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面色陰沉,暗衛是他的人,懷疑暗衛,不就是在懷疑他?死士是受人指使纔會暗害蘇逸軒,如果賞劍的結果證實暗衛是死士的同夥,那他豈不就成了死士們的幕後主子……
“淮南侯考慮的如何?可願意讓名家大師賞劍?”沐雨棠冷冷看着秦正!
“夜色已深,懂劍的文人雅士都已經歇下,再將他們叫起來不太好,還是等天亮後再賞劍吧。沐雨棠對他起了疑,如果他強硬的拒絕賞劍,就是做賊心虛,先應下她的要求,拖延拖延時間,找機會換下暗衛手中的長劍,就可矇混過關。
看着秦正別有深意的目光,沐雨棠嘴角微彎:“不必那麼麻煩,這位許尚書喜歡收集天下寶劍,在品劍,識劍上有着極高的造詣,請他品一品,看一看死士和暗衛們的劍是否同宗即可。”
秦正眼瞳裡閃掠一抹駭然,隨即又恢復如常,擡頭看向許尚書:“許尚書懂劍?”
許尚書禮貌的道:“略懂皮毛而已,難登大雅之堂!”他兩年半前升任尚書之位後,纔開始對劍感興趣,淮南侯離京三年,自是不知他有這愛好。
沐雨棠輕輕笑笑:“清宇曾言,許尚書在品劍上的造詣比京城名儒們還要厲害三分,如果這樣都叫略懂皮毛,那這京城就沒有懂劍之人了!”
許尚書呵呵一笑:“是蕭世子謬讚,下官愧不敢當!”
沐雨棠看着他謙遜的目光,言歸正傳:“麻煩許尚書仔細看看,死士和暗衛的劍是否是同一鍋鐵打造?”
秦正已經同意品劍,許尚書也沒再推辭,緩步走上前,仔細觀賞那六柄一模一樣的長劍,劍柄樸實無華,沒什麼繁複的雕刻,但劍刃鋒利無比,就像染了無形的暴唳之氣,在夜色裡散着幽幽的寒芒!
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沐雨棠目光微凝:“許尚書可是看出結果了?”
許尚書點點頭,輕捋着鬍鬚,淡笑不語:淮南侯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見過長劍無數,在賞劍上的造詣不在他之下,而沐雨棠是祁王世子妃,也經常見各式各樣的劍,那六柄劍的鑑定結果,他們早就心中有數,不必他再複述一遍。
秦正的目光突然一寒,轉身拔出了侍衛的佩劍,只聽‘刷刷’兩聲悶響,鋒利劍刃毫不留情的滑過那兩名暗衛的脖頸,揚起兩道腥紅血線飛濺,暗衛‘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眼睛圓瞪,死不瞑目……
秦正的憤怒的吼聲穿透雲層,響徹雲霄:“本侯好米,好飯,好軍餉的養着你們,你們竟然是外人派來的奸細,私自暗殺蘇少將軍,可惡至極……”
“淮南侯突然判定他們是奸細,拔劍就殺人,速度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猛然看去,很像是殺人滅口!”沐雨棠笑盈盈的說着,眼角眉梢盡是輕嘲。
秦正目光微沉,擡腳踢起一柄長劍,‘刷’的一下將劍柄伸到了沐雨棠面前,揚聲道:“世子妃請看,劍柄上的圖案微微開裂,這可是不祥之意,如果他們真忠於侯府,想一生一世做侯府暗衛,絕不會在圖案上製造裂痕。”
“本侯大膽猜測,這六柄有瑕疵的長劍,是他們奸細身份的象徵,也是他們互相聯絡的暗記,如果世子妃不信,本侯可以將府裡的其他暗衛叫來,觀看他們手中的長劍……”
沐雨棠冷笑,他特意叫來摘清自己罪名的暗衛,手裡拿的肯定是和這六人完全不同的長劍。
他先殺人滅口,再胡亂的編個理由,將所有罪責都推到暗衛們身上,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真不愧是混跡官場的老狐狸,奸詐狡猾的讓人防不勝防,不過,他想脫罪,也沒那麼容易。
“淮南侯府招暗衛,肯定嚴之又嚴,數量也不會太多,混進一兩個奸細有可能,一下子混進來六個人,怎麼聽都不太對!”
