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琛看着尹淺夏一臉的鄙夷,擡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又在醫生那裡討教了一些小常識,想讓她回去之後身體上的痛苦能夠減輕一些。
其實這些尹淺夏在懷着款款的時候,都已經在網上查的差不多了,第一次懷孕的時候,總會擔心這裡擔心那裡,總往醫院跑也麻煩,一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就現在網上查一查,所以第二次懷孕也算是有經驗了。
但是對於霍司琛來說,他算得上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事。
懷款款的前面那段時間,她和霍司琛還沒有真正的好上,平時有些小小的不對勁她也不會找他說,後來真的結婚了,他卻又忙得不可開交,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就更少了,出任務的時候根本就聯繫不上人,她就算想找他撒撒嬌抱怨一下自己懷孕的辛苦也沒法抱怨。
所以看見他這麼認真的詢問醫生的時候,心裡雖然覺得他傻里傻氣的這麼簡單的東西都要問,卻還是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就覺得自己好幸福。
“你先生真細心,好多來陪自己老婆來檢查的都沒什麼耐心,跟不會問這些事。”
尹淺夏只是笑了笑,擡頭瞅了一眼霍司琛,還有別的病人等着檢查,尹淺夏也就沒讓霍司琛再耽誤人家的時間了,對醫生道了謝,就挽着他的手離開。
走出門就說他:“你這些問題問我就好了啊,噼裡啪啦問人家那麼多。”
霍司琛只是嫌棄的冷睨她一眼,說:“你懂什麼?你說的比人家專業?”
“這又不是什麼專業,這是常識好嘛!”
尹淺夏本來都忘了剛剛和張羽杭見過面,忘電梯走的時候,視線看到了兒科的指路牌,一下子纔想了起來,拽了拽霍司琛,說:“……我想去看看。”
霍司琛跟着停下腳步,一開始還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看見對面的兒科住院部,他頓時就明白過來了,調侃她說:“又不是你兒子,操什麼心?”
“你不懂!”尹淺夏說着,牽着他的手已經朝着那個方向走過去。
剛剛只知道那個孩子在這裡住院,但是並沒聞到病房號,尹淺夏邊走邊一個門一個門的張望,還是霍司琛拽着她去了護士站的工作人員。
看來那個孩子也是這裡的“常客”了,一提起張羽杭的名字,護士站的人幾乎都知道,立馬給了尹淺夏一個準確的房門號。
尹淺夏只是想看看那個孩子的情況,因爲這樣類似的事情,款款當年也經歷過,不管張羽杭和王於曼曾經做過什麼,每個孩子都是無辜了,都應該得到幸福。
走進病房的時候,醫生正在給孩子做堅持,張羽杭坐在牀頭抱着孩子,不管他以前如何,至少現在看來還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這孩子跟款款年紀差不多,還比款款大一兩個月,可是看上去卻和瘦弱,個子也很小。
看見他們進來了,孩子擡起頭看着他們,眼眶都有些下陷,一雙眼睛卻漆黑髮亮,大概是因爲不認識他們,看了他們一眼,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張羽杭。
張羽杭擡頭看了一眼尹淺夏和霍司琛,因爲醫生正在交代事情,他沒好出聲打斷,只是對着尹淺夏他們禮貌的笑了笑。
這時霍司琛兜裡的電話響了起來,尹淺夏就懂事的鬆開了他的手,示意他到外面去接。
霍司琛也沒有走遠,就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沒過一會醫生也帶着護士離開了,張羽杭將孩子的袖子放下來,看着她笑了笑說:“檢查完了?”
尹淺夏點了點頭,看着他懷裡的孩子,還是有些心疼。
以前她可能會狠心的覺得這就是他和王於曼的報應,但自己也是當人母親的人,經歷過這些才能夠懂得這其中的心痠痛苦,當時款款生病的時候,她沒日沒夜的覺得難熬,而這孩子從出生就一直這樣,做父母的自然也好受不到哪裡去。
“……沒什麼好招待的,坐一會吧。”
尹淺夏搖了搖頭,輕聲問:“……孩子病情好些了嗎?”
大概是礙於孩子在場,張羽杭沒有好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掩蓋了過去,而尹淺夏也從他這樣的舉動裡找到了回答。
孩子扭過頭小聲的問他:“爸爸,我很快就可以回學校了對不對?”
