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裡,聚集在廠房四周的人都在刻意保持安靜,連說話都要壓低聲音,生怕驚動了廠房裡面的人。
眼看着遲辰夫走進去,韓念笙臉色慘白,彷彿被抽了魂魄,秦殊的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方向盤,突然聽到開車門的聲音,他皺眉轉頭看去。
韓念笙正擰門把,一邊說:“秦律師,開一下車門好麼?”
“不好,”秦殊有些不耐煩,“你下去只能添亂,又何必。”
說完,他才注意到她蒼白的臉,“……你不舒服?”
“求你讓我下去,我不會添亂的,拜託了,我真的有事要問陸警官……”
她眼神殷切,看起來是真的着急,他擰眉猶豫了片刻,開了鎖,撇給她一句:“後果自負。”
韓念笙迫不及待地下了車,跑到陸仲顏跟秦慕那裡問:“陸警官,怎麼回事,遲辰夫怎麼會來的?”
陸仲顏臉色有些難看,視線還在廠房那方向,先吩咐秦慕上車繼續監聽,而後纔回答韓念笙的問題:“他都知道了。”
韓念笙一愣。
“他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很多,恐怕早就已經發現你的身份了,就連今天這一步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包括現在,你看到來救薛舜的警察,都是他叫來的。”
陸仲顏說完,纔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韓念笙表情可以說是有些呆滯。
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腦子裡面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在遲辰夫向她求婚之前,她根本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她身份的?
連薛舜也暴露了,但是他們卻都沒有發現。
不,是他們根本就不會想到,已經洞悉了一切,遲辰夫怎麼可能冷眼旁觀看宋子涵落網?
她背脊發寒,努力地回憶過去這段日子,遲辰夫對她好的不像話,哪裡像是發現她身份的樣子?
以遲辰夫的能力,如果發現了,早就該採取手段阻止她和薛舜了,又怎麼會等到今天這一步,如今宋子涵已經註定不可能逃脫警方的追捕了!
她看不透遲辰夫到底在想什麼。
可是,方纔對上遲辰夫那一刻有一種感覺卻是真實的。
背叛者的感覺。
她騙了他,背叛他,出賣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剛纔那一刻見了分曉,那一瞬她油然而生一種內疚感。
可她爲什麼要內疚?這不都是遲辰夫應得的嗎?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怔愣許久,她僵硬地又問陸仲顏,“那,爲什麼現在不救薛舜,遲辰夫進去是做什麼……”
“萬一槍在宋子涵手裡,一旦警方直接衝進去,她一定會受到刺激,可能會立刻殺薛舜,所以遲辰夫先進去談,畢竟他是宋子涵的兒子,至少可以先安撫一下宋子涵的情緒,避免局面失控,當然,最好是能夠勸宋子涵回心轉意……”陸仲顏停了一下,“雖然我也不抱太大希望,但總歸是要試試的,不然萬一宋子涵失控,薛舜真的受傷了,我會很麻煩。”
陸仲顏可是接受了韓念笙的合作建議,才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薛舜被關在這裡一天多的,本來她早就可以救人,就爲了個十多年前的案子一直拖到了現在,萬一薛舜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韓念笙看向廠房,面如死灰,脣色頹白,陸仲顏瞥她一眼嘆了口氣。
“別想別的了,現在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萬一遲辰夫交涉失敗,就正面突破。”
“……”韓念笙已經說不出話來,咬緊了脣,拳頭攥的死死的。
……
遲辰夫是推門直接進去的。
鏽跡斑斑的廠房裡面空曠而充滿了潮溼的氣息,宋子涵聞聲看向他,瞪大了雙眼。
一個男人一下子擋在了他跟前,他掃了一眼,另一個男人還在薛舜身後。
薛舜手腕被粗繩綁緊了,吊在屋子靠後面一點的鐵架那裡。
那男人手中拿了一根廢舊的鋼筋管,他目光落在薛舜慘白的面色和身上的傷痕上,頓時心底沉了沉。
薛舜已經渾身的冷汗,在遲辰夫進門之前,身後這個男人用鋼筋管狠狠地打在左臂關節處,他甚至聽見了骨頭錯位的聲響,他痛的沒有力氣擡頭,僅僅是微微擡了一下眼皮。
他看見了遲辰夫,可是太疼了,他沒有什麼思考能力,緩慢地又低下了頭去,喘息粗重。
宋子涵冷冷看着遲辰夫。
“你來做什麼?”
遲辰夫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個男人,最後視線落回宋子涵身上,看見她手裡拿着的槍。
“媽,把槍放下吧,不要再繼續了。”
宋子涵嘲諷地笑了一聲,“怎麼?輪到你來教我怎麼做了?”
