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千刀的二舅舅就這樣施施然地走了,揮一揮衣袖帶走了晃點了自己的鸚哥兒,只把夷安氣得夠嗆,耿耿於懷連覺都睡不好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
聰明伶俐的清河王妃自作多情!
蕭翎看着夷安恨得黑眼圈兒都要出來,天天想着怎麼報仇,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爲了府中的太平,不得不往外頭去,帶回來許多的鸚哥兒,雖然沒有秦王那一隻那樣聰明,卻也都聰明伶俐,也叫夷安爲了這心意心中緩和。
只是與二舅舅的這血海深仇,算是徹底結下了。
來不及與最近不知在忙碌些什麼的秦王報仇,就是五皇子妃宴請京中女眷的日子,因這個,夷安特別打扮了一回,只覺得銀鏡之中的那個女子容光絕色,不會給清河王府丟臉,這才滿意地出門,帶着青珂二人往五皇子府去,走到半路,又與四公主匯合,一同前往。
這其中與四公主分享了一下陳家表哥最近的種種,就不必細表,只看四公主那通紅的小臉兒,就知道某人日子過的不錯。
到了五皇子府之時,已經有了許多的車架在府門之外,夷安與四公主直入府中,下了車叫人引着往後頭去,就見這府中並不是十分寬闊,然而處處帶着一種驟然暴發的富貴之氣,顯然就是冒氏的風格,就見夷安咳了一聲,聽着耳邊的四公主小聲笑道,“叫我瞧着,也只有她才喜歡這個!”
如今的各家王府,無不雅緻精細,顯貴在不經意的地方,或是富貴中帶着幾分底蘊,這樣直入眼睛的奢侈,真的很不多。
當然,這其中有冒氏惡意給五皇子敗家的嫌疑。
“各人有各人的喜歡。”夷安見冒氏竟親自笑容滿面過來迎接,便與四公主輕聲說道。
冒氏臉上堆着笑,也覺得今日得意。
雖然五皇子不是項王那樣在兄弟們之間拔尖兒,不過她下了帖子的人家倒是都給面子,前來捧場。哪怕未來也使人送了東西,這也算是一種體面。此時見四公主與夷安聯袂而來,先是叫夷安今日的美貌震了震,這才笑道,“可算來了,前頭裡想要見新媳婦兒的,可都來了。”
邊說邊親熱地挽住了對她這樣熱情感到詫異的四公主的手臂笑道,“四妹妹也是,這些時候我在宮裡見得少,也變得更漂亮了。”如果忽略那高昂的笑聲,這奉承還是很叫人接受的。
四公主眼角微跳,腦仁兒都叫冒氏笑得發疼,見夷安不動聲色,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
冒氏本就是示好,也不在意四公主的模樣,眼珠子嘰裡咕嚕地轉,就聽見夷安溫聲道,“我們可遲了沒有?”
“開宴還早着呢。”冒氏甩着帕子笑道,“況,還有應了帖子,卻還沒有過來的。”
“誰?”
“烈王府四姑娘。”冒氏偷眼去看夷安的臉色,見她並沒有什麼異樣,就在心中暗驚她的城府。
烈王府據說都要打上房了,隱隱有傳言宋夷安只是蕭翎大嘴巴抽掉了蕭清噠牙,況那日蕭翎說起蕭清也是冰冷森然全然沒有半分情意,怎麼到了外頭,這位就能這樣平靜呢?
不是說特別跋扈的麼?
“咱們見見人去。”夷安懶得與冒氏細說,拉着四公主笑道。
冒氏不敢多說,急忙帶着兩個祖宗往後頭去,就見極大的院子裡,陽光正好,隔着一池湖水就有幾個女子一同交談,或是聚在一處弈棋,或是指着遠遠的湖水的另一頭那頭的綠柳嬉笑玩樂,又有的坐在一旁安靜地說笑,愜意極了,見了夷安與四公主前來,這些都是素日常見的人,自然知道這二位都是惹不起的,便都起身迎過來,一同落座,夷安這才拱手賠罪笑道,“是我們來的晚了。”
“別與我們見怪纔好呢。”四公主也笑道。
“我就說,實在太客氣了些。”冒氏今日是主家,越發得意洋洋,又見下頭韋歡姐妹也來了,韋素還好,不過是平靜,韋歡卻是臉上蒼白虛浮,竟有強撐的姿態,無端帶了些可憐的風情,心中就冷笑了一聲。
“不知今日有什麼有趣的事?”四公主拍着手笑問道。
“尋常的歌舞罷了,不過是想着多年未見,如今一同聚聚。”冒氏可不敢再與四公主對着幹了,不然不知要得罪誰,此時見衆人都說無趣,臉上就飛快地閃過了一絲笑意,轉頭與韋歡笑道,“倒是我前兒聽我家殿下說,四皇嫂曾與他書信,言道自己興復了古時的霓裳羽衣舞,舞姿婆娑曼妙,叫人見了如同身入仙境,都是自家人,皇嫂想必,願意叫咱們見識見識,對不對?”說完,就掩脣笑起來。
韋歡今日本就無力,強撐而來,聽了這話只覺得心口劇痛,氣血翻涌,竟說不出話來。
韋素不知韋歡竟然還與五皇子有書信,對上了冒氏怨毒的眼睛,竟不知說些什麼。
所她堂姐真的與五皇子有首尾,也怨不得五皇子妃這樣咄咄逼人。
夷安低頭,轉着手腕上的玉鐲並不說話。
此事與她無關,只看戲就是,何必給自己惹麻煩呢?
