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爺!”
溫昀的突兀出現讓方媽媽很驚訝:“您怎麼會在這兒?”
不對!
推着溫昀就走,低聲道:“您這時候怎麼能來這兒?院裡還有許多來給九小姐送嫁的小姐正要走呢,多是未出閣的姑娘,跟您這般照上面可不好,您趕緊避一避。”
溫昀失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到阿九屋裡傳來一聲巨響,似是什麼東西重重的摔了地上。
晉王妃雲惜玉雖然最先出的門,卻也沒來得及出院子,聞聲與衆人皆是一驚,紛紛往房門緊閉的屋子看去,而後就覺一陣風掠過,跟着才聽到方媽媽的驚呼……
定睛一看,竟是溫昀一陣風似的到了屋前,擡手拍門便喊:“雅兒,開門!你怎麼了?”
同時,諸葛翊留下的十影衛也出現在院中屋前,不等屋裡有迴應就紛紛要破門衝進去,卻被溫昀攔住了:“你們幹什麼要幹什麼?”
影十一才擰眉,屋裡就又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砰的巨響。
當即沉下臉,揮開溫昀攔路的手:“滾開!”
溫昀當即沉下臉,再度橫身擋在門前:“反了你了,不過小小影衛,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影十一卻不跟他囉嗦,直接衝他出手的同時甩眼色給影十二等人,讓他們破門或破窗先進屋裡看情況,就怕阿九這個節骨眼上出意外,回頭沒法跟諸葛翊交代。
溫昀明顯一個人應付不了十個人,只能大喊:“等……”
卻話沒喊完,砰砰的破門破窗聲便蓋過了他的聲音,十影衛除了影十一,已先後衝進屋裡。
“你們……你們……胡鬧!”
溫昀氣得不知說什麼好,甩開影十一就扭頭也衝進屋去:“雅兒,你……雅兒,雅兒你怎麼了?”
進門就看到滿地狼藉,而阿九長髮鬆散的倒在地上,兩眼緊閉,似乎暈厥了過去,驚得立馬跑去將她抱起。
那些還沒走的夫人小姐紛紛支人來看什麼情況,甚至大膽些的,自己湊去門外張望。
晉王妃雲惜玉也給了翠兒一個眼神,才帶着另一個隨行丫鬟先走一步,而翠兒,則擠去人羣裡張望屋裡的情況。
溫昀大吼着叫人找大夫來時,阿九卻就睜開了眼,一臉迷糊的看着他:“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還要問你呢,怎麼就躺地上去了?發生了什麼事?”溫昀擰眉。
“我躺在地上?”阿九驚愕,低頭確認了後更是茫然:“奇怪?我怎麼躺倒地上去了?”
“你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躺地上去的?”溫昀瞪大眼,低聲問:“是不是有什麼人威脅你?別怕,有事跟哥說。”
這時,隨後跟進來的劉媽媽已經實在聽不下去兄妹間那沒營養還龜進展的對話,插進來道:“五少爺,不管如何您先放下九小姐再說……”低聲:“好多人看着呢。”
溫昀這才放下阿九。
劉媽媽立馬帶人將阿九團團圍住,又是詢問又是動手檢查她的身體情況,巧妙的將溫昀和影十一等人擠開,確認她並沒什麼不適後,立馬請來宮裡來的嬤嬤再爲阿九梳妝一遍。
影十一等人雖不明白爲什麼屋裡弄得那麼亂,但看阿九似乎確實沒事的樣子,再加上阿九給他們的印象從一開始就是特能來事,屋裡又沒檢查出什麼,也就退了出去,但並沒有像平時一樣退遠隱去行蹤,而是分立在房外守着,以防再出岔子能第一時間衝進屋去。
溫昀也被推出了屋。
如此一來,這院子就有十一個男子在。
他們明顯都不會走,那麼,也就只能那些未出閣的小姐們避讓了,於是院子很快就清靜下來,翠兒也隨在人潮中離開。
陶氏聞訊匆匆來時,院裡便只剩下影十一等十人和溫昀,以及一干溫府下人和宮中來的嬤嬤宮女們,溫雅閨房的門窗都壞了。
“怎麼回事?”提着一顆心,陶氏問溫昀。
溫昀搖頭:“不清楚,不過現在似乎沒事了。”
陶氏門外伸頭張望了下,見阿九確實無恙的老實坐在銅鏡前重新梳妝,才一沉臉瞪向溫昀:“我真是要被你兄妹兩氣死了!你說你,以往雖然看着胡鬧些,可辦事向來還是很可靠,這次卻出那麼大的漏子,給你妹妹請了個妖道……看看,現在你妹妹非但沒比之前好,反而更糟糕了!”
