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澤一案審理的時候,遲辰夫沒有到場,所有的情況都是聽薛舜說的。
當然,儘管非常想說,但薛舜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蘇黎懷孕的事情,有一點他也認,就是這事兒還是蘇黎跟他說比較好,更何況,現在兩個人之間的情況不容樂觀,能夠藉着這個事兒讓遲辰夫跟蘇黎見個面也好。
聽到蘇黎在庭審當場昏倒,遲辰夫蹙緊了眉。
“怎麼會昏倒?”
薛舜撓撓頭,“誰知道,受刺激太大了吧?她不接我電話,我也沒能跟她說清楚之前的事情,她一直以爲當年是你要樑澤殺了她跟孩子的,結果在法庭上被樑澤說了出來,她大概很難過吧。”
遲辰夫眉心緊鎖,焦急問:“那後來呢?”
“你放心,她沒事。”
“真的沒事?”
“真沒事。”
遲辰夫鬆了口氣,但眉心依然糾結。
薛舜看着他這副擔心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兒多了。
過了一會兒,遲辰夫問:“按照這種情況,要起訴葉佳茗恐怕證據不足吧。”
“嗯,我問過秦律師了,倒是可以找葉佳茗配合調查,但直接起訴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最初要樑澤去找蘇黎的人不是葉佳茗,只是中途的一通電話……”
薛舜說着,後背突然被戳了一下,他皺眉回頭,看着何亦卿正衝着他擠眉弄眼地使眼色。
他愣了一下,意識到什麼,有些小心翼翼地去看遲辰夫,果然,遲辰夫臉色沉的要死。
兩年前要樑澤去找蘇黎的事情他已經自責了很久了,現在提起來,他心裡必然不舒服。
薛舜撓撓頭,覺得這話也繞不過去,的確是這麼回事兒啊。
遲辰夫嘆了口氣,叫來陳秘書。
“葉家現在什麼情況?”
“那陣子醜聞雖然有人惡意炒作,不過葉家二老還是努力壓了,對葉氏有些不良影響但已經不是很嚴重,葉家二小姐也已經解除禁閉狀態開始出門了,不過深居簡出的,目前圈子裡面對她的風評不好,所以醜聞對她個人名聲的影響是很大的。”
遲辰夫摸着下巴想了想,“葉佳茗有葉家做依託,想要對付她也不是那麼容易。”
幾個人不約而同沉默。
說實話,過去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華宇基本上全線崩潰,而遲辰夫重傷臥牀很久,到現在依然沒有完全恢復,所以至今薛舜並沒有急着考慮對付葉佳茗的事情。
“等你傷好了再說吧。”薛舜悶聲說了句。
到了這時候,遲辰夫還是一直在想着蘇黎的事情,他有些提遲辰夫覺得憋屈。
下午又來了一個華宇的前股東來鬧事,薛舜只覺得無比頭疼,好不容易跟陳秘書陪着笑臉道歉把人哄着弄走了,他琢磨了半天,覺得這醫院也不能再住下去了。
跟陳秘書跑了一趟遲辰夫主治醫生那兒,瞭解到現在可以出院在家,通過藥物治療,於是便辦了出院手續,跑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幾個人上了車,陳秘書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病房,便折回去取。
再回到車裡的時候,眼看薛舜要開車,攔了一把。
“我剛纔見着蘇黎了。”
薛舜跟遲辰夫同時愣住。
“她在病房門口,好像是來找您的,遲總,我說您出院了。”
薛舜在陳秘書腦門上彈了一下,“你可真會說話。”
“不是的……”陳秘書委屈地摸着前額,“我問了她要不要跟我一起來的,她說算了啊……”
話沒說完,聽見後座那裡打開車門的聲音。
“遲總,等一下……”
薛舜一把拉住了陳秘書,“你去幹嘛啊?”
陳秘書說:“遲總沒穿外套啊,我怕他着涼……”
薛舜翻了個白眼,“他這會兒哪裡還記得外套!”
