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兩種完全相反的說辭,弄得張玉芬本就不太靈光的腦子更加混亂了。
她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方,唐嘉琳是她兒子的女友,她們是一家人,按理說她該相信唐嘉琳纔對。
可心裡的天平爲何傾向於女醫生。
“你,你該不會和他們串通好了,合夥演戲騙我。”
表面上,張玉芬還在逞強,她之前找裴樂樂鬧得那麼大,如果就這麼相信了他們,那她豈不是白鬧了。
說不準還會被這個氣勢嚇人的男人強壓着跟裴樂樂道歉,那她這張老臉的顏面真就丟盡了。剛跟唐嘉琳賠了禮,沒落到一句好話,到了裴樂樂這裡,跟這個什麼都不是的黃毛丫頭道歉,她還不如直接撞牆算了。
“你們,你們肯定是想我和嘉琳鬧翻,我,我纔不信你們的話。”
張玉芬佯裝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拼命搖着腦袋,露出憤怒又有些崩潰的表情。
屋裡的人紛紛以憐憫的目光看着這個被別人耍着玩,卻不自知,或者意識到了,卻還在自欺欺人,不願承認的老婦人。
可憐又可恨,說的就是這種人。
女醫生從不騙人,也不屑說謊,被老太太質疑的話給氣到,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了。
“我和唐小姐近日無怨,往日無仇,平時根本就沒打過交道,她只是我成千上萬病人中的一個,我爲什麼要賭上醫生的名譽編造不實的言論中傷她,我可沒那麼傻。”
說到那個傻字時,女醫生特意提高了語調,像是意有所指,看着張玉芬的神情也變了變,別有深意道:“老太太,奉勸你一句,擦亮了眼睛,不要被人賣了,還幫着人家數錢。活到這麼大歲數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五六十歲的人了,怎麼這麼不經事,一個年輕小姑娘也能把她忽悠得團團轉,老一輩傳宗接代的傳統思想坑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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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少軒笑點有點低,憋不住。女醫生的話,配上生動的,且意味深長,還有點不屑一顧的表情,不要太逗了。
尤其是最後那句且行且珍惜,是提醒老太太不要因爲錯信了人而折壽,還是怎樣,總之,太犀利了。
他的醫院,果然是人才輩出,精英橫行啊,一個個都是不吃虧的主,反脣相譏據理力爭,深得他的真傳。
好,很好,非常好!
揮了揮手,讓女醫生離開,他靠倒在沙發背上,撫了撫震動強烈的胸腔,好半天才緩過來。
張玉芬徹底萎靡不振了,雙目無神,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傻傻站在那裡,估計旁人上去給她一巴掌,她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全然喪失了剛闖進來時那股子胡攪蠻纏的勁頭。
裴樂樂擡眸,淡淡掃了她一眼,對她說不上恨,但也同情不起來,只覺得她很可悲。
一輩子都在爲孩子付出,人生的重心就是圍着兒子轉,可到頭來,也沒見她落到什麼好,衝在最前方爲兒子衝鋒陷陣又如何,還不是被一個小輩愚弄於鼓掌之間。
想到曾經的自己,一心一意對她好,可她卻毫不領情。
這就是人的劣性根,對你好的人,不稀罕,偏喜歡巴結那些耍你玩的權貴。
終歸是勢力二字害死人。
正是惆悵之時,裴樂樂輕呼了一聲,忽然感覺掌心癢癢的。
她低頭一看,男人竟然攤開了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上一筆一劃,輕輕划着橫豎撇捺。
掌心處傳來的陣陣酥麻感,令裴樂樂忍不住縮了縮手,想從男人的大掌裡抽回自己的手。
可使勁往外抽了好幾下,男人的大掌紋絲不動,而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完全抽不掉。
爲了懲罰她的不乖,他還在她掌心上小小掐了一把,弄得她更不自在了。
他的指甲不長,一看就是精心修剪過的,一個個圓潤有如最整齊的貝殼,掐在她的肉上,不太疼,反而是那種指甲搔刮的癢癢感覺更重。
他刻意放輕了力道,女孩手心沒幾點肉,他掐半天也就掐出來那麼一小團,只是掐了一下,便惹得女孩嬌小的身軀顫了顫,他停止了動作,改用指甲緩緩劃過她掌心的肌膚,若有似無,酥酥麻麻。
不經意的觸碰,刮一下下,再收回去,這種看似無意,其實用心的撩撥更磨人。
江禹哲指甲尖端彷彿自帶了奇異的電流,通過掌心的接觸,傳遞到裴樂樂身上,弄得她都不敢分心了。
他在爲她出氣,她感覺得出來,可他最後目的是什麼,她卻疑惑了。
是想把張玉芬的心理防線徹底擊垮,刺激她崩潰?還是想挑撥張玉芬和唐嘉琳她們內鬥,兩敗俱傷,他坐收漁翁之利?
