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燁今天似乎心情不錯,再次笑了起來,只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上去依舊有些清冷,淡聲道,“我不喜歡甜食,你自己吃了吧!”
啊?就這樣?
二白轉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罰我?”
還是吃完了再懲罰,她知道,大戶人家最講究規矩
“吃這個,對本尊來說就是折磨,所以,這就是處罰!”君燁看着手裡的公文,說的輕描淡寫。
二白不動聲色的長吁了口氣,如果杏雲知道承認的後果是能見到君燁,而且還被賞了她做的這個東西,會不會後悔的去撞牆。
“愣在那做什麼?叫你吃就吃!”君燁擡頭淺淺瞟她一眼,聲音低沉,不容置疑。
“哦!”二白心情放鬆下來,走過去,端了小几上的托盤放在桌案上,也不客氣,直接拖了把椅子坐了,看樣子就要在君燁的書桌上吃。
君燁微微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繼續審批公文。
掀開蓋子,一股熱氣帶着清甜的香味撲鼻而來,奶白色的瓷盅,外面是草綠釉色,搭配着裡面淡黃色的蒸梨,格外誘人。
梨被削了皮,中間掏空,放了燕窩和冰糖,此時已經蒸成淺黃色,汁水泛着淡金色的光,勾的人食指大動。
那瓷盅也很精巧,上下兩層,下面那層裝了白碳,用小火煨着,所以梨汁還是熱的。
二白拿起勺子舀了放進嘴裡,入口即化,軟糯適中,香甜可口,可謂上等湯品。
沒想到杏雲還是個做菜高手!
二白目露驚豔,一勺一勺,大快朵頤。
也許是二白吃的太香,也許是那梨香太誘人,連專心公文的君燁也忍不住擡頭看過來,淡淡的看着她,問道,“很好吃?”
“還不錯!”二白直接舀了一勺遞到君燁面前,“你嘗一下,真的很好吃!”
看着幾乎貼在他脣上的勺子,君燁頓時一怔,這種過於親密的動作,已經太久遠的不曾出現在他的記憶力,而少女神態自然,語氣熟稔,彷彿再平常不過。
鬼使神差的,君燁微微啓脣,含住勺子的時候纔想起這勺子那少女剛纔用過,然而並沒有太大的反感,只一停頓間,二白一擡手腕,將整勺燕窩梨汁喂進了他嘴裡。
“是不是很好吃?”少女一雙桃花眸微微彎着,似有星辰在裡面閃爍,期待的看着他,好像她喜歡的某事急切的想得到別人的肯定。
一股甜膩的梨香在口中蔓延開來,君燁蹙起眉心,不悅的睨她一眼,“難吃之極!”
二白粉白的臉蛋立刻垮了下去,舀了一大勺放進嘴裡,有點賭氣的道,
“那我自己吃!”
君燁看着她將方纔自己吃過的勺子毫不避諱的放進嘴裡,心中突然升起一抹異樣,看着她如花瓣般的粉脣張張合合,竟忘了移開目光。
二白擡眸見他一直看着自己,疑惑的挑眉問道,“怎麼,還想吃?”
君燁頓時回神,繼續看手裡的公文,再不理她。
二白吃了幾口,擡頭張望了一番,問道,“阿鸞呢?”
君燁睨她一眼,“想捱罵?”
二白立刻閉嘴了。
吃完了梨,二白收拾好碟子,“沒什麼事,我回去了,還好些活要幹呢!”
君燁批公文的手一頓,微微偏了偏頭,卻沒看她,默了一瞬才似漫不經心的低聲問道,“要不要來清山閣?”
“什麼?”二白沒明白他的意思,要她做什麼?
清山閣是整個別苑最重要的地方,但下人並不多,她也沒見過任何一個小丫鬟,伺候的都是小廝,難道要她來給他做丫鬟?
只愣怔的一揮功夫,君燁似是已經不耐,蹙着眉道,“下去吧!”
二白偷偷白他一眼,端着托盤出了書房。
書房再次安靜下來,陽光越發熾烈,照在暗紅色的雕花窗櫺上反射出金黃色的光芒,君燁莫名的有些心緒不寧和煩躁,擡手一把推開的半闔窗子,恰好看到少女隱在花枝後漸行漸遠的背影,身姿輕盈,腳步輕快,墨發垂在腰間,如春風裡的柳枝,一晃一晃的,恣意飛揚。
二白出了清山閣,往後廚走,心思一轉,知道程氏肯定不會放過輕易她,得想個法子。
沒直接進廚房,二白先去了下人的住處,找到秋凌的抿脣的紅紙用水化了,再用木棍蘸了血紅的濃水一下下沾在雙臂上,看上去像是用木棍打出了紅印子。
在脖子上也甩了幾道,又將衣服弄的髒了一些,才悄悄繞回去,進了後廚院子。
衆人見她回來,擇菜的,刷碗的,切肉的都停了手裡的活看過來,同情的有,不屑的有,看熱鬧的更多。
秋凌最先丟下手裡的活跑過來,見二白身上有被抽打過的血跡,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錦掌櫃,你捱打了?”
二白吸了吸鼻子,看上去似是故意安慰秋凌,“沒事,不疼!”
程氏走出來,打量了二白兩眼,哼聲道,“你剛來不懂規矩,既然捱了教訓我也就不再罰你了,以後自己長記性,別再連累我!”
二白淡淡點頭,“我記下了!”
“嗯!”程氏在鼻子裡發了個音,回身對着衆人道,“都幹活去,看什麼看!你們也都給我記着,以後不守規矩,捱打都是輕的,再有下次,直接趕出府去!”
巧翠輕笑了聲,五官擰在一起,更顯的臉又圓又大,偏她不知道自己的缺點,故意斜眼歪嘴做出更醜的表情,陰陽怪氣的道,“我看這不懂規矩的也不只是新來的,但是讓人頂包這種勾當也只有老人做的更順手!”
杏雲正曬梔子花瓣,聞言身子一僵,暗暗瞥了巧翠一眼。
巧翠不理,只笑的越發不屑。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這房裡有點針線活,巧翠你跟我去!”程氏瞪了巧翠一眼,往房裡走去。
巧翠忙擡步跟上,遠遠的還能看到她涎着笑臉跟程氏說話。
二白跟着秋凌往廚房裡走,經過杏雲時,二白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個眼神都不曾看向她。
杏雲擡起眼尾看着二白的背影,杏樹的暗影下,目光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