說罷,手扣着方向盤看向車窗外,脣角勾了起來。
好歹蘇黎是來了,這個時候來,八成就是要說孩子的事情,他心底算是鬆了一口氣,這麼重要的事情瞞着遲辰夫,他始終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
遲辰夫心裡着急,可身體不給力,走也走不快,醫院走廊裡面,他走幾步還要扶牆一下,長期臥牀讓他覺得四肢簡直是退化了。
呼吸急促,心跳聲如同擂鼓,他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激動過。
他本來真的以爲自己已經死心了。
他明明早就很清楚的,一旦她做回蘇黎,他們之間就沒有可能了,他以爲自己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接受這個結果,哪怕在他爲她重傷住院的那段日子裡,她從來沒有來看過他一眼,她這樣絕情冷淡,他也是該死心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又要恢復到之前的狀態,在失去蘇黎之後的一片蒼白還荒蕪,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現在,她來找他了。
那是不是說明她還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只是聽到這麼一個消息,他就滿心歡喜,他想快點見到她,想把她抱在懷裡……
想彌補那些過錯,讓她忘卻前塵往事。
病房門口空蕩蕩,他扶着額頭,堅持着又往前走,在大廳裡,電梯口,到處去看,卻找不到她人影。
陳秘書過去也沒多久,她居然走的這樣快!他捂着胸口,悵然若失地最後在四下看了看,折回了病房去。
沒想到,推開門,他看到病牀上背對他躺着的一個嬌小的身影。
她在做他曾經做過無數次的事情,他人才剛走,護工都沒來記得換掉被單,她就躺在他躺過的牀上,她在枕頭上被單上,聞見屬於他的氣息,就算混進了消毒水的的味道,但她還是辨析的出來。
她安靜地躺在那裡,沉溺在這個氣息裡面,直到聽見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第一個反應是護工要過來收拾了,她趕緊坐起身來,長髮還在牀上蹭的有些散亂,她手胡亂地抓了一把,下牀轉過身,看來走過來的人,怔住了。
臉開始發燒。
剛剛她做的一切一定已經落入他眼中了……
她咬着脣,只覺得窘迫的要死。
那樣子像什麼,簡直就是變態戀物癖!
她頭都擡不起來了。
遲辰夫倒是沒有想到那麼多,腦子裡面一片混沌,還沉浸在再次見到她的狂喜之中,心臟跳動愈發快,眼眸沉沉睨着她。
“頭髮……亂了。”
話出口,他想咬自己舌頭。
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可是,要說別的什麼呢,他其實也想不出,在她面前他早就已經沒有了那種掌控全局的收放自如,他像是個愣頭青,只覺得無措,忐忑。
她聽見他的話,擡手理着自己的頭髮,眼底一個暗影晃過,一直大手扣上她的手背,“……我來。”
她手垂下去,渾身僵硬的動都動不了了。
他用手理順了她的頭髮。
乾燥的手指穿過柔順的髮絲間,他嘴角勾了勾,卻是有一絲淒涼。
曾經的蘇黎,性子溫順的就像這髮絲,對於他的暴戾從來不知道聲討一句,那時候多好啊,他想趕她走她都不走,就那麼死皮賴臉地跟在他身旁,哪怕他瞎了,整個世界都不要他了,可他還有她呢。
他手指繞起她的髮絲,按在脣角,視線裡面,眼前的女人低眉垂眸,不敢擡頭的樣子,彷彿回到了從前,他心裡一動。
手慢慢摸上她的臉頰,纔剛剛觸到,她一驚,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擡頭,看到他怔愣的表情。
他眼底的情緒分明是受傷,真真切切,他纔不過是碰到她那麼一下而已!
她咬着脣,攥着拳,語無倫次地開口:“那個……你,你的傷怎麼樣了?”
他的脣蠕了一下,聲音艱澀:“……你問這個,是因爲擔心,還是因爲這槍是爲你擋的?”
