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璧人

出了蓮閣後,白慕筱獨自沿着蓮池往無人的地方走去,直到繞過一座假山,才終於找到了一塊清淨之地。¥♀八¥♀八¥♀讀¥♀書,.2≠3.o◆

她隨意地在一把石凳上坐下,悠閒地賞着池中的蓮花與鯉魚,心情也變得放鬆起來。

她正想着是不是找宮女要些餌食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不由眉頭微皺,轉頭一看,卻見一個身形修長的俊美男子信步朝自己走來,他薄薄的嘴脣微微揚起,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滿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是他!

白慕筱的心跳砰砰地加快了兩下,但立刻就平靜了下來。她站起來身來,不卑不亢地對着來人屈膝行禮:“民女見過三皇子殿下。”

“白姑娘免禮。”三皇子韓凌賦連忙擡了擡手,溫文儒雅。

“謝三皇子殿下。”

白慕筱在起身的同時順勢與他對視了一眼,但隨即便果斷地移開了視線,正欲開口告退,就聽韓凌賦語調輕柔地問道:“白姑娘,你剛剛在蓮閣內是否故意?”

白慕筱怔了怔,沒想到三皇子會問她這個,她不想撒謊,便沒有說話,卻聽對方又一次問道:“白姑娘,回答本宮,你之前的那一曲是不是故意表現平平!”

白慕筱沉吟一下,終於答道:“是,三皇子殿下。”

“白姑娘,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韓凌賦的聲音如春風般讓人迷醉,“是不是有人逼你?”想到她與寡母寄住在南宮府裡,韓凌賦覺得不無可能,心裡對白慕筱憐惜不已。

白慕筱微仰起雪白的脖頸,一雙清澈的眼眸如秋水般有神,堅定地說道:“在這個世上,還沒有人能逼迫民女。”

韓凌賦有些意外,深深地凝視着她,“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相信三皇子殿下也知道這次賞花會的意義,”白慕筱神情坦然地看着韓凌賦,“憑民女的身份,若是被選上,那也只是個妾而已。”她斬釘截鐵地說道,“可民女不願爲妾!”

一縷縷陽光透過池邊的綠柳溫柔地照拂在她身上,給她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華。

韓凌賦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從沒見過樣的姑娘,如此有主見,如此獨立特行,如同那高貴聖潔的白蓮,遺世而獨立,有着寧折不彎的風骨。

韓凌賦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傾慕,雙目灼灼地看着白慕筱,道:“白姑娘,自從芳筵會後,我就對你一直魂牽夢縈,我實在無法忘記你,所以才求了母妃請你進宮來……”他的目光熱烈地膠着在白慕筱的臉上,深情款款。

當被一個如此優秀的男子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看着時,又有哪個女子能不心動?白慕筱被他看得臉頰浮現一層紅暈,半垂首,心中又驚又喜。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接到花帖是因爲韓凌賦的緣故,更沒想到居然會聽到對方這麼一番真摯的告白。

她的腦海中不由浮現芳筵會那一日,自己舞劍,韓凌賦在一旁爲自己伴奏,那一瞬間,她相信他們倆是心意相通的,只可惜……

一思及他的身份,白慕筱心中一涼,咬牙下了決斷。

“多謝三皇子殿下厚愛。”白慕筱深深地看着韓凌賦,美麗的小臉上既有感動卻有很多的無奈。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吧,在自己的面前一點都沒有架子,甚至還自稱“我”,這讓她有一種受尊重的感覺,可是他的身份畢竟不一般,再喜歡自己,他也不可能讓自己成爲皇子正妃,而以他的身份將來側妃、妾室更是少不了……

