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遠鐵鉗般的大手抓的沐雲嘉胳膊生疼,用力的搖晃甩的她頭腦暈眩,心中對秦致遠厭惡到了極點,如果不是有事要他辦,她絕對會毫不留情的甩他幾巴掌,再狠狠打他幾拳。
“致遠,你冷靜點,我不是這個意思……”溫柔的聲音裡帶着輕顫,美麗的眼瞳泛着盈盈水光。
秦致遠猛然驚醒,雲嘉只是個弱女子,他剛纔的舉動肯定嚇到她了,望着她蒼白的小臉,心中升起陣陣憐惜,驀然停下粗魯的搖晃,手依然緊握着她的胳膊沒有鬆開,雙眸血紅的瞪着她:“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喜歡的人是她,她怎麼可以要求他娶她的姐姐!
秦致遠對沐雲嘉的愛慕,她一清二楚,可她也知道,憑她的家世、才貌,她可以嫁的更好,人往高處走,她怎麼能自降身份去做尚書府的媳婦,當然,這些話她不會對秦致遠說,她會換一種方式,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敷衍他:
“致遠,你也知道,姐姐比我大三個月,長幼有序,如果姐姐不出嫁,我是不能嫁人的……”
“沐雨棠是沐國公府大小姐,雖然愚笨,相貌還算出衆,肯定有不少人願意求娶,讓沐國公隨便給她挑個夫婿就是,爲何一定要讓我娶她?”秦致遠皺着眉頭打斷了沐雲嘉的話,眸子裡閃爍着濃濃的厭惡。
秦致遠的提議,沐雲嘉早就想過,可沐雨棠除了是沐國公府嫡出千金外,還是蘇將軍府的外甥女,就算隨便找個男子嫁了,也難保她不脫離掌控,沐雲嘉最討厭她的敵人跑到她頭上,所以,她要牢牢掌握住沐雨棠的命運:
“沐雨棠性子尖刻,很愛記仇,咱們聯手算計她的事情,她已經知道,如果她嫁了別人,飛黃騰達之時,就是咱們的倒黴之日。”
“沐雨棠會有這麼厲害?”腦海中浮現那張美麗卻呆滯的容顏,秦致遠眸子裡滿是嘲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爬得到他頭上!
望着秦致遠毫不在意的模樣,沐雲嘉心中暗罵他愚蠢無知,面上卻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致遠,我知道你看不起沐雨棠,若是以前的她,我也不會放在心上,可現在的沐雨棠突然開了竅,三場文試,兩場第一,更勝過學院所有優秀學子,成爲蕭世子的弟子,這樣的她完全有資格將咱們踩在腳下!”
秦致遠面色一正,不屑的笑容消失無蹤:“你說的可是真的?”最近幾天他一直隨秦尚書忙朝中的事,沒怎麼關心夢遙書院,沒想到沐雨棠竟然取得了這麼優秀的成績。
“千真萬確!”沐雲嘉重重的點點頭,美眸中閃爍着憤恨與不甘。
祁王世子蕭清宇的眼光、手段一直都精準的讓人刮目相看,他那麼看重沐雨棠,沐雨棠一定有獨特之處,的確不能讓她嫁給別人,脫離掌控,可他喜歡的人不是沐雨棠:
“一定要犧牲我嗎?”秦致遠一聲長嘆,滿目迷濛,他愛慕雲嘉,想給她最好的一切,不想虧待了她。
見他漸漸鬆了口,沐雲嘉眸中浮現絲絲笑意,急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致遠,你娶了沐雨棠,她就是你的人,你關起門來,折磨死她,只要給出合適的理由,別人就不會說什麼……”
“沐雨棠死了,你會嫁給我做繼室嗎?”秦致遠沉吟片刻,望着沐雲嘉,突兀的問了這麼一句:
他父親曾含蓄的向他透露過,讓他迎娶沐雨棠爲妻,父親的決定很強硬,他本想違抗,現在看來,他必須順水推舟的娶沐雨棠,折磨死後,改娶雲嘉。
他知道做繼室對她很不公平,可他是真的喜歡她,娶沐雨棠,非他所願,若是可以,他絕不會娶。
沐雲嘉怔了怔,她的母親是平妻,在名門貴族的原配嫡妻們面前,總覺得矮了一截,做人繼室身份只會更差,她連秦致遠的正妻都沒興趣做,又怎麼會做他的繼室。
心中腹誹着,她沒有表現出來,美麗的小臉浮現兩抹紅暈:“我聽我爹的安排。”
隨口敷衍的話,給了秦致遠無限希望,抱緊沐雲嘉,他亮晶晶的眸子裡閃着璀璨的光芒:“雲嘉,我娶沐雨棠回去當擺設,絕對不會碰她,原配嫡妻的位置,始終都是你的,我會盡快折磨死她,以青龍國嫁娶的最重禮儀迎你進門!”
