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錚爲這一刻早已等得不耐煩,言謹希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一個着急解釋,一個迫不及待想解開疑惑,倆人一拍即合,自然是默契十足,“媽,您先幫忙看一下貝貝,我跟她爸爸有點事上樓談。”
無論是言母還是貝貝,都是最聽言謹希的話,所以這個口由她來開最適合。
他們倆要上去談什麼事,言母心知肚明,可貝貝不知道啊,眼看着媽咪要暫時離開自己的視線,小丫頭當場就急了眼,“媽咪你要去多久啊?你會一直和爸爸在一起麼?”
“放心,我會幫你看着她;而且這裡是她的家,她也沒其他地方可去。”這個時候容錚可不敢再裝酷擺冷臉,絕對是怎麼溫柔怎麼來。當然,除了讓貝貝安心之外,也有想在未來岳母面前好好表現的考慮。
“那好吧,你們要快點回來哦。”雖然乖乖地點了頭,但容貝貝還是一直目送爸爸媽咪徹底消失才收回視線。
離開之後,容錚直接帶言謹希到了三樓書房,然後進房間就迫不及待地放出大招:“正規機構的鑑定結果,一共做了三次,結果完全吻合。上面的兩條線紅色代表貝貝,藍色代表你。”
“這個測試是什麼時候做的?”大概掃了一眼鑑定報告之後,言謹希首先好奇的不是結果,而是做測試的時間。
“顧南越回來後當天晚上,我讓他特地趕回來就是爲了親自送貝貝的樣本。”一開始容錚就做好了坦白交代的心理準備,自然是任何細節都不會瞞她。
“所以……那天在皇庭看到我和齊御起衝突時你會出手相救完全是因爲我長得像和你家貝貝長得很像?”照現在的狀況來看,某人一見面就放出的大招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看過鑑定結果之後,言謹希沒有提出任何質疑,也沒有對此表現出特別的錯愕驚詫,倒是一本正經地跟他翻起了舊賬。
“爲什麼會有此一問?”放出的大招沒有收到應有的回報,某人的心情也頗爲鬱悶。
“因爲你看上去不像是那種會有閒工夫管閒事的人。”對容錚有了深入的瞭解之後,有一件事絕對可以肯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事永遠不可能和他扯上關係!他要有心想做好事,也絕對是因爲‘有利可圖’。
面對言謹希振振有詞地‘逼問’,容錚也沒有否認,“準確地說是因爲你和貝貝的媽咪長得一模一樣。”
“你會突然對我展開追求,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言謹希此時的語氣很像是在法庭上質問證人的律師,邏輯有序、語氣激昂。
“一開始是,但很快就變得不是。”而容錚這邊也很配合,絕對是知無不言,而是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虛言。
“反正就是改變不了一開始就動機不純的事實。”聽言謹希這話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把這筆舊賬記到底。
“一見鍾情的感情多半不靠譜,我覺得還是二見傾心的感情更真摯。”雖然時常給人陰險狡詐的感覺,但在感情處理上容錚一向的坦坦蕩蕩,動機不純的指控他接受,但最終的結果卻需要再認真重申一次。
“哦,你是說我對你的感情不靠譜?”看來言謹希今天是鐵了心要和某人擡槓到底,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有理反駁。
“你是說你對我是一見鍾情?”如此‘美妙’的事,容錚可是連做夢都不敢想。
“反正都是不靠譜的事,不說也……唔……”這種不負責任地敷衍之言,換來的自然是一頓風捲殘雲般的狼吻。
嘗過甜頭之後,某人的臉色明顯好看多了,“我收回剛纔的話,一見鍾情的感情也可以和二見傾心一樣深入骨髓。舊賬也翻得差不多了,你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回到鑑定結果上來,鑑定結果顯示貝貝和你的dna完全吻合,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
“你剛纔說我和貝貝真正的媽咪長得一模一樣?”雖然一直遊離在主題之外,但並不代表言謹希的腦子裡沒想過這件事。
容錚很嚴肅地點點頭,“這也是爲什麼你和貝貝的dna會如此匹配的原因。”
“等等,你的意思是……”言謹希當然知道什麼情況下兩個人的dna會完全一樣,如果她和貝貝真正的媽咪不止長得一模一樣,就連dna也一樣,就只有一種可能,但這個可能卻是她之前怎麼也想象不到的。
“伯母剛纔給我看了一組照片。”很多時候影像資料和圖片更方便解決問題,一張照片比說千言萬語都管用。容錚一向行事高效,自然比任何人都懂得利用這一點。
容錚秀出的照片是一張全家福,站在兩旁的大人是她的父母,中間的其中一個小女孩正是她自己。至於另一位和她穿着不同顏色、但款式完全相同公主裙的小女孩,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貝貝的生母小時候。
所以,這張照片是想告訴她其實她有個孿生姐妹?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可以向伯母求……”
“不用,量你有再大的本事也僞造不出這麼多確鑿的證據。”事到如今,已經不是對他是否信任的問題,而是突然經歷這麼多事,言謹希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消化完,“貝貝對母愛的渴望如此強烈,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生母已經……”
“很抱歉,你的孿生姐妹已經不在人世。”在和言母達成共識之後容錚就想到會有面對這個艱難時刻的一天,但即便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他心裡還是很不好受。
追蹤溯源,言謹希的孿生姐妹意外離世的過錯還是得算在他頭上,這一句抱歉也是他的誠心之言。
