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送了茶點進來,諂笑問道,“世子爺,需要點什麼?”
這三人裡面,慕容遇經常來,小二對他也最熟悉,所以很自然的就先問了慕容遇。
芙洛頓時不高興了,“本公主在這你沒看到是不是,爲什麼只問他?”
公主?
小二頓時一驚,撲通跪在地上,“小的有眼無珠,不知公主大駕光臨,小的該死!”
慕容遇冷瞥一眼,不屑的轉過頭去。
芙洛被他一瞥,不知爲何心中越發煩躁,對着地上的小二道,“誰要你跪了,起來、起來,趕緊滾出去!”
“是、是!”小二忙點頭往外走。
“站住!”
慕容遇道了一聲。
小二臉色都白了,趕緊又往回走,“世子有什麼吩咐?”
“拿幾壇酒來!”
“對,要最好的酒!”芙洛立刻昂着下巴道
“你會喝酒?”慕容遇嗤笑挑眉。
“當然、會,不就是喝酒,和喝茶不一樣,有什麼會不會!”芙洛氣勢凌然。
小二見情況不秒,忙道,“小人這就去拿最好的酒來,公主和世子爺稍等!”
“快去!”
“去吧!”
慕容遇和芙洛同時道了一聲,下意識的看向對方,然後又同時哼了一聲各自扭過頭去。
二白倚着門框看着兩人寸毫不讓,劍拔弩張的樣子,突然後悔把他們喊出來,簡直是自找麻煩!
三人坐下,君燁才進了房間。
雅房極大,一面臨江,憑欄遠眺可直接看到窗下江面波光粼粼。
江上船坊如織,煙波縹緲,水面如鏡,似一條玉帶挾一抹煙雨清寒穿過繁華上京城。
因臨江近水,臨江閣中多聚文人雅士,房內亦佈置的分外雅緻,紅木雕蝶戲牡丹的桌案,屏風香爐,古玩字畫,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地上是火龍,鋪着金色絨毯,席地而坐,只覺全身都暖和起來。
小二送了最好的女兒紅來,芙洛拿起酒壺倒了滿滿一杯,便要往嘴裡放,手臂卻突然被慕容遇攬住。
“別鬧了,這是酒不是茶,不會喝別逞強!”
“要你管!”芙洛瞪他一眼。
慕容遇氣悶,猛的放開她的手。
芙洛咬着脣,似乎有些委屈,灌了一口酒,火辣辣的的感覺一路燒到胃裡,嗆的她眼淚直冒,掩脣劇烈的咳了起來。
慕容遇瞥她一眼,“活該!”
說着卻遞了一杯清茶給芙洛,少女眼睛一轉,看似很痛苦的接過茶喝了一大口,然後對着慕容遇,
“噗!”
慕容遇猛的跳起,怒視芙洛,“死丫頭,你故意的?”
芙洛聳了聳肩,一臉壞笑,“不好意思,本公主忘了你坐在這裡,平時本公主喝茶吃飯,奴才們都是遠遠伺候的!”
“誰是你的奴才!”慕容遇用巾帕擦着身上的酒漬。
“誰搭言誰就是!”
慕容遇頓時氣結。
似乎是第一次和慕容遇鬥嘴贏了上風,芙洛高興的眉目飛揚。
二白一手托腮,歪頭看着這兩個活寶,面含淺笑,興致昂揚的看熱鬧。
君燁似嫌他們太鬧,拎了一壺酒,坐在木欄後的竹椅上,吹着江風,自顧喝酒。
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隨即臨江閣的二掌櫃推門而入,一臉諂笑道,
“聽說君公子和慕容世子大駕光臨,小人特安排了閣中最好的琴姬爲兩位公子助興!”
說罷一側身,對着門外喊道,“進來吧!”
門外走近來兩個女子,懷中抱着琵琶和古琴,俯身請安,“琴音\琴韻,見過兩位公子!”
兩人穿着一樣,皆是一身水粉色的妝花裙,墨發堆雲,面如皎月,聲音溫柔如水。
芙洛極少出宮,見此到是很有興致,笑道,“進來吧,談個曲子聽聽!”
“是!”