國公府和尚書府是世交,他父親有辦法讓沐國公嫁大女兒給他,他就能想出計策,讓沐國公再嫁他二女兒。
沐雲嘉依偎在他懷裡,掙脫不開,小臉緋紅,笑而不語,心中不屑的冷哼:沐雨棠很聰明,秦致遠一時半會兒根本折磨不死她,尚書府是秦致遠的家,沐雨棠在這裡有很多計謀不方便施展,就讓他們兩人慢慢鬥吧,少了這兩個大麻煩,她會有更多的時間、機會接近蕭世子!
各懷心思的兩人達成一致,秦致遠和沐雨棠的定婚一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良辰吉日,春暖花開,秦致遠身騎高頭大馬,帶着定親禮物,踏上了前往沐國公府的路。
唯恐別人不知道他要和沐雨棠訂親,場面擺的十分鋪張,一箱箱定禮從街頭排到街尾,浩浩蕩蕩,震驚了大半個京城。
消息傳到落雨閣時,沐雨棠正斜躺在軟塌上看《江南志》,小丫鬟雅兒站在旁邊,滿面喜色,嘴巴張張合合,歡快的字符一古腦的蹦了出來:
“大小姐,那秦公子英俊瀟灑,平易近人,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和咱們府上又是世交,大小姐嫁他爲妻,定能幸福快樂,長長久久……”
秦致遠喜歡的是沐雲嘉,被父母強逼着娶了她,心裡肯定恨死她了,不折磨死她絕不會罷休,怎麼可能會幸福快樂,長長久久。
沐雨棠清冷的瞳仁裡閃爍嘲諷,嘴角彎起一抹冷笑:沐振、沐雲嘉總算想出一個拿得出手的計策了,想給她定婚,將她拘在家裡,好讓沐雲嘉替她去雪塵樓見蕭清宇,真是好算計。
“大小姐,大小姐……”雅兒說了半天,也不見沐雨棠有絲毫反應,不由得有些擔憂:“您怎麼了?”
“沒事,秦致遠和沐國公在客廳嗎?”沐雨棠合起《江南志》,慢悠悠的坐了起來。
見沐雨棠神色如常,雅兒鬆了口氣,恭聲道:“回大小姐,國公和秦公子去花園賞花了!”
“我去見見他們!”甩手扔下《江南志》,沐雨棠站起身,慢騰騰的向外走去:她很討厭秦致遠,更不想被沐振,沐雲嘉設計,所以,這場婚事她一定要攪黃了。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四周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沐雨棠獨自一人緩緩前行,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長長的衣襬拖在地上,輕拂過一片片光潔的青石路。
突然,一名醜陋的中年男子自拐角竄了出來,剛好擋住沐雨棠的去路,色眯眯的目光在她纖細玲瓏的身上流連一圈,嘴角噙着猥瑣的笑:“小美人,你這是要去哪裡,可要哥哥陪着!”
“美人獨自一人,肯定很寂寞,當然要哥哥們陪着!”
“咱們三人一起看到的,誰也不能獨享……”
又有兩名中年男子急步的走了過來,和着面前這名男子,一前一後一右的半包圍着沐雨棠。
望着男子們眸中毫不掩飾的色光,沐雨棠目光閃了閃,驚聲高呼:“來人哪,救命啊!”
