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蘇默心想。
一會兒的功夫,她就露出了好幾個哪怕是八歲的小孩子也能抓住的馬腳。
不過,蘇笙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小屁孩,想要糊弄一個小屁孩,蘇默做起來毫不費力,連失憶的藉口也不用找。
蘇默微微扭頭,避開蘇笙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那雙乾淨如琉璃的眼睛,她都不好意思騙人了。
“咳,我忘記了,問問你,不行嗎?”
她雙手插腰,作蠻不講理狀,理直氣壯地扯起了姐姐這個能唬人的大旗。
果然,蘇笙縮了縮小脖子,畏縮地垂下了眼睛,乾巴巴地說:“當然行——”
蘇默得瑟地挑了下眉,拍拍蘇笙細瘦的後背,笑着說:“你且記着,姐姐說什麼都是對的,不許多問,不能反抗,這是咱家第一條家規!”
蘇笙睜着小鹿一樣的眼睛,懵懂地點了點頭。
蘇默得意地晃了晃頭,對於一開始就豎立了自己在家庭中的鴨霸地位,她很滿意。
想到以後,自己在這個家裡,指點江山,獨霸一家的女王生活,她就覺得生活簡直不能更美好,只除了家裡窮得揭不開鍋這一點不能忍受外。
現在最重要的儘快把這個家裡的角落,包括什麼地方有個老鼠洞都要儘快搞清楚。
另外,還有一點,是重中之重,那就是要弄清楚家裡有多少錢!
沒有米不要緊,有錢能買米,也餓不死。
要不然,這大冬天,出去要飯,都沒有人理。
看這個村子裡人們的穿着,每家每戶的光景都不是很好,要是有口吃的,自己家裡都不夠,怎麼會拿出來接濟外人?
蘇默把手伸到罈子裡,先是摸到了一塊石頭,她皺着眉,觸到一邊,又摸到了一手油滑滑的東西,忍着噁心感,捏了一點東西拿出罈子。
入目的是帶着些許白色泡沫的青綠色菜葉,她仔細辨認了一下,認出了是一些大白菜幫子和白蘿蔔纓子,用熱開水綽了下,放上鹽,醃漬起來吃的酸菜。
她在現代到菜市場買菜的時候,也看到過,做酸菜魚的時候,放上一些,吃起來味道特別酸爽。
蘇默買過,只是菜市場賣的是經過處理的,看起來比較乾淨,味道也沒有現在手裡拿着這麼衝。
大概洗洗也能吃吧!她默默把酸菜放了回了罈子裡,順手擺正了下石頭的位置,把裡面浮起來的酸菜重新壓了回去。
主屋並不大,除放了一張牀和櫃子外,幾步就走完了。
這個家簡直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除了破就剩窮了。
蘇默勤快地在櫃子裡翻了半天,找遍了所有的犄角旮旯也沒有發現一塊銅板的影子。
對於這姐弟兩的娘,蘇默也是服了。
她原以爲世上最疼孩子的就是生孩子的娘了,就算那娘們要跟人私奔,多少也會給兩個親生的孩子留點活命錢。
誰知,這娘皮的心真狠!除了一櫃子破衣服,什麼也沒有給姐弟兩留。
錢沒有找到,反倒沾了兩手的灰。
蘇默氣得在心裡把那個跟人私奔的小娘皮罵了好幾遍,洗乾淨手,又去外面轉了一圈。
大屋旁邊蓋着兩間小屋,一間是柴房,裡面放着小半間屋子的柴草。
還有一間,是廚房,一大一小兩口黑鍋,木頭做的鍋蓋上落了不少灰,看得出來,至少有小半個月家裡沒有開過火了。
蘇默暗自琢磨這對姐弟是怎麼在家裡不開火的情況下,活了半個多月的。
難不成有人救濟?誰會這麼好心?
蘇家,不可能!
蘇家人連下人都不拿正眼看蘇笙和她,怎麼可能救濟這姐弟?
吳大娘倒是有可能,但她自己家日子可能都過得緊緊巴巴地,怎麼可能多供兩張嘴,且還是與她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姐弟兩個?
吳大娘再好心,也得有那個經濟能力吧?
蘇默一邊尋思,一邊出了廚房,卻見柵欄外,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的灰色的衣角一閃,很快就消失在了風雪中。
蘇默眼皮一跳,大喝道:“誰啊?鬼鬼祟祟地——”
聽到聲音,蘇笙飛快地打開門,跑了出來,叫了一聲“姐姐”,對着蘇默眨了眨眼睛。
蘇默不解,正待追問,卻見他跑出大門,踮着腳,跟作賊似地向四周張望了一會兒,見沒有人發現,在蘇默詫異的眼神下,喜眯眯地捧着一堆發黃的柴草回了院子。
走到蘇默近前,他漾開一個笑臉,雙手高高捧起柴草,獻寶似地舉起來。
“姐姐,你看,——”
蘇默擰着眉毛定晴一看,透過柴草的縫隙,一隻還冒着熱氣的烤雞,油光蹭亮地躺在枯黃的柴草裡。
蘇默嚥了口口水,撥弄了一下柴草。
指望兩塊點心能真飽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的肚子,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咕隆隆——”
見到烤雞,聞到了它散發出來的香氣,迅速勾動了蘇默肚子裡的饞蟲,它們集體暴動,發出了令人尷尬的腸鳴聲。
蘇笙好奇地瞟了眼發出怪聲的地方—蘇默的肚子,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蘇默的老臉一紅,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揚聲說道:“小笙,剛纔是什麼聲音,你聽到了嗎?”
“姐姐說是什麼聲音?”
蘇笙默默地注視了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識趣地把這個問題拋還給了蘇默。
蘇默的臉上撐起一個強笑:“你剛纔什麼也沒有聽到,對不對?”
蘇笙一臉爲難,他明明聽到了,姐姐爲什麼非要他說沒有聽到?
蘇默輕輕地咳了一聲,提醒道:“第一條家規——”
姐姐說什麼都是對的——
蘇笙皺着臉,委屈地點了點頭:“是,我沒有聽到姐姐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聲音——”
說完,他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捧着燒雞回了主屋。
蘇默默然地站在院子裡片刻,擼了擼袖子,氣勢洶洶地追過去,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熊孩子不聽話怎麼辦?打一打就好了。
從今天起,一定要樹立起她一家之長的高大形象。
“小笙,現在道歉,還來得及。”
蘇默露出光潔的小臂,目光兇狠,嘴裡發出威脅似的哼哼聲,步步緊逼。
蘇笙節節敗退,目露驚恐,搖了搖頭,表明自己的立場。
沒過一會兒,屋子裡響起蘇笙有些變調的笑聲。
“啊哈哈——我受不了——”
“姐姐,求求你,別撓了,我怕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