兩個女子款款挪步,在一旁坐下,調音撥絃,彈了一首曲調歡快的古曲。
二白看着兩個女子,突然在香蘇時,她曾經讓趙家和沈家兩位小姐扮作琴姬,勾引君燁。
下意識的,二白擡頭看向木欄前,卻見君燁也正好看過來,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怔。
隨即二白挪開目光,拿起桌案上的酒盞,垂眸淺啜。
兩名歌姬琴技精湛,曲子談的悠揚動聽,慕容遇叫了一聲好,聽的癡迷,。
其中一歌姬挑眼向着慕容遇看來,嫣然一笑,媚眼如絲,勾人心魂。
慕容遇亦對着那歌姬挑了挑眉,眉目傳情。
二白只聽着古曲低頭喝酒,旁邊芙洛看着慕容遇輕挑的樣子,臉色難看,冷哼一聲,端了桌案上酒盞仰頭便喝。
“咳咳咳!”
只喝了一口,芙洛又咳起來,咳的滿臉通紅。
慕容遇斜眼過來,“不能喝就不要喝!”
“不要你管!”芙洛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拿了酒壺又開始倒酒。
二白低着頭,神色悠遠,不知在想什麼,一會的功夫沒注意,芙洛便已經喝了半壺的酒,兩眼漸漸迷離,身子也開始坐不穩了。
君燁走過來,扶住芙洛,責怪的問慕容遇,“明知道她沒喝過酒,怎麼讓她喝了這麼多酒?”
慕容遇
似也才注意到芙洛喝多了,一時心虛,訥訥無語。
芙洛抱住君燁的腰身,睜着迷離的眼睛,仰頭喊道,“君燁哥哥,芙兒頭好暈!”
二白忙道,“是我不好,沒看住她!”
君燁未搭言,只轉頭看着慕容遇,淡聲道,“帶着芙洛去隔壁休息一下,讓小二送醒酒茶來。”
二白起身去攙扶芙洛,“還是我去吧!”
芙洛畢竟是女子,她照顧起來還方便些。
君燁轉眸,漆黑的眸子掃了二白一眼,二白頓時停在那。
君燁又對着慕容遇吩咐了一聲,“快點,帶芙洛去內室休息!”
“哦!”
慕容遇有些不情願的將芙洛扶在自己身上,帶着她往內室走,隔着一道珠簾紗幕,內室放着一張矮榻,慕容遇扶着她往矮榻上走。
芙洛突然睜開眼,伸手去推慕容遇,“誰讓你管我,聽你的曲子去吧!”
她身體不穩,用力之下,身子一歪,頓時向地上倒去,慕容遇忙伸手去扶她,卻不妨芙洛驚慌下胡亂的一拽,正拽住他的衣領,於是兩人撲通一聲滾落在地。
慕容遇壓在少女身上,聞着少女身上的處子幽香,全身微微一僵。
芙洛手臂環住他脖頸,杏眸迷離,突然翻身,將慕容遇壓在身下,抿了抿瀲灩的粉脣,低頭咬在慕容遇脣上。
慕容遇俊秀的臉通紅,隔着紗帳,瞥了一眼外室,扭頭躲開,壓低聲音斥道,“芙洛,你發什麼瘋?”
芙洛醉意朦朧,見慕容遇躲開,不高興的擡手又將他的臉扳了回來,低頭又咬上去,含糊道,“不要動,好好吃,讓本公主再吃一口。”
慕容遇臉色頓時紅的像豬肝一樣,少女脣瓣柔軟,小舌軟滑,一下下不輕不重的噬咬他的薄脣,酒香同少女身上的幽香在鼻尖縈繞,他神智漸漸模糊,呼吸一緊,擡頭按住少女的後腦,啓脣含住少女軟舌。
脣齒交纏,慕容遇緩緩閉上眼睛,吻的認真,胸口一片柔軟,只覺有什麼東西漸漸沉淪。
少女吻的青澀,只胡亂的咬着慕容遇的舌,仍舊像是兩人平時鬥嘴一般,任性囂張。
慕容遇卻一直退讓,溫柔的含着她,頂開她的貝齒,細細舔舐。
芙洛被他引導,漸漸也輕柔下來,跟着他的節奏,嬉戲交纏。
良久,突然芙洛攬住慕容遇的手臂滑下去,閉上眼睛,呼吸清淺,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慕容遇從她脣中退出來,貼着她細嫩的臉頰,低低喘息。
悠悠琴聲傳進來,清心靜雅,卻驅趕不走他身體的燥熱和臉上的窘迫。
緩緩起身,抱着少女放在矮榻上,目光落在她紅腫的脣瓣上,胸口一陣亂跳,羞惱尷尬,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剛要起身出去,芙洛突然一把拉住慕容遇的手墊在臉下,閉着眼睛,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滿足的又睡着了。
慕容遇眉頭一皺,想要將手抽出來,卻不想芙洛死死的按住他,不快的嘟囔道,“不要動!”