四周空蕩蕩,靜悄悄的,回答她的只有輕柔的微風,她嘴角揚起一抹冷嘲:果然沒有人麼!
“小美人,別叫了,留點力氣,等會哥哥們讓你叫個夠!”男子們猥瑣的笑着,龐大的身軀對着沐雨棠撲了過去。
“無恥之徒!”沐雨棠心中冷笑,目光望到了身後的小院,推開院門走了進去,轉身準備關門,不想那三名男子一巴掌拍在木門上,半開的院門,被他們撞的四散大開。
沐雨棠也被他們的大力震的後退了三、四步,站穩後,向前一看,三名男子已經進了小院,還插上了院門,色眯眯的搓着手,一步一步向沐雨棠靠近:“小美人,別怕,哥哥們會疼你的!”
猥瑣的聲音聽的沐雨棠皺起眉頭,神色冷清,淡淡看着三名男子:“誰派你們來的?”光天華日之下,若是沒有人故意放水,戒備森嚴的沐國公府怎會混進色心膨脹的流民?
似乎沒想到沐雨棠會這麼問,爲首一名男子怔了怔,隨即又恢復正常,笑的格外猥瑣:“小美人說什麼呢,哥哥們是想你了,纔來看你的呀……”
“美人當前,你就別說廢話了,快點辦事,老子等不及了!”沐雨棠美麗的小臉,細膩的肌膚,玲瓏有致的身形看的他們血脈噴張,年齡最大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的褪去了自己的上衣,圓圓滾滾的大肚子瞬間蹦了出來,奧黑的皮膚和着那滿身亂顫的肥肉,看的人噁心、想吐。
“救命啊,救命啊!”沐雨棠站着沒動,對着院門驚聲高呼,只是,她那淡然的目光,清冷的神情,怎麼看都不像驚慌失措的人。
“小美人,別叫了,讓哥哥好好疼疼你!”大肚男色眯眯的撲了過來,那兩名男子也不甘居後的衝向沐雨棠。
望着三隻又老又醜,還迫不及待的色鬼,沐雨棠不閃不避,不屑的輕哼飄散在空中,足尖一動,纖細的身體瞬間到了男子們面前,素白的小手揚起,精準的打在了他們的穴位上!
“砰砰砰!”三名男子白眼一翻,相繼倒地。
三個無恥之徒,她懶得和他們多說廢話,能以這麼快的速度將三人全部解決,還要多謝蕭清宇。
沐雨棠轉轉右手,力度適中,靈活自如,是蕭清宇的內力加藥效,助了她一臂之力,短短几天的時間,重傷的手腕就恢復的差不多了,不然,她右手不能動,面對這三名惡徒,要頗費一番功夫。
院門緊閉,小院一片靜逸,沐雨棠嘴角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幫兇已經落網,接下來,她要去抓幕後主謀了。
緩步走到高牆下,足尖一點,纖細的身體悄無聲息的躍到了高牆上:設計她的人,想看她出醜,肯定就在不遠處。
果不其然,院外門前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剪裁得體的檀色錦袍襯的他更加丰神俊朗,頭顱微低着,耳朵緊貼在院門上,傾聽着院中的動靜,那熟悉的俊顏,厭惡的神情,赫然是前來下定親禮的秦致遠。
身爲尚書嫡子,他見多了世面,沐振看他時,目光慈祥,卻沒有讚賞,對他這個女婿並非百分百滿意,不然,沐振又怎麼會扔了木納、不討喜的沐雨棠給他做妻子。
雲嘉是沐振的掌上明珠,沐振絕不會讓雲嘉給他做繼室,如果他想成功迎娶雲嘉爲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沐振覺得虧欠他。
沐雨棠再不討喜,也是沐振的女兒,如果她在婚前失了貞,就是對不起他這個夫君,身爲岳丈的沐振一定會內疚,感覺對不起他,沐雨棠死後,他再迎娶雲嘉,就方便的多了。
秦致遠心中盤算着自己的狠毒計劃,沒注意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高牆上跳了下來,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他身後。
時間不短了,那三個傢伙應該快辦完事情了,如果雲嘉看到沐雨棠被毀的悽慘相,肯定會很高興……
秦致遠嘴角揚着幸福的笑,憧憬着沐雲嘉對他的誇獎與讚賞,身後突然吹來一道急風,一股重力狠狠打到了他後頸上,他身體一僵,天暈地轉。
是誰?居然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潛到了他身後,還給了他重重一擊。
心中的憤怒與不甘支撐他用盡全力轉過身,看到了沐雨棠美麗的小臉,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她……她怎麼會在這裡!
