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端木毅然醒過來的時候,晨曦已透出了幾分微光,照亮了小半邊的山洞。他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卻聽見外面沒什麼動靜,一派寧靜。
這下子心裡倒是安穩了許多,這幫人究竟是誰派來的,他一時也沒辦法說好。但只看那幾人手下的功夫,應該是江湖上的組織。只要給錢,一律只對事不對人,該不放過就不會放過。
這一次,他倒是走運了,穿了這一身華貴的衣服,讓那些人以爲有利可圖,所以才起了貪心,有幸撿回了這條命。只是,這樣一來,範圍可就大了,一時想要準確地猜出來,怕是不行的。
這山洞比較狹窄,當時因爲一時情急就進來的很是順溜,這會兒想要出去倒是覺得有些麻煩了。畢竟,這麼低矮的地方,還真是不好容納端木毅然這麼一個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
稍稍一動,還會牽扯到傷口,所幸傷勢還不算嚴重,咬了牙忍忍,便也就過去了。只是,在洞外的時候,他卻發現了從那獨特的視角看過去,略顯枯黃的草地裡,竟然藏着一個暗色的東西。
順着這微光裡透過的視線看過去,倒像是瓶子一類的。端木毅然心裡沒來由地一個咯噔,去撿了那瓶子,這才仔細看清楚。
原來是一個醬色的瓶子,裡面裝的應該是藥丸一類的東西。端木毅然也是懂得一些簡單的醫理的,這當然是多虧了端木紫晴的薰陶了。
所以,他如果推測的沒錯的話,這裡面應該就是治傷藥了,而且按照成色和味道來看,這藥的功效應該還是上等的。
只是,在這荒郊野外的,究竟是誰呢?有心爲之,抑或是無意丟失?
仔細地打量着手中這個小小的精緻瓶子,端木毅然竟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裡見過的。
看來,這事情有心爲之的可能性更大了。突然,端木毅然的記憶線索似乎被一下子就給貫通了一般,他拿起那小瓶子,對着陽光從瓶子底部看去,一個小小的楓葉印記恰好一筆一畫地刻了瓶底。
也是醬色的模樣,若是不仔細看,只怕是真的看不出來呢。
難道,他也來了這裡麼?還是說,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在他的“眼中”的?這樣的人,若是對手,真是太可怕了。
只不過,這一回他救了自己,想必這人情是免不得要還的了。
端木毅然看了一眼天色,已經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是端木紫晴在宮中也抵擋不住一陣子了。
畢竟,昨夜端木紫晴還去看過樑寒霜,之後人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端木紫晴又是一向與她交好的,這自然有人就會懷疑到她頭上去的。
他這個哥哥,這個時候自然應當站出來的,他們西堤國最寶貝的公主,可不能白白在這裡被人欺負了去。
而另一邊,樑寒霜她們大約也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只是這路途未免也太艱難了一些了。不僅僅是難走,最重要的還是漫長。
還好,她會些醫術,帶了一些藥物防身,一路上都有用一些祛除野獸的藥物,否則在這種地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那些野獸給突然襲擊了呢。
經過了一夜的休息,那幾個丫頭的精氣神兒也恢復了不少,樑寒霜也就放心了一些了。
“姑娘們,咱們再堅持堅持吧。”樑寒霜彷彿是找到了以前特訓的時候的感覺了,當年青澀的自己,怕也是和如眉她們幾個一樣的呢。
如眉、碧玉和碧雲幾個一聽這話,就有些樂了,一個勁兒地點頭。
其實,幾個丫頭心裡都在暗想着,即便是這般的艱辛,她們也是覺得值得的。就憑着樑寒霜對她們的好,又有幾個主子能做到呢?從前跟着的那些小姐或者妃嬪,哪一個不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也只有樑寒霜才能做到尊重她們的想法,甚至是時刻都在爲她們考慮。這樣的小姐,她們又如何能不忠心跟隨呢。
於是,在一番振作之氣之中,幾人迎着那晨曦的第一縷微光,又開始重新上路了。
可是,樑寒霜卻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那一道的目光。
那人只微微躲在了一棵高大的喬木之後,身姿挺拔,可身形卻有些許的消瘦。一身的青色衣衫雖不華貴,卻在舉手投足之間自成一股貴氣,讓人無法直視。
應該是不想讓人看出相貌,所以那男子特意地戴了銀色的面具,只看得見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閃爍着精光。
而其他的幾個人都着了暗色的衣衫,一律用布遮住了面孔,讓人看不出模樣來。但是看身形,卻能夠知曉都是男子,而且武功必定不差。
畢竟,憑藉樑寒霜的警覺,就算是再累,也還是能感知到一二的,除非這些人的輕功與她不相上下,甚至是在她之上,又隔了一段距離,她纔沒有感覺到。
看着那幾個身影漸漸地走遠,很快便在視線裡消失成一個個小小的光點。緊跟着那領頭男子的一個大漢,壓低了聲音說道:“主子,要不要現在出手?”
