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女子手臂上還挽着一女子,一身藕荷色的百褶妝花長裙,上面繡花精緻,身形窈窕,眉目秀氣,氣質柔弱,怯怯的低着頭。
雲翳臉色不快,淡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故作姿態的一笑,嘲諷道,“雲公子不認識我不打緊,但方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難道也不認識?已經定了親的人還和別的女人這樣親熱,有些不太合適吧!”
二白和雲翳明明只是喝個茶聊了兩句,卻被她說成親熱曖昧,果然引了不少人注目。
二白不屑理會她,只疑惑的看向雲翳,他什麼時候定親了?
雲翳臉色一紅,緊張的看了二白一眼,心中羞惱,起身凜然道,“這位小姐是不是認錯了人,我何時定了親?”
叫做方淑的女子扯了扯身邊女子的衣袖,小聲道,“紅梅,別說了,雲公子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定親的事,不能怪他。”
這話似是在替雲翳辯解,但細聽之下,好似二白明明知道,卻依舊故意糾纏雲翳一般,果然她話音一落,就聽紅梅冷哼一聲,瞥了二白一眼,
“爲什麼不說,雲公子不知道,難道錦掌櫃的也不知道,你們兩個的親事,還是雲府派了她館裡的紅娘去上門提親的。”
二白一怔,這事她的確不知道,館裡紅娘衆多,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報備一天做了什麼。
果子一直憋着氣,此時再忍不住,上前道,“我們小姐是掌櫃的,你以爲隨便冒出來個人定個親也值得我們小姐過問?”
雲翳臉色白了白,目光無辜的看着二白。
紅梅被果子一嗆,立刻掐着腰,聲音又拔高了幾度,“她知不知道誰清楚,她娘就是個勾引主家主顧,同人私奔的狐媚子,她能好到哪去?”
二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旁邊果子更是氣炸了,伸手抄起一杯熱茶就扔了過去。
紅梅下意識的偏身一躲,那茶杯“砰”的一聲撞在柱子上,碎片熱水四濺,只聽方淑大叫了一聲,身體一軟,向着一旁倒去。
她身側就是雲翳,雲翳本能的扶住她,於是女子身體便整個倒在了他懷中,纖纖柔胰撫着額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紅梅立刻撲過去,誇張的大聲喊道,“方淑你怎麼樣?太守大人一直把你當作親女兒一般,你要是受傷了,大人一定會心疼死的。”
二白一聽頓時想起來方淑是誰了,薄太守有個親信的主薄姓方,聽說方主薄有個女兒極其乖巧懂事,被薄太守認了乾女兒,看來就是方淑了。
那茶水晾了一會,本不燙了,她離柱子遠,瓷片也濺不到身上,但看她那皺眉痛苦的樣子,真似被燙到了一般。
雲翳本是個知禮的人,此時方淑躺在他懷裡,他也不好硬推開,頗爲窘迫的看向二白。
喝茶的人都聚過來看熱鬧,茶館裡議論紛紛,一片喧譁,此時人羣外突然傳來一聲沉喝,“都圍在這裡鬧什麼呢?”
衆人齊齊回身,卻是薄太守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皺着眉看着二白等人,看那表情,剛纔話都已經聽到。
二白一眼落在薄太守身後,竟是君燁!
君燁緩緩往樓下走,一身深紫色錦服,面容俊美傲然,帶着事不關已的冷漠。
見薄太守來,紅梅頓時上前一步,扭捏的福了福身,歪着嘴故作委屈的樣子道,“太守大人,方淑妹妹和小女子在此處喝茶,看到錦掌櫃勾引雲公子,您也知道雲公子和方淑妹妹已經定了親,大庭廣衆之下和其他女人私會成何體統?小女子不忿,說了兩句,錦掌櫃的就用茶水潑了方淑妹妹,您那麼疼她,可一定要爲她做主啊!”
果子對她怒目而視,“你哪隻眼看到我們小姐勾引雲公子?我們小姐和雲公子本來就是朋友,在這裡碰到說了幾句話,你心裡齷齪,看什麼都齷齪是不是?”
大燕民風開放,女子是可以隨意出門的,和男子之間也並沒有太多禁忌,甚至被父母應允的男女還可以公然約會。
紅梅被果子嗆了一句,雙手叉腰喊道,“香蘇城誰不知道她娘就把主顧給勾引走了,她現在又纏着雲公子誰知又打什麼注意!”
