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凳子狠狠砸在沐紫玲嘴巴上,一口銀牙被敲的粉碎,尖銳的疼痛自口中傳來,她面色慘白,痛苦的哀嚎,鮮血和着碎牙吐落一地,紅紅白白的一灘,震驚人心。
沐紫妍視若無睹,抓着凳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狠砸,眼睛裡閃爍着濃濃的恨意,讓她騙自己,讓她算計自己,打爛她的臭嘴,看她還怎麼撒謊騙人!
長長的凳子揮舞的虎虎生風,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燭臺,燃燒的蠟燭掉落下來,落到了垂地的輕紗帳幔上。
薄薄輕紗瞬間被點燃,小小的一簇燎原上竄,眨眼間變成了熊熊火焰,將屋內乾燥的房樑,桌椅,門板,全部點燃,濃煙滾滾,嗆人心肺。
沐振,陳靜身不能動,眼睜睜看着熊熊烈火將他們重重包圍,瘋狂的大叫:“來人哪,救命啊……”
尖銳的呼救聲帶着瘋狂與絕望,震人心絃,沐紫妍充耳不聞,甩手將凳子扔到一邊,看着沐紫玲血肉模糊的嘴巴,青青紫紫,高高腫起的臉,以及臉頰邊那一灘紅紅白白的血,得意的笑:“沐紫玲,你算計我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天?”
咬牙切齒的聲音帶着滔天的恨意,震的陳靜都是心尖一顫,看着沐雲嘉血肉模糊的臉,以及沐紫玲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容顏,她心裡騰起一陣陣的恐慌,老爺,雲嘉,紫玲她都教訓完了,接下來,是不是輪到她了?
果不其然,沐紫妍見沐紫玲奄奄一息,根本聽不到她的話,也懶得再理會她,狠狠踢了她兩腳,慢悠悠的轉過身,雙手叉腰,邁着虎步朝陳靜走了過來,嘴角揚着璀璨的笑,映着她紅褐褐的小臉,說不出的猙獰、可怕。
“你……你要幹什麼?”隨着沐紫妍的走近,陳靜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壓了過來,她呼吸困難,沉穩的心突突的急跳,銳利的眸子裡染了一抹恐懼。
沐紫妍格格的笑,沒了麪皮的小臉越發恐怖:“我在父親,二姐姐,三姐姐臉上都留了自己獨特的記號,夫人臉上自然也要有一個,不然,別人肯定會說我厚此薄彼!”
想重傷她就直說,找什麼藉口?還厚此薄彼?無恥至極!
陳靜恨的咬牙切齒,眼看着沐紫妍拿着帶血的匕首,慢慢蹲了下來,森冷寒芒漸漸逼近,一向冷靜的她,也忍不住驚慌大叫:“來人哪……救命啊……”
沐紫妍看着她眼底的恐懼與絕望,得意的險些笑出了聲,高高在上的沐國公夫人啊,在她面前如此狼狽,真是大快人心,故做無奈的輕嘆一聲:“夫人,您就不要白費力氣了,沒人會來救您的……”
“爹,娘!”一道焦急的呼喚突如其來的響起,截斷了沐紫妍的話,男子變聲時的沙啞腔調不怎麼好聽,但在身陷絕境的沐振,陳靜聽來,卻如天籟之音。
他們眼瞳裡瞬間綻放出璀璨的光彩,雲城,是雲城來了,他們有救了:“雲城,快砸門,砸門!”
