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生,總有一個讓你痛徹心扉的人存在在你記憶的深處,無法剝離。但這份記憶中,始終還存着一絲溫柔細膩,帶着淡淡的甜蜜,叫人每每回想起這份痛的時候,心裡還夾雜着一抹甜膩。而這也正是讓人無法擱淺這份回憶,徹底放開與放下的原因。
至於景煊……
程愛瑜仲怔着,望着蘇敏赫,無法回答。
或者說,那個明確的答案,在心裡,但她卻不知道,是否該說出這個答案。因爲她不能確定,這個答案是不是真的是她想要的——他是一個只得讓她痛徹心扉過的,卻也是最值得等待的男人。
“愛瑜,回答我!”
撲閃着卷長的睫羽,墨色的眼眸就這樣微微嗔圓,仰望着蘇敏赫臉上那諱莫高深的神情,眼睛忽然有些發酸。程愛瑜自覺失態的笑了笑,伸手揉着眼睛,緩緩挑起了脣角:“蘇總,你這問題,讓我怎麼回答你?第一,這是我的個人隱私,涉及我個人的感情問題,你無權過問。第二,就算你有權過問,我也沒法告訴你答案。因爲……我聽不懂擬在說什麼!爲什麼要把景煊也扯進來?”
說完,程愛瑜擺擺手,就準備上樓。但這時,蘇敏赫再度阻攔,並且聲說捉住了她的手臂,緊緊地捏住,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拖回。
“好,不問這個問題,換一個。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你的感情生活,如此蒼白!如果不是在等待着什麼,又或者是有想要牴觸的陰影,你爲何不考慮一下,接受……”我。
末尾的那個字,他並沒有說出口,程愛瑜就比她更快一步的伸手,壓住了他的脣瓣。目光一凜,嘴角的笑意幾乎是在那一個瞬間收斂住:“蘇總,再說下去,你就是在逼我辭職了。”
放開手,程愛瑜握住蘇敏赫掐在她手臂上的大手,使勁的將他的手掰開,讓自己的胳膊從他的束縛中逃了出來。她擡頭,看着蘇敏赫,再度開口:“說起感情生活的蒼白,蘇總,我的感情生活怎麼樣,還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即便你是我的上司,但您的權利應該還管不到我的感情問題。總不能說,你這兒是婚慶介紹中心,你的員工是你的活招牌,沒感情生活,不能入職吧!”
“我看你是誤會了。愛瑜,你自己知道嗎,平時的你,就算是面對再怎麼刻薄的問題,都不會像今天這樣失控。而現在的你,看起來像是一隻要和我劍拔弩張相對的刺蝟,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防禦’信號。可我只想說——我不會害你!”
蘇敏赫沒有因爲她帶刺的言語,而不高興。他的語調依舊平穩且冷漠,透着一股淡淡的疏離,不急不緩邏輯清晰,與平日裡例行公事的一場會談別無二致。但偏偏他眼中夾雜着的那份奇怪的情愫,落在程愛瑜的眼裡,就凝聚成了一種說不出的複雜,任憑誰都難以猜得透平靜之下掩藏着的暴風驟雨。
“我沒什麼好說的。”程愛瑜看起來比平時都要冷靜,但心裡卻清楚,蘇敏赫說的是對的,她在聽到那個問題時,的確慌了。至於她爲什麼慌張,她似乎自己都無法給自己找出一個理由來,只能避開蘇敏赫掩藏着灼灼炙熱的冷漠的目光,仰着下頜轉身,冷淡的說:“蘇總,既然今天的工作都結束了,那麼就回去休息了。還有,不論我在等待或是在牴觸什麼,都是我的問題。你不是我的誰,我不需要和你彙報,希望你能明白!”
話音落,程愛瑜轉身離開,身姿窈窕,腰桿筆挺,步伐平穩,似乎連眼波也是那樣的筆直,望着前方的樓道,走入其中。而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樓道中,都不曾回頭看他一眼,哪怕是驚鴻一瞥都沒有!
