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星寒身子微動,看了穆冰一眼,淡淡搖頭,道:“開始吧,談談關於逍遙子隱蔽軍隊的事情。東方驕陽或許也發現了,只是沒有找到罷了。既然逍遙子會將其隱瞞住,必定是能在關鍵時刻起到一定效用的。現在···”
清晰的思路,平淡的聲音,彷彿方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不出意外的一切都被端木盛打擾,端木棠來了無塵山莊後,他便沒有了什麼牽掛,對沐星寒的病情倒是越發的上心了。
其中多多少少是因爲這種病是他第一次遇到,心中的傲然被挑起,便從此難以放下。只是,沐星寒卻從來不配合,他處處提防,沐星寒卻總是能鑽到空子。漸漸地,端木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到關鍵時刻稍稍提醒。
沐星寒還想着要給藍靈兒一個太平盛世,自然不會讓自己那麼快的就死去。
從沐星寒的住處出來,穆冰面色怏怏,原本以爲,她與藍淵已經算是坎坷,卻不想,後面遇到的,沒有哪一個是輕鬆解決的。也難怪了,他們都是不信命之人,藍靈兒性子中的倔強,比他們兩人加起來還要厲害。
輕嘆口氣,藍淵將嬌妻攬在懷中,笑道:“從靈兒改變以來,我就一直有這種感覺,她會驚才豔豔,最後也會平安喜樂。”
穆冰並沒有回答,腦中靈光一閃,幽幽道:“靈兒出生的前一天,我曾在藍府門口遇到一個老乞丐,他嘴中唸唸有詞,‘鳳凰于飛,涅槃重生,前世今生,不過煙雲’,當時還不做回事,現在想想,是否是那天機老人來着。”
“你啊···”藍淵無奈輕笑,顯然是不相信穆冰的這套說辭,他是從來不信命的人,只是靈兒的過往又實實在在的擺在眼前。她突然地轉變這個做爹爹的自然是看得清楚。
天照與南川之間是風雨前的平靜,而北漠卻是平靜中的風浪,今日是北漠一年一遇的慶典,七月,正好是收成的季節,舉國同慶,慶祝來年取得更好的豐收。
早早的,藍靈兒便被伊雪從被中拉起來,面上帶着些許還未睡醒的迷茫,來了北漠後,藍靈兒發現自己睡眠好似越發的沉穩了。心中帶着些許疑惑,卻不是計較的時候。
看着鏡中的自己,淡紫色羅裙一直都腳踝,千層百褶,每一層的顏色都有些許差異,這樣便匯聚成了淡紫色的海洋,編織成了一個夢幻美景。在裙襬處,綻放出一朵搖曳的曼陀羅,這種花在北漠來說是無比珍貴,當初,東方琪爲了得到黑色曼陀羅救治陌鳶,寧願放棄她。
陌殤既然將這朵花放在了自己裙襬處,其中的含義顯而易見,心下一動,藍靈兒卻當做不曾看見。與衣裙配套的首飾,華貴不失清麗,輕重也是恰到好處,帶着些微冰涼的觸感。
紫水晶並不難得,難得的是這麼多色質都均勻,且極品的紫水晶。輕點胭脂,少許蔻丹,眉毛輕畫,妝容很淡,卻與整體的服裝相互呼應,整個人好似是淡紫色的煙雲,因着隨時都可能消失,便也將人心中的珍惜放大到最大。
望着鏡中的自己,藍靈兒素輕揚,撫上面部,將最後一縷髮梢別在腦後,一切都妥帖無誤後,這纔出門。
見着迎面而來的陌殤與陌語,今日的陌殤雖也是鮮紅錦袍,卻在衣服周邊都鑲上了淡紫色的珠玉,正好與自己的衣服有了些許映襯。而陌語則是嫩黃色及膝短裙,下襬處是五顏六色的輕紗,烏黑的髮絲間是一朵別緻的黃色曼陀羅。連着髮帶飄落,在風中輕揚,這樣的衣服,倒是騎馬裝與裙裝的結合。
記得第一次見她,好似也是這樣的裝扮,北漠處於偏北方,放牧業與農業交叉,皇城北城處於兩者交界處,往南是農田水稻,往北卻是草原遼闊。
只是,兩人見着藍靈兒時,眸中均閃過些許驚豔,雍容華貴中沒有臃腫,孤傲雅緻中不見傲慢,配上此時微揚的嘴角,當真是夢幻一樣的不真實。陌殤微微頓住,眉頭微蹙,想要讓藍靈兒回去換一件衣服,卻被陌語搶先了。
“藍姐姐,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否則王兄該讓你回去換衣服了。”
對上陌語精光閃閃的眸光,藍靈兒只瞥了一眼陌殤,笑笑道:“走吧!”