張羽杭笑容愣了愣,伸手摸着孩子的頭說:“嗯……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在牀上坐着,爸爸去給你倒水先把藥吃了。”
尹淺夏站在原地,看了看坐着乖巧坐在牀上的孩子,又看了看張羽杭,小聲的問:“……他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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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羽杭接着水的同時回答說:“阿曼前兩年又跟我復婚了,還是放不下這個孩子,現在她也不如以前了,到處打着點零工,我們賺點錢,差不多都給孩子治病了。”
他說起這些來的時候,語氣很輕鬆,刻意的在掩飾他心裡的沉重。
讓尹淺夏意外的是,王於曼居然還會和張羽杭復婚,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畢竟按照她以前的性格,讓她來過這樣的生活是幾乎不可能的,當初離婚了可能就跑得遠遠的了。
看來當媽媽的人,不管走到哪裡,就算是過着奢華的生活,心裡也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吧。
她不知道,她自己的媽媽離婚之後,是不是也真的惦記過她。
“孩子現在情況算不上好,治療也這麼多年了,只能讓他的病情稍微得到緩解,現在藥物已經滿足不了孩子的需求了,心臟功能也在一點一點衰竭,醫生說運氣好的話,會有合適的配型可以做移植手術,但我和阿曼現在真的是一點積蓄都沒有,就算有錢……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挺到那個時候。”
尹淺夏聽着都覺得心裡揪得疼,看着坐在牀上低頭緩慢滑動着手機的孩子,默了默說:“……錢的事我幫你想辦法,如果能做手術,就早點給孩子做吧,別耽擱了孩子。”
張羽杭愣怔了一下,低頭看着尹淺夏,一個大男人這個時候眼眶也微微泛紅了,很真誠的說:“夏夏,當年我真的不該那麼對你,或許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吧,可是沒想到這些報應都落在了我孩子的身上,有時候我總在想,要是生病的人是我該多好。”
“……都過去了,現在最主要的是孩子快點好起來。”
尹淺夏說着,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等她扭頭去看的時候,霍司琛的手就已經攬上了她的腰,將她往他懷裡輕輕拽了拽,然後用敵意的目光看和張羽杭。
張羽杭只是笑了笑,端着水走到孩子的面前,看着孩子那麼乖巧的把藥丸吞了下去,就想一日三次吃飯那麼正常,尹淺夏看的心裡悶悶的疼。
“走了,沒吃早餐不餓麼?”霍司琛並不太願意她多跟張羽杭接觸,或許說他是不願意她和任何除他以外的異性接觸。
尹淺夏見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了,跟張羽杭說了一聲,就跟着霍司琛離開了。
站在電梯邊的時候,她就低聲問他:“如果我問你要錢給他的孩子治病,是不是很傻?”
霍司琛愣了愣,有些意外似乎又並不意外,不客氣的點了點頭:“嗯。”然後擡頭揉了揉她的頭說:“可你不是一直都很傻嗎?”
她又擡頭問他:“那你會給我錢嗎?”
“我敢不給嗎?”
尹淺夏瞅了瞅他,吸了吸鼻子就說:“那你比我更傻。”
霍司琛只是淡笑了一下,電梯門打開了,等裡面的人下來了,他立馬就摟着她走了進去,電梯裡面人挺多的,她卻在他的庇護下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個安全小角落。
吃飯的時候,說來也很巧,王於曼就在這個餐廳當服務員,點餐的時候,剛好也服務到了他們這桌。
看見尹淺夏的時候,她明顯愣了一下,眼神裡還是透着對尹淺夏的厭惡,說起厭惡,卻更像是一種好面子的逃避。
她恐怕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吧,尹淺夏也沒有給她任何的難堪,也沒有和她打招呼,在這個時候,裝作沒看見或許是給她最好的禮貌。
之前對王於曼還沒這麼同情,想着她知道孩子生病之後,還拋下孩子跟張羽杭離了婚,尹淺夏的心裡對王於曼就多了一份差評,但是剛剛得知王於曼又回到了張羽杭的身邊,兩個也一起爲了孩子的醫藥費打拼着。
她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容貌和身材,徹底的告別了模特的舞臺,從曾經輝煌一時的知名模特,到後來的酒店的禮儀,再到現在的餐廳服務員,經過了這樣的落差,王於曼恐怕也和以前那個她不一樣了。
看着她在餐廳裡勤勤懇懇的樣子,其他客人因爲一些小事不滿而兇她的時候,她也只是低着頭低聲下氣的賠不是,這樣的她,身上依然不見曾經那份高傲的影子。
“你說我看到這些是不是應該高興啊?”尹淺夏用勺子輕輕剁着碗裡的酸奶糕,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