“好!”滾滾濃煙透過縫隙汩汩的往外冒,嗆人咳嗽,沐雲城心知事態嚴重,顧不得多問,‘砰砰砰’的狂踹屋門。
激烈的聲響震驚耳膜,沐紫妍挑挑眉,還真叫來救星了,也是她的失誤,忘記這對渣夫妻還有個兒子了,不過,那兒子在屋外,需要費些時間才能進得來,她在屋內,隨時都能弄死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目光一寒,她高舉着匕首,對着陳靜的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噗!”利刃入肌膚,發出沉悶的聲響,陳靜喜悅的眼眸猛的圓睜,恨恨的瞪着沐紫妍:雲城就在門外,她馬上就要得救了,這賤人居然在這時候殺她……
沐紫妍看着她眼晴裡的憤怒,不甘,得意的笑:給了她生的希望,再將她推進地獄,看她從喜悅變成絕望,眼瞳裡的光芒一點點暗下去,那感覺真是舒爽。
她雙手用力,猛的拔出了匕首,帶出的溫熱鮮血濺了陳靜一臉,她素白的裙襬上也濺了幾滴,一片片暈染開來,就像開在雪地裡的紅梅。
陳靜眼睜睜看着鮮血自傷口涌出,浸溼了大片衣襟,卻無力阻止,瞪着沐紫妍,惡狠狠的詛咒:“你—不—得—好—死!”
陰毒的話鑽進耳朵直達心臟,沐紫妍並未氣惱,笑意盈盈的道:“我做了那麼多壞事,確實會不得好死,但是,夫人要比我先死了,就算我再不得好死,你也看不到!”
陳靜氣噎,看着她猙獰的笑容,心裡恨的咬牙切齒:賤種!賤種!
沐紫妍望着她憤怒的眼眸,嘴角揚着燦爛的笑:“夫人流了這麼多血,還這麼有精神,看來剛纔那刀扎偏了,沒刺到心臟,嘖嘖,夫人的心雖然很黑、很壞,但我相信你還是有心的,我再刺一下,絕對能刺中,下手快,狠,準,保證讓夫人一命嗚呼,不受什麼痛苦。”
話落,她舉起匕首,再次對着陳靜的胸口刺下:死到臨頭了,還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教訓她,不知死活。
不過,人家往日裡沐國公夫人的架子端的很大,一時半會的改不掉也情有可原,她是自己的階下囚,自己準備殺她,就不和她計較那麼多了。
陳靜看着那滴鮮血的匕首重重扎來,大腦一片空白,心跳也在瞬間停止:她就要死了麼?
‘砰’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踢開,沐雲城滿面焦急的大步走了進來,漫天的濃煙裡映出沐紫妍要殺陳靜,他足尖一動,來到了兩人身邊,在匕首落到陳靜身上的瞬間,緊緊鉗住了她的手腕,怒道:“沐紫妍,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刺殺嫡母!”
沐紫妍轉頭看他,沒了麪皮的小臉凝着大片暗色的血塊,在繚繞的灰色煙霧裡格外滲人,沐雲城不由得一怔。
她見他失神,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手腕一轉,匕首對着沐雲城狠狠刺了過去,瘋狂的大笑聲迴盪在破亂的宴會廳:“咱們是一家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死,也要一起下地獄!”
沐紫妍揮舞着匕首,追着沐雲城瘋狂砍殺,沐雲城初次見識女子的潑辣,手忙腳亂着,不知如何是好,左躲右閃的厲聲怒斥:“沐紫妍,你瘋了!”
沐紫妍眼瞳充血,歇斯底里的怒吼:“我就是瘋了,被你們這些人逼瘋的,害瘋的!”
“少爺,少爺!”有下人站到了門口,隔着滾滾濃煙,大聲呼喊。
沐雲城躲過沐紫妍的襲擊,捂着口鼻大聲吩咐:“快,救我爹,我娘!”
“是!”下人們披着水溼的棉被,越過重重火焰衝進房間,在滾滾濃煙裡找到沐振,陳靜幾人,或背、或拖的攜帶上,急步向外衝。
想走,沒那麼容易!
沐紫妍目光一寒,握着匕首,朝揹人的下人們衝了過去:沐雲城懂武,力氣很大,她殺不了他,可以殺掉那幾個身不能動的廢人!
沐雲城見她揮舞着匕首在下人裡橫衝直撞,知道她想殺沐振夫婦,急步追上前,緊抓着她的手腕搶奪匕首,心裡恨的咬牙切齒,不過一名低賤的庶女,也敢這麼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面上卻是一副無奈的模樣,苦口婆心的勸解:“沐紫妍,如果爹,娘死了,你也活不了,放過他們,我會爲你求情……”
沐紫妍看着他眼眸裡暗藏的陰險與虛僞,抓着匕首和他相互踢打着,瘋狂的大笑:“沐雲城,你這高高在上的沐國公府大少爺,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會爲我這身份低賤的庶女求情?”
