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戒指我沒有找到。”
華燈初上距離T.S.兩個街區外的咖啡廳,薛舜見到韓念笙。
兩個人在臨着窗的包廂靜坐着,都在抽菸,韓念笙眉心緊鎖,“我記得我當時的確一起搬過去了,怎麼會不見?”
薛舜按了按眉心,“那個戒指到底怎麼回事?是當初我救你的時候你手上帶的那個銀戒指嗎?”
“對,就是那個。”韓念笙扭頭看着窗外,“那是對戒中的一個,女戒在我這裡,男戒……在我兩年前走的時候,落在了遲辰夫那裡。”
薛舜愣住,“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爲什麼不早說?”
頓了頓,“不對啊,你跟遲辰夫過去那種相處模式,怎麼會有情侶戒指?而且還是那種便宜的銀戒指?”
韓念笙狠狠吸了一口煙,手無力地扶在前額,突然就笑了一下。
“這就是我不想告訴你的原因……那對戒指,是我買的。”
“我沒有錢,也買不起好的,但是我很喜歡那樣式……那時候遲辰夫還看不見呢,我還以爲我會有機會把男戒給他戴上,結果他發現我買了戒指,他說我癡心妄想,還……”
遲遲等不到下文,薛舜追問:“還怎麼了?”
“……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她把煙按滅在桌上的菸灰缸裡面,“我這兩天在雅苑的房子裡面也找過了,那個男戒不在房子裡,有可能遲辰夫早就把那男戒丟掉了,他從前嫌我礙眼,等我離開了,自然也覺得我的東西礙眼。而且男人那麼粗心大意,那戒指又沒什麼特別,我想他應該也不會留意到。”
是啊,那時候的遲辰夫,連他眼前活生生的人都厭惡至極,又怎麼會在意她留下的東西?
她笑自己多心,也許根本就是杞人憂天。
薛舜整個人被籠罩在煙氣之後,狹長的眸子微微眯着,表情諱莫如深,“那戒指對你來說很重要?”
她抱着杯子,啜一口咖啡,搖搖頭,表情平靜,“丟了就丟了,反正也不可能再戴出來。”
薛舜沒再追問,而是轉了話鋒,“所以這兩天你都住在雅苑那邊。”
韓念笙點點頭。
突然之間就冷了場,好半天,韓念笙沒話找話道:“聽說你在T.S.做的很好。”
“誰知道呢,可能是骨子裡面有這種基因,”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當軟柿子捏,被夾在遲辰夫跟遲智宇之間當炮灰。”
韓念笙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突然說了句:“抱歉。”
“爲什麼道歉?”
“是我把你捲進來的,你本來可以自由自在,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薛舜也按滅了煙,“你別跟我說這種話,我不愛聽。”
儘管是這樣短短的幾天,兩個人的心境都猶如隔了滄海桑田,這樣簡單的話語,心頭卻都蘊着諸多無奈,韓念笙慘淡地笑了笑。
“有你陪我到現在,我很高興……”
“閉嘴。”他盯住她雙眼,好像是害怕後面即將出口的話。
她真的就沒再說下去,只是沉默着又點了一支菸,看着窗外的燈紅酒綠,心頭充滿了惆悵。
在雅苑的幾天,她跟遲辰夫倒真是相安無事。
明明遲辰夫留她在雅苑,可最近的表現卻很奇怪,像是刻意避着她,每天早上很早離開,然後道深夜纔回來,在同一屋檐下,她幾乎沒見着他。
好不容易,她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像是往前了一點點,到頭來又會發現是她自作多情,其實依然在原地踏步,她突然爲自己那天被宋子涵抽的耳光而覺得不值。
“我會想辦法的。”薛舜突然出聲。
韓念笙愣了一下,“什麼?”
