家走在街頭,似乎都不忍打破州城的平靜,冒犯聖地,怕褻瀆神靈。
俞悅和莊上弦回到州城,準備去西湖看錶姐。要離開朔州,至少一陣見不到了。不是有多少感情,也不至於多無情,順便去那兒賞楓葉。
街上人來人往,和鞏州明顯不同。
鞏州現在是一座自由城,飛奔在自由的路上頭也不回。
朔州可以說在常山郡中間,被保護的很好,突然被莊家軍霸佔,現在很敏感。有些人來怕被懷疑支持墨國公,來了這兒和墨國公對着幹也不明智。
大家好像莫談國事,就剩下風花雪月。
朔州本身氣場很強,又在快速建設,有意引導,所以風花雪月就挺好;絕不會讓人感覺詭異、彆扭等,沒有這些負面不舒服的東西。
大家就來赴一場風花雪月的盛世之約吧。隨處有新詩,滿城酒香。
一隊人馬在街上飛奔、橫衝直闖,突兀的打破這氣氛。
詩寫好被驚得筆尖滴下一團墨,公子擺出最文雅的形象,小姐嚇得一聲尖叫。
路上一個粉妝玉琢的小蘿莉,眼看要被車撞了。
路兩邊好多女子尖叫,混亂之妖在半空獰笑,她來了嗷嗷!
幾個公子急忙衝出去,車伕已經勒馬停下。混亂之妖笑的癡狂,英雄救美是有哪裡不對?
一個女高手抱起小蘿莉,小蘿莉嚇得哇哇大哭,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車停的太急,車裡的人差點飛出來,暴怒尖叫壓過外面一羣英雄:“王八蛋,你也要造反,謀殺主人?還不趕緊!”
車伕中年大叔比較老實,看羣雄滿街不善的眼神他也怕,怕引起衆怒又節外生枝,好生提醒:“城裡人太多,剛差點撞了人。”
車裡的人狂暴的打斷:“這裡是朔州!誰擋路撞死他!”
幾個騎馬的護衛狗腿跟在車周圍,跟着車裡人叫囂:“知道他是誰嗎?還不快讓開!”
幾個公子做英雄卻成了打醬油?怒!
一個公子白衣勝雪一柄紙扇指着車裡:“誰啊?出來讓大家見見。”
幾個大嬸貴婦附和:“不錯,出來讓大家瞧瞧,什麼人光天化日敢這麼囂張!當街撞死人這麼理直氣壯,你娘知道嗎?還是你後爹教的?”
車裡的人不出來,車伕在外面頂着,現在想撞人也不可能。
小蘿莉不知怎的,越哭越傷心,渾身發抖好像嚇病了。
其他人看着更可憐,這樣可愛的姐兒,身世肯定不凡。一些人憋着不能在朔州鬧,這會兒都等着她家長來,一會兒再整個大的,沒準能整出什麼。
俞悅猶豫一下,又沒過去。
楊嫺小蘿莉確實再次被嚇到,抱着她的是保護她的女高手,而帶楊嫺的丫鬟媳婦不知道哪兒去了還這麼整齊。就算小蘿莉亂跑也該有人跟着。這都是景倩倩要操心的。
俞悅遇到了就看着,其實她也想看熱鬧。
車裡的人走不了,只好露臉。臉一刷,街上凡人都被嚇得腿軟。
楊佑年,楊探花耶!終於回來了!
所以俞悅想,楊佑年要撞死他閨女,她插手不太好吧?
楊嫺小蘿莉也好好看看她爹,將來長大了甭怪咱讓她娘休了她爹,也省的和她爹再糾纏。俞悅又想起自家渣爹,莫名傷感。
街上氣氛也傷感。傷感情。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楊探花上哪兒去了?現在這個像他爹!不是像楊升,像楊佑年親爹,又憔悴又氣急敗壞又猥瑣。
楊佑年的傷養了一陣,總算不吐血,但這大病初癒又火氣這麼大。
圍觀的表示理解。被老婆休了,又捲走楊家所有財產,哪個男人不吐血?
楊佑年捂着胸口咳嗽,又想吐血。臉火辣辣的疼,好像被滿街的人排隊抽,七竅生煙能將自己燒成灰,恨罵車伕:“爲何還不走?”
不走讓他在這兒被人看笑話!他本來就不想露面。
小蘿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也想吐血,嗚嗚嗚爹爹不理她。
楊佑年聽見了,怒指罪魁禍首,哭的太煩心。她爹又沒死。他終於找到發泄口,怒火化爲一條火龍燒過去:“就是你這小賤人、小野種,故意擋老子的路?來人,殺了她!我父親在朔州這麼多年,爲朔州嘔心瀝血,你們就這樣背叛他!背叛朝廷!你們論罪都該死!”
小蘿莉不哭了,扭頭認真的看着爹爹。
楊佑年看着她乾淨的眼睛、滿街惡意的眼神,怒:“你就是個孽種!把你賣去秦樓!”