溫昀一臉委屈:“我哪知道那青玉是個妖道,知道的話我能帶他見雅兒嗎?雅兒可是我親妹子……”
“行了行了,你跟你爹和祖父解釋去吧。”這麼大喜的日子,陶氏一肚子火也不好發作出來:“我警告你,可不許跑了。”女兒有六皇子撐腰動不得,這兒子再一跑,公公婆婆以及丈夫的怒火還不得全噴她身上來。
“母親這話說得,這裡是我家,我能跑哪裡去?”溫昀失笑,轉眸再看向屋裡,卻就被陶氏趕人:“去去去,快去看看喜轎到哪兒了。”
“您是多盼着雅兒早點嫁出去?”溫昀好笑,倒也沒跟她擰,順勢便往外走,卻沒幾步就被一個丫鬟吸引了目光。
略微頓了頓,走過去,問:“雅兒的丫鬟?怎麼之前沒有見過?叫什麼名字?”
“奴,奴婢秋梅見過五少爺。”秋梅怯怯低着頭小心翼翼應道:“回,回五少爺的話,奴婢進府還沒半年,之前都在老夫人院裡當差,這些時日才被挑了給九小姐陪嫁。”
溫昀眸異芒一閃而過,面上卻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還用扇子托起秋梅的小臉:“我說秋梅姑娘,你長得這麼好當個丫鬟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趁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轉來小爺身邊侍候,小爺擡你……”
他那番話說得可着實不小聲,陶氏完整聽了去,氣得怒喝:“溫昀!你皮又癢癢了是不是?丞相之前打你的還不夠嗎?”
堂堂溫家嫡出少爺,竟然青天白日衆目睽睽之下勾引即將出嫁的妹妹的陪嫁丫鬟……
她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竟生了這麼兩個闖禍精,一個賽一個的能來事?
“我不過看氣氛這麼緊張開個玩笑讓大家輕鬆輕鬆而已,母親大人何必爲此大呼小叫,要端莊呀,注意保持端莊,我這就走,馬上走……”溫昀笑道,當真收回勾住秋梅下頜的扇子,呵呵笑着離開。
看着溫昀確實轉身去遠,陶氏那張發黑的臉纔好看一些,可再轉眸看向屋裡的阿九,頭就又開始疼了,不禁低聲問身邊的方媽媽:“今天的狀況應該沒了吧?到此爲止了吧?”她脆弱的心臟,實在經不起再折騰了。
方媽媽也不比她好哪裡去,可嘴上卻還是安慰道:“夫人放心,九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這大喜的日子,總會有些分寸的……”
真的嗎?
陶氏不敢信,說出這番話的方媽媽其實也不信,但比起往更糟糕的方向想,還是默默祈禱一下的心中比較舒坦些。
好在,她們的祈禱奇蹟的起了作用,直到迎親喜轎到來阿九也沒再出狀況,還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總算有了當待嫁新娘的模樣,連隨後去拜別的丞相夫人,都很滿意她的表現。
這裡有新娘由兄長背上花轎的習俗,沒有兄長則由弟弟或者叔叔來背,其道理就同新娘要由兄長送親,在男家被尊爲上賓一樣,都是爲了以這些象徵性的動作使郎舅權威得以確立,並獲得婚姻當事人與社會的認可。如果新娘沒有兄長,也沒有叔叔弟弟,還可以由舅舅背上花轎……
阿九運氣不錯,溫雅有個親哥哥,還有好多堂哥堂弟。
溫昀之前消失,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麼也找不到,陶氏只好跟丞相夫人商量後決定由一個嫡出堂哥代勞,可如今溫昀又回來了,自然,這差事就重回他肩上了。
青玉的事,讓阿九恨不能生啃溫昀幾根骨頭,自然不樂意讓他背,可想了想溫昀給準備的那些嫁妝,又覺得不狠狠刮他幾層皮就跟他鬧僵實在太虧,畢竟未來的日子充滿未知數,有點銀子傍身膽子也能肥一點,實在沒用拿來砸人玩也是爽歪歪的……
就又乖乖的上了他的背,再腦補其實是將他踩在腳下,心情就更加倍兒舒暢了,一不留神就在他背上嘿嘿的怪笑出聲來。
溫昀一怔,微微側頭,脣不動低聲:“我說親妹子,雖然妹夫重口喜歡你這樣的,可好歹女人一輩子就當一次新娘,你,能不能安靜的正經的重頭到尾的美一回?”
