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一覺睡到晌午,醒的時候,君燁已經不在牀上。
房內大亮,二白伸了個懶腰,剛要起身,便聽到外室有人說話。
聽上去似是亓炎的聲音,正在向君燁稟報事情,
“從蔣府庫房內搜出的貢物大小有二十件,庫房內的書架燒燬後,露出通往地下的暗道,從裡面又搜出金銀超百萬兩,珠寶玉器不計其數,攝政王大怒,已派人徹查蔣得成私扣貢品和貪污一事。”
二白第一次聽亓炎說了這麼長一段話,讓她更驚訝的是,原來蔣得城的庫房裡還有地下暗室,想着裡面堆滿的金銀,不禁嚥了咽口水,早知道,她應該進去拿點出來纔是。
算了,這種髒銀不要也罷。
之前她坑騙了君澈五萬兩銀子,是從稅銀裡拿的,如今讓蔣得城吐出來上百萬兩,也算將功補過了。
君燁低聲吩咐了亓炎幾句,亓炎應聲後,開門走了出去。
君燁走進來,掀開牀帳,便對上了二白正嘰裡咕嚕亂轉的大眼睛。
“醒了?”
二白擁着被子起身,埋怨道,“你怎麼還在這?七娘和果子有沒有看到你?”
君燁長眉一蹙,瞟她一眼,笑道,“怕什麼,本尊在這裡讓你很丟人?”
二白眯眼一笑,緊緊抓着被子護着胸口,“沒,大司馬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怎麼會丟人?”
君燁目光在她裸露的香肩上滑過,俯身在她額頭親了親,溫淡道,“少耍貧嘴,若是睡好了,起來吃點東西,若是沒睡好,本尊繼續陪你睡!”
二白立刻道,“睡好了,正好我也餓了,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君燁斜睨她一眼,起身走到櫃子前,打開後分別找出褻衣褻褲,又挑了一套淺綠色的裙衫。
男人返身回來,伸手去拽二白身上的錦被。
“君燁!”
二白輕嗔了一聲,伸臂搶過他手中的褻衣,身體向下一滑便鑽進了被子裡。
錦被下少女一邊穿衣一邊道,“你今日沒有事啊,快回去吧,等下真被果子和七娘看到,我還要和她們解釋。”
君燁掀開一個被角,目光悠悠的看着她,慢條斯理的道,“昨晚本尊讓她們給你燒洗澡水的時候,大概她們就已經知曉本尊在你房裡了。”
二白穿衣的手一頓,擡眸瞪着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君燁!”
他分明是故意的!
君燁低笑一聲,掀被躺了下去,牀帳滑落,遮住一片旖旎,少女怒氣衝衝的聲音被吞沒,漸漸,只剩嬌喘低吟。
蔣得城貪污和私扣貢品的事被徹查,牽連出不少他手下官員,不斷有人被抄家入獄,本平靜的上京似覆了一層黑雲,人人自危,隱隱有風雨欲來之勢。
不平靜的還有靜安侯府。
此時明文璟還在獄中,蔣得城如今已經不是貪污了五萬兩稅銀的事,牽扯衆多,被查出來的銀兩的在逐日增加,蔣家一再上門哀求二夫人蔣氏,看如何平息此事。
蔣氏也是焦頭爛額,一邊心疼自己的親哥哥,一邊又唯恐蔣得城的事會牽連到明文璟,擔憂不已,只得不斷的嚮明持伍施壓。
鬧的明持伍煩心不已。
明持伍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若只是五萬兩稅銀,補繳回去,再略周旋一番,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過去了。
而如今,卻沒那麼簡單了。
好端端的,蔣府庫房怎麼會失火,偏偏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因庫房院子都已經燒淨,京兆府尹探查了一番,也未查出失火的原因,那些值守的侍衛一個個支支吾吾,更說不出所以然。
而且,即便查出失火的原因,也於事無補了,蔣得城貪污的證據都在那擺着,他百口莫辯。
