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澤從前混跡黑道多年,不知道幹過多少殺人越貨的事情,可從沒有這次這麼狼狽過。
警笛聲響起來的時候,他連思考的時間都沒了,折回去背了陳祖就慌忙跑,跑着跑着剛意識到陳祖額頭不斷有血流出來,一晃神,腳下一滑,帶着陳祖倆人慌不擇路地就從山脊上一路滾了下去,身體不受控制地下滑,路上又是石頭又是絲茅草,還不時碰到樹,最後攔腰被一棵粗壯的柏樹生生截停,整個人渾身都痛得站不起來了。
他還沒有忘記,陳祖的情況更糟糕,陳祖頭上還有個正在流血的傷口。
這一滾雖然說身上是疼了,擡頭一看山脊,距離林中小屋已經遠了很多,警察一下子也找不到,他吃力地起身,一拐一拐地走過去拍了拍陳祖那張糊滿了血的臉。
四下寂靜,陳祖絲毫沒有反應,他唾了一口,從衣兜摸出手機來,已經翻到了葉佳茗的電話,左思右想,暗自笑了一下,又換了原來在青葉幫一個兄弟的號碼打過去。
“我跟陳祖被困在南郊密林了,陳祖受了重傷,你們誰最近,過來幫忙。”
掛斷電話之後,他脫了身上的體恤,按緊了陳祖頭上的傷口,心裡暗暗罵韓念笙。
這個命硬的賤人,下手真是一點兒也不含糊,兩年前的她真是好對付的多了!
繼而又想起葉佳茗來。
如果葉佳茗知道今天的事情弄成了這個樣子,一定又要責怪他……
手機又響起來,他摸出來一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是葉佳茗的電話。
“喂?”
“你把韓念笙帶到哪裡去了?”
“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親自看一眼那賤人,萬一你下不了手,我自己想辦法!”
他愣了一愣。
繼而笑起來,“呵呵……葉佳茗,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樑澤,讓她繼續活着,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
“你瘋了,葉佳茗,”他聲音冰冷,頓了頓,坦白說出來:“韓念笙被救走了,她現在不在我手裡。”
“什麼?!”葉佳茗聲音突然尖銳,“誰救走的?”
樑澤低頭看了看自己滾下來時弄的一身塵土還有手臂上劃出的傷口,嘴角譏諷地勾了勾,“誰知道?薛舜,遲辰夫,都有可能。”
“你怎麼能讓她被人救走?你就不怕她把兩年前的事情說出來,那可是要坐牢的!”
“這一點我並不太擔心,”他緩緩地道:“她說了她的目標是遲辰夫,她刻意隱瞞身份接近遲辰夫也能說明這一點,扳倒遲辰夫可不像扳倒我,報個警就能搞定,她現在肯定還不想在遲辰夫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應該不會立刻把我名字供出去。”
“……”葉佳茗默了幾秒,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難不成就等着看她怎麼復仇?”
“我明白你什麼意思,葉佳茗,你想韓念笙死,你放心,我也沒打算讓她活着,只是她沒有兩年前那麼好對付了,而且我跟陳祖受了傷,這件事好需要重新計劃一下。”
那邊愣了愣,“你受傷了?”
“嗯。”
“怎麼回事……嚴重嗎?”
她的口氣立馬就軟了下來,帶着關切。
他背靠着樹,心裡突然就沒那麼生氣了。
她是自私,是自我中心,總是忽視他的感受,但這一刻,他覺得她還是關心着他的。
“還好,陳祖傷比較重。”
那邊停了一會兒,道:“我去接你們。”
……
遲辰夫負傷在醫院休養的兩天,公司裡面也沒了人給薛舜安排大堆的培訓任務,薛舜就自己給自己放假,也在醫院寸步不離地守着韓念笙兩天。
韓念笙依然是那個很呆滯的狀態,就連吃飯都是薛舜端到跟前,才肯吃很少的一點。
中間警察來了幾次,可每次都因爲韓念笙一言不發所以一無所獲。
薛舜開始有些焦慮,因爲韓念笙這個狀態,跟兩年前他救起來的時候有些像,目光呆滯,醒過來的時候就安靜地眨着眼睛,一言不發。
第三天,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坐在韓念笙跟前手就在她眼前不停晃。
“韓念笙,你說句話吧。”
“韓念笙,你今天再不說話我就不給你吃飯了!”
