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青檸的話語，青果愣了好半響沒緩過神來，她真的是沒有想到青檸竟然存了這樣的想法。
王爺和王妃雖然成婚不久，甚至可以說是新婚燕爾，但是王爺對王妃的真情，大家都是可以看在眼中的。
再說王妃，王妃出閣前雖然性子冷了一些，但是嫁給王爺後，王妃整個人如冬天裡的冰雪遇到了春天裡的陽光一般，軟化成水，王妃心中也是有王爺的，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都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
此刻聽着青檸癡心妄想的話，青果心中明白青檸如此不過是自討苦吃。
看在平日裡相處的份上青果不忍看着青檸走錯路，“青檸，聽姐姐一句勸，你萬不可有如此想法，你也王妃身邊伺候的人，你看看王爺對王妃如何？別忘了當初的周側妃是什麼下場？”周側妃乃百官之首周相之女，可是最後來落得什麼下場？
青檸的身份尚且連周側妃的身份都比不上，便是相貌也只是清秀而已。
如何能夠令王爺對她刮目相看？
青果沒有將話說得太直白，不願傷得了青檸的自尊，卻是隱隱地將這些話挑出來。
她相信青檸是能夠聽出來她的暗示的。
青檸聽着青果的話語，不由小臉煞白。
不是被嚇的，而是自卑的。
想起當初的周側妃那家世那相貌，對王爺癡心一片，更是糾纏着到了宸王府來，可是最後還不是連冬日裡的梅花都沒有看到，便是消香玉損了。
她出身卑微，相貌也不出衆。
若不是因爲平時肯幹活，又不怎麼愛說話，這才被王妃選來當陪嫁，只怕此時她還得在趙府守着空院子呢。
現在她是王妃苑子裡的近前丫環，王府裡如今誰見了她不是要喊她一聲我青檸姑娘，還每月拿一兩銀子，春夏秋冬，每一季都有兩套新衣裳，更是有王妃和王爺時不時的賞賜可拿。
可是漸漸地在底下人的追捧下，她的心也漸漸大了，再加上王妃突然懷了身孕。
按照其他大戶人家裡的主母懷了身孕，都是會將自己身邊的丫環開了臉送給自己的相公享用，以示賢惠。
今日鬼使神差地瞧了王爺欣長秀挺的身影，令她那顆懵懂的心如鼓做跳。
青檸想起王爺對周側妃的毫不留情不禁在大冬天裡驚出了一身冷汗。
心中還心有餘悸，頓時對着青果跪了下來，砰砰地磕了兩個頭。
青果見青檸竟然給自己跪下了，還以爲她是怕自己告訴王妃她的小心思。
青果正欲與青檸說，卻是聽青檸道：“謝謝你，若不是你的一席話點醒了我，說不定哪一日我就招惹了大禍，還請青果姐姐受青檸一拜。”
青果沒有想到青檸是因爲這裡的理由給自己跪下，但是見青檸聽得進自己的話語，心中頓時也是送離開一口氣。
若是青檸執着地寄窺王爺，那麼她雖然不會告訴王妃嗎，卻是會一直守着青檸直到她沒有機會去下手就是。
青果扶起了青檸拿着帕子掃了掃青檸的膝蓋處，“咱們二人一同來到王妃的身邊，更是一個苑子出來的，如何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走錯路，好妹妹，咱還年輕，等年紀到若是有喜歡或是可靠的人，咱們便稟了王妃替咱們做主，當咱們自己的正妻娘子，何不快哉？”
這些事情趙悅一早便是與她們說過的，青果看得明白，王妃如此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別人家中丫環到了年紀卻是直接拉出去配人，哪裡會問讓丫環的意願？更是不會讓丫環自己選擇。
所以王妃真的是對自己這些下人很好，青果很是知足了。
“青果姐姐，我想通了，是真的想通了，今後我再也不會有這些糊塗的想法，等着到了年紀，我就找個可靠的人安安心心地嫁人，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青檸悶着聲音道。
青果見她真的想通了也就不再多說這個。
“好了，累了一天了，還是早些歇着吧，下半夜由我守着，你好好地睡一覺。”青果微微笑着道。