一幫護衛狗腿真不敢這會兒殺人,只能惡狠狠的示威,最好嚇退他們。
小蘿莉淚珠滾滾落,好像珍珠敲碎了聖地的天。
楊佑年奪過車伕馬鞭,一鞭子朝小蘿莉揮去,重重的抽着馬。
駿馬一聲驚叫,胡亂朝前頭衝去。
前面人不敢攔着,下意識閃開。一些人是看這兒沒意思,等着楊佑年去西湖和景夫人惡鬥。
俞悅示意女高手,抱着小蘿莉回去。現實對她很殘酷,現實就這麼殘酷。
莊上弦拉着月牙的手,隨着人流一塊去西湖。
街上人知道不知道的都去。若說風花雪月,景夫人休夫能排上前幾。
一些人看着墨國公和飛鳳將軍,敬畏的拉開距離。朔州的人對主公、女將軍印象極好,反正擠就擠,有女將軍在,楊佑年一定更精彩。
西湖邊,景湖園已經修好,是西湖一景。
景湖園,佔地約三十畝。後邊挨着湖,一個碼頭;山上松樹林中一棟華麗的樓閣,山下竹林旁一個別致的院子,這是曾經的別院。院子前一個花園,周圍都重修過;大路邊一片房子,開了一些鋪子。
遊人到了這兒不能進去欣賞,但能在鋪子裡買到各種東西。
曾經賭徒的飯鋪,重建後依舊是飯鋪,賣各種零食,有朔州的特產,也有各地的特色,比如鞏州的筍乾、魚乾,澶州的燈芯糕、桂花糕,瓜州的瓜幹也擺上。
有首飾鋪,賣各種大小玩意兒。有賣紙扇、紙傘、穗子等。還有一間不小的書鋪。
景倩倩原本的意思,她不差錢,弄着玩玩。但人時來運轉擋不住,這陣朔州人多,這些鋪子生意不錯,她又賺了一筆。
楊佑年從沒趕過車,標準的馬路殺手,在車伕幫助下驚險的將車趕到這兒,幾乎是自殺。
鋪子裡的人、西湖邊的人、景湖園裡都得了消息。
景倩倩以殺人的速度衝出來,奪過女兒抱着。
小蘿莉有了孃親,又一次哭哭啼啼,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碎。
周圍圍滿人,看着婦孺,再看楊佑年怒氣衝衝,怎麼看都不是東西。
楊佑年跳下車,才發現那是他閨女,登時愈發惱羞成怒,衝向景倩倩一邊破口大罵:“你這不要臉的賤婦!跟了哪個姦夫,讓這小賤人耍我!”
楊佑年一巴掌扇過去。景倩倩護着女兒,頭挨一巴掌,金步搖被扇飛,頭髮凌亂。
楊佑年隨手抓住她頭髮,又一腳狠踹。
“住手!”楊進抄着一棍子從裡邊衝出來,以比他爹更兇的氣勢抽他爹。
“小雜種!”楊佑年腿差點被打斷,一推景倩倩,去抓兒子。
女高手剛纔沒攔住,現在扶着景倩倩母女。
楊進眼睛通紅,好像神獸血脈覺醒,掄着棍子抽他爹爪子,咔嚓一聲。
楊佑年抱着手嗷嗷大叫,自己不行了,忙躲開喊幫手:“你們給我殺了這小畜生、小雜種!將他綁起來我要親手剮了他!”
幾個狗腿殺人不能,但將楊進抓住,這是機會討好楊佑年。楊佑年沒了爹,依舊受朝廷重用,人就在後邊。
楊進怒極,比他爹有種比他爹更瘋:“你們誰敢動我!殺你全家!”
狗腿真被嚇住,怎麼說楊進是、楊佑年兒子、丞相的外曾孫。
楊佑年氣的發癲發狂,衝過去又要打景倩倩:“賤人,生的野種!逼死我父親,搶我楊家財產,天下毒婦都沒有你毒!我不會休你,我要殺了你!”
楊進擋在他娘跟前,一棍子抽他爹頭上,頭破血流。
景倩倩一手摟着兒子,氣的發抖:“楊升通敵,證據確鑿,死有餘辜!”
楊佑年吐血,瘋癲:“住口!你這賤婦!陷害我父親!莊上弦給你什麼好處,還是睡了你!你這不要臉的臭婊子!搶我楊家財產,我不會放過你們這些姦夫淫婦!”
景倩倩把女兒塞給兒子,奪了他棍子把楊佑年一頓狠揍。
楊佑年像殺豬慘叫,四處躲的滿地打滾。
景倩倩火大,抽的他皮開肉綻,差點將他打死。
圍觀人羣被擠開,楊家兄弟姐妹什麼舅舅姑姑之類來一大堆;又有一隊人馬過來,京城丞相府和內侍等也到了。這兩撥好像一夥。
俞善言從車上下來,走到景倩倩跟前嚴厲教訓:“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潑婦!你外祖母就是這麼教你的?休夫、搶楊家財產,俞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景倩倩退後,又抱着女兒,護着兒子,爲母則強,獨戰羣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