下一刻,黑暗襲來,他帶着滿心疑惑,心不甘情不願的倒在了地上。
望着昏迷不醒的秦致遠,沐雨棠扔掉手中的木棍,勾脣冷笑:那三名男子出現時,她就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詭計,順着他們的意思走進小院,只是想降低他們的戒心,將計就計,引出幕後主謀而已。
如今,幫兇、主謀盡皆落網,她也要開始佈置自己的計劃了!
兩手抓住秦致遠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樣將他拖進小院,準備扔進房間。
不想,緊閉的房門打開,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沐雨棠急忙閉住了呼吸,香的味道很濃很鬱,隱隱,透着些許奢靡,應該是助興的香,就是像什麼合合散啦,歡好香啦之類的。
爲了讓她身敗名裂,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沐雨棠狠狠踹了秦致遠兩腳,目光看到院子裡那三名中年男子,美眸中閃過一抹戲謔,這麼多安排,都是秦致遠費盡心思做的,如果不讓他享受一下,豈不是對不起他的一番辛苦勞作。
如法炮製將另三名男子也拖進了房間,踹他們幾腳,讓他們恢復些許知覺,沐雨棠走出房間,帶上房門,嘴角上揚起一抹冰冷的笑:美好的事情即將開始,好好享受吧!
房間裡響起陣陣布帛撕裂聲,一道道獸吼此起彼伏,沐雨棠急步向外走去,她不像秦致遠那麼無恥,沒有偷聽別人合合的嗜好。
“砰!”關上院門,沐雨棠轉身欲走,不想迎面碰上一堵人牆,秀挺的鼻子撞在了那人胸膛上,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流下來。
後退一步,她瞪向來人,望着他英俊的容顏,似雪的白衣,怔忡原地:“蕭世子,你怎麼在這裡?”
蕭清宇淡淡望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閃耀着驚人的冷芒:“聽說,你要定親!”
清潤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冷意,凝重的讓人膽戰心驚。
沐雨棠敏銳的感覺到蕭清宇的心情很不好,可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好勸解他,聽他到提到定親,便順着他的意思手指着小院,嘲諷一笑:“是啊,我那未來夫君在裡面呢。”
若有似無的嘶吼聲傳來,蕭清宇深邃的目光輕掃過房門緊閉的小院,落在沐雨棠輕嘲的小臉上,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眸子裡的冷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清淺的笑意浮現眼瞳:“你未來夫君與人鬼混,你都不在意?”
“做我的夫君,憑他也配!”沐雨棠不屑的嗤笑一聲,看向蕭清宇:“蕭世子,如果你是來向我恭賀定親的,那可要讓你失望了!”
“失望……很好!”蕭清宇嘴角彎起,墨色的瞳仁裡染着淺淺的笑,聲音很淡很輕,沐雨棠沒有聽清:“蕭世子,你說什麼?”
蕭清宇不自然的輕咳一聲:“沒什麼……”
剛纔的蕭清宇烏雲密佈,就在她以爲會有狂風暴雨的時候,他卻烏雲全散,還原了那湛藍的晴朗天,她也沒說什麼勸解的話啊,他的心情怎麼變的這麼快?
