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雪在下,很是輕盈,如飄絮一般飄飄揚揚地從天空中落下,落在屋頂上,落在樹上,落在地上,將整個京都籠罩在一片雪白色之下,好似一片雪白色的天地。
走廊下女子一身藕荷色彩繡薔薇花紋織金錦大袖衣,銀色刻絲妝花緞子冬衣,下着月白色繡花百褶裙,外披純白色的狐裘,
她將自己的小腦袋藏在雪白的狐裘帽子下(狐裘是帶有帽子的),她的朱脣不點而赤、白皙的小臉在狐裘下顯得只有巴掌大小,一雙清澈而又清冷的眼睛正在看着不知名的遠方。
清冷孤寂,遺世獨立。
苑子中一穿着青色襖子、梳着雙丫髻的年輕女子,由遠而近走來,她的繡鞋踩在雪地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冰雪覆蓋的世界分外妖嬈。?
穿青色襖子的女子來到身披狐裘的女子面前時,行雲流水福了福身,“王妃,瞧着天色雪馬上就要下大了,奴婢扶你回屋可好?”
青色襖子的女子正是青柚,而那外披狐裘的女子不是趙悅又是誰?
久久不聽趙悅說話,正當青柚以爲趙悅沒有聽到自己說的時候,卻是聽到一聲淡淡的聲音傳來。
“不用了,喚紅橘過來。”
青柚明白趙悅的脾氣,便是沒有多勸,知曉她不會聽自己的,只好福身退了下去。
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趙悅,這才緩緩地轉身離去,心想還是先去將紅橘找過來陪着王妃吧。
等着青柚退下後,趙悅這才緩緩地垂下眸子,舉步回身進了屋子,輕輕地解下自己的狐裘,放置一邊,屋子中燃燒着地龍還有銀絲炭,所以一點都不會覺得寒冷,便是穿着夏衫也是不會覺得冷。
輕輕地洗了手,這才坐在圈椅上,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水,開始在信紙上書寫着什麼,又將信紙封進信封中,然後拿到一旁的梳妝檯上的一個小匣子中放好,裡面已經是放了好幾十封同樣空白的信封。
趙悅輕輕地拂過小匣子中的信封,聽到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這才關好小匣子。
門簾被撩了起來,一個身穿雪青色的丫環進來,掃了掃自己肩膀上的雪花,對着珠簾後的趙悅行禮,“王妃,你找我?”
來人正是紅橘,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滿帶笑意地看着趙悅。
“嗯。”趙悅瞧着紅橘圓嘟嘟的臉上,不自覺地想起和紅橘想起的點點滴滴。
趙悅蓮步輕移,紅橘趕緊上前替趙悅打起珠簾。
趙悅走到暖閣中的小榻上上坐着,輕輕地倚在軟枕上,調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坐好。
“你也坐下來。”
見紅橘有些拘謹地站着,趙悅不由開口道。
“謝謝王妃,但是奴婢還是站着就好,王妃有事只管吩咐就是。”紅橘笑着說道。
即便王妃待自己特殊但是紅橘還是記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願意去做一恃寵而驕的事情,免得下人們有樣學樣。
“讓你坐你就坐,怎麼,我的話你是不聽了?”趙悅佯裝不高興。
“王妃不要生氣,奴婢,奴婢聽你的就是。”見趙悅不高興,紅橘哪裡敢再堅持。
趙悅心中好笑,便是擺手讓紅橘坐下來。
紅橘見此沒有辦法,瞧了四周一眼,最後自己搬了一個繡墩,自己小心地坐了三分之一。
“你這樣坐的不是受罪嗎?坐實點,我是真心讓你坐着與我說話,你這樣坐着不是折磨自己嗎?你我之間何須如此生分?紅橘雖說你我是主僕身份,但是在我的心中,你便是我的親妹妹。”趙悅語重心長對看着紅橘說道。
紅橘聞言再不敢繼續客氣,連忙一屁股坐實了去,“王妃,是奴婢矯情了,還望王妃不要生氣。”
趙悅這才緩和了臉,繼續說道:“我有件事想要讓你去辦,可是好?”
紅橘一聽有事情需要自己,很是高興,“好的啊,王妃只管吩咐便是。”
趙悅聞言會意一笑,“我這兒呢有一封信,先交給你保管,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你再交還給我。”
說着的時候趙悅便是起身走到暖閣中的大牀上的枕頭下取出一封信件遞給了紅橘。
紅橘看着信封上空蕩蕩的,不由疑惑道:“王妃,這上面怎麼沒有字?”
說着還指了指信封上的空白處。
“我自有用意。”趙悅說道。
“哦。”紅橘沒有多想便是將自己的下一個問題問了出來。
“那奴婢要等什麼時候將這信給王妃你呢?”