那男子只一個漂亮的旋轉,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便穩穩地落了地,身後的幾人也就跟着從藏身處下去了。
原本的一小片只供那幾個姑娘休息的空地,現在被這七八個身形高大的大漢給佔據了,不免顯得有些擁擠。
“不必了,落風和落雲留下,其他人都回去。”男子的聲音溫純而渾厚,緩緩地從脣舌之中溢出,讓人不免有一種如聽清泉流淌的舒適。
幾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一聽到命令,便都點了頭稱是,開始紛紛告退。
最後只留下了那兩個叫做落風和落雲的男子,面面相覷。
“你們跟上她們,務必要保證安全。”男子極其利索地就吩咐了下去,那兩人便點了點頭,領了命令便去執行了。
皇宮,青霜殿。
時辰一點一滴地流失,太陽也在此時出來湊了熱鬧。這連日來的陰天讓衆人都覺得有些發寒了,好不容易有了一點溫暖,倒是心情大好的。
轉眼,這日頭早已是上了三竿了。青霜殿的宮人們大多是瞭解樑寒霜的作息的,而且往常都是由如眉、碧玉和碧雲幾個貼身服侍的,寢殿內的事情樑寒霜並不會讓他人插手的。
只是,今日這日頭都這般高了,即便是樑寒霜還在休息,可那寢殿的大門卻依舊緊緊閉着,連那幾個丫頭都沒有出入,就有些奇怪了吧。
幾個宮人一番商量下,決定讓一個年級稍長的嬤嬤去敲門。
若是換了從前,那肯定是如眉的姑姑去問的,只是前段日子,如眉的姑姑也不知是走了什麼好運了,太后娘娘竟然特許她出宮回鄉下養老去了。
按理說,這宮裡的宮人只在滿二十五的時候有一次出宮的機會,若是那時候沒有出去,這一輩子就註定要老死在宮中了,除非是主子特許。
“小姐?”那嬤嬤先輕聲地喚了一聲,可那裡面卻並未有什麼動靜傳出去。
那嬤嬤便又加大了力度,多喚了幾聲,可回答她的卻依舊是沉默。昨夜是如眉和碧玉、碧雲三個都在寢殿外間守着的,這動靜就算是樑寒霜沒有聽到,那幾個丫頭也應該聽到了吧。
幾個宮人面面相覷,也不敢妄自下定論。
“不如咱們撞門吧?”有一個怯生生的小太監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若是這小姐在裡面出了什麼事兒可如何是好呢。那皇上可是不會放過他們的,這件事還是趕緊處理的好。
可是有人卻在下一刻就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他們也服侍樑寒霜有一段日子了,這小姐性子是很好的,可最在意的便是那什麼私人空間了,若是他們私自裡撞了門進去,驚擾了小姐,那豈不是得罪了小姐了麼。
兩種意見相持不下,一下子又找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來。幾個宮人可是在原地急得焦頭爛額了,這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可如何是好呢,怎麼跟墨炎涼交代呢。
“不如咱們先去稟告了皇上吧?這樣也好拿個主意啊……”
這句話一說,衆人卻都如驚醒了一般,皇上若是來了也好做主啊。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行不通。前段時間,樑寒霜同墨炎涼的關係鬧得有些僵,皇上也甚少來這裡,好不容易昨夜來了一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而且走得時候臉色還很是難看,只怕是又和樑寒霜鬧了矛盾了。
此時,若是再用這件事去煩擾了皇上,只怕是他們自己也不會太好過的。
正在這個時候,救兵就出現了。
一道清越如黃鸝的聲音在門前緩緩地響起,“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怎麼寢殿的門這會兒還關着呢?樑姐姐在裡面做什麼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端木紫晴。
稍微有點兒眼力見的宮人都知道這機會來了,誰都知曉端木紫晴和樑寒霜關係好,所以這件事讓端木紫晴插手卻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