她神色及其不自然,“你爲了我受傷,我擔心你也是應該的。”
他眼底的光逐漸暗淡下去。
“你不必覺得虧欠,是我自己要擋的,現在已經好多了。”
她有些懊惱地在心底罵自己,要說的明明不是這個!
可就是繞不到正題上面去,或者說……
從剛纔他碰她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自己一直在找尋的,心底的那個答案。
遲辰夫沒有憎恨她,也沒有討厭她,對啊……因爲她和薛舜所做的一切,就是在遲辰夫的默許之下完成的,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步,完全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她想起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來——
“我說過會給你你想要的。”
“我做到了。”
他折上了整個遲家,整個華宇,就只是爲了滿足她而已!
可是糟糕的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卻發現,她沒有那麼堅強。
她做不到。
她沒辦法對着這張臉過活,她心底太過壓抑難受,內疚讓她擡不起頭來,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
她又後退了一步,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幾秒後,深吸一口氣放下去,擡頭,看着遲辰夫,“我知錯了。”
他一愣。
“你曾經問過我知錯了麼,現在我告訴你,我知錯了,我做了很多壞事,很多……我當年不該不知廉恥地爬上你的牀……”
他眼瞳一緊,聽不得她說這樣的話,“別說了。”
“不,是我,我害的你跟葉佳茗沒能在一起,害你看不見了,那時候我真的……”
他往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叫你別說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淚水一下子滑落,在他手背上,他覺得像是被燙傷了,迅速收回手,頓了頓,手有些顫抖地去給她擦眼淚,“……別哭……”
她淚眼婆娑。
那時,在他爲她擋了槍,倒在地上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這個。
就連那一刻,他都在想着她。
她推開他的手,又道:“是我毀了你的人生,遲辰夫,你恨我吧,討厭我吧,我對不起你……”
他捉住她手腕用力一帶將人帶入懷中,碰撞間他傷口痛起來,悶哼了一聲,卻還是不願意放,忍着疼將她抱緊了在懷裡。
只有在抱着她的時候,好像心裡纔沒有那麼空了,那種心底的疼痛才能舒緩一些。
而他自從知道真相之後一直以來所做的也就是這樣,忍着疼,緊抱她。
她喉嚨像是梗了一團棉花,胸口什麼情緒在發漲,幾乎快要決堤,她手推在他腰間,想要推開他,似乎是掙扎的時候再次撞倒了他傷口,聽見他一聲痛吟,她緊咬着脣,停了幾秒,終究還是難受的忍不了,“求你放開我,我求你,你這樣,我很難受……”
她覺得快要窒息了。
太疼了,哪怕只是看着他,聽見他說話都覺得痛苦,被他抱着,沒有任何幸福的感覺,只剩下壓抑和傷痛。
她又流出眼淚來。
她真的做不到!
他渾身僵硬,緩慢地剛剛鬆開手,她纖瘦的身子像是一陣風就從他懷中出去了,他被一種巨大的失落感籠罩着,攥了攥拳,眼眶泛紅,看着她,“那爲什麼還要來?”
她說不出話來。
很快,他的聲音突然又變了調,勸慰的口氣,甚至還帶着些許期待:“你可以繼續做韓念笙的,其他的我都無所謂,你做我的念笙就好了,我們還可以再有孩子的……”
“韓念笙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的啊……”她嘶啞地開口,胡亂地擦着臉,“這世上沒有你的念笙,你都忘了吧……”
他後退一步搖了搖頭。
“不,你騙我,對了……你是蘇黎,恨我的那個蘇黎,但是念笙是不一樣的,念笙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的,我會等她回來,我承諾過要等她一輩子的。”
“韓念笙根本就是個騙局!”她再也忍不住地喊出了口。
他面色慘白,再次後退,身體不穩地晃了晃。
直白的話語像是利刃,捅在他心口是鮮血淋漓的痛。
過往的一幕幕歷歷在目,她曾經對他笑,和他有過耳鬢廝磨的甜蜜時光,她說那都是騙局。
“我來,是因爲我想試試,我努力了,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看見你我就難受,跟你說話我也難受,你會提醒我我犯的那些錯,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情,我不想一輩子對着自己的錯過日子,我真的錯了,我對不住你……”她聲線發抖,堅持說下去:“你以後好好的,好嗎?算我求你了,我們都放下過去的事情好嗎,別再彼此折磨糾纏了,不恨了,也不愛了,我不打算跟葉佳茗過不去了,當初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她,你現在還有T.S.,你還可以做回以前的你的……”
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她中間的那句話上,灰白的脣動了動。
“不恨了,也……不愛了?”
