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侍郎的空位有了人選,朝中漸漸穩定,蔣得城的事到此也纔算真的告一段落。
因貪污稅銀的事,侯府中每日愁雲慘淡,無暇顧及明碩,明碩自那日找了蔣氏無果後,心灰意冷下也不再指望蔣氏能幫她,便日日去纏着藍玉臣。
明碩每日裝扮後便去驛館中等着藍玉臣下朝,端茶倒水,噓寒問暖,也不提二白的事,只陪着他讀書下棋。
男子最不敵的便是女子的癡心和溫柔,明碩如此,藍玉臣怎的不動心,兩人感情漸漸升溫,越發的如膠似漆,情投意合。
而有明碩日日陪着,藍玉臣自然也無暇去找二白。
只是二白一日在上京住着,明碩便覺得一日不得安心。
明文璟的事一了,蔣氏總算鬆了心,想起這幾日冷落了明碩,特意親自熬了燕窩粥,端着進了明碩的青黛院。
明碩正對鏡描眉,聽丫鬟進來說夫人來,只淡淡應了聲,也不起身,繼續畫眉。
雀兒在一旁侍奉着,小心道,“小姐,夫人來了,您還是出去迎一下吧!”
“我偏不去!”明碩聲音帶着幾分賭氣,將眉黛往妝臺上一扔,冷着臉扭頭不理。
“呦,這是誰惹了我家寶貝郡主?”二夫人走進來,撩了珠簾笑道,“誰惹的我們碩兒又不高興了,跟娘說說,娘給你出氣。”
“奴婢見過夫人!”雀兒忙恭敬行禮,退下去沏茶。
明碩氣哼哼的道,“母親管哥哥就好了,女兒爲了什麼生氣不勞母親費心。”
蔣氏輕笑了一聲,在明碩身側坐下,溫言道,“說的什麼傻話,文璟和你都是孃親的心頭肉,哪個不疼,哪個不愛,只是前幾日你哥哥的事迫在眉睫,孃親便多上心了些,你的事也何曾不是時時惦記着。”
明碩緩了些神色,哼聲道,“女兒還以爲孃親心裡只有哥哥呢!”
“小姐誤會夫人了!”徐嬤嬤堆笑上前,“夫人一直在爲小姐的事憂心,聽說小姐這幾日心情不好,還特意親自去廚房熬了燕窩粥來,爲小姐清心補身,小姐要體諒夫人的苦心纔是。”
說罷,將手裡的燕窩蠱放在明碩面前,“小姐快趁熱吃了吧。”
明碩抿脣笑了笑,嘟嘴道,“果真是孃親親手做的?”
“孃親還能騙你不成?”蔣氏笑着將瓷蠱端起來,笑問,“要不要孃親餵你?”
“母親!”明碩嬌嗔一聲,倚在蔣氏懷裡。
“還在爲藍玉臣的事煩心呢?”蔣氏撫着明碩的肩膀問道。
“玉臣與我到無事,只是那個錦二白還在上京,女兒總不能安心。”明碩揪着衣服上的帶子,語氣怨恨。
“她不走,必是別有用心,不過貪圖金銀富貴罷了。”蔣氏面露輕視,淡聲道,“這樣吧,明日你將她帶到府中來,孃親自會會她,看到她到底想要什麼,打發了也就是了!”
明碩直起身,垂眸思忖一瞬,點頭,“也好,那明日女兒就將她帶來見您。”
“嗯!”蔣氏這幾日因爲蔣得城的事悲痛難安,說了一會子話便覺得疲憊,起身道,“碩兒且放心就是,娘定替你解決了此事,好了,我回去了。”
“女兒送您!”明碩心事得解,頓時高興起來,攙扶着蔣氏的手臂往外走。
次日一早,二白剛洗漱完,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林媽跑過去開門,回來道,是靜安侯府的人,要接小姐去侯府上做客。
果子正倒了水盆回來,聞言啐聲道,“明碩不知道又搞什麼花樣,定沒安好心,小姐,你不能去!”
