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銀針的來歷
見九音從房內出來之後便急匆匆向自己奔來,風慕瑾只是微微怔愣了下,便揚開一抹‘春’風化雨般柔和的笑意,迎了過去:“怎麼?有事找我?”
“我……”九音有點心虛,爲了把他引開,在他靠近自己的時候,她‘揉’了‘揉’額角,忽然身子一軟便向他倒去。
面對美人主動投懷送抱,風慕瑾也只是一怔,便伸手將她接住:“你……”
“我頭有點暈,你那邊有沒有什麼良‘藥’,能否帶我回去‘弄’點‘藥’吃吃?”
剛開始戲碼有點蹩腳,因爲真心從來沒想過要在風慕瑾跟前演戲,但九音也只是片刻的遲疑,便立即投入了進去。
她雙手落在風慕瑾身前輕輕推了一把,勉強讓自己站穩,擡頭衝他靦腆一笑,幾分尷尬道:“對不起,王爺,我以爲……我眼‘花’認錯人,抱歉。”
風慕瑾本還在爲她刻意的親近疑‘惑’着,卻不想原來只是把自己錯認爲四皇兄,在撒嬌而已。
剛纔,還真有幾分丟魂……
“不過說真的,心口一直悶悶的,王爺那處可有良‘藥’?”見他不說話,九音又問。
“自然是有的,我去給你取來,你在這裡等着便好。”
“我隨你一道過去吧。”走在他身側,她輕聲道:“王爺,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見她已經舉步往前走,風慕瑾也沒有半點遲疑,與她一起往西廂的小院‘門’走去。
九音看了他一眼,猶豫了片刻,才道:“王爺能不能把我這小院子裡的暗衛調走?”
“爲何?”各‘門’各院,哪裡不是潛藏着暗衛在守護?他並覺得有何不妥。
更何況昨夜裡連晨風閣這種防守森嚴的地方都進了刺客,若是把暗衛調走,只怕她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其實聽雨閣院裡便有不少暗衛,哪怕把我院子裡的調走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當然,她籌着的是,把西廂院裡的暗衛調走,滄海能逃出去的機會機會將會更大。
見他還是有所疑慮,她把食指湊到‘脣’邊,狀似不經意的輕輕咬了一口,輕聲道:
“我……我喜歡夜裡到涼亭下看晚星,但夜裡,我……習慣了不穿貼身衣物……”
風慕瑾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間‘亂’了幾‘亂’,就連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夜裡……不穿貼身衣物……
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一招手,藏於暗處的影衛轉眼來到跟前,行禮道:“王爺,何事?”
“吩咐下去,把西廂院裡的暗衛全撤回,以後……”垂眸看了連頭都不敢擡一下的‘女’子一眼,他無奈道:“以後,守在院外便可,院中一切,不得窺視。”
瑾王爺的書房裡。
風慕瑾讓九音在案几前歇息了片刻之後,才從懷中取出一個用錦帕包着的東西,在她面前打開。
竟是那日他在小荷的屍首頭顱中取出來的銀針。
九音看着銀針,臉‘色’不覺正了正。
他如今把這東西拿給她看,肯定是已經有了什麼重大的發現,所以,她只是安靜地等候他說下去。
“這不是出自東楚的東西。”如九音所想那般,瑾王爺把銀針放在案几上,從一旁取來一塊裝飾用的水晶,放在銀針上面,“你過來看看。”
九音湊了過去,透過水晶認真看這下頭的銀針。
放大鏡的原理她很清楚,這個年代沒有放大鏡,所以,風慕瑾用了水晶代替,不過,能想出這麼個法子,這個瑾王爺的心思確實是慎密得很。
“再過來一點。”風慕瑾調整着水晶的位置,自己也靠近了些。
九音也學着他那樣,把小巧的頭顱湊了過去。
靠得近了,果真看到銀針細小的針頭上似刻了個什麼字,但字體太小,水晶的角度也不對,她看得不真切。
不自覺,又靠近幾分,這纔看出來,銀針的針頭上竟刻了一個“炎”字!哪怕字體太小看得不算清晰,但還能依稀辨別。
確實是個“炎”字。
“怎會……”
話音到此斷去,沒想到驚喜地擡頭時,薄‘脣’竟一不小心觸碰到他的臉。
一霎間,兩人心頭同時一震。
九音心裡一慌,嚇得忙往後退去,這一退,又一下撞在身後的椅子上,來不及驚呼,身子便已向地面摔去。
風慕瑾輕輕一拉,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當心。”
“謝謝。”把自己的小手從他掌中‘抽’回,她低頭掩去眼底的驚慌,才又擡頭衝他一笑。
一笑,淺淺淡淡,如深谷幽蘭,竟讓他心頭微微有一絲凌‘亂’。
意識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發呆,風慕瑾淺咳了兩聲,收回放肆的目光,笑道:“如何?看到了麼?”