攔住遲辰夫的男人一看兩人是認識的,就讓了讓,遲辰夫慢慢走過去。
“還不夠嗎?你自己想想,當初殺了薛紹音,你得到什麼?你還想再揹負一條人命嗎?”
宋子涵將槍攥的更緊,手有些發抖。
是啊,當年她殺了薛紹音,可是並未能喚回遲智宇的心,相反,從那之後,遲智宇對她還生出一些防備來,覺得她是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總有些牴觸。
“你知道我這都是爲了誰嗎?”宋子涵聲音有些發抖,“當年我聽到那女人生下個兒子,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手裡這份遲家的基業要被人奪走,你知不知道你爸給了薛舜多少股份?可他居然還利用華宇的特級權限從數據庫裡面把黑賬導了出來,你說他這存的是什麼心!”
遲辰夫眉心擰在一起,一言不發地聽着她激動的控訴。
“可是到頭來,你跟你爸全都胳膊肘往外拐!”她聲音突然淒厲起來,“你還拿我當你媽嗎?你還拿遲家當你的家嗎?現在華宇的黑賬全都到了薛舜手裡,你在T.S.還能呆的安心嗎?!”
遲辰夫聽着,腳下緩慢地朝着薛舜的方向挪,一邊對宋子涵道:“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是折磨或者殺了薛舜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只會把情況惡化,你先把槍放下好麼?我們心平氣和談一談,我來問薛舜,我來問,好嗎?”
他語氣輕柔,只能先順着宋子涵的意思說,畢竟薛舜現在在對方手中,已經受傷,而槍又在宋子涵手裡,他也不敢再逆着她的心來。
宋子涵愣了愣,表情有些猶豫。
氣氛一時僵滯,薛舜腦子緩慢地恢復了一點點清明,周圍的一切都還很朦朧,他舔了一下乾裂的脣角,擡頭看向遲辰夫。
左臂應該是傷到骨頭了,疼的錐心。
遲辰夫慢慢朝着薛舜的方向走,宋子涵有些猶疑地看着,倒是沒有再阻攔。
遲辰夫走到薛舜跟前,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冷聲問了句:“你要哪些黑賬做什麼用?”
薛舜抿脣,過了幾秒才笑了一下,“怎麼……你以爲你問我就會說?”
“現在嘴硬對你來說沒好處……”遲辰夫睨了一眼站在薛舜身邊的男人,腦子裡面飛快地盤算起來。
如果現在貼到薛舜耳邊去說話,未免顯得太過刻意,一定會被人發現,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薛舜順利帶出去?
“說了也是死,不說也是死,你當我傻。”薛舜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遲辰夫,到頭來你跟你媽不過是一丘之貉,虧我之前還以爲你有些不一樣。”
遲辰夫皺眉,回頭對宋子涵道,“能不能讓我跟薛舜單獨談?”
宋子涵臉色緊繃,很猶豫。
遲辰夫的立場一直微妙,她打從心底並不信任他,可說到底,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料想薛舜也逃不掉,心底裡存了些僥倖,可向來不願意做讓步的性格又讓她一時之間難以決斷,最後,折中地做出決定,讓那兩個男人出去,然後自己拿着槍留了下來。
遲辰夫咬脣,宋子涵這要留下來的架勢,明顯就是不相信他!
他看着那兩個男人往出走,攥緊了拳頭,往一側挪了幾步,擋在了薛舜的前面,對着宋子涵又道:“媽,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的,不要等一切無法挽回……”
宋子涵面色陰狠,“你不是說你可以問的出來麼,給你機會,你問啊!難道你要看他搞垮華宇麼……”
話沒說完,聽見剛剛走出去的那兩個男人就驚呼了起來。
“媽的!有*——”
被推開的門外一陣騷動,宋子涵臉色突變,擡手用槍對準薛舜,才發現遲辰夫這一下是將薛舜擋了個嚴嚴實實。
“你,遲辰夫——你就是這麼對我的?你帶警察來?!”宋子涵氣的手都在發抖,“我是你母親!你就這麼對我,你忘了是誰把你給養大的了!”
“媽,放手吧,現在去投降還來得及,等警察進來的話就……”
“你給我住嘴!”宋子涵情緒激動,胸口劇烈起伏,眼底含淚,“給我滾開,我要殺了薛舜!你沒拿我當你媽,我也不會再拿你當我兒子,再擋着我連你一起殺!”
“……”遲辰夫看着她歇斯底里的猙獰模樣,終於說不出話來。
“喀拉”一聲,保險栓已經被打開,黝黑的槍口對準遲辰夫的臉,遲辰夫終是一步也沒有再挪。
薛舜咬緊牙關,低低叫了一聲遲辰夫的名字,腦子裡面依然一片混沌,但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遲辰夫應該是來救他的。
“……”宋子涵怔住,幾秒後,笑了笑,“以爲我不會對你開槍是吧?”