“公司這邊,我會想辦法,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不會讓遲智宇或者宋子涵阻攔你的路,你專心對付好遲辰夫就行。”
“你已經沒必要做這些……”
“韓念笙,這不是爲了你,”他懶洋洋地靠着椅背,“這些天我回想過自己過去這些年過的日子,和宋子涵所過的生活,我是不可能會放了她的。”
她怔住,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和心疼。
薛舜的那些過去,兩個人都儘量不提,那些風化了的舊傷口,揭開都是血淋淋的痛。
她彈了彈菸灰,“可是那件事已經過去十九年了,快要過刑事案件的訴訟期了……”
“所以,”他打斷她,盯着她的雙眼,“我們都要儘快。”
……
華麗的宴會廳內,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觥籌交錯,遲辰夫從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跟一些朋友打過招呼之後,就靜靜坐在角落裡面,端了一杯香檳,目光四下掃視場內,神思卻有些恍惚。
這幾天,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他儘可能地避開了韓念笙,內心太過矛盾,總覺得見到她就會失控,不如避而遠之,可又看不得她一個人住在酒店裡面。
他想,韓念笙還真是老天給他的劫難,躲不過,逃都逃不了……
大廳中心的舞池一陣躁動,將他的思緒拉扯回來,他定睛看了看,心底也暗暗有些驚訝。
舞池中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一個女孩子,在這樣的場合裡面,她居然做了這樣的穿着。
印着骷髏頭的黑色體恤,加上牛仔短褲,脖子上的項鍊是那種很粗的金屬鏈,手腕上好幾個金屬手環,臉上還化了煙燻妝……
這麼朋克的打扮,倒像是夜店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太妹。
這一陣騷動真是源自於她,周圍的人都側目,看着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怪胎,議論紛紛。
“怎麼連這種人都放進來了?門口的保安是幹嘛的啊。”
“對啊,看上去髒兮兮的,她來這裡幹嘛……”
遲辰夫不太熱衷於看熱鬧,乾脆轉身去了露臺,這裡沒有什麼人,月朗星稀,他坐在露臺的椅子上,揉揉眉心,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再睜眼,眼前的情景非常驚悚。
那個小太妹居然跑到他跟前來了,而且,正站在他正前方,雙手叉腰看着他。
饒是遲辰夫,也不得不愣一下。
“……有事?”
“我聽說你是代表遲家來參加晚宴的。”
小太妹一臉的心高氣傲。
“對。”
“那你就是遲家的那個私生子?”
他皺了皺眉。
她見他不語,權當他默認了,她繼續道:“你好,我叫何亦卿,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是聽過。”他按了按太陽穴,萬萬沒想到,圈內據說有些風評不好的何亦卿,居然會是這個樣子……
也難怪,聽聞何家二老現在是很着急地要甩掉這個燙手山芋,但卻又不能甩的太廉價,最後折中地跟薛舜對上了號。
“你今天來參加晚宴,是來見我的嗎?”她開門見山地問,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剪裁合體的西裝,一張俊朗的臉,深邃的眼眸,很難讓人反感的長相,然而……
這個宴會聚集的都是L市名流,不乏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她對這些人向來沒什麼好感,只想趕緊擺脫那個她父母自作主張的婚約。
遲辰夫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這人不愛兜圈子,就直接跟你說吧,我是不可能跟你結婚的,明白嗎?”
遲辰夫怔住,旋即笑了:“看來你也不滿這個婚約。”
何亦卿頓了一下,“你也不想?這就好辦了,咱倆都不想,咱口徑保持一致,你跟你爸說你不樂意娶我,我呢就堅持不嫁,咱倆態度都堅決一點兒,成嗎?”
遲辰夫覺得這小姑娘真有點兒強勢,但反正大家意見一致,他也不跟她計較,甚至懶得澄清自己的身份了,“沒問題,可你那邊的工作要做到位。”
這個晚上,他本來的計劃就是打算要會會何亦卿,試探一下對方對於聯姻的想法的,現在倒好,一切水到渠成,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晚宴直到深夜才結束,何亦卿的到來像是一陣風,在晚宴上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騷動,隨後被跟着她來的一個保鏢帶走了,而遲辰夫又停留了許久,到了快十二點的時候,才驅車往雅苑去。
這個點,韓念笙應該休息了。
這種感覺很痛苦,明明想見的,想要的那個人,就在同一屋檐下,一牆之隔,卻不得不壓抑自己。
回顧故去這些年,他從未這樣直白地吐露自己的心意,結果到頭來,被對方輕描淡寫地用一句不相信帶過,還一再強調自己心裡頭的是別人……
失敗,真失敗,他把車子停在小區的停車場,趴在方向盤上,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空虛感襲來。
那種無處可去的感覺再次攫緊他的心,他不敢想象,幫韓念笙達成跟薛舜在一起的心願之後,他又要靠什麼活下去。
又會回到從前那兩年,過那種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嗎?
他突然覺得希望是很可怕的東西,比絕望更加致命,在遇到韓念笙之前,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無望的人生,接受了蘇黎已死的事實,以爲自己真的就可以跟葉佳茗結婚,然後這樣按部就班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可是現在,他遇到了韓念笙,他愛上了她,還非常短暫地,擁有了她一個夜晚……
他早就不該碰她的,她像是罌粟花,奪目的美,也是蝕骨的毒,他最怕的就是沉迷於她不能自拔,可是現在,他還是不可逆轉地朝着這個方向發展去了,她撩撥完了還能全身而退,而他卻不行!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他聽見有人在敲車窗,起身一看,昏暗的路燈下,韓念笙一臉焦急地看着他,在車窗外叫着他的名字。
他沉了口氣,降下車窗,就見她輕撫胸口:“你嚇死我了,大半夜車開回來不回家,就見你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還以爲你掛了呢?”