“夠了!”
“住口!”
薄太守和雲翳同時喊了一聲,紅梅臉色一僵,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薄太守臉色有些沉鬱,走到方淑面前,問道,“淑兒傷了哪裡?”
方淑依舊捂着頭,柔弱的搖了搖頭,訥訥道,“今日是個意外,錦掌櫃的也不是有意的,讓乾爹費心了!”
見乾女兒如此識大體懂事,薄太守面色立刻緩了幾分,“既然沒事,雲公子就送方淑回去吧,不是什麼光彩事,平白讓人看笑話。”
“是!”
雲翳頗不情願的應了聲。
大概是他父母爲逼他不再出遊,才趁他不在家定了這門親事,無論如何,方淑是無辜的,現在又受了傷,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送她回去。
二白那裡、過後他再去解釋。
“別圍着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薄太守低聲喝了一句,衆人頓時都相繼散去。
二白拉着果子也跟着人流往外走,擡頭不經意正撞到君燁掃過來的目光,那人眸黑如墨,看不出是何情緒,隨即滑開,看向別處。
薄太守回到他身邊,垂首恭腰正賠笑說着什麼,周圍的人小心的看着君燁,目中好奇而驚豔,紛紛在猜測他的身份。
“錦掌櫃的,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們照顧不周到,這茶錢退給您,您改日再來!”茶館掌櫃推開衆人上前,將幾兩銀子遞過去,明顯比二白開始給的茶錢還多。
二白經常來這裡喝茶,是茶館的大主顧,掌櫃也有心維護。
二白稚嫩的臉蛋上笑容漾開,“跟茶館沒關係,餘掌櫃不必客氣,果子,我們走!”
“噯!”果子應聲跟上。
“雲公子,我沒事,你去看看錦掌櫃的吧!”方淑一張秀氣的小臉虛白,見雲翳目光望向二白,目光一轉,善解人意的低聲道。
雲翳嘆了一聲,“我先送你回去吧!”
“當然是要送你回去,你是正正經經的小姐,那些被撿來的野種怎麼能比?”紅梅又陰陽怪氣的補了一句。
二白正走到門口,聞聲頓時停了下來。
果然,賤人根本慣不得!
果子更是氣的滿臉通紅,轉身就要衝上去。
二白一把拉住她,緩步走到紅梅面前,她本是明眸皓齒,脣角微彎,開口便似笑的面容,此時臉上沒有笑,目光幽沉,整個人竟說不出的氣勢逼人。
紅梅瑟縮了一下,撐着那股囂張的氣勢,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想幹嘛?”
“之前有沒有人提醒過你,嘴賤很容易捱揍!”二白聲音帶着少女未脫的軟糯稚氣。
“什麼?”紅梅三角眼瞪着。
二白勾脣冷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一甩胳膊砸在紅梅的腦袋上,只聽“砰”的一聲,紅梅身子歪了歪,額上紅色的鮮血和滾燙的茶水順着她那張震驚猙獰的臉流下來。
大堂內剎那間頓時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齊齊看過來,薄太守臉上諂媚的笑還僵在臉上,似不明白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君燁看着少女精緻的眉眼間淡然清冷,似曾相識,他目光漸漸幽深,漫不經心的眯眸。
“紅梅!”方淑驚嚇的喊了一聲,想要過去扶住紅梅即將歪倒的身體,但微一躊躇,還是任由她倒在了地上。
“錦掌櫃!”薄太守偷瞄了一眼君燁的神色,瞪着二白,“你竟敢當衆傷人?”
二白委屈的聳肩,“是她先傷的人,太守大人沒看到嗎?我這是正當防衛!”
薄太守反問,“她怎麼傷人了?”
“出口傷人啊!您沒聽到?”二白雙眼眨着,語氣無辜,果子在一旁撲哧輕笑一聲。
薄太守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再理會二白,伸手指揮身後的衙役,一副關心百姓的父母官模樣,“行了,趕快把這女子送醫館去,看看有沒有事?”
紅梅躺在地上就暈過去了,此時由幾個衙役擡着往外走。
二白也跟着往外走,又聽薄太守在身後喊道,“錦掌櫃這幾日不要外出,那女子若是有事,隨時聽候衙門傳喚。”
二白端着明媚的笑容轉身,
“小的、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