遲辰夫直視着她的眼睛,“不,我覺得你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你……呵,你爲了這個你爸的野女人生的孩子,你跟我急,真拿自己當人物了,那你就別怪我——”
槍口一轉,宋子涵扣下扳機。
“叫你擋!”
屋外,所有人都聽見那一聲打破僵局的槍聲。
警察正在忙着逮捕出來的那兩個男人,陸仲顏剛掏出槍就見一個影子一晃而過,速度極快,她意識到什麼,急急喊了一聲。
“韓念笙,你不能進去!”
已經來不及,韓念笙跑了過去,衝進廠房內。
遲辰夫捂着受傷的左肩,血源源不斷地從他肩頭的傷口涌出來,而宋子涵手中的槍還對着他,直到聽見腳步聲,回頭來的瞬間槍就跟着對準了她,已經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宋子涵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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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韓念笙覺得耳膜被震的嗡嗡響,一切發生的太快,她眼前不過是一黑,她回不過神來,又聽見接踵而至的兩聲槍響。
臉上有粘粘的液體飛濺上來,鋪天蓋地的都是血腥氣息。
發生什麼事情了?她已經無法思考了,感官都已經變得很模糊,有人驚慌失措地叫,一個身影在她眼前慢慢地倒下去,淒厲的女聲在謾罵,眼前的一切變成了一個有限的長鏡頭,她恍恍惚惚地看見被綁住的薛舜大驚失色,那表情慌張焦急。
薛舜的嘴巴還在動,好像是在說話,可說什麼,她都聽不清楚了。
涌入房間的警察,宋子涵扭曲猙獰的臉,手銬的寒光。
她被人撞了一下,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有人拉起她的手,使勁拍了兩下她的臉。
“蘇黎,蘇黎!”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又過了好幾秒,靈魂才彷彿緩慢地復甦,看清拉着她的人。
陸仲顏說:“蘇黎,清醒一點,我需要你幫忙按住遲辰夫的傷口,好嗎?”
她的脣抖了抖,沒能發出聲音來,被陸仲顏拖起來往前拽了一下,然後跪下去,陸仲顏拉住她的手按在某處,“用力按緊傷口,不然他真的會沒命的!”
她神色有些恍然地看下去,自己的手緊挨着男人的胸口,另外還有警察按住了別的傷口,她再往上看去,看到遲辰夫已經失去血色的臉。
他的臉還沾着一下血跡,因爲疼痛而有些扭曲,喘息粗而急促,像是快要上不來氣。
陸仲顏使勁地按緊了韓念笙的手往下壓住,“蘇黎你聽我說,你不是還沒將真相公之於衆嗎?你想讓他就這樣死在這裡嗎,爲了給你當子彈死在這裡?你想這樣嗎?”
她終於回過神來,眼眶裡面有淚水在打轉,“……不……”
“那就壓好,用力!”陸仲顏擰眉,“不然以這個出血量他是等不到救護車來的!”
她咬咬脣,低頭,按緊了遲辰夫身上的傷口。
一眨眼,眼淚掉下去,滴落在遲辰夫的手上。
那溫度滾燙,遲辰夫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痛哼了一聲,慢慢擡起手來,向着她的臉伸過去。
他的嘴脣在慢慢地動,像是想要說什麼話,目光還牢牢地鎖定在她臉上。
一片混亂。
宋子涵還在掙扎,叫嚷,有人去救薛舜了,可是這些,她都顧不上了,手掌之下的血幾乎是涌着出來的,她努力地,使勁地按緊了,可是還是源源不斷。
驚恐又無力,她聽見自己沒出息地哭出聲音來了。
“……別……哭。”
遲辰夫氣若游絲,掙扎許久,只吐出這麼兩個字來。
然後,擡起在半空,還未來得及觸碰到她的手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重重垂落下去在地上。
他閉上了眼睛。
沖天的血腥氣裡面,她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
“遲辰夫替薛舜擋了一發子彈,在左肩,然後你衝進去的時候替你擋了兩發子彈,一發在左肋下,另一發……距離心臟比較近,而且擦破了冠狀動脈,所以比較危險……蘇黎,你在聽我說話嗎?”