她咬了咬櫻花般的紅脣,又道:“……我絕不爲妾。還請殿下見諒。”她沒有用“民女”,而是與三皇子一樣用了“我”,說完,她再次行禮,然後頭也不回地小跑着離開。

韓凌賦沒有追上去,只是用一雙灼熱的眸子目送她離去……

等再也感受不到身後那灼熱的視線,白慕筱終於停下了腳步,眼神有些複雜地往後看了一眼,最終走進了前方的桂花林。

遠遠地,白慕筱就看到南宮玥、傅雲雁和原玉怡正站在一棵桂花樹下,她正打算上前,卻見前方三個姑娘正朝南宮玥她們走去,那爲首的少女臉上蒙着白色的面紗,穿着一襲如意緞繡五彩祥雲宮裝,身姿窈窕,她頭上戴着精緻的錦環鸞鳳冠,在陽光下金光燦燦,顯得華麗高貴。她身後跟着兩個身穿粉裙的宮女。

白慕筱的目光在那錦環鸞鳳冠停駐了一下,這鸞鳳冠是唯有公主纔可以戴的飾品,顯然這位蒙着面紗的少女就是二公主。

白慕筱頓時駐足。她也不是怕了二公主,只是一旦見了公主,就必須行禮,而她實在不喜歡那種屈膝的滋味,便乾脆避到了附近的一棵桂花樹後。

“臣女見過二公主殿下。”南宮玥、傅雲雁和原玉怡恭敬地向二公主行禮。

南宮玥在行禮的同時,目光在二公主戴着面紗的臉上飛快地掠過,那面紗將二公主眼睛以下的臉龐擋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到她臉上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二公主恨恨地瞪了南宮玥一眼,新仇舊恨一起上來。那一日,若非南宮玥壞了自己的大事,自己也不至於孤注一擲,將錯就錯地設計了曲葭月,還結下了平陽侯府這個仇敵。

二公主越想越氣,對着南宮玥冷哼了一聲,就仰着脖子好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似的走了。

南宮玥三人完全沒把二公主放在心上,待二公主走開後,便自己起身,向桂花林外走去。

“阿玥,怡姐姐,”傅雲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曲葭月被送回平陽侯府的事你們聽說了沒?”

南宮玥愣了一下,沒想到傅雲雁消息這麼靈通,也知道了此事。她還沒說話,就聽原玉怡驚訝地問道:“她不是去和親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是聽我祖母說的。”傅雲雁忙把西戎使臣團在回西戎的途中遇到盜匪伏擊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最後道,“曲葭月就是昨晚被送回平陽侯府的……也不知道這盜匪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那她回來了,和親……”原玉怡欲言又止,眉頭微蹙。

傅雲雁嘆了口氣,又道:“出了這樣的事,曲葭月算是清譽盡毀了,也不知道西戎還要不要她,說不定和親的人選又會變成二公主了……”

“你胡說!”一道尖銳熟悉的聲音突然從三人背後響起,“居然敢在背後非議本宮,來人,給本宮掌嘴!”

南宮玥三人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二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站在了她們身後,此時,二公主正目光兇狠地看着她們。薄薄的面紗擋住二公主的表情,但是可以想像,她恐怕是氣得面容猙獰。看她那眼神,彷彿是恨不得吃了她們!

二公主見身後的兩個宮女遲遲沒有反應,怒喝道:“還不動手!”關於曲葭月被送回平陽侯府之事,二公主剛剛纔從三皇子那裡得知,心情正不爽快。她也擔心和親西戎的人選又會變成自己,卻不想傅雲雁竟然把她心底的疑慮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只要一想到可能又要去和親,二公主就又怕又恨,自己好不容易纔弄了替嫁的人選,難道最終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傅雲雁剛剛那番話更像是刀子似的往二公主的胸口上捅,這些人居然敢在背後幸災樂禍地笑話自己!

想到這裡,二公主簡直要氣瘋了,不,是被她們逼瘋了!

“掌嘴?”傅雲雁挺直腰桿,毫不畏懼地與二公主對視,“連我祖母都不曾打過我,憑你也想打我?”她擡起了下巴,目露挑釁地看着二公主,“你倒是打我試試看?!”如果沒有曲葭月被二公主陷害和親一事,傅雲雁也許會同情二公主,可是二公主此人真是陰險卑劣,只爲了她自己逃過一劫,就像是一隻瘋狗一樣拉着別人當她的替死鬼,實在爲人不齒!