沐雨棠疑惑不解,正準備旁敲側擊,不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快點……快點……就在那邊……”
“有人來了,快藏起來!”沐雨棠怕被人發現,抓了蕭清宇的胳膊急步前行。
手腕上的小手纖白如雪,與他的肌膚顏色極是般配,五指就如盈盈美玉,清清涼涼,沁潤人心。
蕭清宇嘴角揚起一抹優美的弧度,任由她拉着他來到一住狹窄的石頭縫隙前。
沐雨棠率先走進縫隙裡,將蕭清宇拉進去後才發現,縫隙有點兒小,兩人站在這裡,身體緊挨在一起,有點擁擠,她正準備重新找個地方藏身,沐振,秦尚書,沐雲嘉等人在一大羣丫鬟,嬤嬤、小廝的簇擁下急步走了過來。
沐雨棠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去,爲防被人發現,她往後躲了躲,纖細的身體正撞進蕭清宇懷裡,淡淡青蓮香縈繞鼻尖,他暖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服滲到她的肌膚,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頭髮上,她很不自然,悄悄向外移了移,想和他拉開點距離。
不想,她走的太急,腳絆到了石頭上,身體徑直向前栽去。
“小心!”蕭清宇眼明手快,在她跌倒的瞬間,長臂一伸,攬着她的小腰,將她扶了起來,望着她窘迫的小臉,眸子裡閃着清淺的笑意:“這裡位置太小,不要亂動。”
“我知道!”有了剛纔的教訓,沐雨棠自然不會再亂動,腰間橫着一條強勁有力的手臂,她看着很彆扭:“蕭世子,我沒事了,您可以將胳膊拿開了!”
望着沐雨棠微皺的眉頭,蕭清宇英俊的容顏浮上一抹清淺的笑,手臂下的小腰很細,很柔,很軟,讓人捨不得放開:“這個位置不是太隱蔽,咱們這樣站在一起,佔的位置小,不容易被人發現……”
縫隙就那麼大,外面有石頭擋着,他們分開站,也不會被人發現!沐雨棠漆黑的眼瞳裡閃過一抹怒意,剛想打開蕭清宇的胳膊,他清潤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別動,他們來到了!”
輕淺、溫暖的氣息噴灑在耳畔,癢癢的,沐雨棠美麗的小臉染了一層胭脂色,狠狠瞪向蕭清宇。
餘光看到以沐振爲首的大批人浩浩蕩蕩的自她和蕭清宇面前走過,卻沒有看到他們。
站在緊閉的院落門前,沐振面色陰沉的可怕:“雨棠真的在裡邊?”
下人們相互對望一眼,面面相覷,沐雲嘉嫋嫋婷婷的走上前,美麗小臉上洋溢着得體的笑,剛想解釋,一陣獸吼傳來,震驚衆人。
名門貴族的丫鬟,嬤嬤對這種事情沒經歷過,也曾側面聽聞過,當即便有未嫁的丫鬟羞紅了臉。
沐振的面色更是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來:今天是她和尚書府嫡子的訂親之日,她居然做這種無恥之事,她不要臉,沐國公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一腳踹開院門,沐振怒氣衝衝的走了進去,憤怒的吼聲穿透雲層,響徹雲霄:“沐雨棠!”
沐雲嘉站在小院外,看好事的丫鬟,嬤嬤們爭先恐後的往裡涌,面上一片平靜,心裡卻開心的險些笑出聲:沐雨棠,有此悲慘下場,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是原配所出的女兒了……
秦致遠呢?今天這齣戲可是他一手安排的,他不來看熱鬧,跑到哪裡去了?
沐雲嘉左看右看,沒見到秦致遠,剛想命人前去尋找,小院裡傳來一陣驚呼:“啊啊啊……他是秦公子,居然是秦公子……”
隨即便是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
沐雲嘉一驚,按照計劃,秦致遠不是應該在遠處觀摩嗎?怎麼會跑到小院裡,被人抓個正着?事情不對?
她輕提了長長的裙襬,扶着丫鬟的手急急忙忙的進了小院。
望望空蕩蕩的四周,確認四下無人,沐雨棠拉下腰間的胳膊,急步走出了石頭縫隙,望着天空,長舒一口氣,清冷的眸子裡滿是戲謔:“裡面快叫我了!”