關係重大,皇上雖然不曾發話,攝政王那裡卻不好交代,而且,從攝政王執政以來,最憎恨的便是官員貪污。
看來蔣得城是救不了了,如今只能保下自己的兒子便好。
做了決定之後,明持伍也不再避嫌,馬上讓下人備車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蔣得城現在是重犯,本不允許探監,但獄卒見是靜安侯親臨,乖乖的放了行。
半個時辰後,明持伍從蔣得城的牢房中出來,臉上略放鬆了些,隨即,又見了明文璟。
把事情都交代完畢,出了刑部大牢時,天已經黑了。
明持伍沒有回家,直奔攝政王府。
王府書房內,君冥烈坐在紅木雕花木椅上,微微向後靠着身體,沉目半闔,聽明持伍說完,半晌才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
“事到如今,本王必定要給衆官和百姓一個交代,蔣得城已不用多說,明文璟的五萬兩銀雖然不多,但也不是個小數目,若不懲戒,就算老夫不追究,只怕範中丞那裡輕易也不肯放過。”
明持伍皺着眉,姿態恭敬,“大人說的極是,方纔微臣已經去牢裡訓斥了文璟,另外,他還告訴了微臣一些事,是關於這五萬兩銀子的去處。”
君冥烈抿了一口茶,瞥眼過來,“用在了何處?”
“微臣惶恐,據文璟交代,這銀子、是借給了二公子。”
君冥烈微微睜大了眼睛,“君澈?”
“是!”明持伍低着頭,神態越發低微。
君冥烈起身出去,吩咐下人道,“二少爺呢?把他喊來!”
下人應聲,急忙往君澈的院子裡走。
君澈正同幾個丫鬟飲酒作樂,聽到下人來報君冥烈找他去書房,立刻嚇的便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時候找他,必定沒什麼好事。
君澈面露慌色,又不敢耽擱,臨出院子前,對着隨從交代道,“我去了一盞茶的功夫若還沒回來,你去找夫人,明白嗎?”
隨從忙點頭,“奴才曉得!”
君澈一路心思惶惶的往書房裡走,待進去,看到裡面坐着明持伍,頓時心頭一沉。
眸子一轉,斂色恭敬喊道,“見過父親。”
君冥烈神色暗沉,皺眉直接問道,“明文璟貪污的那五萬兩稅銀可是給了你?”
君澈渾身一震,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吞嚥了一口,磕磕巴巴的道,“稅、稅銀?我、我、”
“如實道來,若有半句謊話,老夫決不饒你!”君冥烈沉喝一聲。
君澈雙腿一顫,幾乎跪下去,不敢隱瞞,立刻道,“是、是給了兒臣。”
君冥烈聞言長眉冷豎,“砰”的將桌案上的茶盞掃了下去,怒道,“逆子!簡直荒唐!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何?”
君澈縮着身子,不敢說出宋媛的事,只訥聲道,“兒臣、賭輸了銀子,怕父親責罵,才找文璟借,兒臣也不知道他會去貪污稅銀。”
君冥烈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恨恨瞥他一眼,“老夫怎麼會有你這樣不成器的兒子!”
有一個到是成器,偏偏就是太成器了,已無法掌握。
“兒臣知錯了!”君澈低着頭,態度惶恐而誠懇。
君冥烈重重嘆了一聲,揮揮手,“下去吧,這兩日不許出門鬼混,好好在房裡讀書。”
“是!”
君澈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如蒙大赦,忙躬身退了下去,待出了屋子,才發覺自己內衫都已經溼透,他挺直了腰,長長吁了口氣。
父親到底還是疼他的,雖罵了他,卻沒捨得罰他,就這樣放過了。
君澈臉上慌色不見,又露出得意的表情,負手往自己的院子裡。
剛走了幾步,迎面一婦人帶着幾個丫鬟正急急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