傅雲雁的最後一句算是徹底激怒了二公主,本來二公主只是想要嚇嚇傅雲雁,希望傅雲雁能低頭向自己認錯,沒想到傅雲雁竟如此不把自己這個二公主放在眼裡!

這讓一向傲氣的二公主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她跺了跺腳,抓狂地指着傅雲雁道:“給本宮抓住她,重重地掌嘴!”

兩個宮女知道二公主已經氣瘋了,哪裡敢怠慢,連忙一起上前想要抓住傅雲雁。

傅雲雁冷笑了一聲,先是一腳踢在其中一個宮女的膝蓋上,踢得她慘叫着“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跟着身手利落地捉住了另一個宮女的右腕,略一使勁,就反手鉗制住了對方。

那宮女疼得慘叫連連,而傅雲雁卻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伸手一推就把她摔了個五體投地。

南宮玥和原玉怡雖然知道傅雲雁善於騎射,卻不想她的身手竟深得雲陽長公主的真傳,兩人看得幾乎傻眼了。

傅雲雁站在原地帥氣地拍了拍手,搖頭嘆氣道:“就這樣,居然還想掌我的嘴,真是找打。”

二公主氣得都要腦充血了,對着兩個宮女道:“還不快跟本宮起來。”兩個宮女吚吚嗚嗚地倒在地上裝死。

傅雲雁也懶得再理會二公主,一手拉起南宮玥,一手拉起原玉怡,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桂花林。

“真是沒用!”二公主氣得擡腳就在那兩個宮女身上又踢又踹,狠狠地發泄了一通,“本宮留你們有何用!”

那兩個宮女縮成一團,雖然疼得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似的,卻是誰也不敢吭聲。

一旁的白慕筱從頭到尾都看在了眼裡,不由暗暗搖頭。這個二公主實在是驕橫跋扈,不似其兄。

想到三皇子,白慕筱的眼神有些糾結,平靜的心湖更是起了一絲漣漪。她深吸一口氣,打算悄悄離開這裡,卻不想意外發生了——

只聽“咯吱”一聲,白慕筱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發出了細微的響動。

這桂花林中,本來靜悄悄的,因此一點點的響動就格外的明顯。

“誰,誰在那裡!?”二公主循聲看來,一見到白慕筱,瞬間心火熊熊燒起。

“說,你是何時躲在那裡的?”只要一想到白慕筱把剛纔自己的糗狀都看在了眼裡,二公主就氣得額頭青筋凸起,她想也不想地大步上前,右手狠狠地一甩,“居然敢躲在暗處窺視本宮!”

“啪!”

清脆的掌摑聲驀然響起,在白慕筱白皙的臉龐上留下明顯的紅色掌印,看着觸目驚心。

這一巴掌打下去,二公主心裡總算舒服多了,冷冷地說道:“今日本宮給你的小小教訓,算是便宜你了!”說罷看都沒再看白慕筱一眼,吆喝着兩個宮女揚長而去。

白慕筱捂着左臉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響,屈辱、怒火一併涌上心頭……

她死死地盯着二公主離去的背影,眼裡燃起不甘心的火焰,神情晦澀難辨。

許久,她微眯着眼,仰頭看着天空,無數種情緒在眼中閃過,最後化成了堅定與果決!

她已經一退再退,換來的卻只是屈辱,那麼,她又何必再忍耐!