“閉嘴!這麼大喜的日子我完全不想聽到你的聲音。”阿九藉着紅蓋頭的遮掩,狠狠賞他一記*螺旋擰。
溫昀冷不丁痛得*,差點沒扔了她,氣得磨牙,可擡眸看到面無表情端坐在馬背上的新郎時,又覺那身鮮豔的喜紅新郎袍配那人實在滑稽,也就不跟阿九計較了,還低聲道:“妹子,要不要偷看一下你今天多有面子?”
阿九卻嬉笑瞬收,抿脣沉默了下,道:“有什麼好看,不看。”
終究不是那人,看了也不過多添一份堵,而且,她雖然穿了這身本該屬於溫雅的嫁衣走成親程序,但她並不承認這個婚禮!
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但她語氣中的情緒,溫昀又豈會聽不出來?
勾了勾脣,笑瞥了眼即便雙腿不便可今天還是騎了馬來迎的諸葛翊,眸光閃閃,幸災樂禍之色濃郁刺目。
諸葛翊看着溫昀背上那紅蓋頭擋了眼臉的人,抿了抿脣,未再有其他反應,而心頭那種要窒息般的疼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世換與她再一片天下生活……
不是爲了娶她,而是爲了把上一世奪走的她的幸福重新還給她!
可……
人終算不過天,期間竟出了大意外。
她沒喝孟婆湯,沒過奈何橋,沒走計劃好的轉世路,而是被忽然出現在那個古墓的空間裂縫捲走,要不是身上跟他一樣的符咒起了作用,她還不知道會漂流到何處,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帶着前世的記憶比他晚了二十年到達這裡!
計劃好的轉世,竟成了靈魂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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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奪了她上一世的幸福,不能再毀她這一生,本不該娶她,可……
這裡陰府至人間的路徑壞得比預想的嚴重,失去陰府直接可以干涉的威脅,邪魔歪道迅速猖獗,人死成鬼尚未往枉死城便被吞食煉化,造成這世界與枉死城幾近斷鏈,長久下去,遲早變成只能投胎生入這世界,而這世界的人死後卻無法入陰府走輪迴,影響整個大世界運作的同時,養出一大批足以威脅陰府的邪魔,那時候,後果將不堪設想……
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她也會去不了枉死城,走不了輪迴路,甚至葬在這裡,何況,她不知爲什麼竟然還開出了陰陽眼!
若是不能自保,以她的性子,他又如何敢放她在這亂世走動?娶她,無疑成了名正言順而最有效的方法……
**
琉璃國皇子的婚禮本就沒有太繁複,再加上對象是患有啞疾且不良於行的六皇子諸葛翊,更加能簡則簡。
拜過天地,一對新人送入洞房。
沒人敢鬧諸葛翊的洞房,也沒人敢請他出去喝酒,因爲怕喜慶的氣氛直接變成死人般的寂靜,連喜婆都飛快乾完直接的活兒,逃命似的離開。
閒雜人等一走光,阿九立馬本性畢露,直接將壓了她一天的沉重喜服和鳳冠當着諸葛翊的面,扒了乾淨,隨手扔在地上,而後衝向餐桌,準備狠狠一番風捲殘雲,卻……
“啊呸~,靠!忘記是……”阿九話到一半忽的神經質急轉:“不熟的了!”