“韓念笙,要不我去給你把那個Steven叫過來你們聊聊?”
她毫無反應,他着急地來回踱步,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沙啞地出聲:“……你晃的我頭都暈了。”
他腳步停住,一臉驚喜地衝她跟前去,“你嚇死我了,我當你PSTD又嚴重了,這次換成不會說話了。”
她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虛弱,滿眼疲憊,“只是沒想好怎麼說……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麼事?”
她懶懶地靠在牀頭,側着身子,“我才發現原來恐懼這種感覺也是會有免疫的,這不是我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了。”
薛舜覺得心裡抽了一下。
“兩年前,我被陳祖跟一幫男人在招待所的房間裡面壓着凌辱,那時候,他們用筆記本電腦跟遲辰夫連接了視頻,遲辰夫就看着……”
她的眼睛無神地望着窗外,重複了一遍,“他就看着……”
薛舜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
“……那時候,我的肚子真的好疼啊……我什麼都沒有,只剩下那個孩子了,我滿腦子都是孩子不能出事,遲辰夫就那麼看着,問我,知錯了麼。”
她說的很慢,但很平靜,語調平緩,表情也是淡淡的,“那時候我多生氣啊,全世界都說我是錯的,我爲了他被家裡趕出來,被公司開除,我照顧了他一年多,到最後,他居然也問我知錯了麼……”
安靜的病房裡,女聲嘶啞,說到這裡停頓住,嘲諷地輕笑了一聲,“我就是不認錯,結果到最後,陳祖他們發現我流了很多血,就把我扔在車的後備箱裡面,又黑又小……我都不知道在裡面疼了多久,疼的昏過去又醒來,看見了樑澤,樑澤在打電話,我就聽見樑澤問那邊,人都大出血了現在怎麼處理……”
她攥緊了拳頭,手開始發抖,薛舜上牀湊過去,從她身後抱緊她,“不要說了……”
兩年來,他對於韓念笙所經歷的一切一直只知道個大概,從來沒有細問過,就是害怕,要把自己最深的傷口展示給別人看,需要莫大的勇氣,這一點,他懂。
“不,我要說,”她繼續道,“他們接頭的人明明就是遲辰夫,我當時還想遲辰夫要是聽到我大出血,或許會可憐我一把……我真的是這麼想,哪怕是可憐也好,放了我跟孩子,可是,樑澤掛斷了電話之後,把我從後備箱拽了出來,一步一步,把我逼上了山崖……”
她還是側倚着牀頭的姿勢,薛舜的手環過來,緊緊攥住她在發抖的手,在她耳邊不斷地重複:“沒事了,沒事了。”
她蜷縮在他懷裡,手被他的手掌包裹着,後背緊挨着男人溫熱的胸膛,淡淡的菸草氣息籠罩着她,她的手慢慢地停止了顫抖,深深吸了一口氣。
“……薛舜,這次的事情,讓我想明白一件事。”
“……什麼?”
“你說的對,我太心軟了,總是會對自己的目標覺得迷茫,然後停滯不前,我現在才明白……就算他再後悔,再內疚,再怎麼想要彌補,其實都沒有意義,殺了人難道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算了嗎?我一定要找到他的軟肋,成爲他骨裡的刺,剜他心頭血,不然,我就對不起我死去的孩子。”
她的聲音已經沉着而鎮定。
薛舜怔住,旋即將她抱的更緊,卻沒有說話。
腦海中浮現的是在密林深處那一幕。
遲辰夫彎身去拉她的手……明明另一隻手還抓着絲茅草,那樣鋒利的葉柄從掌心劃,遲辰夫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那個一向睿智又沉穩的遲辰夫,居然會等不及去想別的辦法,不惜受傷忍着痛,也要將她儘快拉上來……
他越來越覺得看不透遲辰夫,在這個人身上,什麼是虛,什麼是實?他不明白,只是內心裡有些不安,儘管這樣抱着她,她就在他懷中,他也依然忐忑着,彷彿抓不住她。
良久,韓念笙再出聲,打斷他思緒:“樑澤和他手下的那個陳祖發現我的身份了。”
薛舜一愣,“那遲辰夫呢?”
