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章)“聽說兒婦離京前,帝月山莊又送了幾十車銀錢入太子宮。”
“父皇,兒臣的錢不也是你的,這不是瞧國庫裝不下,暫時擱在兒臣府裡。”
燕高帝哼哼了兩聲,似乎對這答案頗是滿意,“皇兄,朕欲禪位太子,你看如何?”
定王揖手道:“陛下春秋正盛,現在就禪位……”
“你當祖父,朕也要當祖父,朕給阿慬帶帶兒子,含飴弄孫地過幾年不好?朕這身子,朕自己知道,一身的病,稍一操勞就頭痛、胸悶。好了,阿慬寫信給你媳婦,就說朕要禪位於你,問她幾時歸來,回來晚了,這皇后之位就是別人的了。”
燕高帝擺了擺手,“阿慬,你事多,告退罷。”
慕容慬覺得奇怪,就被自己的父親趕出來了。
定王低聲道:“陛下,你不會是爲了將太子妃哄回來,故意要……”
“醫族那幫老狐狸,當朕是傻子不成,正打着主意要拐帶朕的孫兒去醫族。無論是男是女,那都是朕的嫡親孫兒,想跟朕搶人——門都沒有。”
定王心下暗驚,“若是小郡主,便是醫族的小聖女,要去醫族的;若爲嫡皇孫,自會交給陛下在皇家……”
一早就說好的事,怎麼能變卦。
醫族要知道燕高帝的心思,定也不會應的。
最好的法子,就是太子妃生的是兒子。
燕高帝大喝道:“朕後悔了!行不行?阿慬小時候就被他們拐走,現在輪到朕的孫兒,他們想拐,朕不同意!朕就要自己帶孫兒,誰敢搶,朕找誰拼命。”
定王覺得近來的燕高帝有些奇怪,“陛下,你這樣……恐怕不好?”
“不好?你是不是朕的皇兄?你不是我一母同胞的長兄,你不幫我?你這是不幫我?”燕高帝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啦啦地哭成了小孩子模樣。
定王愣愣地看着哭成淚人的燕高帝,心頭暗道:他該不得了先帝一樣的病——老年癡症。
先帝最後的幾年,活成了小孩子心性,要吃東西,立馬就要吃,誰惹了他不快,就哇啦啦的哭,明明是個老頭兒,卻像個三四歲的小孩子。
完了,完了!
他還覺得近來的燕高帝越來越怪,莫不是承不住慕容忻兵變叛父,受了打擊,傷了心智不成?
定王忙道:“阿諄,你起來,我幫你護住你的孫兒,我幫你。”
“真的?”燕高帝抹了把淚,“不許說謊?”
“不會!不會,你先起來。”
定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將燕高帝哄睡着,還得給他唱催眠曲,他快變成老媽子了。
看着睡熟的燕高帝,定王蹙了蹙眉頭:“大監,你隨我去一邊說話。”
總管大監喚了心腹義子過來,叮囑他看好燕高帝。
到了偏殿,定王問道:“陛下怎說哭就哭了?”
“定王爺,奴婢瞧着陛下……”他四下裡瞧了瞧,確定無外人,這才指了一下腦袋,“自大皇子兵變、逃離後,又有云陽出逃,他發了幾場怒火,砸了寢殿不少的東西,人雖未變,卻變得有些越發喜怒無常。
歡喜的時候,那是真的歡喜,能歡喜得一晚不睡。
生氣的時候,也是真的生氣,誰也不理,一個人與神龜自言自語。
本來,奴婢想告訴太子殿下與定王爺,可是,陛下的龍體一直是國師給調理看診,而今國師回了醫族,也不知幾時歸來。
奴婢請了殷方、白霓二位來瞧過,殷方祭司說,這是陛下受了打擊,傷了心智,只要讓他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靜養,許就能好。”
陛下傷了心智,變成小孩心性,可也不是一整日如此,這也是間斷性的,有時候兩日鬧一回,有時候是三日一回,昨兒鬧過,非讓大監給他弄什麼小玩應,還說是給他孫兒預備的。大監讓內務府給尋,就晚了一會兒,他就鬧開了,追着大監要打大監的屁股。
他追不上就要哭鬧,大監只得停下來讓他打。
他打了倒是不鬧了,只是辛苦了大監的屁股,到今兒還疼着,恐怕沒半月是不能好了。
定王道:“此乃大事,休要告訴任何人,太子那邊也不要吐露半個字。”
太子殿下可是陛下的兒子,瞞着他,好嗎?
定王補充道:“太子公務繁重,陛下靜養,好些事都得太子打理,能讓他少擔心些,就爲他分擔些罷。”
總管大監道:“奴婢以爲,若是趁早將太子妃喚回來,幸許陛下一高興,這病兒就好了。往後在陛下面前,可千萬莫提大皇子、雲陽,陛下就是因爲他們急怒傷神的。”
燕高帝最寵慕容慬,可對大皇子也曾一度抱有厚望。
若不是慕容慬康復,大皇子是最有可能被立爲儲君的。
因他立嫡皇子爲儲君,慕容忻背叛自己的父親。
看重兒子的燕高帝如何能不惱?他當時氣得渾身顫抖,龍霆大怒,緊接着就是雲陽出逃,還帶走了和親的弄月郡主,狠狠地打了燕高帝的臉面,他雖下旨剝去雲陽、弄月的封號、貶爲庶人,這心裡定然也是難受的。
定王寬慰道:“照我的話做,這幾日小心服侍着,對外就說陛下身體欠安,重臣那邊有本王與太子。”
“諾。”
燕高帝這是得了與先帝一樣的病。
*
定王出來時,御花園花叢中一個宮娥正靜靜地望着燕高帝寢宮方向,看定王與總管大監說話,隔得太遠,不知道二人說了什麼。
她瞧了分明後,一路快奔回蕭靜妃的宮殿。
蕭靜妃斥退左右,低聲道:“定王與總管大監說話?”
“是。”宮娥應答了一個字。
蕭靜妃移着漂亮的蓮步,“我們的事,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否則你全家死無葬生之地,只要你助本宮幫十二皇子登基爲帝,本宮便讓你做十二皇子的嬪妃,二品的皇嬪娘娘。”
宮娥垂首,一臉感激,不想入局,已經被迫做出傷害燕高帝的事,一旦事發,蕭靜妃的下場悽慘,而她也逃脫不過。
現在,她亦只能緊跟着蕭靜妃的步伐,繼續給燕高帝下藥。
“娘娘,那藥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