蕭清宇白衣翩翩,站在石頭邊望着陽光下的美麗女子,那麼清冷,那麼自信,美好的就如一幅畫卷,可她的家人,不懂珍惜她,更不會愛護她。
“沐雨棠呢,去把她叫來!”沐振憤怒的吼聲震耳欲聾。
沐雨棠撇撇嘴,慢騰騰的走向小院,不必別人來叫,她自己過去,秦致遠的詭計是對付她的,自己中了招,更加不會放過她。
進了小院,沐雨棠走過重重人羣,來到房間內,屋裡的濃郁香氣已經散盡,隱隱還能聞到一些合合過後的奢靡氣息,沐振站在房間中央,看她的目光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
沐雨棠視若無睹,漫不經心道:“找我有事?”
“你還好意思問,看看你做的好事!”沐振的吼聲震天響,凌厲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沐雨棠揉揉耳朵,清冷的目光看向地面,一片片小塊的布料七零八落的散着,那一灘灘的血跡昭示着剛纔的戰況非常激烈,三名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都被小廝們綁了起來,耷拉的腦袋險些腫成豬頭,臉上的淤青很新,顯然是剛剛被打的。
秦致遠裹着披風坐在椅子上,高大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憤怒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狠狠射在她身上,咬牙切齒的怒吼:“沐雨棠,將我害成這樣,你滿意了?”
“秦公子請慎言,你是斷袖,喜歡男子,和男子在這裡廝混,被人發現,跟我有什麼關係?”
沐雨棠輕飄飄的話如一記驚雷炸了下來,震的衆人半天動彈不得:進門的一瞬間,他們看到秦致遠和三名中年男子糾纏在一起時,也是這麼想的,可秦公子甩開那三名男子後,咬牙切齒的說是沐雨棠算計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居然顛倒是非黑白,將事情推的一乾二淨,一盤髒水全潑到了他身上,真是奸詐又狡猾的賤人!
秦致遠恨的咬牙切齒:“沐雨棠,我昏迷的時候,親眼看到你拿棍子打我……”
“秦公子,斷袖的確難以啓齒,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抓到,更是非常非常丟人,你想否認自己的污點可以理解,但你怎麼能讓我給你背黑鍋?咱們兩人的庚帖還沒有交換,我還不是你的未婚妻,沒有義務幫你遮掩這丟人的事蹟。”
青龍國最重禮儀,對斷袖之類的事情極是厭惡,沐雨棠便反其道而行,沒有言詞鑿鑿的爲自己辯駁,而是緊揪着秦致遠斷袖一事不放,讓他有理說不清。
衆人恍然大悟,秦致遠娶沐雨棠回去是想讓她當個擺設,幫他遮掩斷袖之事,那不是毀了人家姑娘一輩子嗎?
秦致遠十幾年一帆風順,從沒被人算計的這麼窩囊過,有口難言,有理說不清,胸口縈繞一層怒氣,手指着那三名中年男子,高吼:“沐雨棠,他們三個也可以證明是你設的陰謀詭計!”
他中了沐雨棠的記,惹了一身騷,還沒她那麼奸詐,說不過她,但他有證人,證人可以證明一切,還他清白。
沐雨棠淡淡瞟一眼中年男子們,不屑道:“他們三個是你的寵妾,以你爲天,你讓他們指控主謀是我,他們豈敢不聽話。”
聞言,丫鬟,嬤嬤們捂嘴偷笑,秦公子對那三名男子真真是寵愛的緊,門破開時,幾人糾纏的真叫一個難捨難分,對秦公子肯定是言聽計從。
望着下人們嘲諷的目光,秦致遠險些被氣噎,一口惡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憋的難受,他堂堂國公府嫡子,怎麼能輸給一名無恥女流!
“我在沐國公府做客,想避過府上的丫鬟,嬤嬤,小廝,侍衛,與所謂的寵妾們廝混,非常不容易,沐大小姐是國公府千金,對府上的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無論設計什麼,都比我要方便的多……”
秦致遠冷冷看着沐雨棠,嘴角噙着殘妄的笑,事情坐實,他要讓她生不如死!