而這就是他認識的程愛瑜,從她的舉止中,蘇敏赫不難察覺到自己真的戳到了她的痛楚,而這或許也是她感情中的一個節點,一個至今還沒有癒合過的傷口。可他能讓她的傷口癒合,再讓她的心門重新打開嗎?還是說,那顆心裡,已經容不下他的存在了,即使那顆心,可能早已經傷痕累累……
答案是未知的,但蘇敏赫有些不甘心。
他沒有嘗試過,爭取過,又怎麼會知道他能不能擠得進去呢?
就像她說的,感情是自己的事兒,沒誰有權利干涉。那麼喜歡一個人,也是自己的事兒,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允許,就連當事人也沒有這個權利,不是嗎!
不如——爭一次吧!
“就放縱自己一次……”
此刻,這是蘇敏赫的心思,去也是程愛瑜的心思。
當程愛瑜回到景煊的單身公寓時,她在關門前,不自覺的轉頭看了眼對門的房間,房門緊閉,悄然無聲,估計他今兒有得忙到很晚吧!
程愛瑜關上房門,隨手將工具箱放在地上,從包裡翻出筆電,打開後,屏幕上忽然跳出了一個紀念日提示。程愛瑜下意識的點開,從那裡直接連入對應的文件夾,看見的卻是一列照片。
點開,她看着上頭一張張燦爛的笑臉,忽然想起,這是讀大學時,兩校聯誼的日子。照片是一位在國外的好友,事後發給她的,而這些照片中都有一個特點,就是缺少兩人。而這兩人不是別個,正是——景煊與程愛瑜。
當時那位朋友曾經笑着笑侃她說:你們倆剛好消失在舞會前消失了,我們還以爲你們倆會像對上眼兒,到那裡去風流快活了!
快活?
呵呵,那一晚不知道景煊過的快不快活,但程愛瑜可以確定,那一晚,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夜,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間爆發的,令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包括感情!
所以,她現在就算想放縱,放得開的恐怕也只剩身體了……
當晚,程愛瑜整理採訪稿整理到很晚,又將拍攝的照片,放入電腦中,認真篩選了一番,留下了她認爲最能夠展現風貌的一部分,放在了整理妥當的文件夾裡,準備明兒回去後,在找蘇敏赫商量具體情況。
程愛瑜把手頭的東西都備份好了,擡頭仰了仰脖頸,一片痠痛。轉眸,她看了眼時間,這才發現,都已經十一點多了。
“嗯……休息啦!”合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程愛瑜推開椅子站起來,一邊活動着自己的脖頸,一邊從箱子中取出換洗衣服,往浴室走去。
等洗漱完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快十二點了。程愛瑜走到門邊,想要鎖門,但腦海中卻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她是不是應該和景煊說一聲?
手落在門把手上,想要打開,但最終她還是沒有開門。不是因爲他怕他睡下了,而是因爲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身份出現。
發小?朋友?似乎,不對味兒。
狗男女?遊戲情人?好像,更不應該。
那麼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指不定人家現在和柳眉那女人打的正歡呢!畢竟柳眉的伯父首長那麼費心費力的撮合兩人,若是半點兒火花都沒蹭出來,那柳老頭豈不是很沒面子?
越想越偏題的程愛瑜,索性不再想柳眉的事兒,輕輕提起了門鎖,走到牀旁邊,扯開被疊的四四方方的被子,躺在牀上,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就閉上了眼睛。
她蜷縮在牀上,身上只蓋了個被角,雙手卻緊抓着那個被角,輕輕揉搓這。其實她一直很清楚,這幾天她早出晚歸的下部隊,而景煊雖然和她見不到面,但卻無時無刻不在她的身邊留下影子。就像這被子,每天她都是攤平了放在牀上離開的,但每當她晚上回來時,被子都又被疊成了四方豆腐。而且前兩天胃疼,帶來的藥又剛巧用完了,可等她晚上一回來,桌上就又多了一包藥,還有一張字條叮囑她要按時吃藥……
如此用心,難道正是爲了一個本就沒什麼意義的遊戲?
記憶涌上心頭,或許是回憶能夠催眠,又或者是她太累了,程愛瑜終於進入了夢鄉之中。等再醒來時,她感到有一隻手,正擱在她的脖頸上,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脖頸,滑過肩頭……而就在這時,那張被子跟着那溫熱的手的動作,蓋了過來。
程愛瑜很熟悉這雙手,似乎就連這手的溫度,她都記憶深刻。
——是景煊!