秦正目光幽幽,低低的道:“侯府暗衛每天十二個時辰隱在暗中,與府裡的丫鬟,嬤嬤,侍衛,小廝基本沒什麼交集,他們獨立成隊,彼此之間接觸最多,交流也最多,如果混進來的奸細是能者,完全可以悄悄蠱惑暗衛叛變!”
“淮南侯訓練出來的暗衛,在淮南侯府被策反,淮南侯這做主人的,都沒有半分察覺?”沐雨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底閃着難掩的嘲諷。
秦正目光凝重:“本侯訓練出來的暗衛,負責保護所有秦府之人,平時,本侯身邊也只有兩名暗衛跟隨,其他暗衛在做什麼,本侯毫不知情!”
沐雨棠不屑嗤笑,秦正身爲暗衛主人,暗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安排下去的,他會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騙鬼都不信:“淮南侯府裡有很多侍衛,暗衛的行事再隱蔽,也會露出星星點點的馬腳,被侍衛們察覺到,侯爺不是不知道暗衛們的刺殺,而是故意縱容吧……”
“本侯可對天發誓,本侯從未起過暗害蘇少將軍之心,這些暗衛絕不是受本侯指使,若有謊言,五雷轟頂,不得好死!”秦正舉起右手,鄭重宣出的毒誓,帶着濃濃的震懾,讓人無法再懷疑他說的話。
沐雨棠好看的柳眉緊緊皺了起來,秦正和軒表哥無冤無仇,也沒什麼利益衝突,確實不具備殺他的動機,但那四名死士絕對是他派去的,他狡猾如狐,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她手裡沒什麼用力證據,就算一狀告到皇帝那裡,也治不了他的罪,不過,他派人暗害軒表哥是真,她就先想他討點利息。
素白手指指着剛剛死亡的兩暗衛道:“這兩名暗衛一直都跟在侯爺身邊?”
“是!”秦正點點頭,鄭重的道:“他們是本侯親手訓練出來的,跟在本侯身邊五、六年了!”
“如此說來,侯爺在邊疆行軍打仗時,他們也跟在您身邊!”沐雨棠侯挑眉看着他,漆黑的眼瞳光華璀璨,閃耀人眼。
秦正心裡突的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但話已出口,他不能再收回,只得硬着頭皮道:“沒錯!”
沐雨棠目光凝重:“這兩暗衛是奸細,進入軍營後,肯定將大軍的人數,佈置,戰術等等機密泄露給了敵方,如果侯爺在邊疆打了敗仗,絕對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楊大人精明的眼瞳微微眯了起來,淮南侯鎮定的邊疆臨着突厥,每隔幾個月,就會打上一仗,雖然贏的次數居多,但也有輸的時候……如果他的每次戰輸,都是因爲潛在他身邊的奸細盜走軍中機密的緣故,那他可是犯了極大的人職罪……
秦正面色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來,他剛剛洗脫自己謀害軍營少將的嫌疑,沐雨棠就給他扣上了一頂失職的大帽子,是鐵了心不讓他好過,可惡至極……
“酒肆的掌櫃是四死士的同謀,暗害軒表哥時,他也出了力,我們一定要將這件事情上爲皇上,不然,再有奸細在那裡開酒肆,引將士們前去飲酒,將咱們青龍國的幾萬大軍悄無聲息的毀去,他們死的也太冤了……”沐雨棠輕輕嘆息着,滿目凝重。
秦正面色鐵青,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那麼隱蔽的酒肆掌櫃,竟然也被沐雨棠發現了,可惡至極!
他耐下心思和沐雨棠解釋,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徹底隱瞞這件事情,可沐雨棠竟然要將事情上報,分明是想讓皇帝對他起疑,以爲他也是奸細,可惡的臭丫頭,如果她今晚是獨自一人帶着侍衛前來質問,他絕對會將她碎屍萬段。
夜風吹過,帶來濃濃冷意,沐雨棠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向靜立旁邊的順天府府尹:“幕後主謀雖然還沒找到,但事情調查的差不多了,這些死士的屍首就交給楊大人了!”