諸葛翊的薄脣也不禁顫了一下。
阿九卻沒去注意他,伸長脖子就衝外嚷嚷:“影一影一,帥哥帥哥,趕緊送吃的來,慢一點你家皇子妃就要餓死了!”
然後,軟趴趴癱桌上等。
也不知是諸葛翊事先有交代,還是影一已經摸清了阿九的脾胃,竟就在她嚷嚷後的下一刻,門開,和影七一起端着熱騰騰的飯菜進來了。
兩人哪裡知道阿九已經扒了嫁衣,只穿中衣還堂而皇之的坐那麼顯眼的地方,雖然那中衣很得體,該遮的都遮得很好,可到底還是將女子特有的妙曼身段完全凸顯了出來,兩人進門一眼就看到,避都來不及,頓時尷尬不已的低下頭去。
阿九撇撇嘴,根本不在意,倒是伸頭看了一眼他們拿來的飯菜,立馬拍桌抗議:“酒呢酒呢?多多的酒呢?如此良辰沒有多多的美酒醉成死豬怎麼像話!”
如此良辰醉成死豬纔不像話好嗎?
影一和影七那點尷尬瞬間被蒸發乾淨了,看向諸葛翊,卻見諸葛翊點了點頭。
兩人均是一訝,但反應過來也沒說什麼的頷首照辦去了,不多久影一便與拎來兩壇酒,見阿九一個人坐在桌邊猛吃,完全把諸葛翊晾一邊涼快,不禁擰眉,卻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她什麼,就聽到斜眼看過來的她嫌棄道:“那麼一點我都不夠喝,再拿再拿。”
敢情你還是酒鬼投胎的?
影一無語,正想多嘴讓阿九別顧着自己,就見諸葛翊看了過來,竟要他繼續去拿酒。
這……
影一納悶又鬱悶,可想到諸葛翊那雙腿也許真的沒法動,便暗暗嘆了一聲,轉身再拿酒去了。
這一回影一聰明,管他喝不喝得下,直接搬來十大壇再說,讓阿九都沒得再嫌棄少,而如此一來二去的功夫,阿九也風捲殘雲的吃了個大半飽,又使喚他道:“把這些殘羹剩飯都收走吧,免得視覺享受。”
影一真想說六皇子還沒吃,卻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瞥了諸葛翊一眼,暗歎,將桌上的東西收走了。
空腹更易醉,即便是他現在也看出來了,這位新晉皇子妃明擺着是要灌醉六皇子,不準備與六皇子行夫妻之事,而……
六皇子竟然照樣放縱她!
影一實在猜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也不好說什麼,而他一走,阿九立即就竄去拴上門。
笑嘻嘻轉頭,三兩步過去將一旁涼快了半天的諸葛翊推到桌前:“來來來,我們先喝交杯酒,喝過交杯酒我們就是患難要與共的正式夫妻了。”
邊說,邊麻利的倒了兩杯酒,不管諸葛翊樂意不樂意,其中一杯就硬塞進他手裡,不待他反應過來就直接勾住他那隻手推起,邊喝下自己的,邊強勢灌他喝下。
“很好,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夫妻了。”
阿九開心宣佈,根本不去理會諸葛翊的神色,並又給他的酒杯加滿,而自己的只有半杯:“來來來親愛的,祝我們早生貴子。”
諸葛翊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心虛發慌,正想補救的給自己那杯倒滿時,就見他擡手仰頸,默默的將那杯酒喝了下去。
阿九不禁呆了呆,而後發覺他看着自己,才忙將自己那半杯倒進嘴裡。
酒入腹,膽子立馬肥一圈,二話不說再次倒酒:“來來來,再祝我們夫妻和睦白頭到老。”
諸葛翊抿了抿脣,沒再看她的直接又喝下。
他這麼合作,可樂壞了阿九:“來來來,繼續祝你媽額不不不,是祝貴妃娘娘是個好婆婆。”
諸葛翊“……”了瞬,才繼續喝。
“我們再祝明天豔陽高照……”
看着醉倒在桌上還“祝”個不停的人兒,諸葛翊罕見的勾了脣,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去撫摸她的頭,手卻纔到半道就慢慢握拳收了回來,深邃的眸子添了晦鬱的暗……
抿脣,繼續自斟自飲,準備喝光剩下的酒,自己將自己灌醉,可……
醉趴那裡的阿九卻忽然跳了起來,含糊不清的大笑:“啊哈哈哈,我騙你的,我根本就沒有醉!”