她不是三歲孩子,也不再是那個愚蠢無知的沐紫妍,她分得清他話裡的真假!
“沐雲城,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我踏進這間宴會廳的時候,就沒打算活着出去!”
她劃傷了沐振的臉,刺了陳靜一刀,剝下了沐雲嘉的麪皮,還劃花了她的臉,砸碎了沐紫玲的滿口銀牙,他們絕對恨死她了,他們脫險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盡各種各樣的辦法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已經被人害的那麼慘了,不想再受那些生不如死的非人折磨!
“咳咳咳!”下人們帶着主人跑到了屋外,陣陣咳嗽聲傳來,沐雲城知道他們已經脫了險,暗暗鬆了口氣。
沐紫妍的小臉陰沉的可怕,她們害她那麼慘,居然還能被救出火屋,命可真大,惡人沒惡報啊,沐雲城是他們的兒子,他們欠她的由他來償還,也是天經地義!
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她乾脆利落的棄了匕首,小手緊緊抓住沐雲城的手腕,拖着他狠狠撞向房間中央的柱子:她獨自一人死,太賠本了,就讓沐振、陳靜最心愛的兒子給她陪葬吧,他們痛失愛子,肯定會痛不欲生,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哈哈哈。
沐雲城望着她猙獰的側臉,瘋狂的目光,知道她想拉他同歸於盡,嘴角噙着冰冷的笑,他可是在軍營裡歷練過的,一名久居內宅的弱女子,也想殺他,不自量力!
手腕猛然一翻,巧妙的掙脫了沐紫妍的鉗制,沐紫妍向前衝的太快,根本收住力道,徑直撞到了柱子上,只聽‘砰’的一聲響,鮮血四濺,額頭撞出了個大血洞,汩汩向外冒着鮮血。
她纖弱的身軀順着石柱滑落下來,眼瞳裡浮現絲絲苦笑:呵呵,她費盡心機設了個局,沒想到到了最後,她還是要獨自一人去死!
“雲城,雲城……出來,快出來啊,房子要塌了。”沐振倒在屋外,身不能動,對着宴會廳焦急的高喊。
沐雲城望着滿頭鮮血的沐紫妍,眼瞳裡寒芒閃爍,火勢太大,他無法帶她出去,不能狠狠折磨她,流血而死也好,被火燒死也罷,都是便宜她了。
“咔嚓!”屋頂房樑被火燒斷,眼看着就要砸下,沐雲城不再耽擱,貓着身子,越過重重火焰,衝到了屋外,臉被薰的黑一塊,白一塊,華美的衣服也破了好幾個大口子。
沐振見他跑了出來,暗暗鬆了口氣,藥效未除,他還不能動,緊靠着下人,關切道:“雲城,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我沒事,爹不必擔心,娘怎麼樣了?”沐雲城看向陳靜,她眼睛緊閉着,面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府醫正蹲在她面前爲她止血,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沐雨棠沒看他們重傷的一家人,注意力一直在沐紫妍身上,火勢越來越大,整個宴會廳都變成了一片火海,沐紫妍癱坐在柱子旁,仰天大笑:“你們一個個的,都帶着我刻的特殊標記,你們逃不開我的,等着我從地獄裡爬出來找你們,哈哈哈!”