漆黑的夜色中,程愛瑜倏然睜開了眼睛,突然襲擊的伸手,捉住了那個反覆流連在她脖頸的大手,輕輕一扣,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朝自己的方向,狠狠拉扯。
這一扯不要緊,景煊整個人就那麼毫無防備的朝她的方向壓了過去。
“哎呦——”
她輕叫,被景煊突然壓過來的重量,給弄得差點透不過起來。
“你是鐵板做的嗎?就不能輕點——疼啊!”
她擡腿踢了踢壓在她身上紋絲不動的景煊,耳邊卻是他灼熱的呼吸,直直地噴灑在了耳廓裡。
“疼?那我就多壓一會兒,誰讓你這小壞包兒裝睡還搞突然襲擊!”景煊故意挪動身子,乾脆踢了鞋子上牀,緊緊地將她壓在身下,令她一動也不能動的僵在原處。
“誰說我裝睡了,我那是睡着了,被你給嚇醒的。哼,剛纔我還以爲是有什麼膽大包天的色狼呢,居然連咱們景上校的單身宿舍也敢闖。虧我還好心好意的準備給你抓了人去審問,也好讓你以後小心着點兒,別被人半夜三更的給撲了,再把你唯一剩下的‘貞操’也給剝奪了,那你可就徹底成……唔……”
話音未落,程愛瑜只覺脣上一熱,還沒說完的話就被堵在了她的脣齒之間,吞沒。
肆意纏綿的吻,綿綿地席捲着她柔軟的脣瓣,強勢如他的舌,在橫掃她的脣齒後,一句攻入了她的口中,擒住了她的舌尖,追逐着探入更深處。被她牢牢緊握的手,在這時從她的手心中抽離,景煊溫熱的脣強勢而霸道的將她脣堵了個嚴實,修長的十指從她的發中穿過,深埋其中,一點兒一點兒的將這些天沒能相見的思念,盡數灌注在這一個吻中。
程愛瑜下意識的伸手去推他的胸口,可較之男女間的力道懸殊,她那給貓兒狗兒撓癢癢的力度,根本無法撼動他一絲半毫。反倒是他,用更大的力氣,將她緊緊摟住,使得兩人身軀相貼,緊密相依。
舌尖在起舞,他的氣息充滿了她的口腔,鼻端,身旁,揮之不去。
即便她想要掙扎,也無法掙脫此刻的洶涌。而她在這黑夜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快要被他吞噬前,拋開她引以爲傲的理智,與自控能力,讓總是躲到外太空去嘲笑她循規蹈矩的本能,迴歸心胸。
——就放縱自己一次,在這場屬於他們的遊戲裡!
手不自覺的擡起,從他的脖頸圈過,繞到他的頸後,雙手交握。程愛瑜用舌尖迴應着他的慾望與溫柔,傾訴着她的渴望。
得到迴應的剎那,原本就足夠強勢的吻突然變得更加兇猛,像是要吞噬掉她的脣,抽空她肺裡的空氣,勾走她全部的心神……直到氣喘吁吁時,男人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額頭相抵。
景煊微微喘息着,用鼻端磨蹭着她的鼻尖,雙手雙腳早已支在了她的身體兩側,將原本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全數略去。
兩人之間,除了彼此身上單薄的衣服,就只隔着一層薄被。而這層薄被,就彷彿他們倆之間的隔閡,只要輕輕揭開,就只剩下兩個選擇——徹底結束,或是重新開始。
但他們的性格,似乎並不會有這個選擇題出現的可能,除非有外力作用。
外力,這會是個什麼樣的外力呢?
程愛瑜緩緩地吐了口氣,圈着景煊的手並未放下,反而眯起了眼睛,接着窗外昏暗的光影,看着景煊漆黑深邃的眼睛。
“敢問景副師長,您這半夜私闖女孩子的房間,是要幹什麼?”
“女孩子?哪有!”景煊故意擡頭朝四面看了看,轉即將目光又收回到程愛瑜的臉上,低頭凝視着她,嘴角浮現淺淺笑意,映襯着眼底的那抹溫柔,格外俊朗。只可惜現在天昏地暗,她看得並不真切,但也能從他的語調中感覺到,他的聲音不再那麼冰冷了。“這裡沒有女孩子,只有一個半夜襲擊親夫的,狠心的小女人。哦,對了,媳婦兒,你剛纔說什麼來着,有人要撲我,還要……什麼貞操來着?”
