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書房。
“人手都安插好了?”江老爺子擡眸看向剛走進來的江淮。
江淮點頭:“之前一部分人沒有調動,眼下倒是正好派上用場了。”
“這麼些年沒有動作,此番還是應當小心爲上。”江傲皺眉道:“當年的那個宮女可還在宮裡?”
江淮眸光微沉:“她一直在太后宮裡當差,可就在前些日子人就失蹤了,至今生死不明。”
宮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人,一個小小宮女的失蹤自然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也正是因此,才無從查起。
江傲眉頭皺的愈深了些:“這麼些年一直安全無虞,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失蹤,這不是太奇怪了麼?”
江老爺子亦是一臉沉吟。
江淮道:“還有一事,前段時日宮裡去了一位公子,卻是住進了清幽院,據下面的人回稟這個公子與若兒長得也有幾分相像。”
“哦?”江老爺子眸光微動:“與若兒長得相似?”
江淮點頭:“不過,他亦是在那宮女失蹤的當日不見了蹤影,而當日清幽院被燒,撈出了不少的屍首,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其列之中。”
“這其中會不會又是一場陰謀?”江傲沉聲道。
此事實在是有太多的巧合,巧合多到讓人不產生懷疑都不行。
江老爺子沉思片刻,眸中閃過一絲沉鬱,囑咐道:“此事先暫且放到一邊,先將那蘭姑娘的下落查清楚,當年的事情絕不能這麼含含糊糊的就過去了,這個仇江家不能忽視,給若兒一個公道,也給音兒一個交代。”
江傲面色亦是一沉,眸光驟然凌厲:“爹說的對,我們江家征戰沙場數十載,護他們江山穩保,他們既做出這等事情,也莫要怪我們不顧君臣之禮了。”
該還的總歸是要還回來的,之前不知道若兒與音兒的事也就罷了,但如今既然知道了,那自然不能不動。
“對!我們江家沒有半點對不起他們,該還的早在戰場上都已經還清了。”江淮態度亦是堅決。
“江家不能做欺君犯上的事情,懂?”江老爺子沉聲道。
江傲與江淮對視一眼,凝重的點頭道:“爹,放心,我們知道。”
他們不能壞了江家世代忠臣的名頭。
想要討回公道也不止這一個辦法,畢竟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比死更難以讓人接受的!
想到什麼,江淮眸光一閃,看向江老爺子道:“爹是不是知曉別院柳先生的底細?”
江傲亦是擡眸望去。
江老爺子皺眉:“怎麼突然提起了他?”
江淮道:“今日大嫂和芫香帶音兒去了別院,那位柳先生好像……與音兒並不陌生。”
“音兒認識他?”江老爺子眉目間亦是有些詫異。
江淮點頭,將今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敘述了一遍,而後道:“這位柳先生看起來也不像是等閒之輩……”
兩人齊齊看向江老爺子。
江老爺子嘆了一聲,想到什麼,眉目間有些惋惜:“他的經歷說起來也算是坎坷波折,齊家你們可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齊家他們自然是知曉的,只是……
“他莫不是與齊家有什麼牽扯?”江淮蹙眉道。
“若非當年與齊家事端,想來他也已經功成名就了。”江老爺子道:“當年他與齊家小姐情投意合,卻被齊家棒打鴛鴦,暗中殺死了他的母親,卻將一切推脫到了齊家小姐身上,後來齊家小姐的母親也被殺了,被人指正他是殺人兇手,他也是個有本事的,或者說他背後的人勢力也不小,此事就被壓了下去,後來他就一直呆在了別院……”
說到這裡,兩人也都恍然了,沒想到這位柳先生竟然與齊府還有如此糾葛的關係,卻也難怪他在別院一呆就是幾餘年了。
“爹可知道他背後的人是誰?”江傲道,既然能讓齊家都忌憚的勢力,那必然也不會太過簡單。
既然幫了他,又豈會什麼也不圖?
江老爺子眸光微沉,卻是沒有解答他的疑問,而是道:“看樣子音兒與那齊家小姐應該是相熟的,齊家不是個善茬,你們多留意些。”
江傲心知他不願提及,倒也沒有追問,順着點頭道:“好。”
“音兒……真的要讓她離開嗎?”江淮到底是有些不捨,好不容易找回的外甥女,他這個做舅舅的還沒將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心裡怎麼捨得?
江傲心裡的不捨不比江淮少:“咱們能不能勸她留下來?哪怕多留幾日也行啊。”
江老爺子嘆氣,但眉眼間卻滿是欣慰:“這丫頭是個有主意的,比若兒強的多,你們也別費這個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啊。”
“那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回北楚?”