“定是爲了藍玉臣,看來明府有些着急了!”七娘爲二白挽發,哂笑了一聲。
“管她們着不着急,我們不理,看他們能怎樣!”果子忿忿。
二白眼睛轉了轉,對着林媽道,“你去告訴侯府的人,我收拾一下就跟他們去。”
“是!”林媽應了聲,轉身出了門。
“小姐,你還真要去啊?侯府這是明擺的鴻門宴,您不能去!”果子一聽二白要去明府,頓時急聲道。
“我們只一味躲着也不行啊,他們想要怎樣,我們總要聽了才能想對策應付,也許這次是給我們銀子也說不定呢!”二白手中把玩着挽發的銀簪,挑了挑眉。
“掌櫃的說的對,侯府到底要怎樣,且去看看再說,我們一起去!”七娘一邊說着,手腕利落的輕轉,將二白齊腰的墨發在頭頂挽了一個斜鬢,用玉簪固定,其餘的用玉帶鬆散的系在身後,看上去嬌俏輕靈。
“不必,我帶着果子去就行。”二白話音一頓,仰頭看向七娘,“七娘去辦我前日交代的事。”
“已經着手在辦了,掌櫃的放心便是!”
“好!”
二白道了一聲,起身往飯廳裡走,吃了早飯,才帶着着果子坐上靜安侯府的馬車,跟着他們派來的下人往明府去。
到了侯府門前,二白兩人跟着下人進了正門,一路走去,亭臺樓閣,山石水廊,無不氣派雍容,處處透着一品郡侯府的富貴。
二白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緊,陽光極好,天氣燥熱,她面上卻一片冰涼。
下人將二白兩人帶到一處花廳內便退下,有丫鬟上前爲二白倒了茶,讓她稍作片刻,二夫人馬上就來。
這花廳只是一處偏閣,卻也佈置的富麗堂皇,地上鋪着厚密的地毯,一水的紫檀木雕花傢俱,上面擺設着珊瑚盆景,金雕燭臺,古玩玉器,皆精巧雅緻,無一是世俗凡品。
果子在房內掃視了一圈,湊到二白耳邊嘀咕道,“怪不得那明碩囂張,這明府果真氣派!”
二白擡眸,幽幽淡聲道,“當年穆卿長公主成婚,諸國來賀,許多曾經被她征戰過的部落和小國爲示好大燕,運來整車整車的賀禮,聽說當時長公主的嫁妝從宮門一直排到侯府門口,這裡面的東西,想來大多來自於此。”
“哦!”果子淡淡點頭,目光欽佩,“長公主好厲害!”
二白垂下眸去,脣角微微勾起,端茶淺飲。
丫鬟說稍等片刻,結果二白兩人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仍舊不見有人進來,二白斜斜的靠在木椅上已經打了個盹。
果子走到門口張望了幾次,回身氣道,“這哪是讓咱們來做客,分明是讓咱們難堪,小姐,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
二白伸了個懶腰起身,臉上並沒有半分不耐,有些人即便過了十年、二十年,即便做了正夫人,骨子裡的刻薄刁鑽,依舊不改。
“果子,我出去轉轉,你在這等着,如果二夫人來了,就說我去茅房了!”二白交代了一聲,拂了拂衣袖往外走。
門口有兩個小丫鬟侍立兩側,二白展顏一笑,軟聲道,“兩位小姐姐,茅房在哪呢?我喝了半天的茶,肚子脹的很!”
兩個丫鬟本是在這看着二白的,此時見二白等了許久不但沒有任何不快,而且笑容溫暖和善,聲音清脆,長的也標緻清美,頓時心生好感,忙擡手指路道,“自這個垂花門過去,穿過一條走廊,再往前走就有。”
“多謝!”二白眯眼一笑,擡步下了石階,往垂花門走去。
二白腳步輕快,出了垂花門,擡步上了長廊,卻沒繼續往前走,而是拐了個彎,往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