他輕啄她的鼻尖,卻聽她嗔笑道:“是情夫吧,景首長!”
景煊的眸色微暗,聲音略略壓低,手卻在這時攀上了她的脖頸,彷彿流連遊走。好似在脅迫着她,若她敢在多說半個字,似乎就會將她活活掐死一般。
程愛瑜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動作,故作不在意的用輕鬆的語調說道:“景首長你耳朵看來要去瞧瞧對了,我剛纔說的是,我擔心啊,有人會瞧上了你,意圖不軌的半夜進門上你。至於你唯一剩下的貞操嗎,呵呵……和一種茶有關,你懂得!”
她揚揚眉梢,語帶戲弄的說着話,之間卻在他的手腕上輕輕地繞着圈兒,似乎在挑逗着他。
聞言,景煊目光一緊,隨後收斂了笑意的嘴角再度揚起。
他翻身躺在了程愛瑜身邊,伸手掀開了她的被子,再度將她壓住。“丈夫也有可能是從情夫變過去的,轉正就成!還有,謝謝媳婦兒關心,不過,與其擔心我把另一樣貞操給別人,不如,你先來佔個全面的。”
說着話的功夫,他就將上身套着的工字背心給脫了,接着伸手就要去解開皮帶。
程愛瑜嚇了一跳,趕緊阻止。但太晚了,他景煊決定的事兒,那是絕對沒有可能會改變的,就像現在——
顛龍倒鳳的大戰幾個回合,是必然的結果,但他所爲的把另一個貞操給她,那絕對是騙三歲孩子給糖吃的事兒。程愛瑜不但沒機會給他來個全面佔領,還險些被他再度弄的暈了過去。
這,絕對是個體力活兒!
累的快氣若游絲的程愛瑜,在他再度進攻前,趴在牀上啞聲叫道:“景煊,我不玩了,我累了!我這幾天天天忙得腳不沾地,渾身痠疼,你就饒了我吧!”
“哦?”景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手指卻在她的背上流連着,就連指尖都在透露着一個信息——貪戀。
“我……”小心地深吸一口氣,程愛瑜緩緩地吐氣,苦着臉說:“我明兒還得回去呢,你就放我去睡覺吧,不然我明兒鐵定體力不支……”
“體力不支?”景煊挑眉,用一種不贊同的口吻說:“不對吧,程愛瑜同志。你什麼時候出過力?明明每次都是我在上面拼命,要體力不支,那也是我!”
說着,他換了個方向,旋身就將程愛瑜給抱在了懷裡,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胸口。不等正在心裡暗罵他無數遍上色狼、流氓、大混蛋的程大小姐開口,就將被子扯了上來,將大半蓋在了她的身上,緊緊地攬着她的腰,安撫的拍了拍她挺翹的臀,“好了,今天放過你,睡吧!”
程愛瑜身子繃緊,微微一動就感到了顧撩人心扉的肌膚觸碰,不禁低聲嘀咕:“你抱着我哪能睡得着……”
可她這邊話音沒落,就聽景煊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低啞中夾着絲絲性感的玩味:“睡不着,咱們就繼續。”
意味深長的話語伴隨着熱氣,噴灑過耳際。
程愛瑜羞惱的伸手使勁推開景煊,“滾蛋,我要睡覺!”
說完,她拉起被子就把自己給蒙了進去,而景煊卻執意將被子拉開,自己也跟着滑了進去。一來二去的又鬧了好一會兒,景煊才控制着力道的擒住她,安撫的拍着她的背,低聲說:“乖乖睡吧,別鬧了。”
程愛瑜安靜的睡在他懷裡,閉着眼睛,但脊背還是不自覺的有些僵硬。
景煊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緊張,就拍撫着她的腰肢,口中不自覺的哼起一首童謠,而這童謠曾經是她小時候的睡前曲目,唱給她聽的人,就是此刻緊摟着她的男人。
聽着那脫離了童聲的,屬於男人的聲音,程愛瑜像是被睡眠迎面打了一棒子,就在短短的幾段音符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從來沒有過的夢,浮現腦海。
夢裡,她似乎又看見了景煊,他站在剛夠他高度的飯桌邊,使勁地抱着她,將她託上椅子,自己在她身邊坐下,笨拙的用筷子夾菜給她,溫柔的擦去她嘴角的飯粒,又或是冷臉呵斥她不準挑事,用盡各種方法的逼着她把胡蘿蔔給嚥下去……但突然有個蒼白的少年跳出來,他站窗外,站在雨裡,渾身上下都溼漉漉的,卻寸步不離的看着窗戶的方向。他隔着窗子朝她喊話,但她什麼都聽不見,只看見一輛車就那麼直直地撞了過去——
“啊!”