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大步走出了桂花林。

桂花林外,自然也有姑娘看見了白慕筱臉上的掌印,心中雖然好奇,卻是無人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就這樣,白慕筱木然地又回到了蓮閣,先向皇后和張妃等人行了禮。

在皇后道了聲免禮之後,白慕筱又半垂着頭謝了恩,轉身就要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但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右半邊臉上那清晰的五指印恰好其分地暴露了在皇后眼中。

皇后不由皺了皺眉,問道:“白姑娘,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回皇后娘娘,”白慕筱恭敬地說道,半垂的眼簾遮住幽深的眼眸,“二公主殿下說民女暗中窺視她,掌嘴以視懲誡。”

坐在皇后右邊的張妃一驚,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柳妃搶先一步:“白姑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好的不去賞花,居然暗中窺視二公主!”柳妃故意訓誡白慕筱,眼中卻是閃過一道興味,等着看好戲。

李嬪飛快地睃了張妃一眼,亦道:“二公主不是在雪合宮養傷嗎?怎麼跑到百花園來了?”

“回幾位娘娘,民女在蓮池邊賞了會兒魚,之後便進了桂花林,卻不想驚動了二公主,”白慕筱忍着屈辱緩緩跪下,“二公主就說民女暗中窺視她。”她深深地叩了一首,“民女身份低微,哪裡敢隨意窺視二公主,實是不知二公主正在桂花林內。”

柳妃嘆道:“也真是可憐了這孩子了,只是賞個花而已,居然飛來橫禍。”

張妃心裡直怨二公主不爭氣,卻是不得不爲她找藉口:“皇后娘娘,二公主雖然行事衝動了一點,但不是那不講理之人,會不會有所誤會?”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張妃一眼:“張妃妹妹且寬心,本宮不會冤枉二公主的。”說着就吩咐人去宣二公主。

張妃心中暗暗叫苦,依二公主的性子,此事必定十有**是她遷怒了白慕筱,可是現在有柳妃、李嬪在一旁煽風點火,她想要活稀泥,壓下此事卻也是不行了。

不一會兒,蒙着面紗的二公主款款而來,還沒等她行禮,張妃就怒喝道:“孽障,還不跪下向皇后娘娘請罪。”

二公主一見白慕筱,就知道這小賤人必是跑告狀了,心中正氣着,卻不想張妃不由分說就讓她跪下,哪裡肯依。

“母妃,女兒做錯了什麼了,爲何要請罪?”二公主怒指白慕筱,“是不是因爲這個賤婢胡說八道?分明就是她暗中窺視本宮,本宮沒有當場打殺了她,已經算是便宜了她,現在居然還要找母后告本宮的狀!”

好了,也不用人證了,二公主自己就承認打了白慕筱。

白慕筱低眉順目地站在一旁,眼中閃過一道銳芒。

柳妃搖了搖頭,不敢苟同地說道:“二公主此言差異,白姑娘雖是平民,卻是接了宮中花帖應邀而來,那便是客,客人想在桂花林中賞花,意**到了二公主,二公主身爲主人,理應好生招待一二纔是,怎麼能就這樣打打殺殺了呢?”

二公主目露鄙夷:“想讓本宮招待她,憑她也配,小小民女,也不知道施了什麼不入流的手段,得了花帖,就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一步登天了不成?”

張妃聽二公主越說越不像話,皇后的臉都拉了下來,氣得直想堵上她的嘴。

“閉嘴。”張妃起身對皇后告罪道,“還請娘娘恕罪,臣妾這就回去好好教導二公主。”

白慕筱依舊跪着,冷眼看着二公主一心作死,心中暗歎:像三皇子這麼個俊逸人物,怎麼就會有這麼一個草包姐姐呢?

“母妃的確應該好好教導皇姐了。”韓凌賦鐵青着臉走了進來。他一接到他家二姐闖禍的消息,就匆匆趕來了,卻沒想到二公主打的居然會是自己的心上人。

看到還跪在地上的白慕筱,韓凌賦不由心生憐惜,像她這樣與衆不同的女子理應站在九天之外,俯視衆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卑微地跪着,受人作踐。一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是二公主,韓凌賦心裡對二公主就有了幾分不滿。

“三皇弟,你說什麼呢?”二公主委屈地叫囂道,“你怎麼能幫着外人呢?”