得知自己還有個孿生姐妹,但在不到十秒鐘後又被告知她已經不在,言謹希可能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完全消化這兩件事。
而在此之前,她心裡還有別的惦記:“你到現在還想着她?”容錚到底對她用了多少真心,言謹希從來沒有懷疑過,但不懷疑不代表心裡一點也不在乎。
容錚對這個問題自然也是早有準備,這個時候特別交代南萱帶回來的寶貝終於能派上用場,“你先看完這本相簿再發問。”
雖然靠他的一張嘴也能解釋清楚,但容錚還是想用更直接的方式,也順便考考她的眼力和聯想力。
相簿的封面上寫着一個設計別緻的數字‘3’,上面還有貝貝的名字,沒猜錯的話,應該都是貝貝三歲時的照片。
打開相簿封面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容貝貝小朋友三歲生日時拍的照片,也直接證實了言謹希的猜測。
照片上帶着生日帽的容貝貝被最愛她的兩個人左右簇擁着,左手邊拿着刀準備切蛋糕的人是誰已經無需再問,但右手邊那位穿着寬鬆字母t恤的男人到底是誰卻讓言謹希有些摸不着頭腦。
從相貌看來,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容錚無疑;但從穿着打扮和氣質修養來看,卻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言謹希心裡雖然已經有所猜測,卻還是不太敢確定,她這一愣神,某人的耐心也被消磨光了,“這麼明顯的差別,看了這麼久還沒看出來?”
“照片上這個人不是你?”有疑問放在心裡端着也不是個事,不問出口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言謹希也不再跟他客氣。
容錚滿以爲言謹希會直接做出肯定的判斷,沒想到她還是謹慎的多問了一句,如此反應他顯然不會滿意,“別說這輩子,下輩子我也不可能穿這麼幼稚的印字t恤,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你根本就不該問。”
“不是你又會是誰?”言謹希還是不長記性,又接着問了一個可能會遭來某人不爽回擊的問題。
“你可以有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姐妹,我就不能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容錚的耐性早已磨光,這一次連不爽回擊都懶得說,直接跟她點名重點。
言謹希確實有想過這種可能,但真的從容錚口中聽到確切的回答,她還是狠狠地嚇了一跳。
這世上同卵雙生的雙胞胎本就不多,雙胞胎兄弟找上雙胞胎姐妹的機率更是罕見,概率如此之低的事怎麼就讓她給碰上了?
“怎麼突然沒聲了,是被嚇到,還是不相信這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容錚現在最怕看到的應該就是言謹希一言不發的樣子,她一不說話,他心裡就沒底,平日裡最冷靜自持的一個人也會變得愛杞人憂天、患得患失。
“那……你這個孿生兄弟是不是也不在了?”終於緩過神來之後,言謹希的神情明顯黯然了許多。顯然,這個問題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他還在,貝貝也不會管我叫爸爸。”許是受了言謹希的黯然情緒影響,容錚的語氣裡也染上了幾絲淡淡的愁。和言謹希一樣,他也不是那種喜歡追憶過去的人,但貝貝親生父母的意外離世卻是他心裡永遠的痛。就算他能想盡一切辦法再給貝貝一個完整的家,也改變不了兩個活生生的人因爲他而遭遇意外的慘痛事實。
言謹希也很快注意到了容錚的神色異常,接下來的一句‘貝貝的父母是怎麼出的事’已經到了嘴邊,最後還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突然變得愁雲滿面肯定有原因,如果這個問題可能會不小心勾起他的傷心事還是不要問的好。
“是我害了他們。”一開始容錚就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心理準備,即便言謹希出於不追問到底,他也會將詳情告知。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就算他們的意外真的是因你而起,我想也不會是你有心而爲,你再自責也不能讓他們活過來是不是?”此時此刻,言謹希的心情已經完全沉澱下來,敏銳的反應力也跟着一起回來。他那一句‘是我害了他們’背後隱藏着怎樣的故事,她也能猜出個大概。這個時候,她又怎麼忍心在他傷口上撒鹽。
“你也是貝貝生母的親人之一,有權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其實,容錚也不是生來就喜歡在幕後操控一切,兩年前的他也是個事事都由自己在臺前親力親爲的高調派。但就是因爲他的過分高調,很快就樹大招風地引來了各路競爭對手明裡暗裡的各種攻擊。明着的還好應對,背地裡偷着放冷箭的最是難防。某一天,一羣沒帶眼睛和腦子出門的尋事者把容釗當成了他。最後,一場驚險的公路追逐引發了一次三車相撞的連環車禍,這世上他最親的人就這樣永遠離開了人世。
聽完容錚講完這段不算長、卻句句直擊人心的故事之後,言謹希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
在她的印象中,容錚根本就是無堅不摧、無所不能的代名詞,沒想到他心裡竟然藏了這麼一段辛酸往事。看着他充滿自責和愧疚的臉,她也第一次真切地覺得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普通人。
雖然難得見到了他的軟弱面,但言謹希卻打心眼裡覺得覺得這樣的風格非常不適合他,這個時候還是趕緊找別的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比較明智,“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一開始就跟我坦白說實話會是什麼情況?”