“這是下官應盡之責,下官定會將這件事情一查到底,徹底杜絕別國奸細!”楊大人低沉的聲音裡透着說不出的凝重與堅定。
沐雨棠輕輕笑笑:“辛苦楊大人了,夜深了,我該回府了,告辭!”
楊大人禮貌道:“恭送世子妃!”
目送沐雨棠抱着笨笨坐上紫檀馬車,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裡,秦正目光閃了閃,悠悠的道:“本侯也累了,先走一步,楊大人隨意!”
秦正並沒有回淮南侯府休息,而是去了蕭天凌在近郊的別院,剛剛落進院子,蕭天凌刻意壓低的怒喝聲傳了過來:“怎麼回事?”
“回太子殿下,末將原計劃,讓蘇逸軒喝下放了藥的酒,沒什麼反抗力,死士們輕而易舉就能將他踢進河裡,造成他喝醉酒,墜河溺水身亡的假相,沒想到沐雨棠趕到了河邊,救下了蘇逸軒,殺了末將的死士,還順藤摸瓜的查到了末將身上……”
秦正銳利眸底閃着濃濃的冷銳,是那隻小白貓循着死士長劍的氣息,找到了他的暗衛,將懷疑的矛頭對準了他,那貓是沐雨棠養的,可惡的沐雨棠……
蕭天凌眼前浮現一張美麗小臉,犀利目光變的柔和起來,雨棠很聰明,她也確實有本事救下蘇逸軒……蘇逸軒:“你怎麼想起來殺蘇逸軒了?”
秦正目光凝重,一字一頓的道:“回太子殿下,蘇逸軒是軍營少將,年輕有爲,在軍中也很有威信,他是沐雨棠的表哥,也就是蕭清宇的表親,如果蕭清宇有了難,他一定會傾力相助,到時,他肯定會成爲咱們的大威脅,必須儘早除掉!”
蕭天凌沉吟片刻,低低的道:“蘇逸軒和蕭清宇似乎沒有多大的交情,就算蕭清宇出了事,他熱心幫忙,做的事情也會有限,暫時不必理會他,先剷除蕭清宇的直系下屬……”
秦正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蕭清宇掌管夢遙書院,他的直系下屬是蕭天燁,安墨楓以及諸多學富五車的京城名儒,隨便揪出一個,都是響譽京城的名人,現在動他們,肯定會鬧的滿城風雨。
“末將會仔細安排,儘快動手!”秦正硬着頭皮,應下了事情,仔細盤算盤算,應該不會出什麼差子。
蕭天凌瞟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還動什麼手?你暗害蘇逸軒的事情已經暴露,父皇肯定會在皇城內外加強戒備,你動手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秦正目光一凝:“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養精蓄銳,按兵不動,等風聲過了再動手,或者,製造好機會,伺機而動!”蕭天凌低低的說着,漆黑的眼瞳裡暗芒閃掠。
秦正重重的點點頭:“末將遵命!”蘇逸軒被刺一事還未圓滿解決,他確實不宜再生事端!
蕭天凌看向夜空,眼前浮現沐雨棠明媚的小臉,嘴角彎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他很快就能打敗蕭清宇,將雨棠接來身邊!
與此同時,沐雨棠沐浴完畢,擦着頭髮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絲質垂墜的玉色睡袍穿在身上,玲瓏的身形一覽無遺。
淡淡果香縈繞鼻尖,沐雨棠眨眨眼晴,循着氣息望去,只見蕭清宇坐在紫檀木桌前,端着酒杯輕品淺啄,雪色錦袍流瀉而下,將他與生俱來的清華與高貴渲染的越發卓然:“清宇,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喝酒?”
“這是我特意爲你釀的酒,我嚐嚐看有沒有配製成功!”蕭清宇輕輕說着,放下了酒杯,優雅的站起身,輕扶沐雨棠。
沐雨棠眼睛一亮,急步走上前來,端起了青玉酒杯,透明的酒液盛在杯子裡,散發着淡淡的果香,讓人垂涎欲滴:“這是爲我釀的酒?”
