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靈湘邊想,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嘴裡還在說着話與那首領耗時間。“如果我叫‘救命’,你們會放過我嗎?如果我逃跑,你們不會去追嗎?”
首領旁邊一個個子瘦小的人陰聲陰氣地人笑了起來。“如果是平日裡,咱們說不定收了你的買路錢就會放你過去,可是今天不行啊!”
他說着貌似可惜地搖了搖頭。“咱們收了別人的錢。那人要買你的命,同時你身上的銀子也是咱們的了。嘿嘿,道上的規矩,咱們收錢辦事。”
“廢那麼多話幹什麼?”後面有人叫了起來。“把這老頭和這小子結果了,咱們不但能得到這小子身上的一萬兩賽詩會的彩金,還能得到請託人的另一半佣金。快點把活幹完,快點回家摟着婆娘睡覺。”
“說得對!今天可是中秋。”
“老大,中秋佳節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兩人身上。”
“對對對,說不能咱們把活幹完了,還能借着喝酒!”
……
這羣劫道的人根本沒有把孟靈湘和老張頭放在眼裡,當着他們的面就七嘴八舌地叫嚷着把他們殺了,好快點回家過節。
老張頭年紀大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顫顫巍巍地擋在孟靈湘面前。聽到這夥人的話,腿差點又嚇軟了,卻還是硬着頭皮擋在孟靈湘前面,勉強擠出個討好的笑臉對那頭領說話。
“大,大當家的,各位好漢。您們是不是誤會了?老頭子今天和這小哥才從別的地方到的楊州,您們要找的那摘得燈魁的才子老頭今晚也聽說了。可您們看看,這位小哥像是會摘得燈魁的才子嗎?”
他說着稍稍讓開,讓衆人仔細打量孟靈湘。
他這麼一說,對方的確有人疑惑了。“唉,我怎麼覺得這老頭說得有道理啊!你們看看這小子,渾身灰撲撲的,鞋子上還有泥點子。你們見過那個讀過書的人像他這麼打扮的嗎?”
“對對,我見過讀書人。家裡再窮身上也要穿得乾乾淨淨的,可不能像這小子這樣渾身髒兮兮的。”
“老大,你可看仔細了。別是弄錯人了,殺錯了人事小,要是拿不到另一邊佣金可就虧大了。”
“老子還等着拿到錢,用這筆錢娶媳婦呢!”
“你小子給我死一邊去,就你長得那埋汰樣,給再多聘金姑娘也看不上你。”
“哈哈哈哈……”
這夥人簡直把老張頭和孟靈湘不存在般說笑打鬧起來。
孟靈湘低着頭被老張頭擋在身後,正好藉着這個機會打量四周的地下。
這條應該是管道。道路雖然是黃泥和碎石子鋪成的,但很平坦很夯實。路的前方是一個長而緩的坡道,兩旁是在月光下看起來散發着一股陰森之氣的密林。
這羣人選擇在這裡把馬車截住,是因爲知道前面有坡道,馬車跑不快的緣故;而且,他們應該對地形很熟悉,根本不擔心她和老張頭很跑到密林裡面去。
她又回頭看了一下。
月光下,官道在她的後方幾百米處拐了個彎,然後被密林擋住了。
在這個發動手,走在馬車後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這裡發生的異常。
這夥人把殺人越貨的地點選得那麼好,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接這種生意了。
什麼“以前只要錢財不要命”的話,她一個字都不相信。
可現在她要怎麼辦纔好?跑,她沒有自信跑得過這羣強盜;打,她又不是什麼武功高手。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
孟靈湘的雙手緊緊攥拳,冷汗把手心都打溼了,黏黏膩膩的。
“這樣吧!我也不能讓各位白跑這一趟,那個人出了多少銀子買我的命,我出雙倍銀子把我和這位老伯的命贖回來。”孟靈湘強制鎮定地與那首領交涉。“大家出來混地,無非是求財。我知道各位不怕殺人,可如果沒有必要,誰願意讓自己多作孽呢?你們說是不是?”
正在嬉笑打鬧的強盜們立刻安靜下來,定定看着孟靈湘。
那首領笑起來。“哦?你這是在跟我們講條件?”
孟靈湘點點頭。“不錯!”
他聞言哈哈大笑,然後笑聲嘎然而止,雙目陰森森地死死盯着孟靈湘。“你憑什麼跟我們講條件?把你和這老頭殺了,你們的銀子都是我們的。然後咱們躲進密林裡,誰又能知道這樁事是我們做下的。至於你說的什麼作孽,哈哈哈,更是可笑得緊。咱們連肚子都吃不飽了,誰手上的鮮血是多點,還是少點?”
孟靈湘探手入懷,把帶着她體溫的銀票取出來。“我身上只要這兩千兩銀子,你們且看看這銀票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就算有了銀票,你們有誰膽子大得敢去銀莊取銀子嗎?”
她把手裡的銀票衝着那夥強盜展開,讓首領看清楚上面皇甫家的印鑑。
首領的目光果然凝滯住了。“這銀票是皇甫家的那位給你的?”
在道上混的,特別是在江南一帶道上混的,誰不知道皇甫家族的大名。雖說強盜們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不知道腦袋能在自己脖子上頂多久,可若是沒有必要,誰願意惹上皇甫家族這種江湖巨鱷?
落在官府的手裡,大不了一死,死的時候還能喊一句: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但要是落在皇甫家族,尤其是皇甫家那看起來光明磊落,實際上骨子裡透出冷血陰狠,且手段百出的少主皇甫霆手裡,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首領雖然蒙着頭領,但孟靈湘還從他閃爍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對於皇甫家族的深深忌憚。
“皇甫霆!”皇甫家族中,她只認識皇甫齊和皇甫霆這兩個人。說出皇甫霆的名字,是因爲他是皇甫家少主,看起來也比皇甫齊這個沒事搖扇子的傢伙靠譜一些。
誰都不知道,密林中蟄伏着的兩個人中的一個聽到這個名字就無聲地笑了起來。
“喂,聽到美人說出你的名字,是不是很開心?開心就笑出來嘛,死板着那死人臉幹什麼?”
“你從哪兒看出我開心來着?我臉上寫了嗎?”另一人冷冷掃了他一眼。
“還用寫?你的眼睛就差沒流出蜜來了!”還死扛着不承認,真看不慣他這扮高深莫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