“應該還不知道,樑澤跟遲辰夫好像是談不攏,遲辰夫因爲殺我的事情而後悔,樑澤看不慣,所以現在遲辰夫應該還不知道我是誰,不過知道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所以咱們要儘快……”她頓了頓,“還有,爲了不打草驚蛇,我不會給警察錄口供,現在不到收拾樑澤和陳祖這些小嘍羅的時候,萬一把他們送進牢獄裡面,他們反而會立刻說出我的身份,遲辰夫有遲家這個後臺,現在的我們還傷不了他,萬一暴露身份,反而就再也不能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接近他。”
“可是放他們在外面你會很危險……”
她在他懷裡翻了個身,面對着他,“無所謂,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我不怕死,我只怕在我有生之年看不到遲辰夫一無所有,一敗塗地。”
她不怕,可是他怕,電話裡面聽到她叫的聲音,他就驚慌失措,在林中小屋,看到那些血跡,他簡直心驚肉跳,生怕她遭遇不測,有個三長兩短,他怕的腿都發軟……
這些,他都說不出口。
薛舜低了頭,拉住她的手,“你會看到的。”
……
顧黎最近檔期比較空,加上吳晶晶要她供好遲辰夫這尊給她帶來不少熱點新聞的大佛,她就成天在醫院裡面陪着遲辰夫。
然後,她就發現遲辰夫有個怪癖。
遲辰夫喜歡聽她念書。
剛來的那個晚上,是她在跟遲辰夫聊自己新單曲的作詞,她把歌詞念給他聽,他坐在病牀上,自始至終,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最後讓她把那個詞翻來覆去念了好幾遍。
第二天,陳秘書按照他的要求給他送過來了幾本書,主要是泰戈爾的詩集,還有卡爾維諾的著作,他就讓她給他念。
她按照他的要求,讀書給他聽的時候,他喜歡閉上眼睛,很安靜,安靜到有時候她以爲他睡着了,停下來,仔細看着他。
夏至,陽光靜悄悄地照進來,她看着他的目光近乎癡迷,他的睫毛輕顫,突然地就睜開眼對上她的視線。
她瞬間覺得心跳就亂了節奏,慌亂地別開臉。
“怎麼不念了?”
“……我以爲你睡着了。”她聲音小小的。
他笑了笑,“聽着這個聲音,怎麼捨得睡。”
她愣住,臉發燙,突然就想起他曾經說過的,她的聲音和某個人很相似。
原來叫她念書,只是爲了聽這個聲音,爲了在腦海裡面描摹另一個人的輪廓,他甚至還閉着眼睛……
她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下去。
被當成影子的感覺並不好受。
按理說遲辰夫對她也算仁至義盡,沒有碰她一分一毫,送給她好幾個頭條新聞,還送別墅,她應該知足了,但是她心裡就是不舒服,總是在想遲辰夫心裡的那個女人是什麼樣子的,可以讓他這樣癡迷……
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顧黎合上手中的書,轉身去打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人,赫然是葉佳茗。
從前顧黎並不關注這些上流社會的名媛,是在跟遲辰夫的新聞出現之後,看到網頁上葉佳茗的照片,才記住了這位葉家千金的長相。
看到葉佳茗的瞬間,顧黎心就虛了。
雖然說她跟遲辰夫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但一起開了房,且遲辰夫還送給她別墅,這都是事實,現在見到傳說中的正房,她覺得有些腿軟。
葉佳茗瞟了她一眼,然後視若無睹地與她擦肩而過,走了進去。
顧黎有些爲難地回頭看了遲辰夫一眼,覺得自己離開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葉佳茗走到病牀前,低頭看了遲辰夫一眼,慢慢坐下來,表情柔和,彷彿並無異常:“我去公司才聽到陳秘書說你在醫院,怎麼會受傷的?”
“沒留意,碰到了肩胛骨以前的傷口。”
葉佳茗伸手輕輕摸他被包紮起來的左手,“那手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劃傷了。”遲辰夫語氣有些敷衍,擡頭看了顧黎一眼,對顧黎道:“站門口乾嘛?過來。”
顧黎尷尬的要死,但是還是聽他的話,乖乖地挪過去。
葉佳茗臉色有些掛不住了。
早就覺得遲辰夫最近很反常,現在則更加誇張了,當着面給她這個未婚妻下馬威!