趙悅眼眸微動,良久道:“最爲緊要的關頭,你再給我,至於什麼是最爲緊要的關頭,這個要你自己來衡量,一定要保存好,可是懂?”
趙悅神色不禁微微凝重地看着紅橘。
紅橘吶吶地點頭,“好,奴婢一定會保存好,只是奴婢腦子不大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最爲緊要的關頭。”
紅橘有些羞愧說道。
趙悅道:“放心,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你自然會知道什麼是最爲緊要的關頭,還有我家紅橘的腦子是最最靈光的,一點兒也不笨。”
紅橘原本還很是不好意思,只是聽着趙悅的話,不由靦腆一笑,只要她的家王妃不嫌棄她就好。
趙悅見此,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梳妝檯邊拿了準備放好的一個紫色錦盒,而後走到紅橘的身邊,將錦盒給了紅橘。
紅橘捧着沉甸甸的紫色錦盒,“王妃,這是?”
紅橘不明所以,不明白趙悅爲什麼要交一個錦盒給她,難道是要她交給誰嗎?
趙悅卻是抿脣一笑,伸出纖纖食指點了點紅橘白皙的額角,道:“這是本王妃我給你的嫁妝,等着王爺回來了你們便可以成親了。”
紅橘聞言頓時將臉紅到了耳朵根去了,“姑娘你·····”
紅橘羞澀地將之前對趙悅的稱呼都說了出來。
“傻丫頭,你害羞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再說你和阿大也是該成婚了,早日給阿大生個大胖小子或是閨女也都是好的。”
“王妃,誰要給他生孩子了。”紅橘早就羞得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了。
“哦,你不願意啊?那改日我將別的丫環指給阿大去吧,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哦。”
趙悅很是狹促地看着紅橘打趣道。
一聽說要給阿大指個女人,紅橘頓時蒼白了臉色,要哭不哭地看着趙悅,好不可憐。
看得趙悅心都要碎了,暗道自己這是開得什麼玩笑,這下自己可得哄了。
“不·····不,紅橘我都是與你開玩笑的,能夠有資格給阿大做媳婦的只有我家的紅橘,其他人可是想也不要想,好了可是不要哭,不然讓阿大知道了還以爲我欺負你呢。”
趙悅說得俏皮,紅橘果然吸了吸鼻子,這才慢慢地恢復了血色。
“王妃,我也不想說謊了,我是真的喜歡阿大,我想要重新開始好好地與他一起過日子,但是我也不願意離開王妃,以後就算是和阿大成了親,奴婢還是想着能夠一輩子伺候王妃。”
紅橘跪下來對着趙悅磕頭道。
趙悅連忙將紅橘扶住了,“莫跪,你願意我自然是不會攔着你,只要你喜歡就好,紅橘起來。”
紅橘聽了這才起身來。
“等着你們成婚後我便將那邊的碧霄院撥給你和阿大住着。”趙悅說道。
紅橘感激地點了點頭,並不是他和阿大買不起房子,而是她不希望離開自家王妃,她已經習慣了有王妃在身邊的感覺了。
只要王妃在,她便是能夠感覺到踏實的感覺。
又說一會兒的話,趙悅便是讓紅橘回去,紅橘現在也不去店裡了,店又開了兩家,便是顧得掌櫃和夥計,紅橘只要將賬目對清楚,然後再給趙悅過目。
王爺出去了,宸王府只要王妃一個主子,還懷着孩子,所以紅橘便是想着多陪一陪趙悅。
等着紅橘拿了信出去後,趙悅的臉上這才掛起了一抹凝重。
她的記憶在倒退,尤其是關於上官宸的那一部分記憶。
從上官宸自己的母親過來的時候,她便是發現了異樣,現在更是能夠發現關於阿宸的很多的事情都快被她忘卻了。
第一次她產生了恐懼,她怕忘記關於上官宸的一切。
因爲在乎纔會在意纔會害怕。
趙悅不禁回想起前日裡她去藥廬問怪醫的事情,起初怪醫還不肯說實話,最終卻是被自己逼得將斷念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呆住了大半天,一個人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藥廬。
趙悅重新坐回軟塌上,蔥嫩如玉的手輕輕地撫過上官宸平時喜歡坐着的位置,不知不覺地眼角卻是驀然地溼潤了。
阿宸我該拿什麼來記住你呢?
又是誰竟然如此給她下的斷念?
