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去哪裡?”宋萬錦問道。
他不抱期望,只是還是想做最後一次掙扎:“如果還不確定就跟我回A市吧。”
南千夏搖了搖頭,說:“很確定,我要去日本。”
宋萬錦聽到南千夏的回答,忽然笑了,不再說話。
今年過年的時候,南千夏好不容易有個小長假,宋萬錦就帶着她一起去了日本北海道,無論是看漫天大雪,吃火鍋和海鮮,還是泡溫泉滑雪,她臉上一直都掛着讓人忘不掉的笑,那是她見過最美的南千夏。
那次回城的飛機上,南千夏說,萬錦萬錦,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快樂可以長到這麼大,不對,是這麼大……好像以前沉澱下來的不好的,突然全部一筆勾銷了。有機會我一定會再來日本,看看這小島國到底還有什麼魅力。
時間差不多了,兩人去辦了登機手續,過了安檢,南千夏送宋萬錦到了他的登機口:“路上小心。”
“嗯。”宋萬錦卻突然抱住了她,所有的話都融進了這個懷抱裡,周圍人來人往,整個世界卻彷彿只剩他們兩個。
這不會是他們的永別,所以這樣簡單的告別,是最好的。
南千夏在自己的登機口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打開了宋萬錦塞給她的大布包,裡面除了她昨晚用的手拿包以外,還有兩瓶牛奶和好幾個三明治。
宋萬錦還真給她帶了早餐,不過時間太趕沒來及一起吃,正好她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可以拿來填填肚子,磨磨時間。
這麼想着,南千夏就拿出一個三明治,剛剝掉塑料紙,放在腿上的布包裡忽然不停地傳來好幾陣震動。
南千夏嘆了口氣,右手拿着三明治,左手伸進布袋裡打開包拿出手機,能造成這樣的震動效果的,除了宋萬錦的“連環短信”也沒有其他人了。
宋萬錦:我把這次分開想成很短暫很短暫的分別,所以一直沒有跟你說太多,不過這樣果然不行,有太多話想跟你說了,不說出口還是覺得你不會懂。
宋萬錦:一個女生在外肯定會遇到很多麻煩,你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有事沒事都要多聯繫我,就用郵箱吧,千萬不能跟我斷了聯繫。
宋萬錦:如果你回到A市,一定一定要告訴我,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就算到A市也不會第一時間聯繫我,千萬不能這樣!
宋萬錦:如果覺得累覺得苦,一定要記得,這裡還有一個結實的肩膀可以靠。
宋萬錦:假如你真的需要一個歸宿,我可以給你,只要你一句話,我願意爲你披紗戴戒。
宋萬錦:只要你一句話,我願意用我的一切愛你,包括靈魂。
看完最後四個字,南千夏忽然紅了眼眶,拼盡全力才忍住了眼淚,努力調節自己的情緒,怕自己大庭廣衆地就掉出眼淚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看到手機裡一個奇怪的東西,微博的圖標上居然出現了數量爲幾百的新消息提示,伸手一點……
鋪天蓋地的轉發和評論,竟然是郝經理寫了一條長微博,標題名字竟然是“我的女神”,還愛特了她,難怪她就這麼華麗麗地被輪了。
郝經理也算是個網紅博主,經常分享八卦和她老婆的奇葩日常,又因爲是個娘炮,懂
各種女性才懂的事兒,說話也帶着獨特的幽默與犀利,因此粉絲也不少。
原來郝經理一直捏着手機打字就是在打這條微博,將近兩千個字,發出時間是二十分鐘前,已經超過五百轉發量。
南千夏暗暗捏了一把汗,可是點開內容,越看越覺得鼻酸。
郝經理記得他們從第一次見面到後來相處的點點滴滴,他雖然嘴上一直不停埋汰她,吐槽她,會跟她鬥嘴會取笑她,但是他心裡卻一直都是把她當成真真兒的女神。
這下南千夏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她就這樣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拿着三明治,坐在人潮洶涌的候機廳裡看着屏幕,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忽然,一個完美的側臉出現在南千夏的餘光裡,一口咬掉了三明治的一個角……
誒?
南千夏瞬間石化,機械地慢慢側過頭看向自己一直懸在半空中缺了一個角的三明治,她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最好只是個調皮的孩子,超過18歲的話最好祈禱精神病院不收這種病人。
緊接着她緩緩擡起頭看向那個“三明治強盜”。
“看上去很好吃,不過吃起來倒是很一般。”席海辰欠扁的笑臉跌進眼簾,“你現在的樣子跟呆鵝很像,不過呆鵝哭起來一定比你好看。”
一時間南千夏還反應過來,只是光看到席海辰的臉,一股無名火就竄到了頭頂上。
不是三明治被陌生人咬掉的才覺得火大,是因爲覺得很莫名其妙才火大。
她抓起放在大腿上的布包,蹭地從位置上站起來,臉上還掛着淚痕,卻怒氣衝衝地把手裡的三明治一把拍到席海辰胸前,然後拉過旁邊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甩下席海辰往洗手間走去。
南千夏剛走開,那幾個曾經在酒店被她耍過的黑西裝男人走到了席海辰身邊。
“老大,既然在這裡碰到南小姐,要把南小姐一起帶回去嗎?”