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反正,不管哪一種,他都是最後贏家。
江禹哲氣勢如虹,沉默中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衆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集中在他身上。
而他,似乎一點察覺都沒有,也無心搭理躊躇站着,等待他發話的衆人,沉浸在自己逗弄寵物的惡趣味裡,自得其樂,旁若無人。
他一隻手掐她掌心還不過癮,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在她紅腫還未完全消退的半邊臉上摁了又摁。
他剛進屋就注意到了女孩半邊紅腫的臉,心裡當時就不太爽了。
未經自己的許可,自己的東西就被無禮的人冒犯了,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若說沒一點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自己還稀罕,願意在女孩身上花功夫,那肯定是在意的,事關男人的權威,不容挑釁。
還有別的情緒,比如生氣?
肯定有!
他江禹哲身邊的人,無論朋友還是屬下,或者傭人,沒有一個像裴樂樂這樣窩囊的存在,要不是有三個護工抓着張玉芬,她能不能平安坐在他面前都是個問題。
她一個人能搞定張玉芬?說出去誰信,反正他是不信的。
被打了一巴掌,女孩捂着臉,忍氣吞聲,傻傻愣在那裡,任由潑婦劈頭蓋臉訓斥。看到他來了,就拿她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瞅着他,擺出我見猶憐的柔弱樣子。
裝可憐?指望他給她討回公道?
想得真美!
偏偏,他就是吃她這套!
這麼個撓心抓肺的玩意,他一時半會居然沒辦法丟開了,真是活見鬼了。
江禹哲心裡氣不過,感覺自己的面子都被這女孩給丟光了,手裡直癢癢,自己不爽,也不能讓她舒坦。
男人擡起手,負氣般,又在裴樂樂臉上摁了幾下。
裴樂樂齜着牙齒,悶哼了一聲,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上脣緊咬了下脣。
江禹哲不悅眯起眼,用力摁住她的脣,低沉醇厚的聲線顯示出濃濃的壓迫感。
“不準咬!”
摁,用勁摁,一定要讓她痛到!
看着女孩因爲疼痛而稍微有些扭曲的面容,江禹哲冷笑,一點都不同情。
就算有那麼一點點,他也絕不會承認。
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了,一點厲害的招數都沒學會,到現在還是個受氣包的模樣,碰到潑辣一點的人物,立刻就慫了。
江禹哲手指放了下來,嘴裡卻不含糊,毫不留情面,陰測測放狠話。
“活該你痛,巴掌扇過來也不知道躲,人沒用也就算了,反射弧也這麼遲鈍。幹嘛不讓她再打一巴掌,這樣兩邊臉對稱了,更好看!”
“你,你別說了!”
本來就受了委屈,又被男人當衆這樣挖苦,裴樂樂也惱了,睨了他一眼,哀怨又綿軟,乞求的意味更甚。
拿她的臉當玩具,又戳又捏又摁,當她沒知覺是吧。已經夠煩了,大爺行行好,別再添亂了。
裴樂樂撐起手肘想推開他,男人肌肉硬邦邦,堅硬如鐵。
推不動,好煩躁!
她嘟起紅脣,實在是受不了了,蹙起了秀氣的眉頭,忍不住說道:“別鬧了。”
鬧?
江禹哲挑了挑英挺的濃眉,她居然說他鬧,他還沒嫌棄她不省心,她倒先怪上他了。
沒良心的小東西!
兩人暗潮洶涌的互動,看在外人眼裡,那絕對是紅果果的打情罵俏。
三名護工羨慕裴樂樂的同時,又忌憚男人的威嚴,低着腦袋,眼觀鼻鼻觀心,豎起了耳朵,老老實實偷聽。
“喂喂,過分了啊,屋裡還有人呢。”
燕少軒搖頭晃腦,摳着沙發墊控訴。看他孤家寡人,存心刺激他是吧。
張玉芬寡居多年,看到這對小年輕親親我我火熱調情,臉上閃過一絲不忿。憑什麼裴樂樂就能找到這麼好的男人,而自己沒了孫子,還遭到兒子嫌棄,又被強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任人宰割。
張玉芬見沒人注意自己了,擡腳就想偷溜。
“慢着,鬧完了就想跑,你把我這裡當菜市場了,休想!”
江禹哲擲地有聲,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命令護工將揹着身,正往門那邊挪動的張玉芬攔住。
“有問題,把人都叫來,當面說清楚,該討的討,該還的,必須還!”
女孩臉上的巴掌印礙了他的眼,他眼睛疼了,自然要有人給他治傷,治不好,大家都別想好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