高雅,華麗的宴會廳轟然倒塌,騰起的熱浪刮的人臉頰生疼,灼熱的睜不開眼睛。
沐紫妍被砸在了斷垣殘壁裡,瘋狂的大笑戛然而止,嗶嗶啵啵的燃燒聲響起,四周靜的有些詭異。
重傷他們的禍害死了,是值得高興的事,可他們卻沒人笑得出來,因爲他們一個個的都受了傷,還都傷在了臉上,人不人,鬼不鬼。
沐雨棠望着燃燒的烈火,輕輕一嘆:“沐紫妍也算聰明!”落到沐振、陳靜手裡,她會受到非人的折磨,像現在這樣痛痛快快的死去,是最好的結果。
“紫妍,紫妍,紫妍哪……我給你拿藥來了,你看一看,大夫說能治好你的臉……”李姨娘站在斷垣殘壁前,不停的揮動着手中的細瓷瓶,傷心的淚水順着臉頰快速流下,她眼睛裡的傷痛無人能懂。
回答她的是烈火燃燒的嗶嗶啵啵聲,她的女兒再也不會再應她一句,火焰一簇簇在眼前跳動,她面色慘白,目光呆滯,毫無焦距,眼睛一閉,摔倒在地,昏死過去。
沐雨棠看着被丫鬟扶走的她,挑挑眉,沐紫妍重傷陳靜、沐雲嘉,身爲生母的李姨娘,在沐國公府的日子也絕不會好過了。
沐紫妍下的藥類似於麻醉,只麻身體,府醫仔細研究過,配出瞭解藥讓衆人服下。
身體恢復了些許力氣,能夠走動自如了,徐侍郎長長的鬆了口氣,心裡極是鬱悶,不過是來沐國公府赴個宴,居然險些把命搭進去,當時那種險峻形勢,只是想想,他都心有餘悸。
目光掃過沐雲嘉血肉模糊的小臉,沐紫玲面目全非的容顏,以及陳靜那當胸一刀,他後背一陣陣發寒,那沐紫妍真真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他慢騰騰的站起身,對着沐振拱了拱手,嚴肅道:“沐國公,咱們兩家的婚事,你就當我沒提過,告辭!”
沐振一驚,兒女的婚事沒促成就走,他是不想幫自己的忙了,事情談的好好的,他怎麼能反悔:“徐大人,令公子的情形咱們都知道,我女兒雲嘉,紫玲容顏美麗,才華橫溢,哪一個配他都綽綽有餘……”
轉頭望去,得意的目光猛然一怔,雲嘉的臉血肉模糊,紫玲的臉高高腫起,都是毀了容的醜八怪,一個比一個悽慘,哪裡還有半點高門貴女的清麗,高貴!
沐振緊緊皺起眉頭,他一時着急,忘記她們兩人都受了紫妍的毒害,逆女,死到臨頭還壞他的好事。
“沐國公,令千金高貴美麗,學識淵博,犬子愚鈍,高攀不上,告辭!”沐紫妍雖然死了,但她的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給徐侍郎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每每想到,心尖都在輕顫!
沐雲嘉,沐紫玲是她的姐妹,雖然相貌,性子完全不同,但難保哪天就突然爆發,一個不順心,把全家人鎖在同個房間裡,拿着匕首胡亂砍殺。
他雖然着急兒子的婚事,但這樣的兒媳婦,他實在不敢恭維,有多遠推多遠吧,他可不想滿府喋血,橫死在兒媳婦手裡。
沐振聽着徐侍郎淡漠、疏離的客套話,面色陰沉,兩名毀了容的醜八怪,何來高貴、美麗之說,徐侍郎分明是見他女兒變醜了,就不肯再求娶,還藉機嘲諷他,落井下石的狗東西。
心裡怨憤着,他面上卻是一副苦難的模樣,重重嘆了口氣:“我女兒毀了容顏,確實配不上令公子了,不知徐大人能否通融通融,接下黑衣刺客一案?”
皇上給的期限馬上就到,黑衣刺客仍然沒有絲毫蹤影,如果徐侍郎不接手案子,他會被打上百的軍棍,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
“這……”徐侍郎低頭沉吟,沐國公府這件事情震驚人心,絕對瞞不住,最晚明天,就會傳遍京城。
沐振會被冠上教女不嚴之名,受了傷別人也不會同情他,皇上也會對他的能力更加懷疑,不再重用他,一個失了勢的文官,不值得他給人情。
“沐國公,咱們還是按程序走吧,告辭!”徐侍郎禮貌的抱抱拳,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沐振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齒,自己得勢時,他微笑着套近乎,自己失勢了,他就置之不理,無恥的老狐狸,
沐紫玲在府醫的救治下悠悠的醒了過來,嘴脣和小臉傳來一陣陣刺痛,嘴巴里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不用碰觸她也知道,她的牙齒全被砸掉了,心裡涌上濃濃的苦澀。
沐雨棠假裝木納隱忍十五年,一朝展露才華,成功進入夢遙書院,還成了人人羨慕的蕭世子弟子,真真正正的一飛沖天。
她也裝了十幾年隱形人,她的才華,她的心機,她的手段都不比沐雨棠差,可她的命運怎麼會比沐雨棠差了十萬八千里?
