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歌這番話可以說半分面子都沒有給了李素雪，李素雪就算再能低頭，這時候臉上也是“唰”的一下變得蒼白而無力，她勉強笑道：“是，表小姐說的是，是素雪冒犯了。”
這句話如同硬生生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僵硬，就連那素日裡令人覺着楚楚動人的小臉，此刻也是一副隱忍的模樣。
蔣氏心裡頭暗道一聲“痛快”，面上卻是表露不出。
說是出門遊玩，倒不如說直接點，不過是去這平城大大小小的店面裡看看罷了，林長歌雖說不知道這李素雪安的是什麼樣的心思，可看着她那臉上強撐的笑意，也是猜得八九不離十。
李素雪平日裡頭出門用的那都是這平郡王府裡頭最好的馬車，都快要比得上蔣氏出門的陣勢了，蔣氏心中雖說有怒，但卻礙於平郡王妃什麼話也沒開口，
林長歌扶着蔣氏上了馬車後，蔣氏只是瞥了一眼站在邊上的素珍，素珍也是機靈，上前一步，攔住李素雪，笑吟吟的道：“素雪姑娘，坐馬車也是得要寬敞些的才舒服不是，如今我家少王妃有了身孕，也不方便跟別人擠着，素雪姑娘還是再叫管家備輛馬車的好，若是少王妃出了什麼意外，不都得算在您的身上不是？”
李素雪面色一僵，“這馬車只不過才備了一輛……”
素珍笑道：“那就勞煩素雪姑娘再去吩咐管家備上一輛就是，就說是少王妃的意思，管家肯定也是會聽着的。”
她話也不多說，笑着福了福身，轉身掀了馬車的簾子鑽了進去。
李素雪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就被撇在了馬車外頭。
實秋看着她陰晴不定的臉色，忐忑不安的道：“姑娘，我們再叫管家備輛馬車……”
李素雪狠狠的瞪了實秋一眼，嚇得她立刻就低了頭，不敢再言語，只聽得她咬牙道：“既然要備的話，那還不快去，若是叫少王妃和表小姐等久了，那誰擔着這責任？”
這話聽着恭維，可聲音裡的僵硬卻是都能聽得出來。
區區一個丫鬟而已，卻是都敢跟她擺譜了，從前見了她怎麼都是躲着走的模樣，現在倒好，不過就是蔣氏有了身孕罷了，連手底下的狗都跟着衝她叫喚了。
李素雪怨恨的視線幾乎恨不得透過馬車，將那蔣氏撕成碎片，手裡頭的帕子被她不停的絞着，她恨蔣氏快要恨瘋了。
本來她什麼都要有了，什麼都能到手了，偏偏這時候蔣氏懷了孕，一夜之間，她幾乎什麼都沒了，就連平郡王妃最後那點寵愛都被她給搶走了！
以前的時候，這府裡頭的下人們個個不都是得恭恭敬敬的，上杆子的來討好她，可現在倒好，大廚房的一個個那都是牆頭草，見着蔣氏好了，就開始往蔣氏那邊倒，不說燕窩了，就算想吃點清淡的，那大廚房裡頭說話的都是陰陽怪氣的，什麼叫做姑娘得自個掏腰包來做。
就連洗漱的熱水那都得先送去給蔣氏，再來就是韶華院，然後才能輪到她。
蔣氏不是懷孕了麼？懷孕了那也得有能耐給生下來！
見李素雪發了話，實秋立刻應了一聲，轉身去找管家再備上輛馬車。
看着的心裡頭都明白是這素雪姑娘失了勢，少王妃好歹那都是少王妃，怎麼着在這府裡頭也比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強不是？更何況現在還懷了孕，萬一肚子裡頭那是個男娃娃，那這蔣氏的身份也是要水漲船高的，可不是李素雪能比得起的身份。
蔣氏伸手挑開馬車的車簾，向外看了一眼，瞧着那李素雪僵硬的臉色，心裡頭是說不出的暢快，“平日裡頭分不清楚自個的身份就算了，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小姐身份了，再怎麼着那都得有個禮數，看着她的臉都黑了，我這心裡頭堵着的這口氣也都順暢了。”
以往的時候，蔣氏隱忍着讓她一尺罷了，卻沒想到這李素雪也是得寸進尺的主兒，真真的把這平郡王府當成了是自個的家了，完全分不清主次之分，可蔣氏就算是軟柿子也不可能任由她來掐捏。
“可是嫂嫂卻是要防着些了，她雖說是寒門出身，有着舅父救命恩人孤女之名，可到底要在這平郡王府裡頭有着一席之地卻是要費些心機的。”而蔣氏缺的就是這種心機，李素雪雖說會僞着性子，可逼急了卻還是難免會發怒，讓人抓着小尾巴。
若是將蔣氏放在那國公府裡頭，只怕是會被衛氏母女欺壓的死死的。
林長歌雖說對李素雪不喜，但卻是冷淡的性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李素雪那樣的性子只怕遲早都是要做出些什麼事兒的。
蔣氏雖說沒懷孕，可若是吃了一點點那墮胎的藥，只怕這身子也就廢了。
她既然決定要幫這蔣氏的話，這李素雪自然也是得要除了的，只不過她這手上卻是不想染上半分血，自然也是要來借刀殺人的。
後宮裡頭向來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地方，她見過的計策太多，也都已經麻木了，若非是有些絕對的手段，她又怎麼能穩穩的坐在那皇后的寶座之上。
只是她失了帝王的心，等着她的也就只有冷宮和死這兩條路。
失寵的女人在後宮裡只有一條死，可同樣在這女人多的地方，同樣也是這樣的道理。
蔣氏說到底還是不適合這種深宅府邸之間的鬥爭，這樣的女人既叫她同情，卻也讓她敬佩她骨子裡的驕傲。
蔣氏也不是愚笨之人，林長歌話都點明瞭，她自然也是明白的，“我卻是不怕她使什麼樣的心思，只怕她就那樣老老實實的待着，我這肚子說到底也是等不了的。”
她正說着的時候，也難免帶着些憂慮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倘若她的肚子爭點氣的話，也不至於這般了不是？
素珍卻是以爲她在擔心着生下孩子之後，李素雪進門的事兒，忍不住勸道：“少王妃這是說的什麼話？若是少王妃生下了小王爺，那素雪姑娘再能鬧還能鬧得過少王妃您去？這身子要緊，還是得先保重了身子纔好。她雖說會裝委屈什麼的，可咱們少王爺不是也不愛那樣矯情的性子不是？”
素珍這番話說的極合蔣氏的心意，也是，莊離上次到底都是喝醉酒了才鬧出了那樣的事兒，可她的夫君喜歡什麼樣子的姑娘她卻是再清楚不過，忍不住笑道：“你這張嘴素來就是會說話的，跟了我這樣久的，也就你一個能讓我信得過了。”
林長歌卻是抿着嘴嚐了一口手中的清茶，默默不語，左手搭上了右手上的玉鐲，微微轉動着，打發着時間。
按照這時間來算算的話，這李素雪備好馬車也是得有一會子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