掛了?他苦笑一下,幽幽說了句:“可能真的快了。”
她一怔,皺眉撅嘴看着他,“你怎麼了?有點反常。”
“我沒事,你這個時間出來做什麼。”他把視線收回來,看也不看她。
“出來找你,”她低着頭說,“你最近在躲着我。”
他無比疲憊地揉按着眉心,“你想多了,我最近很忙。”
“因爲葉佳茗嗎?你現在想收心做個好男人了?”她根本不理會他的辯解,開口的語氣譏誚而犀利。
他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開了口:“對。”
她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你還是要跟葉佳茗結婚嗎?”許久,她聲音清冷地開口問。
“當然,我從來沒想過娶除她以外的女人。”
“那你在外面那些花花草草要怎麼……”
“我在外面並沒有別的女人,”他的視線落在前方,深邃的眼底卻是一片虛無,“顧黎跟我之間不過是作戲,我沒有碰過她,如今,如果說跟誰有染,那也只有你,而你,”他頓了頓,似乎是輕笑了一下,“你不會纏着我,自然不會影響到我的婚約。”
她後退了一步,聲音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有些單薄,“你怎麼那麼確定,我就不會纏着你?”
“這不是廢話麼,你有薛舜了。”
韓念笙嘴巴張了張,聲音有些艱澀:“可如果……”
她沒有說下去。
他扭頭看了她一眼,打開車門,下了車,站在她跟前,低頭看着她,“……如果什麼?”
他覺得自己像是迷途在沙漠裡面的旅者,她給的希望都像是海市蜃樓,但他卻不能自抑地想要索要更多。
僅僅是一個連後文都沒有的“如果”,他就迫不及待。
她擡頭看着他,近距離,聞見他身上凌冽的菸草氣息,古龍水味道,她張了張嘴,最終卻也沒能說出話來。
對於得不到的男人,女人心底大抵都是有種怨念的,若是折騰來折騰去,遲辰夫到頭來還是跟葉佳茗結婚,她不甘心。
心底的這一點偏執,她一直歸結於仇恨,似乎不讓遲辰夫拜倒在她裙下,就有什麼未竟的心願,她在這一刻恍然失神,突然意識到心底那些未曾了斷的心思,居然覺得害怕。
她害怕那種感情會滋長,她低了頭,沒有回答他,幾乎是跑着,回到了屋子裡面。
她跑進自己的房間,關了門,轉身背靠着門無力地滑下去。
她回答不了遲辰夫的問題,如果什麼?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明明勾引遲辰夫是爲了洞悉他的弱點,是爲了讓他在道德跟慾望的漩渦中掙扎,可她剛纔的那一瞬間,居然動搖了。
門外緊促的腳步聲,接着是敲門聲響起,“韓念笙,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如果什麼?!”
他將門敲的砰砰響,聲音竟然有些兇狠了。
她將臉埋到了掌心中去,聲音含混:“都說了沒什麼……”
“你給我開門。”他急急地打斷她的話,“韓念笙,你給我出來,你看着我說話!”
他的聲音充滿了怒氣,她都不知道他爲什麼生氣。
“我不要。”她捂住耳朵,敲門聲還在響。
“……好。”
外面突然就應了這麼一個字,然後敲門聲也沒了,一片安靜。
她愣了一下,扭頭,“……遲辰夫?你要走嗎?”
“你……還在嗎?”外面無聲無息,她又問了一句。
夜,沉默的讓人覺得可怕,她站起身,剛將門打開一道縫兒,一隻手一下子就將她拽了出去,她陷入一個懷抱裡面,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捧起她的下巴吻就落下來。
好像是所有的怒氣都融在裡面了,他的舌頭在她嘴巴里面簡直橫衝直撞的,攪合的她意識空白,只能被動地承受他突如其來的憤怒。
許久,他將她抵在牆上,離開她的脣,微微喘息:“如果什麼,韓念笙,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如果什麼?”
他抓着她的手腕,力度大的讓她皺眉,不安地扭動身體,卻整個人都被禁錮在他懷裡,幾乎動彈不得,他低頭下去,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下,疼的她一下子縮起來。
“遲辰夫,你瘋了麼……”
“是啊,我瘋了,”他抵着她的身體,吐息不勻,看着她的眼眸哀傷,“因爲你!韓念笙,這樣折磨我很有意思嗎?說什麼如果,你根本就沒打算跟薛舜分開!”