聲未落,人先被抽走了骨頭似得軟着倒向一邊。
諸葛翊低咒一聲,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免得她磕桌角去,暗罵自己怎麼就忘了這丫頭酒品奇爛無比……
正想點暈她,就見順勢倒過來的她忽然紅着一雙眼看着他,咬牙切齒的來一句:“我恨你!”
諸葛翊面色略微變了變,僵住了,而阿九卻猛的跳起來,大叫一聲:“你眼睛絕對被屎糊了,竟敢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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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巴掌甩諸葛翊臉上。
俊臉才黑了黑,諸葛翊還不及動怒,那雙剛打他的軟綿綿的小手就捧了過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是不是很疼?你別生氣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你打回我,狠狠的,我保證不會哭,哭了是小狗……”
她眉頭擰緊,醉眼通紅,眼中水霧翻涌,分明已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諸葛翊的心,狠狠的被紮了一下,薄脣顫顫翕動,卻終究沒有吐出半個聲音來,而手,卻不受意識控制的擡起,輕輕撫上她的臉……
啪!
阿九忽然柳眉倒豎拍開他的手,怒道:“你是在施捨我嗎?不喜歡就不喜歡,有什麼了不起,世上又不是隻有你一個男人,沒了你我還不能活了嗎?滾!”
諸葛翊捂額,不忍直視她這種人格分裂似得酒瘋狀態。
阿九卻是真醉了,還醉得不輕,覺得此刻的自己飄飄欲飛是真仙,只要心想事就成,於是想打誰打誰,想罵誰罵誰,怎麼暢快怎麼來……
叉腰,仰頭,大開馬步,十分詭異的姿勢搖晃着站在那裡大發酒瘋:“咩哈哈哈~,偶是天下第一美女,偶風華絕代,偶前凸後翹超s身材……雲天漠那死逼,又小又短還陽痿早泄不舉,怎麼可能配得上我!啊哈哈哈,對對對,沒錯,太對了!我憑什麼爲他一根蔫草放棄整片大森林!要美男!我要帥哥!我要後宮三千!”
諸葛翊透過指縫瞪她,這一刻俊臉黑得跟鍋底似得。
太囂張果然有報應,阿九才暢快吼完,就兩眼一黑站不穩……
諸葛翊到底不忍心看着她摔地上去,伸手拉了她一把,可她卻順勢就貼上了身來:“發現帥哥!嗯~,帥哥,你能不能不要晃來晃去?晃得我眼好花。”
她抱住他的脖子,眯着雙眼貼近他,想看清楚他的臉,可越貼得越近反而看得越不清楚,倒是口中的酒香和身上的馨香,薰得諸葛翊直擰眉,心都燥了起來。
眼看她的脣就要貼上來,諸葛翊呼吸一緊,趕緊擡手,蓋住她那張醉得不輕卻很誘人的小臉,推開。
“嗯?”
阿九被推得晃了好幾晃,好不容易似乎認出來了的那張面孔一下被晃去了後腦勺不見了,但她很快又沒放心上,擺擺手笑道:“算了,反正是帥哥。我說帥哥,你爲什麼推開我?看不上我?你敢看不上我!沒看到我五官精緻身材火辣嗎?嗯?你喜歡內在美的?這好辦,我還心地善良多才多藝,雖然是爲了討某個姓雲的賤人學的,但無所謂啦,我表演給你看,嗯,先跳個舞給你看,你就知道我有多火辣了……”
響亮的打了個酒嗝,阿九晃晃顫顫的擺開自認爲很優美的姿勢,就又發現身上的一羣很礙事:“這什麼破衣服?什麼時候在我身上的?太礙手礙腳了。”
諸葛翊怔了一下的功夫,她已將上身的中衣當t恤脫了出來,晃晃顫顫的抖着上身只穿了肚兜的身子,將那件中衣甩啊甩,扔了他身上,而後開始脫裙子……
諸葛翊捂額,這一次是頭疼。
這時,唐天的聲音冒了出來:“額,我說……”
諸葛翊這纔想起它的存在,當即臉一黑,拉過阿九就撩起她的裙裾,將綁在她大腿上的匕首解下,往屋外扔。
門窗關着,這麼扔,自然是破窗而出。
被撒氣的唐天頓時鬱悶怪叫:“靠!又不是我想看的!你有本事好好教訓你自己的女人啊,衝我發什麼火!”