有那麼容易嗎?
他第一次覺得面前這個女人這樣陌生。
曾經對於愛情和仇恨都那樣偏執的那個女人呢,她現在想要釋懷了?
他覺得嘲諷,語氣慢慢沉下來,“過去這段日子,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愛過我嗎?”
她眸光閃爍不定。
愛嗎?她已經不確定了。
她對於他的感情,早就不是單單一個“愛”字或者一個“恨”字可以概括,但是她以爲愛情不該是這個樣子,除了讓人卑微之外,還能讓人扭曲,變形,歇斯底里。
她一陣強烈的心悸,低了頭。
“就……就當是我負了你,”她喉頭酸澀難忍,頓了頓,吃力道:“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希望你過得好,真的。”
“你想讓我死心。”他點了點頭,長長出了一口氣,突然間輕笑了一聲。
“可以,我人都可以爲你而死,當然可以死心。”
她一愣,有些惶然地擡頭。
他的語氣已經冷下來:“蘇黎,你聽清楚,這些話我只說一遍。”
“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我讓樑澤去找你,害了你,可那時候我是想讓他把你帶回來的,你以爲只有你清楚內疚的感覺?那兩年,我沒有一天是不想你的,過的像是活死人,你知道嗎?
我知道真相之後,每次看到你手腕上的傷口,每次想到我們的孩子,我都……”
話頭停在這裡,好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繼續,“你以爲我過的就很好嗎?”
他話語間突兀的冷意讓她有些無措,麋鹿一樣的眸子圓睜着。
“爲了你,我什麼都做了,真的,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命也是你的,可你不要,我很累了……”
她靜靜聽着,彷彿已經預料到他即將出口的話,她臉色頹敗,已經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你有你的底線,所以當初爲了孩子,離開我,我也有我的底線,我已經盡力了,所以,到此爲止了。”
她聽見心底裡什麼轟然倒塌的聲響。
那是一切都結束的聲音。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因爲對於我來說,你只是個騙子而已,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他臉色沉靜,眼底不起波瀾,心口還鮮血淋漓地痛着,那些決絕的話,都是凌遲在心頭的刀,他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如今,他看着她,也只剩下疼痛而已,她說的對,沒必要彼此折磨了。
……
蘇黎忘記這一天自己是怎麼回去的。
打開秦慕那小公寓的門,她想要哭,哭不出來,腦子裡面一片空白,腳步虛浮,還在想遲辰夫說的話。
一遍又一遍。
一輩子只說一次的話,可一次就讓她永生永世也忘不了!
秦殊從裡面臥室走出來,見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回來了?”
她沒有說話,臉色慘白的如同鬼魅。
秦殊看到她的模樣已經猜的七八分。
她去之前秦殊就問過的,只是她當時並沒有回答他那個問題。
——如果有一個人做不到怎麼辦?
秦殊走過去,站在她跟前,低頭看着她失去焦距,完全無神的雙眼。
“他不肯原諒你?還是你做不到?”
她的脣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來。
他篤定道:“是你做不到。”
她低下了頭去。
“你知道如果兩人之中有一個做不到,那一定是感情付出比較少的那個,因爲不夠愛,所以自由,無拘無束地傷害對方。”
秦殊說完,轉身回了臥室。
……
薛舜跟陳秘書等了好一陣子,遲辰夫纔回來了,薛舜瞅了瞅,遲辰夫是一個人折回來的,蘇黎沒跟着一起,加上遲辰夫臉色難看,八成是談的不怎麼好。
他就納悶了,按理說有了孩子了,不至於啊?