驚醒。
程愛瑜睜開眼時,景煊正穿戴整齊的站在牀旁邊,慢條斯理的打着領帶。被她這麼驚叫一聲,手上拉着的領帶,一下用力過猛,差點給他勒着。
“怎麼了,做惡夢了?”他隨手鬆開領帶,在牀畔坐下,伸手托起她的臉頰,目光就那麼深深地探入了她沒來及掩飾慌張的眼眸中。他從那深不見底的黑瞳中,看見了一絲驚懼與痛苦,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讓她極爲恐懼,卻又在拼命得牴觸着的事情,纔會慌張至此。
似乎是怕他看破了自己,程愛瑜雙手緊緊地攥着擁抱在胸前的被子,好一會兒才說:“我……我沒事。只是,只是做了個噩夢,休息會兒就好了。”
她揚脣淺笑,卻不知此刻的她,笑的有多麼勉強。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這陣子實在是太累了。”景煊輕撫着她的額頭,將她的額發撩開,視線則隨着指間的動作,移向她的發頂。可他心裡卻明白,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容,並不僅僅因爲一個噩夢。準確點說,她所謂的噩夢,也許是真實的曾經發生過的,藏在她心底最深處無法忘記的記憶。而她只是不想讓他知道,才說那只是個噩夢。不過,景煊也沒有去提起她不願提起的話題,而是在安撫了她一陣之後,直接移開了話題道:“別想了,不管是什麼噩夢,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眼下才是真實的。嗯……時間也不早了,快起來洗漱吧,等下我送你回去!”
同一時間,彼端。
做完手術的遲陽,在更衣室裡,脫了一層層的無菌手術袍後,總算是結束了這場B市之行。她在臨走前,去了趟院長辦公室,和曾經帶過她的老教授寒暄了一陣子,就聽老教授將話題扯開。
“小陽啊,你這年紀也不小了,怎麼也沒點兒消息?知不知道,比你小几屆的學弟學妹,有的都給我送請柬啦!”
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遲陽微微抿脣,笑了笑說:“老師,我這個人問題吧,還不着急。我想先開拓事業版圖,再談情愛。”
“什麼事業版圖,全都是藉口。小陽,你這事業版圖準備開拖到什麼時候纔算個完事兒?難不成,你準備熬到老師這年紀,坐上了院長,再去談情說愛?哈哈,要真到了我這年紀,可就沒那個精力嘍!”玩笑的說着,老教授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遲陽一通,板起了臉面,用略顯嚴肅的口吻說:“小陽,老師是過來人,這女孩子的青春是最消耗不得的東西,你啊,聽老師一句,早點找個人嫁了吧!若是還沒有人選,老師那兒倒是有一票青年才俊,改明兒約個時間,讓你見一見,看看有沒有你能對上眼兒的。”
“老師……”遲陽失聲笑笑,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了這次手術的這個孩子。並表示,孩子的手術很成功,因爲年紀小,術後的恢復應該有利於成年人的恢復能力。“……老師,如果這孩子有什麼排斥現象,請您一定要通知我,我好……”
“知道了,你這孩子,老師我還能不瞭解嗎?若是真有問題,我們幾個老傢伙,一定會通知你的!”頓了下,老院長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又看向遲陽,低聲問道:“遲陽,你既然那麼喜歡孩子,幹嘛不考慮考慮自己的問題呢?我上次看見你和一個小夥子,在醫院裡說話,看上去,那男的和你還蠻配的,是不是……”
“老師,那人的孩子,曾經是我的病人。我和他的關係……就是醫生和病人家屬的關係。”遲陽淡聲回答,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天她和齊默勳在醫院的安全通道門外爭執時,被路過的老院長撞見的一幕,不禁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哦?病人家屬!”老院長深深地看了眼遲陽,收回目光,繼續喝着水,半晌才吐出一句,“原來是這樣啊……”
這話乍一聽沒覺得有什麼,但若仔回想一下,就會覺得,這話是多麼的意味深長。不過遲陽可沒這個功夫回味,又和老院長扯了一會兒,就從辦公室裡退了出來,乘坐着電梯,離開醫院,直奔停車場。
幾分鐘後,遲陽找到了停車場中那輛熟悉的車,遠遠低朝靠在車旁的人招手。
“不好意思,我被老院長留了會兒。”
“沒什麼,時間剛剛好!遲陽,是因爲你太準時了,我不得不提前幾分鐘到,不然,會被人誤會我沒誠意。”
程泓源擡起手腕,將腕錶靠近遲陽。
指針指在七點半。
遲陽微微翹起脣角,上了車,等程泓源上車後,她側過臉來,看着他問道:“可是,這麼早,我該到哪兒請你吃飯?總不好請你吃路邊攤吧!”