諸葛翊鼻孔冷哼一聲,轉眸,就見一條紅裙飛來,不偏不斜,正往他臉上落……
若不是知道她真醉得不輕,他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擡手揮開那條紅裙,諸葛翊無奈的看着酒瘋還沒發完的阿九。
此時的她上身只穿了一件大紅肚兜,下身只有條貼身褻褲,照風俗爲了洞房時行事方便,那褲子還是開襠的,不知道是因爲冷,還是因爲喝了酒,暴露在外的肌膚紅彤彤的,燭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再加上她妖嬈弄姿的大跳豔舞……
諸葛翊猛覺口乾舌燥,趕緊別開眼臉,準備點阿九昏穴讓她安靜下來,阿九卻忽然撲了過來:“額~,額~,我,我想,想……”
她半天沒表達出意思來,但諸葛翊卻聽明白了她這是想吐,俊臉頓時一黑,同時左顧右盼,急着找東西給她盛穢物,可……
好不容易夠到個空酒罈子,卻還沒來得及送她嘴邊,她就先吐了他一身!
如此這般,愣是足足折騰到天邊泛白,阿九才沉沉睡去。
看着牀上睡得十分香甜的人兒,被折騰了一整晚沒閤眼的諸葛翊反而笑了出來,低低嗔罵脫口而出:“磨人鬼……”
**
隱隱約約,阿九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
倏地坐起,卻跟着就覺天旋地轉頭痛欲裂,不由就倒了回去。
捂着頭,哼哼不停:“誒喲~,好痛,頭痛死了,玉姐姐冰……”還沒嚷嚷完,就忽然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瞬間驚醒,如同受驚的兔子般一蹦縮到牀角去。
“原,原來是六……額不是,是相公啊,呵呵,早上好,昨晚睡得可好?怎麼醒了也不叫……”看清人後,阿九乾笑着招呼,同時本能的低頭去確認自己的衣服,竟發現連貼身的褲子都換過了,頓時僵在那裡。
諸葛翊看了她一眼,坐起來,什麼解釋也沒有就直接挪腿下牀。
“你對我做了什麼!”阿九一枕頭砸向正準備坐上牀邊輪椅的諸葛翊。
時下漸入冬,睡的都是綿軟枕頭,砸人自然不會痛,諸葛翊也就乾脆懶得理她了,可他不理她,她卻不罷休,抓起另一個枕頭就衝他後腦勺狂拍不停:“是啞巴了不起啊,啞巴就能無視人嗎?快說!你昨晚到底有沒有……”
枕頭再軟,這麼一直拍也不疼也煩,何況諸葛翊正靠自己的力量挪進輪椅。
忍無可忍,諸葛翊倏地回頭,一把搶走枕頭,冷冷的眸子還沒瞪上阿九,阿九已經嗖一下縮到了離他最遠的牀角,不停的揮舞着小爪子叫囂:“幹嘛幹嘛?好男不跟女鬥懂不懂?我告訴你,我可練過的,拳腳不長眼,一不小心把你打得更殘了可不許去告狀……”
諸葛翊氣得都想笑了,乾脆懶得理她,挪坐進輪椅,拿起放在牀邊的鈴鐺搖了搖。
“屬下要進來了。”
影一的聲音傳來,卻是稍微等了一會兒才推開門和影七一起進來。
清醒的時候,阿九也是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要避嫌的,自然沒有出去,就那麼坐在牀上,透過大紅喜慶的牀幔,看影一和影七侍候諸葛翊梳洗,使勁回想昨晚到底有沒有跟他行夫妻之實……
諸葛翊很快梳洗好,影一和影七退出去,纔有一個婆子的聲音傳進來:“奴婢們要進來了。”
而後,魚貫而入一行人,有婆子有丫鬟,玉冰等人也在內,不過,全被擠在了最後。
阿九隔着大紅牀幔往外看到,不悅抿脣。
那些婆子丫鬟她看着都面生,明顯不是溫府陪嫁過來的,但,她纔不管她們哪裡來的,背後有誰撐腰,這麼壓她的人,就明擺着是不將她這女主子放在眼裡,*裸的在給她下馬威!
