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琛長得更高了。這個剛滿十一歲的皇子,已經趕上了普通成年人的身高,幸好長相漂亮天真,還保持着孩童的萌感。
自從德文郡主大婚過後,他就一直找不到錦繡,連去御學堂做功課都提不起精神。非要央着十一皇子元碩幫他找錦繡。
十一皇子自然不可能跟他一般見識,一直忍着不搭理他。可是終究還是拗不過元琛的軟磨硬泡,只得跟元琛說,打聽的事兒,他堂堂十一皇子是不幹的。
但是他倒聽說一個事兒,他母妃順妃的玉宮裡那個宮爾碧,被父皇看中升了選侍,可前陣卻跟新到太后宮裡的錦繡幹了一仗,結果是錦繡被罰了五廷杖,爾碧由選侍貶爲普通宮女。
五廷杖!那還不要了錦繡的親命!
十四皇子差點兒一口氣憋過去。拍馬趕到了長壽宮,一見錦繡的親命還在,立刻對錦繡進行全方位事無鉅細的關懷和慰問。
此事被太后知曉,很是不快。後來十四皇子再來就沒這麼高調了,當然,也沒時間老是來,略看一兩次,說些孩子氣的體貼話兒,錦繡的心裡也愉悅很多。
這天,樑御醫又來了,照例帶着醫女慕蘭。
一見慕蘭歡喜的神情,錦繡就知道,只怕是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轉。
十四皇子見御醫前來,歡喜不讓錦繡,直問道:“錦繡姐姐可能下地行走了麼?錦繡姐姐往後行路時還能那麼輕盈麼?”
樑御醫覺得這問題很難回答,我還沒摸骨,她還沒下地,一切都言之過早。便態度和藹地請十四皇子暫避。
十四皇子卻很是委屈:“御醫您不是帶着醫女麼?反正您也不能親自動手,由醫女入帳。那爲什麼您能在屋子裡閒着,而我就不能在屋子閒着?”
樑御醫竟一時無言以對。
那就讓他一邊角落裡呆着吧,至於他還能看到……
看到就看到吧,太后與德嬪都不發話阻止二人來往,我一個御醫來當什麼惡人?
當下道:“十四皇子殿下可稍作遠觀,萬一錦繡姑娘疼痛難當叫嚷起來,殿下不要害怕。”
廢話,我怎麼可能害怕,我恨不得替她去疼。十四皇子心中暗想,還是稍稍退後了些,怕影響到御醫的工作。
慕蘭仔細地檢查之後,終於從帳幔中伸出腦袋,朝樑御醫點了點頭,然後將紗帳用帳鉤鉤起,錦繡的小臉蛋緊張地露了出來。
“錦繡姑娘,讓慕蘭醫女和這丫頭扶你下榻試一試。”樑御醫指揮到。
慕蘭與宛月正要去相扶,元琛卻已越衆而出。
“我來!”
哎喂小祖宗,這種粗笨的活兒怎麼能讓你做!樑御醫正要縱身阻止,卻見元琛比他還快,已衝上去扶住了錦繡。
樑御醫鬱悶了。他可不是第一次見十四皇子,這孩子向來都不是積極的人,這回積極起來簡直不是人。
可兩個孩子,你又不能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還不如說“瘦瘦不親”呢,反正兩人都瘦。
那邊,宛月也沒搶到,慕蘭緊緊地扶着錦繡的另一邊,與十四皇子一起,將錦繡小心翼翼地扶下牀。
可見在“搶”這種事情上,真得有發自內心的“迫切”,你才能搶得過別人。
錦繡突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雙腳離開地面月餘,她需要努力回想當初是如何在這地面上邁開步伐。
元琛和慕蘭幾乎將她駕起,錦繡長得矮小,被他們駕得雙腳要蹬到地都不容易。
“拜託,讓我踩一下,就踩一下。”錦繡踮着腳尖想要夠到地面。
“呀,太高了,十四皇子殿下,麻煩您將錦繡放低些。”慕蘭將錦繡勾在自己後脖上的手抓緊,一邊喊着元琛,一邊自己卻不敢放下。
“好,好,我便這樣,我蹲下點。咱倆別挪步,只在原地讓錦繡姐姐先適應一下。”
元琛稍稍彎下膝蓋,錦繡的腳終於可以踮着地。樑御醫在一旁指導着,觀察着錦繡的反應。
反應很好吶,錦繡感覺自己像是多少年沒有踏上地球的外星人,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幾乎想歡呼。
“可以哎,阿琛,看,慕蘭,看,我可以哎。”才說完,卻發現樑御醫也在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趕緊補充,“樑大人看,來,宛月也看。”
樑御醫哭笑不得,這個小宮女,被打得遍體鱗傷,幾乎不成人樣。當時那個血淋淋的慘狀,他至今記得。如今終於可以沾地,她沒有哭,沒有恨,只是笑,那麼開心地銀鈴般的笑。
劇痛時徹夜不能入睡,奇癢時如萬蟻噬骨,可這個小宮女卻像一個小秤砣那樣,不起眼,卻也不爲所動,生生地全熬了過來。
讓錦繡做了幾個動作,倒是全無異樣,看起來恢復得不錯。
踮着地面輕輕挪步,看得出她略有忍耐,到底傷處尚嫩,不能全然着力。
饒是如此,錦繡還是開心地拍拍慕蘭:“我是不是很棒?”
“嗯嗯,很棒。”慕蘭駕得一身汗,又不敢放手,還要照顧錦繡小朋友的心情,頻頻點頭表示同意。
“當然了,兩個人肉柺棍也不錯。”錦繡樂呵呵地笑着。
“人肉柺棍?這是什麼?”元恆哪裡聽過錦繡這種語言,興致勃勃地以爲是什麼新鮮物事。
“慕蘭是人肉,卻來當我柺棍,可不是人肉柺棍。”
元恆愣了一下:“那我是‘皇肉柺棍”?
錦繡也沒聽懂:“‘黃肉柺棍’?還牛肉呢,黃肉是什麼肉?”
“皇子的肉啊……”元恆還以爲自己很幽默呢。
錦繡兩眼一黑,差點栽到地上:“十四皇子殿下,您這是不讓奴婢回去當差啊。”
“怎麼會!”元琛大呼冤枉。
“奴婢要是惦記皇子的肉,皇后娘娘和德嬪娘娘一定把奴婢撕成肉條。奴婢這都躺了一個月,才能下地,可不想再讓人啃肉了。”
樑御醫終於出聲了,這小宮女,多久沒吃肉了,盡聽見她說肉。
“恭喜錦繡姑娘,恢復得很不錯,大夫能做的,到此都差不多了,接下來要靠錦繡姑娘靜養和鍛鍊,來恢復功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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