她溼漉漉的眸子有些閃爍,似乎是突然的,明白了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遲辰夫這樣歇斯底里的模樣,絕無僅有,她看着他因爲生氣而怒睜的眼眸,突然就笑了。
不用再試探,不用再懷疑,從前形同奢望的,遲辰夫的心,她得到了。
一旦有了資本,折磨人就變得易如反掌,這一點她非常清楚,因爲她曾經就是被折磨的那一個,她輕輕笑着,說:“是啊,我怎麼可能跟薛舜分開呢?我愛他……”
他給沒說話,低頭又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如果她出口的語言一定要這樣傷人,那他寧可不聽!
他的手力度很重地揉捏,一路往下,然後停下來了。
她全程沒有動,也沒有抵抗,那身體彷彿不是她的,他擡頭,看見她清冷的雙眸,她連點兒情緒都沒有,就這樣像個旁觀者一樣看着他發瘋。
真是難看……他步伐不穩地後退了一步,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狼狽過,最糟糕的狀態,全被她看了去。
難堪的,可怕的沉默在彌散。
半響,他別過臉,往門外走去,卻是有些腳步踉蹌,彷彿在拼命逃離一個戰場。
她看着那背影遠去,聽見門被重重摔上的聲音,背靠着冰冷的牆壁,慢慢地笑出聲來。
將遲辰夫的自尊踏在腳下碾壓踐踏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她想着,可是笑着笑着,眼淚卻慢慢流出來。
爲什麼呢?
——好不容易有了這一天,卻沒有高興的感覺。
——他愛上她了,真的愛上她了,不是顧黎,不是葉佳茗,就是她,可是她,卻只剩下一門害他的心思!
她慢慢蹲下去,在黑暗的,空無一人的老房子裡,軟弱的,崩潰的,絕望地哭泣着。
也曾有一腔熱血,奮不顧身愛一個人,可他卻將她所有的熱情都摧毀,活生生滅她血肉,這種痛,此生,再難愈。
……
遲辰夫在酒店裡面住了兩三天,萎靡不振,渾渾噩噩,喝酒抽菸,電腦上不時地有陳秘書發過來的郵件,他到第三天才看。
全都是些數據,T.S.的公關部簽單率屢創新高,而策劃部已經回到了以往的製作水準,公司裡面很多人已經開始慢慢認可薛舜這個總監。
第四天,他在酒店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去公司之前,先給葉佳茗打了個電話。
“佳茗,我聽說,你跟媽一起找韓念笙的麻煩了?”
那邊愣了愣,才道,“怎麼?她給你告狀了,吹枕邊風了嗎?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我是想告訴你,你誤會了,我跟她之間什麼也沒有,只是看她可憐正,她被我爸趕出來沒地方可去,才讓她暫時住在雅苑,而且我最近幾天並不住那裡。”
正在接電話的葉佳茗面色怔愣,不明白遲辰夫怎麼突然就這麼認真地解釋上了。
“佳茗,我知道最近我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是非你不娶的,你何必多心?我跟韓念笙本就沒有關係,只是看她長的像是蘇黎,因爲內疚,所以幫她一把,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幾天就會催她搬出去,到時候把那房子賣掉,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我留着那房子嗎?”
葉佳茗有些傻了眼。
她是討厭遲辰夫留着那房子沒有錯,畢竟那裡都是他跟蘇黎之間的回憶,之前他那麼固執地護着那房子,連樑澤搞點兒破壞都要發火,現在居然願意賣掉了?
她的語氣軟了點兒:“你……這幾天,真的不是跟韓念笙一起住在那裡?”
“還能有假,不信你過來看看,要我告訴你我在酒店的房間號碼嗎?”他聲音溶入一絲笑意。
她鬆了口氣。
兩個人既然沒有住在一起,她多少覺得寬慰一些,何況,遲辰夫還說了“非你不娶”這樣的字眼。
可是,就這樣妥協,她覺得未免有些太快,於是又問:“那顧黎呢?”
“你不如去問問顧黎,我跟她多久沒見面了,你說的對,我可能之前真的不停地在別人身上尋找蘇黎的影子,都是因爲內疚,這些天我沒有去公司,一個人在酒店想了很多,我不能再這樣消極下去,蘇黎已經死了,而我的生活還要繼續,所以我想要重新開始,佳茗,給彼此一個機會,好麼?”
他的聲音輕柔,她聽得心底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