暗暗冷哼間,那些婆子丫鬟已向諸葛翊行罷禮問過安,因爲昨晚宮宴上正德皇帝就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了聖旨,封六皇子諸葛翊爲端王,阿九爲端王妃,也就改稱了諸葛翊爲端王。
領頭站最前邊的婆子支使玉冰等溫府陪嫁過來的收拾屋子,自己則帶着那些面生的走向牀這邊來,還算客氣的隔着牀幔問:“端王妃可是要起了?”
阿九半點不給面子的道:“是要起了,不過我習慣自己的人侍候。”而後喊玉冰過來。
那婆子面色頓時不好看了。
玉冰知道這些婆子丫鬟都是陳貴妃挑了來侍候諸葛翊和阿九的,雖然心中對她們的頤指氣使不快,卻也不敢貿然冒犯,聽到阿九那麼說話,還隨後就吆喝自己過去,不禁擔憂的擰了擰眉,怕阿九這就將這些人開罪了,回頭被陳貴妃責難。
不管怎麼說,陳貴妃即便不是諸葛翊親生母妃,諸葛翊也還是得叫她一聲母妃,阿九自然就是陳貴妃的兒媳婦……
不小心些,要吃虧的。
瞧着玉冰憂心忡忡的走過來,阿九好笑又好氣,直接戳了她一指:“沒用的包子命。”
玉冰隔三差五就聽不懂她的話,習慣了也就好了,甚至即便不懂也能分得出來重要不重要。
也就咧嘴回了個傻笑,沒說什麼。
下牀走動也並未有傳說中的那種疼痛感,阿九就更確定了自己跟諸葛翊並沒有發生關係,暗鬆口氣時,就見那被她甩了冷臉的婆子,假借收拾牀的時候賣力的在牀上找東西。
應該是在找喜帕吧……
可她壓根不記得到底有沒有將那種東西拿出來!
瞥了眼輪椅中托腮假寐的諸葛翊,阿九咧嘴笑得樂,準備一會兒那婆子要是敢問她要喜帕,她就說諸葛翊笨手笨腳折騰一夜沒成事。
可惜,那婆子沒有她想象的那麼膽大,什麼沒找到也沒敢吭半聲,甚至不敢當着諸葛翊的面露出不好的臉色,見她看過去,也只是訕訕笑着低下頭,便帶人退了下去。
阿九更深深的領悟到,諸葛翊這尊佛,一定要好好供起來!
可剛剛她還衝他發了一陣癲……
腫麼辦?