沐雨棠不閃不避,迎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秦公子難道不知道,沐國公府後院大權掌握在夫人手裡?我只能支使得動落雨閣的人,夫人才可以隨意調派後院的所有人手,如果這三名男子不是秦公子的寵妾,那就要問問夫人,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了。”
漫不經心的話驚的沐雲嘉身體一顫,剛纔她們配合着秦致遠的計劃,將侍衛們全部調走,方便他算計沐雨棠,哪曾想,他這麼沒用,沒害到沐雨棠,他自己倒中招了,沒用的蠢貨,她纔不會爲了他,引火燒身。
“侍衛們嚴密把守沐國公府,這三名中年男子,絕不是從府外潛過來的!”沐雲嘉小臉微傲,自己母親持家有方,豈會無能到讓侍衛們隨意放人進府:“姐姐當真不認識這三名男子?”
“妹妹都說了,侍衛們嚴密把守沐國公府,我一名弱女子,哪有那麼大本事,避過他們的耳目讓三名男子進府!”沐雲嘉摘清了陳靜,沐雨棠也可以如法炮製把自己也摘清。
“那這三個陌生男子是怎麼潛進沐國公府的?”沐雲嘉狀似無意的小聲嘀咕。
沐雨棠冷冷一笑:“或許,咱們可以查查秦公子送定禮的那些下人,定禮進門的時候,侍衛們沒有攔人吧……”
秦致遠一驚,這三名男子,還真就是他特意挑選出來,混在下人中,隨着定禮一起進府的,尚書府的下人和他這尚書府嫡子滾在一起,那不是坐實了他有斷袖之癖,事發東窗,不想丟人,無恥的將沐雨棠推出來做擋箭牌嗎?
不行不行,事情絕不能這麼發展,他一定要好好想個法辦,將責任都推到沐雨棠身上。
皺眉就要思索,門外響起小廝的稟報:“蕭世子到!”
沐振,沐雲嘉,秦致遠皆是吃了一驚,蕭世子怎麼會突然來了沐國公府?
院裡的下人自動散開,陽光下,蕭清宇白衣翩翩,如謫仙一般走了過來,冷峻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黑曜石般的瞳仁裡閃着幽冷的寒芒。
沐振身體一震,急步迎上,拱手道:“蕭世子!”他的年齡比蕭清宇大了許多,可他每次見到這名尚未成年的祁王世子時,總會被他的威壓壓的很不自在。
祁王,祁王妃都是性情溫和的人,卻生了這麼一個冷峻、耀眼的祁王世子。
“沐國公!”蕭清宇淡淡應了一聲,悠悠的踏進房間,纖塵不雜的雪色衣袂輕掃過混亂的地面,墨色的瞳仁裡閃過一絲不悅:“這裡很亂!”
想到這房間裡曾發生的事情,沐振笑的很不自然,急步上前解釋:“世子莫怪,府上出了點小事情……”
“斷袖固然令人不喜,但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不能做了齷齪事,還推到無辜的女子身上!”蕭清宇清潤的聲音如一陣狂風,突的刮過衆人耳邊。
青龍國蕭世子,眼光獨到,斷事如神,經他斷的事情,從未出過錯,他說秦致遠是斷視,那秦致遠就一定是斷袖,被抓當場後,想要掩蓋自己的劣行,就將事情都推到了沐雨棠身上,苦命的大小姐啊。
一時間,丫鬟,嬤嬤們看她的目光充滿了同情,望秦致遠的目光,則充滿了嘲諷與不屑:沒有擔當的男子,真是無恥。
秦致遠想反駁,想吶喊,想痛訴自己的委屈,可是,他的身份和蕭清宇相差太遠,影響力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人們聽信了蕭清宇的話,絕不會再相信他的辯駁,說不定還當他在瘋言瘋語。
他就因蕭清宇的一句話,由一名正常男子,變成人人討厭的斷袖了,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濃濃的憤怒直衝胸口,喉嚨涌上一股腥甜,一口老血險些噴了出來。