陸仲顏在蘇黎眼前揮了揮手。
蘇黎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陸仲顏嘆口氣,擡頭看看不遠處手術室門上那個紅色的LED燈,“手術中”這三個字已經亮了整整五個多小時了。
她本來想教訓蘇黎這麼不管不顧地一頭往進去衝帶來的麻煩的,可是看現在這樣子,教訓她也聽不進去,索性作罷,好心地說了句:“薛舜那邊手術已經結束了,只是左臂骨折而已,人已經轉到病房去了。”
蘇黎表情還有些懵,過了一會兒,呆呆地說,“哦,那我,我去看看薛舜吧,我去……”
她說着,站起身來,就往前走。
“我還沒告訴你薛舜在哪個病房呢!”陸仲顏有些失去耐心,“你能不能冷靜點?我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對你來說刺激很大,你當初割死人手的那種鎮定哪裡去了,不就遲辰夫捱了幾槍而已,你還要這樣神不守舍到什麼時候?”
蘇黎腳步停住了。
良久,她抱着雙臂,蹲下身去,肩頭抖起來。
“你……”
陸仲顏還想再數落幾句,被旁邊坐着的秦殊一把拉住了。
“陸警官,她畢竟只是個普通女人,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
“她是普通女人?以前那些大風大浪都怎麼過的,現在這時候慫了?”
秦殊嘴角抽了抽,壓低聲音:“你不是也說過她跟遲辰夫關係比較複雜麼。”
“那又如何?明明就是她沒頭沒腦地往進去衝,我們警察都在那裡有她什麼事兒?她幫得上忙麼就往進跑?如果不是她,遲辰夫根本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陸仲顏聲音很大。
秦殊臉色越來越難看。
雖然他早就對陸仲顏這種心直口快的毒舌有了抵抗力,可是在這個時候,在蘇黎面前說這些話,他都覺得有些受不了。
“她不也是因爲擔心裡面的人才急着進去……”
“喲,秦殊,看不出來,你還會善解人意了,你以前怎麼沒這美德,”陸仲顏把話頭一轉,“對了,是你帶她過去的,你一個當律師的不會不清楚當時的情況,你帶她過去幹嘛,給我們添亂嗎?”
“……”秦殊被噎的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身後陸仲顏還在絮絮叨叨,蘇黎蹲在地上流了一會兒眼淚,起身慢慢地走去了洗手間。
在洗手間用冷水撲了撲臉,她做了個深呼吸,咬緊嘴脣強忍着,不讓自己再哭出來。
很久很久,她攥着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洗手檯,手痛起來,她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又靜了一會兒,擦乾淨臉,出去。
對啊,她不是早就已經無堅不摧了麼,爲什麼還會這麼慌張?
有什麼好慌的,不就是遲辰夫受傷,頻臨生死邊緣嗎?
曾經她也從那裡過來過的,有什麼好害怕,就算死了又能怎麼樣?
對了,死了的話,她就沒辦法如願以償地報仇了,死人是不接受任何罪責的,所以,遲辰夫還不能死,他還要活着,要看他的世界怎樣被她摧毀……
她折回手術室前,想起了什麼,抹了一下眼角,着急地問陸仲顏,“那輛車呢?”
陸仲顏莫名其妙,“什麼車?”
“就你跟秦慕的那輛商務車啊!”她口氣有些衝。
“在醫院門口停着呢,秦慕還在裡面整理監控資料……哎,你去哪裡?你不等手術結果了你?”
蘇黎一路跑出了醫院,一直跑到停車場,找到那輛破舊的車就拉車門,車門還是鎖着的,她重重拍了拍。
秦慕一見是她,立刻解鎖,她很快地上車,找到她帶去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已經黑了,她手忙腳亂地接上外接電源,按了開機。
由於早就已經安裝了Tor,電腦的開機界面跟普通的電腦不同,很快地就彈出漆黑的程序框來。
她看着裡面對方發過來的代碼,如墮冰窖。
秦慕瞥了一眼,“怎麼了?”
她只是死死盯着電腦屏幕,許久,沒有動靜。
秦慕覺得有些奇怪,撓撓頭,可看那程序框裡面的代碼他也看不懂,只得又問了一遍:“你沒事吧?”
“陸警官沒說錯……”
她慢慢地道。
秦慕更加困惑了,“陸警官說什麼了。”
“我是個笨蛋,我是個蠢貨,我把什麼都搞砸了。”說着,她竟然還笑了笑。
“啊,你不要介意,在陸警官眼裡這世界上怕是沒幾個不是蠢貨的,好像就只有她不是蠢貨似的……”秦慕一看反正陸仲顏不在,就忍不住地吐槽。
蘇黎合上了電腦,動作緩慢地下了車,腿有些軟,一下去就是一個踉蹌,她扶着車才站穩了。
“你要回醫院去嗎?”秦慕問。
她慢慢地搖了搖頭。
“那你去哪裡?”
她眼神有些飄忽。
去哪裡呢?
她明明就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她早就已經無家可歸。
天空已經放晴,可她在和煦的暖陽下只覺得徹骨寒涼。
她朦朦朧朧地想起來,曾經,在同樣溫暖的天空下,他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我會給你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