九音用力點頭,極力掩去心頭那一份尷尬,想到針頭上那個字,神情又不覺嚴肅了起來:“炎,什麼意思?”
“是巫炎皇族專用的東西。”風慕瑾把銀針小心翼翼重新收起。
聞言,九音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看着他正在收拾的一雙修長的手,話語裡藏不住震撼:“你的意思是……兇手,真的是惠姑娘?”
初見時,惠姑娘的颯爽英姿便讓她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她和那些爭寵的美人不一樣,沒有張揚的‘性’情,也沒有‘豔’麗的外表,更沒有犀利的言語。
她安安靜靜的,如蘭‘花’。
她也乾乾淨淨,如白蓮。
爲什麼會是她?
“你似乎對惠姑娘‘挺’有好感?”風慕瑾把東西收好,看着她,話語輕柔:“有時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其實是很簡單的一句話,誰都知道,但卻,誰都很難一下明白過來。
“不過,”就在九音一顆心驀地沉下的時候,他又道:“後院裡來自巫炎的美人,並不僅僅是惠姑娘一個。”
九音擡頭看着他,從他眼底竟看到一絲絲對自己的憐惜,不過,這不是重點。
她在努力回想着和惠姑娘說過的話,她院子另一側的庭院裡住着的,也是與她一樣從巫炎國送來的美人,而且,比她早來幾年,時間上似乎也‘吻’合。
似叫蘭美人!
……
聽雨閣後院密室裡,拓拔惠兒正在安靜地看書。
那是她向‘侍’衛求來的,一本有關紫川各地風土人情介紹的書籍,閒來無事,看看書消磨時間也是不錯。
聽雨閣的‘侍’衛還算不錯,至少,對她們不算太差。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那些對她們凌虐以及下重刑的流言,在後院已經漫天飛揚。
見風慕瑾和九音來此尋她,拓拔惠兒也不覺得奇怪,被關在這裡,被盤問是遲早的事,他們沒有給她動刑,她已覺得是萬幸。
“聽說你和你鄰近的蘭美人都是巫炎皇族送來伺候四皇兄的?”風慕瑾進‘門’之後,未曾說過半句客套的話語,一開口便直奔主題:“我們在小荷的屍首中取出一枚銀針,銀針的針頭上刻着一個‘炎’字。”
拓拔惠兒臉‘色’微變,看着兩人是,眼底依然沒有任何‘波’瀾。
她淺淺一笑,道:“王爺果真會開玩笑,銀針就那麼點大,試問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能人可以在針頭上刻字?”
她的笑溫婉明朗,看不出半點心虛,只是那份讓九音欣賞的英氣在這一刻卻是找不到了。
她越是文靜溫柔,越說明她在逃避,因爲,溫柔不是她的本‘性’。
九音沒有笑,只是安靜看着她,不是打量審視地看,而是,以一種遺憾的目光,似在看着自己喜歡的東西漸漸失去本該出‘色’的光彩。
拓拔惠兒被她看得心裡有幾分荒涼,但,心裡越是涼,臉上的笑意越是肆意。
“王爺,人不是我殺的,我也沒有殺小荷的理由,不管你想要問什麼,我也只有這個答案。”
“爲何不繼續說銀針的事?”九音終於開口說話了,面上還是沉重的神‘色’,一點也不輕鬆。
一般人想要掩飾自己心裡的情感,總是喜歡笑,就連九音自己也是一樣。
但今日,她不想笑。
拓拔惠兒目光開始有點閃爍,如她所說,她該繼續說些不着邊際的話,而不是直接跟他們說,她不是兇手。
終究還是有點沉不住氣。
她看着九音,‘脣’邊的笑意斂去,目光卻是無比認真:“你們不會從我這裡得到任何答案的。”
“哪怕給你動刑也是一樣?”風慕瑾笑得輕柔,忽然朝外頭沉聲道:“來人,把刑拘取來。”
“王爺!”九音看着他,本是有點擔心,可在看到他‘脣’邊依然輕柔的笑意後,心安了。
她看着拓拔惠兒,目光算得上柔和:“我很喜歡你,惠姑娘,你‘性’情豪邁完全沒有尋常‘女’子的矯柔忸怩,若是給你一片晴空,你一定能夠‘肥’的更高更遠……”
“沒必要跟我說這些話,名利對我來說從來就不算什麼。”拓拔惠兒臉‘色’一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自由呢?”
她呼吸頓了頓,卻還是不屑道:“心若是自由的,便無所謂身在何處。”
“當真不怕王爺的刑罰麼?”其實不需要她回答,九音知道,她真的不怕。
眼神是堅定的,臉‘色’是從容的,拓拔惠兒,這姑娘若是在戰場上,一定是個視死如歸忠貞愛國的好戰士。
可惜生爲‘女’兒身,許多抱負只能留在心間。
當一個美人,何其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