一時席間女眷皆在心中忖度,竟悄然無聲。
叫韋歡當衆做舞自然是在折辱她,可是冒氏暴露出的,卻另有一事。
四皇子妃竟然與五皇子這樣要好,私下往來不說,連自己做的一曲歌舞,都要說給五皇子聽?!
這將四皇子立於何處?!
這樣不安於室,實在叫人厭惡!
“皇子妃大才。”下頭就有一個向來見不得這些狐媚手段的女眷冷笑了一聲,有些譏諷地說道。
怨不得都說五皇子如今與正妃不大和睦,原來從前的舊事還未斷絕。
京中,誰不知道五皇子因韋歡的那場大鬧呢?
韋歡只覺得衆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刺得疼,氣得渾身都哆嗦,竟不知該先反駁哪一句。
“弟妹說笑呢。”忍了忍,韋歡抖着手,微微靠在了韋素的肩膀上,慢慢地說道。
她確實是與五皇子有幾份書信,然而光明正大。她恨他還來不及,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是如今辯解也是枉然,她也是才知道,韋家竟然有人拿了五皇子的銀錢,將自己的行事隔一陣子便報給五皇子去。五皇子自然知道她前些時候在京中苦練這歌舞,想要做個孝順的兒媳婦兒,去給薛皇后瞧瞧。
如今這京中,已經不是她印象中的模樣了。
七皇子竟然過了自己從前記得他夭折的時候還活蹦亂跳,薛皇后如今康健的很,秦王又回京,叫韋歡手足無措,已經不知該怎麼辦,況她身體虧空,本就無力的很,哪裡還支撐得住呢?
“是說笑,還是揭破,可就不一定了。”冒氏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只爲四皇兄可憐,他遠在隴西吃苦,不知皇嫂如今……”
“你說什麼?!”韋歡再也忍不住,起身指着冒氏厲聲道,“胡言亂語,就該掌嘴!”
若是四皇子真有那一日,她的名聲與五皇子有瓜葛,只怕朝中都不會叫她正位中宮,如今這些犧牲,豈不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掌的就是你的嘴!”冒氏,潑婦來的,此時見韋歡翻臉,心中稱願,起身劈頭就是一個耳光抽在了她的臉上!
突然響起的耳光聲叫幾人都驚呆了,見韋歡一個站不住摔進了韋素的懷裡,都起身看着冒氏,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賤人!”冒氏心中哪裡會不恨這個立意吊着五皇子的女人,見韋歡臉色蒼白,心知這一場大鬧之後,自己與五皇子已經再不能迴轉,心中卻快活極了,況有蕭翎在後撐腰,竟有恃無恐,指着韋歡罵道,“你在我府中折騰過多少的齷蹉,難道要我說給你聽?!你落水了,我家殿下心疼的竟來罵我!我纔是五皇子妃,你狐媚給誰看?!”
見韋歡看向自己的目光仇恨入骨,她便得意地說道,“今日叫你知道,別以爲我是那樣好性的!好不好,揭出來,咱們一起沒臉!”
壞了五皇子的名聲,他想做皇帝,做夢去吧!
她寧願那皇位給阿貓阿狗,也不叫五皇子稱願!
這就是一個女人的報復。
“五姐,咱們走吧。”見韋歡咬着嘴脣伏在自己的懷裡不說話,韋素就知道哪怕冒氏的話中確實有水分,然而卻還是有真的,又氣又傷心,便含淚與韋歡說道。
“今日,你與我的侮辱,我都記在心中!”韋歡閉了閉眼,見在座的這幾家女眷的目光都帶着疏遠與鄙夷,知道冒氏今日立意就是毀她名聲,頓了頓,起身與冒氏說道,“咱們走着瞧!”只是她的心中卻生出了忐忑。
這次冒氏宴請的,竟然皆是在京中風光的宗室與勳貴女眷,這些人知道自己的流言,日後傳出去,自己又能如何?
“我若是皇子妃,就不要說這些狂言。”夷安見韋歡模樣不好,便淡淡地說道,“閉門家中坐,禍事莫非還能從天上來?”她看着突然轉頭看住了自己的韋歡,嘴角挑起了一個輕微的笑容,又有些漠然與冷淡,輕聲道,“咱們女子,只在家中安享尊榮就是,何必參合外頭男人家的事兒呢?哪怕不生兒育女,只在夫君回家之時有個人問候,親手端一碗熱熱的湯水,這些,才叫人心裡頭暖和不是?”
“郡王妃這話,實在是女子典範。”就有一位覺得夷安賢良淑德,頓時對微微一笑的夷安另眼相看。
誰說的清河王妃是個跋扈狠毒的女子,這真是傳言不能當真呀!
“再沒有這樣賢良的媳婦,清河王有福!”另有一人便指着夷安笑道。
“都是我應該做的,王爺平日在外,就已經很辛苦。”拿袖子遮住了半邊臉,從來都等着自家王爺問候端水捏肩膀的清河王妃,臉色微紅有些羞澀地說道。
四公主卡巴卡巴地咬着手上的果子,覰着裝模作樣的夷安,心裡佩服極了。
洗白自己,原來也只需要短短一瞬來的!
韋歡叫夷安氣得比之前冒氏更甚,見夷安竟然還作態,拿自己墊背,不由冷笑了一聲,竟口不擇言地說道,“王妃有心!只是叫我說,也別忘記羅家那知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