少女醉酒後嬌嗔軟糯的模樣,慕容遇胸口一軟,不敢再使勁用力,只得倚着矮榻坐下來,看着少女柔美的面孔,第一次覺得,原來這丫頭長的也不難看。
室外琴聲如珠玉羅盤,清音切切,卻仍舊隱隱能聽到內室濡沫相纏的聲音,二白扶額,果然酒易亂色,雖然對於慕容遇和芙洛兩人的事樂見其中,但仍舊不免有些窘迫。
擡頭就見君燁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她面上未收的表情倒影進他眼眸中,那般清澈幽深。
二白伸手去端桌案上的酒盞,想着回宮以後是不是要和燕昭宇商量一下將芙洛賜婚給慕容遇,手腕卻突然被男人按住,
“也想喝醉了耍酒瘋?不許喝了!”
“哦!”
二白酒量比芙洛好的多,喝這些根本不會醉,但還是乖巧的應了聲,將酒盞放在桌案上。
房內只剩下兩人,二白不知爲何有些坐立不安,拿了一個橘子在手裡慢慢剝。
“你們下去!”君燁擡頭看向兩名歌姬,俊顏沉淡,抿脣道了一聲。
琴聲戛然而止,兩名歌姬應聲起身,扭着腰肢,施施然出了雅房。
房內頓時安靜下來,內室裡那兩人也沒了動靜。
煙香淡淡,遊絲浮轉
君燁突然伸手拿過二白手裡剝了一半的橘子,放在手心裡,清俊的長指慢慢的剝開,然後剝了橘瓣,細細的將上面的絲絡擇下去,半垂着頭,目光專注,似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直到橘瓣被擇乾淨,纔將橘瓣放在二白麪前的碟子裡。
果肉晶瑩剔透,放在瓷白的碟子裡,異常的賞心悅目。
二白拿起來,放在嘴裡,輕輕一咬,滿口甜汁,然而嚥下去,嘴裡卻微微的苦澀。
兩人,一個剝一個吃,默不作聲。
“你、不恨我了嗎?”半晌,二白突然問道。
“恨!”男人頭也未擡,薄脣緊抿,輕淡的吐了一個字。
恨她,恨到不論做什麼,腦子裡都是她。
二白臉色一白,嘴裡還咬着橘瓣,那甜味全然變成了酸苦,竟再無法下嚥。
一個橘子未吃完,只聽有腳步聲走過來,輕輕敲了敲門。
木門被打開一條縫,果子探頭進來,看到二白一樂,“小姐,剛纔七娘派人來了,說有事找您,讓您回館裡一趟。”
“好,我知道了!”二白低低應了聲,隨即起身,淡聲道,
“那、我先回去了,等芙洛醒了酒,麻煩你和慕容遇送她回宮!”
“嗯!”
男人依舊低頭剝着橘子,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二白站在那停了一瞬,才轉身往外走。
男人坐在那,長指緩慢的撕着橘瓣上的紋落,目光一點點沉下去,融入黑暗中,若古井無波。
二白跟着果子回到館,自前堂進去,裡面有幾個紅娘正聊天,見二白突然回來,忙起身過來問安。
七娘也撩簾自賬臺後走了出來,笑道,“掌櫃的。”
見七娘如此,二白便知道沒什麼大事,但是沒要緊的事七娘爲何急匆匆叫她回來?
看出二白疑惑,七娘笑了一聲,“進了後院,掌櫃的就知道了!”
二白挑了挑眉梢,往後門走,轉過假山,擡眼便看到燕昭宇坐在亭子裡。
燕昭宇坐在木亭裡,支臂撐額,長眸緊閉,滿臉陰鬱,聽到身後腳步聲,眸子倏然一睜,面上鬱色盡去,淺笑轉頭。
亭外梅花點點,落在他玄色的寬袍上,若雪凝結,雲墨清寒。
二白上了亭子,問道,“昭宇哥哥有事嗎?”
