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般若塔,草凌默依然渾渾噩噩不敢相信。
原來一切的緣由都是由陰梵君而起!
原來陰梵君一直記着她,一直有前世的記憶。這個世界的陰梵君一直都是上一世的那個與她把酒言歡的地獄鬼君!
爲了她的禁術成功,陰梵君燃了自己的所有仙力,助她跳出輪迴,重生鑄魂!
而他自己,最終毀了仙體,失了所有法力,用一縷殘魂來到這個世界的地獄鬼君身上,與這個世界的地獄鬼君合爲一體,陪着她一起重生,卻失了幾千年的仙力……
一切,都是因爲陰梵君,都是因爲陰梵君在她背後默默的幫她。
而她一無所知。
而那個人,絕口未提。
他又是爲何爲自己做這麼多呢?
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地獄鬼君,他明明擁有無上的法力和如雪山之巔的冷漠。
草凌默想起臨走前地藏王菩薩的那聲嘆息:“草姑娘,你是陰梵君的劫,若他渡過了,便可從仙升爲神。若他不渡,便會成魔……如今,已是最後關頭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他。”
是的,陰梵君消失了,連地藏王菩薩都探尋不到他的蹤跡。
她草凌默又該怎麼辦呢?
如今的她十分急切的想要見到陰梵君,想要將這一切問的清清楚楚,想要撕掉他一直以來淡然的僞裝,想要緊緊抱住他承擔了太多的肩膀!
兩世啊,真的是兩世的姻緣!原來在前一世這個男人就已經愛上了自己,守護着自己……
想到此處,草凌默感到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腦海中一片的混亂。
原原本草凌默認爲自己使用禁術已經是十分之亂來了,卻萬萬都沒有想到那個六界之內以冷漠著稱的陰梵君竟然比她還要亂來!
毀掉仙體,失去法力,將數千年的修爲毀於一旦……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在般若塔門口,突然有個瘦弱的小女孩蹲在門口抱着膝蓋大聲哭了起來。
晶瑩的淚珠順着草凌默蒼白的面容一滴一滴落下,劃過她的面頰,一直流到她的纖細的脖子上,就彷彿是陰梵君的吻,溫柔而又纏綿。
她突然感覺自己欠陰梵君的着實太多。
前世遇到危險的時候,陰梵君多次救她於危難之中。
甚至在她自以爲傲的禁術都是陰梵君燃燒自己的仙力,摧毀自己的仙體才成就了她的重生。
如今就算地藏王菩薩並不明說她也明白了七八分。
陰梵君的劫難……
恐怕正是情劫。
但草凌默也明白,陰梵君根本就無心渡劫。
他想要的,只是與自己長相廝守,無論山河變幻歲月輪迴。
草凌默突然很想找到他,找到那個傻瓜,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將這一切說的清清楚楚。
這個心思縝密又喜怒不顯於表面的人啊,他此刻又在何方?
草凌默突然好想他……
因爲與陰梵君的約定,地藏王菩薩並沒有將“雪夫人”的記憶恢復,甚至隻字未提草凌默在這一世失去的那一段記憶,但是如今天帝賜婚於陰梵君還有草凌默,陰梵君又突然消失在了衆神視線內,他便必須在這之前做些什麼。
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個人類的符師,或許可以幫助陰梵君渡過此劫。
天帝賜婚必然也是陰梵君情劫中的一環,如今環環相扣難解難分,就連地藏王菩薩都有了些許的心急。這一切就如同滾雪球,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着越來越大的事端。
只不過草凌默如今已是跳出輪迴之外之人,並不是他可以掐算出來的。
如今夜九黯虎視眈眈,這個世界的一線生機都系在這個輪迴之外的草凌默身上。
那麼他在卜算中所看到的那一線災難,恐怕也只有她可以控制得了。
幾萬年來,地藏王菩薩再次做了個賭注。
上一次的賭注,還是賭在了那個鬼王霄濛身上。
而這一回,包括上一回的賭注,終將見個分曉。
草凌默來到陰梵君的住處,果然沒有絲毫的人氣。
大門連鎖都沒有鎖,院內更是冷清一片,就連她親手種下的兩朵小花都不見了蹤影。
整個院子都是帶着清冷的青色。
那一襲黑衣的挺拔身影早不知何方。
草凌默在他們喝茶飲酒的石凳上做了片刻,胸中的思緒翻涌不止,腦海也是一團糟。
陰梵君對自己的情,恐怕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是明瞭的。
只不過,他們之間原本你情我願的感情卻越來越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草凌默越來越接近真相,卻猛然間有些無錯。
甚至胸口處若隱若現的疼痛在攪着她的心神。
必然有什麼,發生過,但她沒有注意到,或者說被人刻意隱藏了……
迦樓羅同樣不在府上,門口的麒麟獸依然呆萌死腦筋。
草凌默在地府上轉了許久,只覺得一切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便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她一向認爲自己還算是聰慧之人,如今腦子卻像是一團漿糊,完全沒有不知該如何行事。
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閻王的正殿。
這裡多是鬼魂死後進行爭端的地方,多數時候並不太平。
但此刻卻安靜的很,安靜的彷彿只是正常的大殿。
草凌默不由自主走了進去。
“來者何人?!”
陰差將草凌默攔在了後面。
草凌默一愣,才知自己剛剛是想事情想出了神,完全忘了這裡並不是自己想進就能進的地方。
但是很快,她想到了自己懷裡還揣着卿將軍丟了一魄的靈魂,心裡立馬生出了一計。
“小女乃草家第九十九代嫡女草凌默,還請向閻王通報一聲,小女有事求見。”
“草凌默?”
草凌默的名字在地府還是有些名氣的,畢竟迦樓羅曾經大張旗鼓的變成真身來接她入府,陰梵君也曾爲了讓她進地府利用了傳聲之術傳喚於牛頭馬面。
門口的陰差只是愣了一下,或許是看在陰梵君和迦樓羅的面子上,便回身進殿內稟告了。
沒過一會,那陰差便恭恭敬敬的走了出來:“草姑娘,閻王請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