望着秦致遠憤怒的快要扭曲的臉,沐雨棠感覺陽光很明媚,蕭清宇俊的容顏美的如夢如仙,尤其是那雙深若幽深的眼瞳,雖然暗藏着算計,她看着卻十分順眼,祁王世子,年紀輕輕迷倒萬千妙齡少女,果然名不虛傳。
他幫了她的大忙,她記下了,欠他一個人情,以後一定會還的,現在她要將計就計,把謊撒圓了。
拿絲帕輕捂着眼睛,她站到沐振身邊,輕聲抽泣:
“爹,女兒知道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女兒尊重父親,父親給女兒挑選的夫君,花心也好,貧窮也罷,甚至是相貌醜陋,女兒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可是,他怎麼能是個斷袖呢?還在向我下定禮當天,在咱們府上和他的寵妾們斷袖,分明是沒將咱們沐國公府放在眼裡啊……”
絲帕的一角凹下一片,隱約可見她的眼睛一片清明,沒有半點傷心流淚的意思。
沐雨棠一心想要攪蘇這樁婚事,卻沒有想到合適的辦法,沒想到秦致遠主動送上門來一個大好機會,她就不客氣的笑納了。
沐振最重顏面,天大的事,都比不上他和沐國公府的臉面重要,她就利用這一點,狠狠刺激他,逼他站到她這一邊……
果不其然,沐振聽她一席話,面色陰沉的可怕,擡眸看到英俊、冷漠的蕭清宇,他再次凝深目光,蕭清宇身爲沐雨棠的師傅,進來後沒有關注任何人,直言指責秦致遠,便是間接的維護沐雨棠。
他這個做父親若是再訓斥沐雨棠,就是在和蕭清宇作對,官場多年,他分得清輕重緩急,絕不會因小失大:
“致遠,你和雨棠還未正式訂親,婚事取消吧,那些定禮,你怎麼擡來的,就怎麼擡走,就當咱們兩家沒有提過這樁婚事!”
沐振冷冷的拒絕聲裡滿是失望:秦致遠就是一庸才,沒點眼力勁,想斷袖,大可以回家去斷,門一關,別人誰也不知道。
他倒好,下定禮當天,明目張膽的在自己岳丈家與人斷袖,還被抓個正着,丟臉丟大了,若他再要這樣的女婿,朝中同僚都會恥笑他。
秦致遠一聽,急了,他是正常男子,不是斷袖啊,他必須解釋清楚,不然,怎麼娶雲嘉:“沐伯伯……”
“別說了,你回去吧!”沐振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眸中的不耐表示,他不想再聽秦致遠多說。
幾名侍衛走上前來,攙了秦致遠急步往外走,秦致遠不知受傷了還是怎麼的,身體有些弱,掙了好幾下也沒掙開侍衛們的鉗制,走路的步子也七拐八拐的,十分別扭。
出門前,秦致遠狠狠瞪了沐雨棠一眼,眸中閃爍的狠毒,讓人不寒而慄,彷彿在說:“你等着,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沐雨棠毫不在意,淡淡望着他,漆黑的瞳仁裡清清冷冷,彷彿在言:“那咱們就走着瞧,看看誰陰溝裡先翻船!”
沐雨棠和秦致遠的激烈戰鬥暗中進行,沐振並沒有察覺到,他目光掃過蕭清宇英氣逼人的容顏,再看看沐雲嘉盈滿水霧的美眸,脣間飄出一聲輕嘆:
眼看着就能將雨棠拘在家裡,讓雲嘉代她去照顧蕭世子,沒想到出了這種意外,秦致遠這顆女婿棋已經不能用了,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再另找個合適的……
沐雨棠剛過身,剛好看到沐振那銳利的目光,來沐國公府多天,她對這個父親也算了解,他挑的女婿被她重傷,壞了他的計劃,他肯定怒火中燒,當着衆人的面,他不會多說什麼,等人都走了,他絕對會重罰她。
沐雨棠不想再理會這麼渣的爹,眼睛眨了眨,勉強擠出兩滴淚水,抽泣道:“爹,秦公子之事……太傷人心了,住在家裡,我時時都會想起,能不能去雪塵樓住幾天,緩緩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