蕭清宇點點頭,白玉手指按過沐雨棠手裡的棉帕,輕輕擦拭她烏黑的墨發:“我加了幾樣特殊藥材,化去了酒的辛辣氣,喝多了也不會損傷孕婦和胎兒,你要不要嚐嚐?”
“你蕭大世子親自釀的酒,當然要嚐嚐了。”沐雨棠笑盈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清甜酒液在口腔裡稍稍停留,順着喉嚨流入胃裡,淡淡的清香從裡向外散發,讓人脣齒留香,回味無窮。
“如何?”蕭清宇輕聲問道。
“非常不錯!”沐雨棠漆黑的眼瞳晶晶亮亮,拿起酒壺倒滿酒杯,繼續暢飲,古代女子們的飲品多是凝霜露,瓊花釀之類的果酒,味道芬芳,後勁卻很強,非常容易醉人,不是最佳的飲品,難得有了後勁不大的飲料,她當然要多喝一些:“清宇,你是怎麼釀出這種果酒的?”
蕭清宇輕聲道:“祁王府冰室裡儲藏着各式各樣的水果,我用它們釀成了這壇果酒,酒裡沒多少酒氣,喝多了也不會醉!”
沐雨棠漆黑的眼瞳閃着璀璨光芒:“如此說來,我喝上一兩壺,也不會醉?”就像是現代的美味飲料,不含醉人的酒精,喝多少都無所謂。
蕭清宇看着她希冀的目光,無奈輕嘆:“這是果酒,酒氣再淡也是有,以你的酒量,最多隻能喝一壺!”
“那我就把這壺果酒喝完了!”好久沒喝到這麼美味的果酒了,一定要多喝一些。
見沐雨棠放下小酒杯,拿起酒壺,準備往茶杯裡倒,蕭清宇急忙攔住了她,無奈的道:“夜裡寒冷,果酒又屬涼性,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你把果酒放這裡,剩下的明天再喝。”
“好!”沐雨棠的頭有些暈眩,看人也有一點點的重影,不甘不願的放下了酒壺,這具身體的酒量,真是太差了。
蕭清宇抱着她來到雕花大牀前,小心翼翼的將她放進了溫軟的錦被裡,自己也掀開被子,躺在了她身邊,白玉手指握着她的發,微微用力,一層薄薄的水霧瀰漫開來,隨即又消失無蹤,再看沐雨棠,烏黑的發已然全乾。
沐雨棠緊閉着眼睛,細膩如瓷的小臉白裡透紅,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在眼瞼上投下兩道濃濃的陰影,安然恬靜的睡顏讓人不忍褻瀆。
蕭清宇漆黑的眼瞳深沉如墨,翻身將她壓在了錦褥上,薄脣重重的印到了她粉色脣瓣上,手探到她腰間,扯開了睡袍的絲帶……
淡淡冷意滲到肌膚,沐雨棠迷濛的思緒瞬間清醒,猛然睜開了眼睛,正望進一雙深邃的眼瞳裡,瞳仁深處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蕭清宇,你幹嘛?”
“你說呢?”蕭清宇被抓包,卻沒有絲毫尷尬,乾脆利落的褪下了沐雨棠的睡袍。
沐雨棠皺着眉頭狠狠捶他幾下:“孩子還沒三個月呢!”
“很快就到三個月了。”蕭清宇低低的說着,輕柔的吻落在了她頸項間。
沐雨棠明媚小臉瞬間黑了下來,還有近二十天才夠三個月,這也叫快到?雙手抵着蕭清宇的胸口,用力推搡他:“別鬧了,會傷到孩子的……”
“我已經把過脈,他很健康,不會有事的……”蕭清宇的聲音低沉暗啞,彷彿在強行壓制着什麼。
沐雨棠狠狠瞪着他道:“蕭清宇……我有正事要問你……”
“良宵苦短,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蕭清宇薄脣印在了她脣瓣上,將她想說的話全部吞入腹中,白玉手指輕輕一揮,帳幔徐徐落下,遮去了滿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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