所謂的舉國同慶,實則也有分等級,白天是在北城王宮內,大臣與王族子弟們一起,到了夜晚,王上則會在衆臣的陪伴下,登上高臺,與百姓同樂,賞煙火,觀節目,顯示北漠的和樂太平。
以往,每次的慶典都是由北漠王后舉行,只是,自從王后逝世後,便一直都在陌語策劃下完成。可見,陌語這個公主對北漠來說,不比任何王子權力小,也難怪她在天照時,能那般毫不在意的便應答了伊月的挑戰。
陌殤爲了讓藍靈兒靜心修養,任何人不準隨意出入‘殤宮’,這便讓許多想要一探究竟的人,沒有了機會。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此時藍靈兒纔出現,必定是引起了轟動。
各方目光,全部聚集到她一人身上,卻見她依舊面色淡然,優雅大方,就是坐在上位的北漠王眸中也不由閃現出一抹滿意。伊月見着藍靈兒的身影,正要上前,卻被一旁的陌鳶給拉住,只得乖乖的坐在北漠王下首。
他們兩姐妹自從回了北漠,卻並不是如表面的那般風光亮麗,哪怕是有北漠王的疼寵,卻也更容易遭人妒忌。再加上,那陌鳶搶了陌語的駙馬這件事不知是誰傳回來,惹得陌鳶行事更是低調。
伊月卻因爲百花樓的存在難免會聽一些話,殘影閣在這邊的人不多,更何況是在別人的地盤,不敢太過放肆。既然伊月是北漠郡主,都沒有任何異議,他們自然是聽從上級的安排。
將兩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藍靈兒眸光輕閃,深深的看了一眼陌鳶,側首,見着東方琪緊蹙的眉頭,心下了然。
“藍姐姐,一會兒或許會有人來挑釁,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儘管將她拿下便好。”
耳邊,陌語輕聲道,卻引得陌殤不滿,“你直接幫你藍姐姐回擊了便是,居然還想着讓她出手。”
陌語卻瞬間呆愣,怔愣的看着陌殤已經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身子,不甘道:“王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這麼···”
見着陌語許久找不出一個形容詞,藍靈兒不由輕笑,“這麼什麼?”
“藍姐姐沒感覺嗎?你看王兄那一身氣質,怎麼看也是個冰冷的人,突然說出那樣的話來,你不覺得雞皮疙瘩起一身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眸光輕閃,藍靈兒笑而不語,坐到陌殤身邊。擡頭,無意間對上對面男子的眼神,不由微微怔愣,這樣的目光可讓她不怎麼舒服,卻也笑着點頭,算是打招呼。
卻見對面男子一仰頭,便將杯中的酒喝個乾淨,目光卻不曾離開藍靈兒絲毫。藍靈兒卻已經撇開眼光不去看他,心中已經有譜,這不就是當初趁着陌殤不在,在北漠作亂的二王子陌曄麼?
聽聞當初陌殤原本是打算嚴懲,卻被北漠王制止,這才只是關進了監獄。那陌曄的母妃就是北漠王后,王后在六年前因爲其家人造反,而被陌殤拿下,整個家族,就只剩下陌曄這一個人。
身爲王上的親兒子,自然是不與那些外人相同,陌殤也就放他一馬。卻不想,這陌曄整天無所事事也就罷了,迷於酒色,整天爲非作歹,也不知這北漠王給他收拾過多少爛攤子。
而北漠最小的公主,陌香則是陌曄的同母妹妹,陌香與她王兄比起來,又太過低調,更多時候,幾乎讓人忘記了她是北漠公主的身份。對陌香,陌殤從來沒有表示過任何態度,因此,沒有人欺負,也沒有人招惹。
她算是徹底成了一個透明人。
北漠這十年來的情況與天照此時的甚爲相似,權力都集中在一人手中,當初陌殤突然顯露鋒芒,便在短短的十天之內,掌控了朝政,而北漠王的權力被架空,那些原本存在反抗心理的大臣,幾乎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能夠留一個全屍的便是好的了。也正是因此,北漠再也沒有人敢招惹陌殤,從此之後,他也就被冠上了嗜血的特徵。
藍靈兒思緒間,很快便有舞姬上前來,音樂起,奢靡華貴的宮中宴會算是正式開始。
北漠王名義上作爲這裡最有權勢的人,自然是要先發表一段感言,千篇一律的話語,恩威並施的陳詞濫調,卻讓藍靈兒微微疑惑,北漠王並不是像表面的這般懦弱無知。
側首,看了一眼陌殤妖冶的面龐,藍靈兒心中一陣疑惑,或許,北漠的水要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此次的宮宴是在室外舉行,微弱的陽光帶着些許炎熱,背後的圖揮着五彩祥雲的柱子上冒着冷氣,想來裡面都是冰塊,這樣也正好用作消暑,藍天白雲,綠樹蒼蒼,滿目新綠,讓人的心情也開闊了幾分。
不知何時,那陌曄已經起身,踉踉蹌蹌的來到藍靈兒身前,兩兩相對,藍靈兒是迷惑,那陌曄卻帶着些許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