不過,阿九很快又淡定了,以前差點把他從輪椅上甩飛出去都沒生氣的人,又怎麼可能因爲她掄枕頭髮點癲而記心上不是。
於是,早膳送來的時候,阿九果斷殷勤佈菜餵食各種無所不能的狗腿,看得天亮前就被撿回屋的唐天大覺她節操已碎無法掃。
吃過早膳,諸葛翊直接去了書房,半點進宮的意思都沒有,阿九也樂得輕鬆,閉嘴不問不提。
陪嫁過來的林媽媽是陶氏給女兒做大管事媽媽的,瞧着諸葛翊離開後,便主動湊近阿九,提醒她該分配陪嫁過來那些人的具體事宜了,並直白的告訴她,誰誰誰是陶氏的人,誰誰誰又是丞相夫人院裡出來的……
阿九酒還沒醒,頭痛得很,聽着就覺頭更痛了,歪在美人榻上不停的揉眉頭:“林媽媽是母親相中的人,我自然信得過,你覺得如何安排好就如何安排吧?我昨晚沒睡好,想歇會兒。”
這是同意了林媽媽做這院子大管事媽媽的意思,林媽媽自然滿面喜色,也從方媽媽那裡得了經驗,儘量順着這位小祖宗來準沒錯。眼下見阿九說要休息,當即滿口應是,又溫聲叮嚀玉冰好好侍候,才轉身神氣活現的分派工作去了。
阿九說要睡到自然醒,玉冰也就沒有吵她,以至於等她醒來時,午飯已經錯過了,晚飯都近了。
“端王妃要不要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一個輕柔而陌生的聲音傳來的同時,一盤點心便送到了阿九面前。
盤子不大,點心種類卻不少,每樣兩個,擺成精緻的花狀……
一眼就能看出很用心。
阿九挑了挑眉,順着那端盤的手看去,一張俏生生的漂亮臉蛋兒就映入了眼簾,卻不知爲何,竟沒來由的給她一種怪異的違和感!
暗暗擰了擰眉,面上卻並未流露什麼,問:“你叫什麼名字?玉冰呢?”
“回端王妃的話,奴婢叫秋梅。林媽媽讓奴婢今兒起和玉冰姐姐一起貼身侍候您。玉冰姐姐剛剛去了方便,很快就會回來。您有什麼吩咐嗎?”秋梅低着臉應道,細語綿柔,看起來十分乖巧。
阿九之前就對這些陪嫁不上心,記住了名字也對不上號,但早上林媽媽才提過,她自然不會記錯,這秋梅應是丞相夫人院裡出來的……
撇開那股怪異的違和感不說,就說林媽媽是陶氏的人,卻放了個丞相夫人院裡出來的漂亮丫鬟在她身邊,要不是林媽媽腦子沒出了問題就是另有隱情,而且,她膝蓋都不會相信,丞相夫人特地塞來的人真會是什麼乖寶寶!
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總歸還是不敢這時候對她不利的……
直接拿了兩塊點心扔進嘴,覺得口乾,就使喚秋梅道:“給我倒杯水來。”
秋梅乖巧應諾,轉身之後卻有一抹厲色自眼底掠過,端水回來時又是一副怯懦模樣。
這時,額上多了一點殷紅的鬼雲惜玉忽然從匕首中出來,似要將秋梅看穿一般的定定看着秋梅,卻半天,只是擰眉。
隨後跟出的唐天終於忍不住問:“怎麼了?”
鬼雲惜玉卻不理他,盯着秋梅不放。
阿九翹着二郎腿冷眼旁觀,不停吃喝,舉止怎麼看着怎麼粗魯,就忽見秋梅眼底有抹厭惡甚至憤色掠過……
她又沒吃她的,憤個毛啊?
阿九莫名其妙,卻越看越覺秋梅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難道見鬼見多了,眼睛又出問題了?
不一會兒,玉冰回來了:“說是晚膳準備好了,問您和端王爺準備用了沒有?”
阿九拍拍手,走向梳妝檯前:“給我隨便梳個簡單的,我去叫王爺吃飯。”
“奴婢來可好?”秋梅問。
阿九失笑,暗道裝怯懦就裝到底呀,事事都爭着這麼主動,讓人怎麼去相信,卻也沒有拒絕的點點頭。
梳頭而已,自然誰幫都無所謂。
玉冰也不計較,淺笑着站了一旁,準備給打下手遞遞珠花什麼的,卻沒多久,笑就僵住了,定定的看着秋梅那雙在阿九頭上忙碌的手……
很快,秋梅便察覺了,斂着眼底的驚慌,問玉冰:“怎麼了?”
玉冰張嘴正要說,就聽阿九不耐煩的催道:“嘴巴說話而已,怎麼手也停下了?趕緊的,我還等着去喊王爺吃飯呢。”
玉冰總覺得阿九這是刻意不讓她開口,點頭應了聲喏,就讓秋梅抓緊時間。
秋梅應諾,面不改色,可眼底卻有了緊張色在躁動,還真沒注意到,看似在欣賞銅鏡中自己美貌的阿九,也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