眼下南姜與北楚局勢緊張,一旦回了北楚,再想回來南姜那就不是易事了。
江老爺子卻是低笑一聲,饒有深意的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變數的。”
江傲與江淮兩人對視一眼,還是有些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但江老爺子卻是儼然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了。
沐音與祁瑾熠次日便離開了江家,而後沐音便再次換回了男裝,只是這男裝的模樣卻是不曾顯露於人前。
“都安排好了沒有?”沐音一襲男裝站在窗前負手而立,清冷孤傲的背影全然沒有先前的一絲痕跡。
“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卓然道:“那邊的人手也都準備好了。”
“宮裡的人呢?”沐音淡淡道。
“都已經打探清楚了,時候一到,那邊的人手先動,他們絕不會發現破綻。”卓然道。
“齊家那邊的守好了,這個局不能出任何一點差錯。”沐音脣角微勾,齊家,時候也不多了。
卓然面色閃過一絲猶豫:“齊家那邊要不要齊家大小姐出面?”
這無疑是最爲穩妥的辦法。
卻不想沐音淡淡一笑便否決了:“齊蘇如今是與我們站在一條線上不錯,但是並不代表她沒有二心,女子一旦狠起來那可是比男子要狠的多的多。”
想到先前發生在自己身上鐵的教訓,卓然抽了抽嘴角,無疑對這句話很是認同。
惹誰都不要惹女子,這無疑是實踐所出的真理。
夜幕時分,齊家府門一如往常,掌燈滅,幽深靜。
“頭兒,咱們都在這呆了足足七日了,也沒見任何可疑的人進出,再這麼下去,兄弟們就要憋壞了。”暗處,一黑衣男子看向身旁之人,壓低了聲音開口道。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這是上頭那位的命令!誰敢抗命?!”那人同樣一襲黑衣,隱沒在夜色裡,只是那語氣也是頗爲不耐。
“反正眼下又沒有什麼情況,要不咱們先去歇會兒?”
領頭的黑衣男子看着空無一人的四周,心神也是有些易動:“那去歇會兒?”
“哎!”黑衣男子應了一聲:“頭兒,您就放心吧,咱們快去快回耽誤不了什麼事的。”
領頭的黑衣男子拍了拍男子的肩:“還是你小子激靈,那咱們就先……噓!”
話還沒說完,陡然便是看到眼前一道身影閃過,隔着夜色瞧不真切,但是卻儼然能夠看清方纔的那必定是道人影。
“出來了!出來了!”黑衣男子神色激動,守株待兔了這麼久總算是讓他們給逮到了。
想着即將到手的封賞,嘴上的弧度已經是高高翹起了。
領頭的黑衣男子擡手就是一巴掌,壓低了聲音警告道:“小聲點!快,跟我上去瞧清楚!看是不是那個人!”
兩人小心翼翼的貓着身子繞到距離齊家較近的隱秘點,雙眸定定的瞧着緩緩靠近的身影。
只見那濃黑的夜色裡,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正款步走進,身形修長,氣質卓絕,冷然淡漠的面容帶着絲絲凜冽的寒意,那凌厲的眸光掃過四周,讓暗處的兩人嚇得身形陡然一顫,連忙低下頭不敢直視。
須臾,待那腳步聲漸遠,兩人這才戰戰兢兢的擡起眸看向齊家府門,但只見那身影在門前輕敲了兩下,府門便緩緩打開,只見那門內的人看到眼前的身影,面上連忙浮現笑意,恭恭敬敬的將人請了進去。
吱呀——一聲隨着府門緊閉,人卻是沒了蹤跡。
“呼——”暗處的黑衣男子陡然如釋重負的狠狠地鬆了一口氣,拍着至今還有些後怕的胸口,戰戰兢兢道:“剛纔那一眼我差點以爲我就要死了呢!真是嚇得半條命都沒了!”
領頭的黑衣男子何嘗不是嚇得半死,但眼下顯然有更值得確認的事情:“看清楚她的臉了嗎?”
黑衣男子連連點頭:“看的不能再清楚了,我敢保證絕對就是那個人!”
領頭的黑衣男子確認了結果後,儼然鬆了口氣:“他進去了,等下必定還會出來!吩咐下去,都給我瞪大眼睛好好瞧清楚了!若是完成了人物,咱們也不必一直在這憋着了!”
“是。”黑衣男子掃了眼四周,連忙貓着身子回了先前的位置,與那裡的人暗中打了個手勢。
這下,所有人都是神采奕奕的盯着府門了。
夜色依舊濃郁,直到過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功夫,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方纔從齊家緩緩走出,掃了眼夜色,腳尖一點,身形卻是快速的消失在了濃郁幽深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