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的臉色也是瞬間鐵青了起來，她冷着臉坐在那，手裡頭撥打佛珠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三丫頭，你未免也太不懂事了些。”
林老夫人都發話了，這有誰還敢說什麼，林惜之之前是吃過苦頭的，對林老夫人也有些懼怕，她這一句話壓下來，令得在場的人都不敢說話。
衛氏雖說最近在林老夫人面前得了些好臉色，可是這時候她哪敢開口說話，林老夫人對於子嗣這件事看得比誰都重要，否則就憑之前那點事兒她怎麼可能扳倒林長歌，讓她禁了足？
“震兒，這件事你自個看着辦吧，我老婆子一把年紀吃不消了，別委屈了長歌就行了。”林老夫人咳嗽了兩聲，被徐媽媽扶着站了起來，眼見着模樣也比以前消瘦了不少。
林震見林老夫人這樣說話，就知道林老夫人對林惜之恐怕是已經失望透頂了，隨之也就懶得管這件事兒了，更恰當地說如果不是事關林長歌，她是根本就不願意過來的。
“從明個起，我院裡頭的飲食起居就交給柳姨娘照顧去了，叫四丫頭和五丫頭來我屋裡頭伺候着。”林老夫人眼神淡漠的掃了一眼祠堂正中間的母女二人，想到之前林長歌的那句話，眸光越發的冷淡，“你就好好管教你那兩個好女兒，少給鎮國公府丟人就行了。”
這樣刺人嘲諷的話，聽在衛氏的耳裡，讓她窩了一肚子火，卻還是忍不住急忙上前，賠着笑臉道：“還是讓我來伺候老夫人吧，柳姨娘到底都是個姨娘，總有照顧不周到的地方，更何況要是叫外人知道的話，恐怕還得說咱們府上沒的規矩不是……”
“哼，規矩？”林老夫人的聲音高了幾分，“你倒是看看你自己的兩個女兒懂不懂什麼叫做規矩！平妻所出好歹那都是算得上嫡出這個名分的，可瞧瞧眼見着還不如庶出的兩個懂事兒。”
這話讓衛氏笑着的臉立刻僵硬了一下，令得她頗爲尷尬，“是，老夫人。”
誰能看不出來林老夫人的心思？分明是有心想擡舉那兩個庶出的丫頭，只是衛氏不肯甘心就這麼白白的便宜了她們，但看着林老夫人話裡的語氣，卻是誰都改不了的事實了，只能順着答應了一聲。
林老夫人剛出了祠堂，就閉着眼長長的嘆了口氣，她這不是難過，而是心累。
這兩個嫡孫女眼瞧着都是不爭氣的，偏偏唯一她看得上眼的林長歌卻是被定爲了不祥之人。
衛氏最近的動作越來越大了，雖說表面上對她依舊是恭恭敬敬的，可府裡頭的動靜她都瞧在眼裡，記在心裡。
“誰在哪？”徐媽媽忽然開口呵斥了一聲，“哪裡的丫鬟不懂規矩，祠堂也是能隨便亂來的地方嗎！”
這一通高聲訓斥，令得林老夫人也收起了那些心思，擡眼看了過去。
只瞧見那花叢後面鑽出來個小人兒，披着月白色的大氅，凍得縮成一團，小臉通紅，卻是睜着大眼睛，極是認真的看着她們，模樣看着十分招人喜愛，怯生生的喊了聲，“給祖母請安。”
“喲，怎麼是五小姐啊？這大冷天的怎麼也不揣着個暖爐？”徐媽媽瞧了瞧她身邊卻是連個跟着的人兒也沒有，忍不住問道：“五小姐身邊的丫鬟呢？怎麼出來卻也沒帶着個人？”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二夫人說祖母生病了，按照規矩只能嫡孫女在身邊伺候着，不讓我去看祖母，說人多了會惹得祖母不高興。”林霏之老老實實的答道：“我聽她們說祖母來了祠堂，然後就偷偷的跑了出來，也沒來得及帶暖爐，就想看看祖母身體是不是好點了……”
林老夫人聽得這小丫頭這樣用心，心頭忍不住一暖，“你是怕二夫人瞧見了責罵，所以躲在那後面待着？”
“是……”
原來是這樣……
林老夫人之前病着的時候總是瞧不見這四丫頭和五丫頭，起初以爲是這兩個丫頭沒這份孝心，於是久而久之的也就漸漸的疏遠了這兩個孫女，庶出的總歸都事庶出的，不能太給臉面了些。
可她沒想到這衛氏竟然這樣好的算計，只准着她的兩個女兒來她的病榻前盡孝心。
她還當這林瑤之和林惜之是有多懂事，原來都是算計着來的。
林老夫人瞧着林霏之凍得鼻涕橫流，卻是要強裝穩重的模樣，心裡也是不忍，於是開口道：“她說的話你不必聽着，聽祖母的就好，祖母瞧你乖巧，喜歡着你，回去告訴柳姨娘，明天叫她來照顧着我的起居飲食，順便你每天也跟着過來陪祖母說說話，只要你這小丫頭不覺得悶得慌就好。”
“祖母是真的嗎？”林霏之眼睛一亮，“我可以每天都去祖母那裡看祖母了嗎？”
林霏之越是這樣驚喜的模樣，林老夫人就越是心疼，更是覺着那衛氏心機太深。
“祖母說的話哪有假的，你過來，陪祖母一起回永壽堂，祖母那兒有熱茶，你先喝點暖暖身子再回去。”林老夫人心疼的對她招了招手，林霏之這才挪着笨重的身子湊到了她的面前，林老夫人瞧着她身上的這件大氅，卻是有些眼熟，想到這五丫頭的貪心，微微皺眉。
林霏之卻是機靈，察覺到了林老夫人的眼神，立刻道：“祖母，之前我在這等着的時候，遇見大姐姐了，她好像是被人給罵了一頓，眼睛都紅紅的，還哭了呢！她瞧着我穿的單薄，所以把自己的大氅給了我披着。”
“長歌給你的？”林老夫人緊皺着的眉頭這才漸漸的舒展開來，敲了敲林霏之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勃然大怒，“你今年的新衣服呢？怎麼快過年了還穿着這身單薄的？”
“這……這是姨娘給我改的衣服，本來是四姐姐的，今年管家沒送新衣服過來，說是府裡頭吃緊，二夫人說都要節約些。”林霏之結結巴巴的答着，擰了擰自己的衣角，“祖母……這是我最漂亮的衣服了……”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林老夫人那都要被氣炸了。
好你個衛氏！她方纔可是瞧着那母女倆身上的衣服款式什麼的那都是這京都裡頭有名的綢緞莊做出來的！就算是庶出的可那也是鎮國公府裡頭的小姐！這要是傳出去，鎮國公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走，跟祖母進去，祖母倒要看看她還想怎麼苛待我孫女！”林老夫人心疼的抓着林霏之的小手，發現她的手被凍的冰涼，將自己懷裡的暖爐塞給了她，拉着她就進了祠堂的屋。
今天她倒是要當着這鎮國公府祖宗的靈位面前，好好的治治這個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