看着少女清透的眸子,燕昭宇突然喉中凝噎,他自是沒什麼事,只是聽宮人說二白帶着芙洛出宮了,而君燁今日也自宮裡離開,他猜想着二白是去見了君燁,心中不寧,甚至坐立不安。
於是來了館,讓七娘將二白喊了回來。
少女那樣聰慧,自是瞭然,這樣問他,已帶了幾分不快。
燕昭宇握住二白的手腕,聲音帶了幾分惶恐,“鸞兒,我自己在宮裡呆了十年,如今你回來了,我心裡才踏實了一些,我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
“昭宇哥哥,我們已經不是孩子了,不可能永遠在一起,我會離開,會嫁人,終有一天,會離開皇宮!”二白坦然的直視着他,“我們是最親的人,可也只是親人!”
燕昭宇臉色微白,窒息的疼痛在胸口蔓延,聲音暗啞冷沉,“鸞兒要嫁給君燁?”
二白垂眸,半晌,才微微搖頭,“不會。”
嫁人只是她隨口一說,以後如何,她現在沒有任何打算。
燕昭宇神色漸漸緩下來,伸臂輕輕抱住二白,“好,若是哪日鸞兒想要嫁人,昭宇哥哥一定爲你備好嫁妝,可是在這之前,鸞兒不要離開昭宇哥哥,好不好?”
二白點頭,“好!”
燕昭宇對她的感情,她很模糊,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互相依賴,比親人更親,可是有時候,燕昭宇對她緊張和佔有慾,似乎又已經超過親情。
她理解他這麼多年一個人在宮裡的那種孤獨,那一年,他父親薨世,皇祖母走了,她也離開了,所有的親人幾乎同時消失,他的無助,可想而知。
再見到她,他們的感情似是將這十年都疊加在了一起那樣的濃郁,她是這世上最瞭解他的人,他需要她,所以燕昭宇排斥她和君燁在一起,她也能理解。
即便如此,她也從未想過,他們跨越過親情,成爲戀人。
此時聽到燕昭宇說給她備嫁妝,二白微微鬆了口氣,或許,自己真的是想多了,燕昭宇對她,只是親人之間的依賴,並無男女之情。
夜裡,剛過了戌時,李婆的男人在外面回來,後面帶着一穿錦袍的男子。
男子頭戴玉冠,腰懸玉帶,看上去似是個富戶人家的公子,只是塌鼻癟嘴,留着幾根七上八下的鬍鬚,兩眼眯着,滿目淫邪。
“我說老李頭,你說你家來了個貌似天仙的女子,不會是騙本少的吧?我可告訴你,本少要是不滿意,十兩銀子我可一文不給!”
李婆男人諂媚笑道,“包您滿意,水靈着呢!”
此時李婆也迎出了出來,滿臉堆笑,“呦,常公子來了,您可有日子沒來了!”
“你們家就上次那個女人還行,結果沒兩天就跑了,本少來這幹嘛啊,難道李阿婆親自接客了?”男人歪嘴笑着,伸手在李阿婆手上摸了一把。
“常公子就別拿老婆子我開玩笑了,這會可來了好貨,保證公子滿意!”李阿婆墊腳湊到男子耳邊,勾脣笑道,“還是個雛兒呢!”
男子嚥了一下口水,“那還不趕緊帶我過去!”
“是,是,常公子跟老婆子來!”
李婆領着男子往東屋走去,推開門,裡面只點着一盞油燈,燈光昏暗,牀帳垂着,影影綽綽可見牀上躺着一女子。
男子幾步走過來,掀開牀帳,頓時面露驚豔。
牀上的女子還昏睡着,昏暗的燈火下,面若春桃,身似拂柳,沉睡中帶着一抹嬌柔嫺靜,的確是上乘的美人。
男子兩眼呆滯,直直的看着牀上的女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臉蛋,不住的吞嚥口水。
此時李阿婆走上前來,笑道,“常公子可還滿意!”
男子連連點頭,“滿意、滿意!”
“那這銀子?”
男子急忙自懷裡掏出一個十兩的銀錠塞在李婆手中,“給你,快點出去!”
“噯!”李婆眉開眼笑的看着手裡的銀子,“常公子盡興,門我給您鎖上,保準不會有人進來打擾!”
男子胡亂的點頭,不等李婆出去,已經將牀帳拂下來,脫了靴子上牀。
李阿婆嗤笑一聲,轉身出了房門,將門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