“趕巧了,我知道一家早茶不錯,價格以絕對是遲主任你付得起的。”程泓源優雅的笑着,伸手指了下安全帶,示意遲陽繫好,緊跟着發動了車子,朝他所說的那家茶餐廳奔馳而去。
一個小時候,放假度週末的顧繁華和唐楓,難得有一個清閒的假日,卻因爲一直以來的習慣,沒有睡懶覺,而是離開了酒店裡的安樂窩,去樓下的茶餐廳裡吃早餐。
在下樓的時候,顧繁華拿着手機,一邊刷着微博,一邊說:“阿楓,今天好像是小魚兒要回來的日子,要不回頭,我們去接她!”
“別,你可別去!你要是去了,打擾到了景哥的正事兒,指不定要給你切成幾塊兒呢!”唐楓打了個哈欠,邪笑着將顧繁華攬入懷裡,親暱的碰了碰她的耳垂,低聲道:“再說了,咱們的週末可還沒過完呢!”
“唔……也對,那我回頭給她去個電話吧,等明兒晚上,我們再找她出來玩。”想了想,顧繁華贊同的說了句,轉即將視線偷到身邊男人的臉上,瞧着他勾着壞笑的嘴角,一時起興,踮起腳尖在他的脣上輕啄了下。
迅速離開時,只聽電梯“叮”的一聲響。
顧繁華看着退開的電梯門,揚脣嬉笑,在外頭的人上來之前,邁步走出了電梯。唐楓緊跟而上,攬臂摟住她的腰肢,在往茶餐廳走近時,彎身朝她耳畔低語:“偷完腥兒就想跑?回頭在找你討賬!”
顧繁華用手肘戳了他幾下,唐楓就那麼緊緊地攬住她,分毫未鬆。
兩人親密的走近茶餐廳,引導的服務生,將他們帶向了僻靜的卡座。而就當兩人從那片靠窗的卡桌前經過時,顧繁華因爲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無意識的偏了偏頭,下意識的就怔住了,半睜着的眼眸倏然嗔圓,視線緊緊地黏在了那桌的男女,看着他們相貼的脣,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唐楓也因爲顧繁華突然站住了腳,朝哪個方向看去,目光猛地顫了下。
兩人誰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兩位,竟然是程泓源和……遲陽。
上午九點,從會議室出來,程愛瑜就跟着蘇敏赫,在景煊一行的陪同下,準備回程。但沒等他們走出辦公樓的大廳,程愛瑜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道略顯囂張的聲音——
“程愛瑜,你給我站住!”
她回頭,看向叫住她的柳眉,不疾不徐的開腔:“柳副團長,會議已經結束了,你來晚了。”
“我不是來開會的,我是來找你的!你,給我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你爸媽沒教過你嗎?求人的時候,要用請,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聽着柳眉囂張的聲音,程愛瑜挑着脣角,冷眼看向她。柳眉則因爲她的這句話,而冷笑出聲:“哈,說我沒教養?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兒就有教養了嗎!”柳眉靠近,在她耳邊低語——“腳踩兩隻船,霸着景煊,勾搭上司,你的教養都是被狗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