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見到她本人之前,說什麼找錯了或是找對了,未免也太過武斷。”那李大掌櫃聽了姜婉的話,拱手笑道,“我想,不管怎麼樣,若是能與繡這繡帕的人見上一面纔是最好。”
見上一面嗎?
可素娘畢竟只是一個後宅婦人,上面還壓着秦氏這個正房太太,平常沒事還要挑出三分錯來,這私見外男那更是罪加一等。
見姜婉久久沒有搭話,那李大掌櫃也不免問道:“怎麼?此事讓夫人很爲難嗎?”
“是有些棘手。”姜婉便將素孃的處境與這二人說了。 тт kǎn ¢ ○
李大掌櫃一聽,心下也有了幾分瞭然,若是尋常人家的媳婦子爲了貼補家用而接外面的繡活,家中的人也不會多說什麼閒話,可偏生這人還是官宦人家的小妾,那自然又多了些忌諱。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操作的辦法。”姜婉想了想道,“只是不知道李大掌櫃有什麼要問的,我可以修書一封給她,只是這樣一來一回的,會耽誤些時間而已。”
姜婉的提議,讓李大掌櫃的眼睛瞬間一亮,他怎麼就沒想到這個?
於是姜婉便命人拿來了紙筆,先讓李大掌櫃將要問的話列出了個清單,然後她再照着謄抄了一份,然後封袋。
“這事恐怕得你去親自跑一趟,就說我有事要問素娘。”姜婉和身邊的丁香交代道,“務必將這封信親手交給素娘,如果可能的話再讓她看完後就回信帶回來,速去速回。”
然後她又些歉意的看向李大掌櫃:“只是這信件一來一回的,還要送到我的田莊來,什麼時候有個準信,恐怕還得讓李大掌櫃再等上些時日。”
“這個倒是不妨事。”那李大掌櫃此時已是滿心感激道,“能夠遇到彩絲繡的傳人,我已經覺得很是意外了,只前也沒打算此事就能一蹴而就,反倒是夫人您肯親自爲我謀劃一二,已讓李某感激不盡,更何況現在不過是再多等幾日而已。”
見事情已經商量得差不多了,財叔也就先行站起身來,向姜婉拱手告辭:“既是這樣,不我護送着丁香姑娘回城吧。”
姜婉一想這樣也好,又囑咐了丁香一些話語,就讓她跟着財叔和李大掌櫃一同離開。
送走了他們後,前頭有小廝來稟,說蕭睿暄跟着祁先生在外有事,也就不回來用膳了。
雖然一早就知道蕭睿暄肯定是有事要辦,而不是無緣無故的就帶自己到這田莊來,但姜婉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居然一個人跑了出去!”
一個人用過了午膳,又午睡了片刻後,她便透過蒙着青紗的窗櫺打量起外邊的日頭來。
她記得在自己的小時候,每年的暑假便會到鄉下的外婆家小住,跟着小夥伴一起上山摘瓜,下水摸魚,每天都滾得像個小煤球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雖然這些都恍若昨天,可細想起來竟然是上上世發生的事了。
這世事還真是有些無常。
可這一世,和上一世相比,卻已經是好了很多。
姜婉伸展了一下四肢,對身邊服侍的夏依和蘭依道:“不如我們出去逛逛吧?不要辜負這平常難得一見的田園美景。”
蘭依自是歡欣雀躍。
可夏依卻是皺了皺眉頭:“現在?日頭這麼大,可別曬傷了。”
“我們在一旁給夫人打傘不就行了嗎?”生怕姜婉因此而打消這一念頭的蘭依跳了出來,急道,“平常總被關在府裡,真是悶也悶死人了。”
想着身上的小日子還沒幹淨利索,這下水自然是不行了,不過去菜地裡挖幾顆菜摘幾個瓜,還是沒有問題的。
姜婉想着,又將上午的那套短打的行頭換上,帶着夏依、蘭依還有茉莉三個去了黎嬸的菜地。
黎嬸的菜地不算小,一眼看去都是綠油油的,瓜棚裡青色的黃瓜、紫色的茄子都已經掛上了枝頭,黃澄澄的南瓜盤在地上,蝴蝶和蜜蜂飛來舞去的,一會在這停歇,一會又在那蹁躚。
細心的夏依忙着給姜婉撐着傘,生怕天上的日頭將她曬出什麼好歹來。
而調皮的蘭依不知道從哪兒捉到了一隻肉嘟嘟的青蟲,捏在手中給茉莉看,嚇得茉莉在田間地頭哇哇亂叫。
她們倆一個追,一個跑,惹得田根上的大黃狗也跟着叫喚個不停,而一旁邊菜土地裡的農婦們也是笑嘻嘻的看着她們,反倒忘了自己的手裡的活計。
姜婉看着她們,也是站在那叉腰笑個不停,從一旁的黃瓜藤上掰扯下一根黃瓜來,只在身上蹭了蹭就往嘴裡送去。
“哎呀,夫人!那黃瓜還沒洗的呢。”從沒見過姜婉如此不拘小節的夏依有些惴惴不安。
“沒事的!”清脆的黃瓜嚼在嘴裡,就讓姜婉記起了小時候的味道,她將咬了半截的黃瓜伸到夏依的面前笑道:“你要不要也來一口?”
“我還是算了吧……”夏依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心想若是蘭依說不定就已經咬下去了,可再一擡頭,卻發現不管是蘭依還是茉莉都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連之前的笑鬧聲也不曾聽見。
“她們跑哪去了?”夏依有些擔憂的道。
“管她們呢。”姜婉的心情卻是大好,“這麼大的人了,總不會在這田莊裡跑丟了。”
說完她就開始蹲在地上拔拔這個,揪揪那個,不一會的功夫竟然將夏依之前順手帶出來的一個小竹筐都裝得滿滿的了。
儘管夏依一直小心翼翼的幫姜婉打着傘,可她依舊還是忙得滿頭大汗,一張臉曬得紅撲撲的。
夏依一看,就在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夫人這幅模樣要是被世子爺看到了,還不得怪她們幾個服侍不力呀?
“夫人,我看這些菜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們趕緊回去吧?”夏依出聲勸道,“您的臉都曬得通紅了。”
自己的臉曬紅了麼?
姜婉用沾滿泥的素手在臉上輕拍了一下,感覺到臉上的溫度確實有些燙手。
而夏依在看到姜婉剛新拍到臉上的那個泥手印,心中更是崩潰。
她們家夫人不是一直挺大家閨秀的麼?爲什麼今日卻突然調皮的像是個孩子?
世子爺自然是不會多說夫人一句,可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呢?
夏依的心中就隱隱的生出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