“怎麼個坦白法?難不成你要我第一次見面就跟你說‘你好,你跟我孿生兄弟的老婆長得一模一樣,很有可能是她的孿生姐妹;但是他們倆因爲遭遇意外都不在人世,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照顧他們留下的孩子’?”言謹希不僅反應敏銳地轉移了話題,還難得主動地依偎上來、輕輕靠在自己身邊,容錚那一顆染上了些許悲涼的心也瞬間被溫暖得熱情如火。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竟也透出了濃濃的曖昧氣息。
“喂,你問問題就問問題,幹嘛突然湊這麼近?”剛纔還只是肩並肩地依靠在一起,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被他單手緊擁在懷的狀況?更要命的是,因爲他就在自己頭頂說話,竟然有種被他呼出的氣息薰得意亂情迷的感覺。
去去去,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感覺。樓下還有個聰明可愛的小寶貝在等着她下去陪,可不能一不小心就被他帶進‘溫柔鄉’裡去,“你沒有其他事要說了吧,我擔心貝貝可能會不太習慣跟隔了一輩的奶奶在一起,要不我們現在就下……”
風捲殘雲般的吻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但如此迫切且帶着生吞活剝之勢的,還是第一次。
好在二人此時所在的環境是斯文雅緻的書房,若是在有牀的臥室,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最後,氣短的言謹希幾乎是直接癱軟在了容錚懷裡。看着自己深愛的能滿臉酡紅、呼吸不穩地靠在自己懷裡,某人也特別有成就感,“我覺得現在還不是下樓陪貝貝的最佳時機,小丫頭有多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帶着這樣一張紅彤彤的臉下去,她肯定會拉着你問東問西,你確定能從容地回答她的問題?”
“還不都是你害的,你還有臉笑!”每次看到容錚露出這種幼稚又得瑟的表情,言謹希都有種哭笑不得的無奈。這世上能見到容大boss隱藏一面的人,除了她,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你主動投懷送抱。”殘酷的事實再次證明了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不要臉的人最是無敵!
在容某人的無敵面前,言謹希也只有惱羞成怒的份:“我那是爲了安慰你、希望不要對過去的事太過糾結,誰知道你竟然恩將……”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所以纔會用最直接、最特別的方式報答你。這樣的待遇,除了你,這世上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有幸擁有。”自戀到如此程度,就算不能勉強算是‘有病’,估計也正常不到哪裡去。
“我纔不信除了我你沒吻過其他女人!”說他沒正經談過戀愛、甚至沒喜歡過人言謹希都不懷疑,但他要說這輩子只吻過她一人,打死她都不會相信。
“如果你連嬰兒時期被大人們親暱逗趣也要算進去我也沒辦法。”這一點容錚絕對可以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打保票。別說那些跟他毫無關係的女人,就連貝貝這個跟他有血緣至親的女兒,他都沒有親過。
“你的意思是……跟我是初吻?”這一次,言謹希可是結結實實被嚇得眼睛都直了。
“有什麼問題?”初吻留了三十幾年,這種事居然好意思驕傲,容大boss果然是個思維異於常人的非人類。
“這麼說來,我豈不是賺到了?”言謹希本來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刺激他,但撒謊的事她實在不擅長,最後只能狠下心潑他一臉冷水。
“這不能怪你,怪只怪我們倆相遇得太晚。”說到這個,容錚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憤憤難平,若是他和言謹希能早幾年認識,哪還有姓凌的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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