青檸點了點頭，這才脫下外衣躺在了牀上，面朝裡面，背朝外，輕輕地閉上眼睛，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覺。
青果看了青檸的背影一眼，心中知曉只怕這一晚這個傻丫頭也是睡不着的吧？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才躺在自己的牀上。
冬天的夜晚註定在某些人那兒是冰冷的。
周皇后自從被明孝帝廢除了皇后之位後，便是被打入冷宮中。
夜晚的冷宮似乎比白日裡還要來的寒冷。
沒有地龍，沒有銀絲炭，沒有湯婆子，沒有結實保暖的棉被。
有的不過是破了紙糊的窗戶，屋中沒有過多的裝飾，一隻缺了腿的椅子，一隻裂了桌面的桌子，桌面上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
還有一張一躺上去就會嘎吱作響的老木牀。
牀上還架着一張看不出真實顏色的牀帳，還有一牀硬邦邦的棉被。
此刻的周皇后便是縮在那張老木牀上，還緊緊地纏着那牀硬邦邦的棉被，時不時地抖了抖身子，臉牙齒都止不住地打顫，實在是太冷了。
自她被打入冷宮來便是樹倒猢猻散，連昔日最爲卑賤的太監都可以隨意地對她欺辱。
如此寒冷的夜，沒有保暖工具也就算了，竟然連晚飯都省略了。
此刻她是又冷又餓。
連着她身上穿的的首飾等物件都是被冷宮中的太監給剝削了，實在是可惡。
想她堂堂的皇后之尊竟然落得這個下場來。
周皇后零散在臉上的秀髮遮住了眼中迸發出來的怨恨。
突然聽到環佩碰撞的聲響參雜着腳步聲，周皇后的目光不自覺地朝着房門處看去。
“廢后周氏就在裡面，貴妃娘娘請。”公鴨嗓音在門外傳來。
緊接便是開門的聲音。
“貴妃娘娘，廢后周氏就在屋裡，你隨意，若是有需要奴才只需喚一聲，奴才就過來。”中年的灰衣公公討好地對着慕容紫淑說道。
他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娘娘，簡直就是仙子，往常那些宮中的妃嬪與這貴妃娘娘比起來簡直就是醜小鴨與白天鵝。
灰衣公公不敢多瞧，只是摸着袖子中的那沉甸甸的荷包就忍不住心中歡喜。
像他這種在冷宮中看院子的公公都是沒有背景的，被打發到冷宮這個苦地方來的。
平時根本是收不到打賞的。
倒是沒有想到這皇后娘娘被廢了進了冷宮後，他的收入倒是多了起來。
看看這些各路宮中派來的小宮人給他的孝敬，無一不是讓他“好好地照顧廢后周氏。”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廢后周氏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人家纔會迫不及待地讓他“照顧她”的。
而這傾貴妃更是屈尊降貴來這個晦氣的地方，但是人家不介意，他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畢竟這傾貴妃來一次竟然出手比誰都要寬綽。
真不愧是當朝最爲得皇上寵愛的妃子，瞧瞧，這出手，都夠他過下半輩子了。
“你下去吧。”
聽到女子淡淡的話語，灰衣太監立即打了一個激靈，連忙應聲，而後退了出去。
慕容紫淑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宮女，再次開口淡漠道：“你們到外面守着。”
小宮女對視了一眼，“可是娘娘，萬一，廢話對你不敬可如何是好？奴婢們還是留下吧。”
“出去，別讓我再說一遍，否則後果會怎麼樣？你們應該清楚。”慕容紫淑淡淡地掃了二人一眼。
小宮女不敢多說一句，只好退了出去，而後守着門口，將耳朵豎了起來，深怕裡面的周皇后會對貴妃娘娘不利，到時候若是貴妃出了點什麼事，皇上一定會將她們的皮扒了，爲了自己的小命，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周皇后瞧着慕容紫淑一身紫衣梔子花宮裝，一頭青絲鬆鬆地挽了一個髻，只用一根梔子花玉簪別起來，再無多餘裝飾，不施粉黛，看起來格外地明豔動人。
一雙纖纖玉指交疊放在腹前，蓮步輕移，裙襬未動，遺世獨立。