“不用,就讓她好好玩吧。”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席海辰用拇指抹了下嘴角,低頭看着那個三明治,笑得輕蔑。
南千夏剛到洗手間門口,突然背後一陣惡寒,她猛地回頭,卻只看到行色匆匆的旅客們。
狠狠在飛機上磨掉了一下午的時間,到了東京之後又狠狠轉悠了一圈纔到達預定的酒店,完全沒了上次跟宋萬錦一起的悠哉感。
那時候她只要負責吃喝玩樂,其他什麼都不用管,這次就她一個人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兒都得她自己掂量,難免會累些。
不過儘管如此,南千夏撲倒在酒店的大牀上的時候,所有的疲勞都消失了,帶着一點點成就感,她覺得比上次要更滿足一些。
睡了一年酒店牀的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認牀的毛病了,相比之下,一到酒店她反而覺得更有歸屬感。
洗過澡後,南千夏累得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呼呼大睡了過去,以至於凌晨四點多就被餓醒了。
不知道怎麼的,幾天下來的遊玩,幾乎都套用了這樣的模式。
每天四點多就醒來,想好去哪裡就立馬帶上包出門,看到什麼吃什麼,一路上吃到了不少美食,可是到晚飯的時候就什麼也吃不下了,八九點回到酒店,洗個澡就睡下了。
隔天又是四點多就醒了,想多睡一會兒都死活睡不着,一連幾天下來她已經完全改掉了夜貓子的習慣,反而步入了老年人的生活狀態,早睡早起。
第九天凌晨四點醒來的時候,她看了看自己記下的想去的地方都已經勾完了,就開始做接下來的打算。
她知道,唯一行得通的,就是先回國,無論是要去下一個國家旅遊還是重新找份工作安定下來,她都得回國去。
可是無論哪座城市,都沒有一個叫家的地方,這樣一想,她突然覺得有些害怕,連忙切斷了自己的思緒,起牀上網搜了一下關於賭場的信息,準備去轉換一下心情。
南千夏上網搜出結果記在紙上,換好衣服出了酒店。
等她一手拿着冰激凌,一手拿着紙條,終於用蹩腳的日文艱難從一個路人口中問到正確的走法並且到達目的地之後,她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紙條上記着的地址,實際是家類似KTV的地方。
南千夏站在門口,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吃着冰激凌,實際上絞盡腦汁在想進去後怎麼問出關於賭場的消息,賭場用日文怎麼說來着?
一個看上去年紀跟南千夏相仿的女生在街邊走過,一個轉身就走進了KTV裡,南千夏不假思索地狂奔上前,着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那個女生的肩膀,惹得那個女生尖叫了起來。
南千夏也被下了一大跳,放在女生肩膀上的手觸電般縮了回來,連忙說:“su mi ma se(日語:對不起)!I’m so sorry to scare you(英語:非常抱歉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那個女生回頭看着南千夏,忽然愣住了。
她的表情讓南千夏有些尷尬,不過表面上卻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I just come here to ask for the direction(英語:我只是來問個路)。”
那女生盯着南千夏許久,南千夏還在腦子裡翻找可以說出口的日語,只聽那女生最後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你是……中國人?”
南千夏也愣了半晌,腦子反應過來之後,在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是的。”
那女生突然雀躍起來,拉着南千夏又蹦又跳,跟南千夏互相自我介紹了一番,說起自己也是剛來日本不久,南千夏還是她碰到的第一個中國人。
異鄉遇同鄉,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在兩人之間恆生,加上女人之間,友誼的開端往往都非常微妙。她們隨意地聊了幾句,簡單地互換了彼此的信息。
女生叫翁妍妍,也是A市人,不過大學後就一直在外漂泊,已經很久沒有回到A市了,至於她爲什麼來日本,她並沒有告訴南千夏。
南千夏也只說了小時候是在A市生活的,後來去了澳門,是來日本遊玩,其他也並沒有多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隱藏起來不願意被別人看到的傷口,雖是異國同鄉,但是初次見面,總是不會把自己整個兒敞開來的。
兩人對這點都心知肚明,南千夏問起這裡是不是有個賭場,想去玩玩,翁妍妍一聽賭場二字,連忙把南千夏往邊上拉了一點,壓低聲音問:“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地下賭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