上天不公平,不公平!
沐雨棠居高臨下的瞟了一眼滿地的老弱病殘,徐侍郎不幫忙,沐振那一百軍棍是少不了的,沐國公府的家醜太過震憾,明天一定會傳遍全城,他就等着臭名遠揚吧。
“蕭世子,咱們回去吧!”熱鬧已經看完,這烏煙瘴氣的沐國公府,沒什麼好呆的。
蕭清宇見她面露倦怠,輕聲詢問:“直接回家嗎?”
沐雨棠望望天空,剛剛亥時(晚上9點到11點):“時間還早,咱們去酒樓喝幾杯酒慶祝慶祝!”
蕭清宇看着她光芒閃閃的美眸,眸子裡浮現不易察覺的笑,輕聲道:“好!”
長臂一伸,輕攬了她香軟的嬌軀在懷,欣長的身軀如一片輕雪,剎那間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無聲無息的就像沒有人來過這裡。
沐雲嘉傷的極重,一直都在昏迷,回到雲嘉苑不久,被臉上的疼痛刺醒了,迷迷糊糊的擡手一摸,摸到了滿手的白布,心尖一顫,猛然睜開了眼睛,感受着手掌下那層層疊疊的布料,她驚慌的大叫:“聽蘭,聽蘭!”
聽蘭正坐在外室燃香,聽到沐雲嘉叫她名字,心頭一緊,挑開簾子走了進去:“二小姐!”
沐雲嘉知道自己的臉被毀了,卻不知道毀到了哪種程度,急切的命令:“鏡子,鏡子,拿鏡子來!”
聽蘭蹙蹙眉,硬着頭皮將桌上的鏡子捧了過去,身體輕輕顫抖。
“靠近一點兒,這麼遠,我哪看得到!”沐雲嘉瞪了聽蘭一眼,擡眸看向鏡面,一張緊裹着白布,只露兩隻眼睛的臉展現眼前,她瞪大了眼睛,淒厲的慘叫:“不,這不是我,不是我……巫醫,巫醫,巫醫呢,我要見巫醫……”
巫醫正在走廊裡,準備向沐雲嘉辭行,聽到她的尖聲呼喚,快步走了進來,滿是褶皺的老臉沒有任何表情:“二小姐!”
沐雲嘉一見巫醫,眼睛閃閃發光,翻身下牀,撲了過來,緊扯着她的衣袖,悽悽的懇求:“巫醫,求你把我的臉醫好,多少銀子我都給……”
“二小姐,不是銀子的問題,您的傷口太多,也太重了……”府醫爲沐雲嘉治傷時,巫醫也從旁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傷口遍佈整個小臉,血肉模糊的,根本無法醫治……
“巫醫,你醫術那麼高明,一定有辦法的,你想想,再想想……”沐雲嘉扯着她的衣袖,不停搖晃,美眸裡盈點點淚珠閃動,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這……”巫醫蹙蹙眉,慢騰騰的道:“臉上的傷口多,可以考慮換臉,但二小姐傷的太重了,就算是換了臉,也未必能繼續美麗……”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沐雲嘉眸子裡閃爍着璀璨的光芒,彷彿看到了美麗的希望。
巫醫和沐雲嘉接觸不多,卻知道她對美執着到了瘋狂的地步,她決定要換臉,巫醫也不準備再勸,冷聲道:“那就請二小姐儘快找人皮,您的傷不容耽擱!”