車子行駛在去花城的路上,薛舜忍不住問了句:“哥,蘇黎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啊?”
遲辰夫閉着眼睛,一臉疲累,聞言也沒睜眼,只說:“開你的車。”
陳秘書一看氣氛不對,主動地要活躍一下,就說:“說不定是有事,早晚會回花城那邊去的。”
“不會。”遲辰夫睜開了眼,手按了按胃部,一股子灼燒的痛感,“她不會再回去了。”
薛舜跟陳秘書都愣住了。
薛舜覺得問題大了,難道兩個人談崩了?
他實在忍不住了,問遲辰夫:“哥,蘇黎跟你說什麼了?”
“別問了。”遲辰夫扭頭看向車窗外。
病房裡面那場對話,他連想都不願意再想。
薛舜張了張嘴,“可……”
“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我跟她沒有關係了。”
車裡氣氛更加壓抑,薛舜閉了嘴不敢再說,可心裡直犯嘀咕。
看遲辰夫的樣子,妥妥的是還不知道孩子的事情,要是知道自己就要當爹了,哪裡還能這麼冷靜,可是既然沒說孩子,那蘇黎跑醫院是幹嘛去了?
他琢磨來琢磨去沒琢磨明白,尋思着等送完人給蘇黎打個電話,結果這個晚上把遲辰夫送到花城之後陳秘書跟他都沒走成。
遲辰夫神經性胃炎發作,之前在醫院也出現過那麼幾次,可是遠遠沒有這一次厲害,痛了大半夜,鑑於之前已經出現過的股東鬧事,加上遲辰夫自己堅持沒事,兩人沒敢再送醫院,陳秘書只得聯繫之前認識的醫生上門來,凌晨四點多,遲辰夫纔在藥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睡過去,兩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醫生走的時候還說:“神經性胃炎這毛病主要是還是飲食不規律,但是誘因是情緒上的,你們最近注意不要刺激他,不然再惡化,可大可小,弄不好可能會造成胃穿孔的。”
薛舜跟陳秘書都鬱悶萬分。
這世上如果還有誰能夠真正刺激到遲辰夫,那肯定是蘇黎了。
薛舜頓時就冒火,覺得蘇黎不厚道,大半夜的電話就打到了蘇黎那裡去。
沒有想到,那邊很快就接了。
接通了之後,兩邊都沉默,最後還是薛舜先開口:“你沒睡覺?”
那邊的女聲比平日裡更加嘶啞:“什麼事?”
“你懷孕的時候還熬夜!”薛舜更加氣惱,“你這一天都在做什麼啊?”
“我……我睡不着,剛剛睡了,又醒過來了。”
那端的聲音帶着微微的哽咽。
“你是該失眠,你跟我大哥說什麼了?他胃炎都犯了,簡直要命。”
他刻意說的誇張了一些,蘇黎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普通的刺激完全沒用。
“胃炎?他以前就不好好吃飯,胃不好的,那不是老毛病嗎?”
“……”薛舜無語,“就算是老毛病,你也是誘因,你到底跟他說什麼了?”
他看了一眼,陳秘書也已經睡着了,他壓低聲音,“你沒說孩子的事情?”
那邊沉默了幾秒。
“薛舜,對不起,我做不到……”
他聽的心裡一抽。
“我真的做不到,我看見他我就難受,我不想這樣過下去,你放了我們吧,最好也別告訴他孩子的事情,不然以他的性格,只會覺得爲難的……”
薛舜咬牙切齒,“蘇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自私?”
那邊傳來低聲的啜泣,暗夜裡,薛舜的心也隨着那聲音一點一點沉下去。
“那是我大哥的孩子,”薛舜臉色越發難看,“蘇黎,我一直在努力去理解你的想法,可我做不到,以後我也不打算努力了,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們沒得談了,明天我就會告訴他孩子的事情。”
頓了頓,“還有,這孩子,我幫我大哥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