嘴角輕揚，“秀歆姐姐安好？”
周皇后瞧着慕容紫淑絕美的容顏，尤其是那張與當年的那人相似的容顏，看着更是刺眼。
“你來幹什麼？看本宮笑話？即使本宮沒有了皇后的位置，本宮依然是相府的千金。”周皇后輕輕地叫散落在臉上的頭髮撥了撥，努力地使自己看起來不會那麼狼狽。
慕容紫淑笑意不達眼底地瞧着周皇后的作態，掩嘴輕笑，“方纔我便說了，我是來看秀歆姐姐的，秀歆姐姐莫不是十幾年不見便與妹妹生疏了？”
周皇后這才發現傾貴妃喚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閨名，而不是皇后娘娘或是廢后周氏。
周皇后盯着慕容紫淑的臉，好似要將慕容紫淑看透一般，見對面依然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
這個時候，突然間有個驚悚的猜測涌上心頭來，周皇后頓時大驚，不由瞪大了眼，連圍在身上的破棉被都推開了去。
“你········你········你·······你沒死？············你是········慕容·····慕容紫淑？”
周皇后猶如見鬼了一般盯着慕容紫淑不可置信道。
慕容紫淑卻是極爲淡定地伸手撫了撫自己完美白皙的臉頰。
“難爲秀歆姐姐這麼多年了，還能夠記得妹妹，妹妹真是三生有幸。”
“這怎麼可能？慕容紫淑與本宮一般年紀，本宮如今已是生了華髮，可是你呢？你竟然猶如十幾歲的小姑娘，你怎麼可能給是慕容紫淑，你少在那誆騙本宮，本宮不會上你的當，不管你有什麼陰謀。”周皇后指着慕容紫淑的一頭烏髮道。
慕容紫淑聞言輕輕地將發間的梔子花玉簪取了下來，隨之滿頭青絲如絲綢一般垂了下來。
慕容紫淑把玩着一縷青絲，諷刺笑道：“未免秀歆姐姐忘記妹妹的樣子，妹妹不敢有變，如今倒是真真如當年一般無二，倒是秀歆姐姐這些年來想必很是操勞，瞧瞧這發間一絲一絲的華髮，想必是熬了秀歆姐姐不少心思吧？只是秀歆姐姐的心思是花在了哪個方面？只是可惜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倒是真的。”
此刻瞧着慕容紫淑的模樣，周皇后已經是不得不信了，這就是慕容紫淑，絕對是慕容紫淑。
不會有錯的，當年的慕容紫淑也是喚着自己秀歆姐姐的。
可是，怎麼可能呢？明明當年是自己親手喂的放有毒藥的湯水給慕容紫淑，也是親眼看着她喝下去，親眼看着她吐血卻是又震驚地看着自己的模樣。
彷彿昨日一般。
那麼慕容紫淑又是怎麼活過來的？
“你是人還是鬼？”周皇后慘白着臉看着慕容紫淑，好似眼前的慕容紫淑就是一個鬼來索命的。
周皇后的心中打顫。
“哈哈·········秀歆姐姐，你怕什麼？妹妹若是鬼又爲什麼要來害秀歆姐姐呢？”慕容紫淑諷刺十足地看着周皇后被自己嚇得面無人色的模樣。
“自然是因爲本宮在你的湯·········”周皇后沒來得及思考便是已經說出去來，等着說到湯水的時候，才堪堪地閉了嘴，不肯再說半句。
“因爲你什麼？因爲你在我的湯水中下了毒！秀歆姐姐，當年我真心待你，可是你呢？你卻是在我最爲虛弱的時候給我下毒，真是應了那句話‘趁你病，要你命’，當年我始終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那麼做？可是十幾年的光陰卻是足夠我想清楚你那麼做的原因，你是怕上官啓不要你吧？不要你當皇后吧？說到底不過是怕我搶了你的皇后之位。”
“是，既然你知道了，那又怎麼樣？本宮就是見不得你對皇上使狐媚子，你都已經有了上官浚了，爲何還要勾引上官啓，本宮的男人豈能讓你勾引，要怪只能給怪你自己不自愛，犯賤又怪得了誰？哼，更何況皇后之位本就是屬於本宮的，本宮和周家苦苦輔助上官啓登上那個皇位，豈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出來搶走本宮的東西。”
周皇后一臉厲色地看着慕容紫淑，半分不退讓，既然知道慕容紫淑不是鬼她也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