“好好好……我要……沐雨棠的臉!”沐雲嘉咬牙切齒的說着,眸子裡閃爍着瘋狂的神色,沐紫妍死亡,沐紫玲重傷,只有沐雨棠安然無恙,她必須要用她的臉了。
如果醫術成功,她擁有了沐雨棠的臉,蕭世子一定會喜歡上她,如果換臉失敗,她美麗不成,沐雨棠也會變成醜八怪,休想再消想蕭世子,哈哈哈。
沐雨棠並不知道自己的小臉又被沐雲嘉掂記上了,慢悠悠的走出臨江樓,暖風一吹,醉意瀰漫,整個人暈乎乎的,醉眼朦朧,眼前的路都看不太清了,用力眨眨眼睛,不滿的嘀咕:“京城的酒怎麼都這麼烈?我才喝了三杯,頭就暈了……”
她知道凝霜露酒勁大,特意選了其他口味溫和的酒,沒想到酒力居然和凝霜露差不多。
蕭清宇看着她緋紅的小臉,迷離的水眸,眼瞳裡浮現一抹清笑,輕聲道:“不是酒烈,是你酒量小!”
沐雨棠非常不贊同的搖搖頭:“我酒量不小的,喝半瓶白酒都不成問題!”她在現代時,紅酒,香檳,白酒,啤酒都喝過,每樣都超過了三杯,卻沒有絲毫醉意,在這青龍國,三杯酒就喝的頭暈了,應該是這具身體沒酒量。
蕭清宇深知,和喝醉的人沒有道理可講,見她半眯着眼睛,踉蹌前行,俯身將她橫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低喃:“我送你回去!”
沐雨棠頭腦暈眩,腿腳不聽使喚,根本不可能走回去,便沒拒絕蕭清宇的好意,安安穩穩的窩在他懷裡,淡淡青蓮香縈繞全身,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響在耳邊,她感覺十分安心。
蕭清宇腳步如風卻沉穩安定,沐雨棠暈眩的頭腦漸漸清醒幾分,慢慢睜開了眼睛,月光下,蕭清宇高天孤月般的容顏染着淡淡的銀色光暈,俊美的讓人心醉,她怔怔的看着,微微失神: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賞心悅目的男子?
“看了這麼久,你可看出了什麼?”蕭清宇闊步前行着,沒有低頭看她,只有清潤的笑音鑽入耳中,沐雨棠驀然驚醒,雖然沒做壞事,卻像是做壞事被抓了包,不自然的眨眨眼睛:“沒……沒什麼……”
她見過的英俊男子沒有成千也有上百了,雖然蕭清宇是他們中最英俊的一個,但她不是喜好美色的人,自制力也一向很好,怎麼會看着他失了神?
心裡懊惱,她將臉埋進蕭清宇懷裡,準備醒酒,露在外面的些許肌膚泛着淺淺的緋紅。
蕭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裡浮現一抹清笑,淡淡道:“你怎麼了?”
她能怎麼?偷看他被抓到,有些尷尬,想將事情揭過,蕭清宇居然明知故問,絕對是存心讓她尷尬。
沐雨棠心裡腹誹着,皺着眉頭道:“我在想……你是不是長的像祁王爺?”
蕭清宇璀璨的眼瞳驀然一黯,聲音淡淡:“怎麼這麼說?”
沐雨棠轉過小臉,看着他英俊的容顏,笑意盈盈:“我見過祁王妃了,她是個大美人,和你不太相像……”
蕭清宇嘴角彎起清淺笑意:“我是男子,相貌自然隨父親……”
這倒是,祁王妃是女子,相貌趨於陰柔,如果蕭清宇像她,相貌就太妖孽了,不及現在的高貴出塵。
沐雨棠望着天空眨眨眼睛,眼瞳裡映入一棵棵大樹,微微一怔:“這不是回我家的路,蕭清宇,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喝多了,我沒帶解酒丸,帶你去雪塵樓服藥丸!”意圖被看穿,蕭清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從容應對。
沐雨棠小臉黑了下來:“三杯酒而已,哪用得着吃解酒丸,你送我回家,睡上一覺,第二天一早,保證酒勁消失的乾乾淨淨。”
“你現在是沒問題,到了半夜就會頭痛,還是吃顆解酒丸,以防萬一!”蕭清宇淡淡說着,抱着她疾步如風的快速前行,沒有停下的意思。
沐雨棠小臉陰沉,天色已晚,如果她迴雪塵樓服藥丸,一定會住在那裡,雪塵樓只有一間臥房,一張牀,如果她想休息,必須和蕭清宇同睡一牀,肯定會在無意中被佔便宜。
沐雨棠不喝酒,家裡沒有什麼解酒藥丸,不過,解酒丸可不止雪塵樓有:“前面那家藥鋪還亮着燈呢,裡面一定有解酒丸,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去買!”