趙悅慢慢地擦拭了眼角的淚花,將柔弱逼回去,眼中閃過一抹堅定,不管是誰都無法將她與阿宸分開的。
她決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她和阿宸的幸福··············
“王妃,王妃。”
趙悅的思緒被外面一道清脆的女聲打亂了。
接着便是瞧見青柚挑着簾子進來了,青柚匆匆地行禮。
“王妃,大皇子府還是如約地舉行了宴會,方纔還特意派人過來接王妃過去,說是大皇子妃很是希望王妃能夠參加,現在大皇子府的馬車還在外面等着王妃。”
原本以爲這樣的大雪天裡大皇子那邊不會再繼續舉辦宴會,不想不僅辦了,還讓人來接王妃。
趙悅挑了挑眉,對着青柚道:“就說我病了,多謝大皇子妃的好意。”
青柚也是對於大皇子妃凡常的態度很是懷疑,此刻見趙悅不打算去,心中也是贊同的。
“是,王妃,奴婢這就去打發了去。”青霜說着道。
見趙悅沒有其他的吩咐,便是退了下去。
趙悅白皙的食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
此刻的大皇子府外飄飄揚揚的雪花不停地落下,沒有一會兒便是變成了鵝毛般的大雪。
但是即便是如此,大皇子府的府門外還是有誥命、千金的馬車還是絡繹不絕地冒着大雪趕來赴宴了。
由於是大寒天裡,大皇子妃爲表歉意竟是親自在府門口迎接這些客人。
來得人都是女眷,所以大皇子妃便是在府門口親自迎接也是不會被人說什麼的,人家只會是說大皇子妃爲人和善,此舉令人倍感貼心。
所以不管是來巴結大皇子妃的還是無奈來的,對於大皇子妃的舉動真的感覺很是不錯的印象。
大皇子妃貝傾城正着一身絳紅縷金並蒂蓮軟緞宮裝,頭髮高高挽起,頭戴皇子妃金冠,耳朵上帶着一對黃寶石耳墜,光潔的額頭上綴着一條黃寶石額鏈。
襯得貝傾城美麗的容顏越發的端莊大方。
此刻貝傾城正在與福王妃寒暄着,等着將福王妃迎接進去後;卻是見到自家的馬車正巧回來了,大皇子妃正欲揚起一抹笑容來,卻是見自己身邊的嬤嬤此刻匆匆上來附耳小聲地將宸王府那邊的回話稟報上來,貝傾城聽完後頓時冷了臉。
心中將趙悅直接給怨上了,竟然敢如此地不給她貝傾城面子,既然她如此不給自己面子,那麼等着殿下成功之後,自己就是這大運國中最爲尊貴的女人了,到時候看她趙悅還不是得要巴結自己。
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將這筆債討回來。
只是如今這將軍府的人不來,這宸王妃也不來,這樣子的話不就沒有辦法鉗制將軍府了嗎?
這樣子的話沒有關係嗎?
這樣子想着,貝傾城這纔對着自己身邊的丫環道:“你去告訴殿下,便說除了將軍府和宸王妃,其他的客人都是已經到齊了。”
小丫環點頭,立即小跑着朝大皇子的書房過去。
看着小丫環走後,貝傾城的臉上才重新掛上得宜的笑容,這才進府去應付着那些誥命。
等着今天之後,她就不需要在如此屈尊降貴地去應付這些老太婆,哼。
貝傾城的嘴角邊微微地翹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因爲下雪天的原因,原本定在花園中的宴會只能是改到屋中舉行。
好在大皇子府的大廳夠大,便是擺上十幾桌都是不成問題的。
衆賓客都是已經坐好在自己的座位上去了,此刻正其樂融融地低聲交談着。
而那小丫環也已經是將貝傾城的話稟告給了大皇子。
大皇子聞言,讓小丫環下去,卻是對着自己的暗衛道:“你帶幾個人潛入宸王府將宸王妃抓起來,再去將軍府也抓一個人來,將他們軟禁起來,等着本皇子的大事成了再說,反之··············。”
上官宸離開了京都,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果沒有將這些人都掌控在眼皮下的話,總是令人無法安心的。
所以只要將那些手掌大權大大臣家屬都掌控手中便是放便了許多。
“是,殿下。”暗衛簡潔地應聲道。
一個閃身進了黑暗中····················
大皇子將自己身上的衣裳換了下來,穿上一件金絲軟甲這纔將自己的皇子服套在了外面,而後帶着自己的貼身護衛,出了門,朝着宮門口去。
御林軍統領見到大皇子來立即恭敬地將大皇子迎了進宮,彼此間還隱晦地交換好了一個眼神。
大皇子的臉掛着一貫常用的笑容微微點頭,這才進宮去。
而御林軍統領卻是在和大皇子打過招呼後,便是讓自己信任的手底下人離開自己的身邊,前往秘密地點傳遞關鍵的消息。
不一會兒周權生和周榮侃也是出了相府,只是周榮侃則是去了西大營,而周權生則是直接去了東大營後,立即帶着東大營的人亮出了令牌後接管了城門口,將東西南北四個城門的大漆紅大門統統關上了,而後換上自己的心腹看管,這才又朝着宮門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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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了美眉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