她沉了口氣,但還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涵養,“讓顧黎先出去好嗎?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談。”
“有什麼話這裡說就好了。”遲辰夫冷冷地回。
葉佳茗繃了一臉假惺惺的笑意,扭頭看着顧黎,“顧黎,能麻煩你出去一下嗎,我跟我未婚夫有話要說。”
“未婚夫”那幾個字被她刻意咬的極重,顧黎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顯然已經膽怯,受不了這種兩頭氣。
葉佳茗早就打聽過顧黎其人了,很清楚顧黎膽小,怕事,要不是因爲死活紅不了,纔不會逮住機會就攀着遲辰夫往上爬,現在看到顧黎這副怯生生的模樣,心裡更加有了底氣。
這個低眉咬脣的小模樣,真的跟當初的蘇黎如出一轍,表面上看起來一副無害的模樣,背地裡不知道又要使什麼花招,葉佳茗打定主意,一定要趁早把這勢頭給滅了!
“麻,煩,你,出去一下。”她咬牙切齒,又說了一遍。
顧黎看向遲辰夫,臉上帶着膽怯的詢問表情。
遲辰夫看不得她這樣爲難,只得點了點頭。
顧黎出去之後,葉佳茗一下子冷了臉,“遲辰夫,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遲辰夫微微挑眉,“你指什麼?”
“我聽說顧黎去公司找過你了?現在你受了傷,我這個未婚妻一無所知,倒是她這個小三守在你病牀前,你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不想結婚,你直接說出來好了,何必要用這種方式來折騰我,讓我變成一個笑話?”
“我早就說過,除了你,我沒有想過娶別人。”他口氣沉穩,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在辯解,倒像是很真誠地在陳述:“你這些天沒有聯繫我,我以爲你在生氣,而顧黎恰好打了電話給我,聽說了我的情況就過來看我了。”
葉佳茗心底憋屈到極點,沉默了片刻,說:“我爸我媽已經聽說你跟顧黎的事情了,他們問我,還想不想跟你結婚,我沒有回答……辰夫,你現在跟顧黎這樣,我對我們的未來真的沒有信心!”
“我會娶你,”遲辰夫看着她,語氣平靜,“但是我不會跟顧黎分開,我希望你也能接受,畢竟圈內也有不少聯姻就是這樣過來的。”
呵……多麼無恥的說辭!葉佳茗氣得臉色發白,遲辰夫在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對他的認知下限,這張俊朗的面容以最淡然的表情,說着最無恥的話,還想要她妥協!
很久很久,葉佳茗吃力地張口:“辰夫……我盡力了,你想讓我接受沒有感情的婚姻,我做不到,我以爲你看得見了,我回來了,我們就可以跟以前一樣……我不欠蘇黎什麼,結果到頭來,哪怕她死了,她還是成功地從我這裡搶走了你……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如果我們結婚,以後……你會重新愛上我嗎?”
他看着她,表情淡漠:“抱歉。”
只兩個字,彷彿下了最後的判決,葉佳茗沉默着,點了點頭,慢慢地起身,往出走。
“我會跟我爸媽說退婚的事情,你那邊也準備好吧。”
葉佳茗走出病房,在門口就停了下來,靠在牆壁上,在心裡默默數數。
整整數了一分鐘,沒有人從病房出來。
她一下子紅了眼眶,攥緊了拳頭。
曾經在一起的時候,如果兩個人鬧了彆扭,她總是這樣數着數,等他跟上來,而他從來沒有例外地回跟過來,哄她。
三年多以前,她因爲他跟蘇黎上牀的事情,氣得快瘋了,最後不告而別,想自己去法國,後來她知道,那一天他還是追來了,可是由於蘇黎的阻攔,出了車禍……
曾經,無論她走多遠,他總會來追,可是這一次,近在咫尺,不過幾米,一道門的距離,他卻無動於衷。
她做了個深呼吸,起身,轉過頭不經意地看見不遠處在門外乖乖等待,正看着她的顧黎。
她纔看到,顧黎又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低下頭。
這個女人的神態跟蘇黎真是太像了……她在心底唏噓,誰能想到真正的蘇黎現在搖身一變成了那樣的一個厲害角色?她還記得曾經在雅苑的房子見到韓念笙的無恥模樣,加上聽樑澤說過在林中小屋發生的事情之後,她更覺得如今的韓念笙深不可測……被男人綁去,還能那麼冷靜地審時度勢尋找逃跑的契機,被男人壓在身下,還有足夠的力氣去反擊。
陳祖受了重傷,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人還在醫院ICU觀察,這都是拜韓念笙所賜!