蕭清宇望了一眼藥鋪,眸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流光,雙臂紋絲不動,沒有放人的意思:“你覺得藥鋪裡的解酒丸,能比得上雪塵樓裡的?”
“肯定是比不上的,不過,我只喝了三杯酒,吃顆普通的解酒丸,解了醉意就可以,吃極品解酒丸,根本就是浪費!”沐雨棠笑眯眯的說着,身形一轉,跳出了蕭清宇的懷抱,飄飄落地後,快步走向亮燈的藥鋪。
蕭清宇看着她纖細、靈動,快步遠離的身形,輕輕蹙眉,瞬間又舒展開來,慢悠悠的走着,雪色衣袂翩翩如蝶,迷亂人眼。
遠遠的,他看到沐雨棠跑進藥鋪,轉瞬又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隻小瓷瓶,拔開蓋子,手扇着氣息,輕輕的嗅,煙霧般的美眸眨了眨,晶晶亮亮,迷惑人心……
蕭清宇嘴角綻放一抹清淺的笑,正準備走過去,墨色的眼瞳突然一凝。
空氣裡突然傳來輕微的破風聲,幾十名黑衣人憑空出現,手握寒光閃閃的長劍,對着沐雨棠狠狠刺了過去。
凌厲的惡風自四面八方襲來,沐雨棠撇撇嘴,暗殺她,不自量力!
隨手將藥瓶塞進衣袖,正準備奪柄長劍和他們較量,眼前閃過一道白色衣袂,是蕭清宇到了她面前,輕攬着她的小腰騰至半空,白玉手指結出一道道印記,雪色衣袖輕輕鼓起,一道道凌厲招式自衣袖裡飛射而出,輕劃過黑衣人的脖頸,胸前,帶起一道道猩紅血線。
沐雨棠看着蕭清宇,眸子裡滿是震驚,她知道他武功高強,卻從未想過,他的武功竟是這般的深不可測,那些黑衣人,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高手,在他手裡,都沒有半分反抗之力!
黑衣人一個又一個,接連倒地,鮮血飛濺,宛若人間地獄,蕭清宇卻猶如謫仙,高高的站在雲端,俯視着敵對的蒼生,彈指輕揮間,抹去一隻只討厭的小蒼蠅。
沐雨棠眨眨眼睛,其實,能死在蕭清宇手裡,也是他們的榮幸。
黑衣人看向半空中的蕭清宇,他就那麼靜靜的懸浮着,雪衣翩翩,長長的衣袖流瀉而下,清雋高貴,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浩瀚大海,俊美的容顏如詩如畫,讓人連連驚歎。
黑衣人的眼睛裡卻閃掠着濃濃的驚恐,扔下長劍,跪地求饒:“蕭世子饒命,饒命!”早知道蕭世子在沐雨棠身邊,無論多優厚的條件,他都不會來抓沐雨棠!
凌厲招式在黑衣人身前戛然而止,蕭清宇清潤的聲音緩緩響起:“誰派你們來的?”
蕭清宇的手段,黑衣人都有耳聞,他剛纔的殺招,也印證了傳聞,他們對他有崇拜,也有畏懼,不敢說謊:“回世子,是沐雲嘉沐二小姐派卑職們來抓沐大小姐的,聽說是……”黑衣人望了沐雨棠一眼,小心翼翼的道:“想搶沐大小姐的臉!”
沐雨棠清冷的眼瞳微微眯了起來,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沐雲嘉又在打她麪皮的主意,看來,給她的教訓還不夠!既然她想身敗名裂,臭名遠揚,生不如死,自己就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