她越想心裡越氣,現在好了,還多了顧黎這麼個賤人,也等在這裡看她的笑話!
她走過去,站在顧黎跟前,盛氣凌人地開口:“你跟着辰夫是圖什麼?炒作?錢?”
顧黎的頭埋的極深,受迫於她身上的威懾,側身就想往過走,被她伸手攔住了。
“你就這麼喜歡做小三?”
顧黎猛然擡頭。
“我沒有……”
“跟我未婚夫開房,還公然到他公司裡面去,這不叫小三叫什麼?!”她聲音硬冷。
顧黎咬咬嘴脣,“只是遲總需要人陪……”
“陪什麼,陪吃,陪喝,還是*?”
顧黎聽着她犀利的話語,眼淚都在眼眶裡面打轉,“我跟遲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
“少在這裡給我假裝一副白蓮花的模樣,看着真噁心,你這種女人我見得多了,不就是想要錢嗎?不如你說說看,你想要多少,興許我就可以滿足你!”
葉佳茗對着遲辰夫發作不出來的怒氣,此刻全都找到了發泄口,對着顧黎口不擇言。
顧黎委屈至極,但卻無法反駁。
葉佳茗說的是對的,最初是遲辰夫接近她,而她並沒有存太多獲利的心思,可是後來她經不住吳晶晶的慫恿,還是利用了遲辰夫,那些齷齪的企圖,讓她這個時候連想要反擊一下都找不到話語。
“啪!”
突然的聲響,臉頰火辣辣地灼燒起來,顧黎難以置信地捂住了臉頰,看着葉佳茗。
而葉佳茗甩了甩打過她的手,輕蔑地道:“真是爲了出名連臉都不要了,你不要以爲遲辰夫護着你我就不敢動你,告訴你,再在遲辰夫身邊呆下去,我保證你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葉佳茗走了之後,顧黎沒有立刻回到病房,而是捂着臉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眼淚不斷地掉下來,擦都擦不幹。
顧黎一直覺得,雖然混在娛樂圈,可自己好像永遠都是個小人物,人生也沒有太多的大風大浪,只是一個人,循規蹈矩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爲了自己的音樂夢想而奮鬥,這樣被別人惡意地謾罵,甚至出手打,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這就是出名的代價嗎?她不知道,但是葉佳茗言辭惡毒的威脅還回響在耳邊,那可是葉家的千金,興許真的是動動手指就能讓她在娛樂圈混不下去,那她跟遲辰夫作戲,不但幫不了她,反而是惹禍上身!
她越想越難過,手捂住了眼睛,過了一會兒,聽到一個男聲響起來:“顧黎?”
她聽出是遲辰夫出來了,心裡難受的要死,也沒有動。
“你怎麼了?”他的聲音近了,就在跟前。
“你別管我……”她的聲音哽咽。
“起來,”遲辰夫站在她跟前,彎身去勾了一下她的手臂,“發生什麼事情?”
“別管我……”她嗚咽着又說了一句。
遲辰夫失了耐性,一把拉着她的手臂,強迫她站了起來,他纔看到她紅紅的眼眶,和未乾的淚痕。
“說話,怎麼了?”
他的聲音,強勢卻又溫柔,她心頭一動,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撲進他懷裡,輕聲啜泣着。
他身體僵硬了一下,繼而有些無奈地摸摸她頭髮,輕拍她的背,“有什麼事,說出來會好過一些……”
她哭泣着,手緊緊摟着他腰身,將他抱的更緊。
他無計可施,只能輕輕抱住她,靜靜等她發泄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腳步聲,扭頭看去,從走廊拐角走過來的人,是韓念笙。
她還穿着寬鬆的病號服,衣服大的在她身上晃盪。
中間隔着頂多也就十米的距離,她在拐角停下了腳步,視線從他懷裡的顧黎身上,移到了他的臉上。
四目相對,他看着她澄澈的雙眸,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她看着他,而他抱着顧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