韓凌賦卻是不理會二公主,恭敬地對着皇后俯身作揖道:“皇姐言行無狀,還請母后責罰。”

皇后心中暗歎:這個韓凌賦真是不簡單,能屈能伸,又有着壯士斷腕的魄力。由他開口請示責罰,也不好再由着二公主繼續鬧下去了。

皇后沉吟一下,道:“二公主身爲皇室公主,卻仗勢歁人,又在殿前失儀,實在有失皇家公主之風範。那就罰二公主閉門禁足三月,罰抄女戒、女訓各二十遍。二公主的性情實在是有失平和,再抄《金剛經》三遍。”皇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只希望這祥和的佛氣能化解了二公主心中之戾氣。”

此言一出,張妃的臉色就不大美了,心裡皇后真是借題發揮。而這一切都是因爲……

張妃冷冷地看了白慕筱一眼,覺得此女真是紅顏禍水!

“二公主,”皇后把目光轉向了二公主,淡淡道,“本宮如此罰你,你可服氣?”

二公主哪裡肯服氣:“我沒錯。”

皇后皺眉,懶得與二公主爭論,吩咐道:“還不快給本宮把二公主帶回雪合宮!”

“是,皇后娘娘!”

皇后一聲令下,就有兩個嬤嬤上前來,強勢地把二公主架走了。

“白姑娘受委屈了,”皇后和顏悅色地道,“來人,扶白姑娘下去,請太醫診治……”

一旁的蕭奕無聊地看了一場好戲,悄悄退出了蓮閣,去尋南宮玥去了。他在百花園中繞了半圈,總算在幾叢紫薇花旁找到了正在賞花的南宮玥、原玉怡和傅雲雁。

“咳!”蕭奕故意咳嗽了一聲,引起她們的注意力。

原玉怡促狹地笑了笑,拉着傅雲雁道:“雁妹妹,那邊的花兒更美,我們去看看吧。”

傅雲雁沒有反對,但是臨走前,對着南宮玥好一番擠眉弄眼。

南宮玥臉頰微微發燙,等她們走遠了,蕭奕說起了剛纔發生在蓮閣的事,最後也不知道是提醒還是總結地說了一句:“臭丫頭,你那個表妹倒是不簡單。”

南宮玥沒想到在她們離開桂花林後,白慕筱居然遭了池魚之殃,不過二公主這次也算是踢到了鐵板了,遇到了白慕筱這麼一個睚眥必報的主,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不過,對韓凌賦而言,白慕筱果然是真愛,就連親姐姐二公主都不如她……

南宮玥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的表妹當然是不簡單。”

一說到表妹,蕭奕不由皺了皺眉,想到了鎮南王府的那位方四,這些日子那方四沒事就想跑到前院來,虧他有先見之明,讓程昱找了幾個大漢守在了二門外。想出府,可以,走側門!不管是小方氏還是方四,除非她們不要名聲了,否則誰都別想踏進前院半步!

此刻,蕭奕很是向着南宮玥顯擺了一番他的英明神武,表忠心地說道:“放心吧,臭丫頭,我一定替你把內宅看得牢牢的!”一邊說,他一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南宮玥,一副等表揚的樣子。

南宮玥不禁抿脣笑了起來,陽光落在她嬌嫩的臉龐上,人比花嬌。

蕭奕更得意了,連忙又再接再勵地說道:“她們在王都待不久,我很快就會把她們都弄回南疆去!”

南宮玥仰頭望着他,“阿奕。小方氏是如何嫁給鎮南王的?”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她所知道的僅僅是小方氏是蕭奕母親的庶堂妹。她和蕭奕早晚會回南疆,有些事,也該慢慢籌謀起來了,她絕不能再讓蕭奕一輩子頂着個弒父殺弟的罵名。

“據說我娘和小方氏的感情很好,親如親姐妹,我孃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之前,拉着小方氏的手,說把我託附給她了。於是,在我孃親熱孝還未過時,她就進門了……”

南宮玥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先不提爲何在王妃因難產去世的時候,她仍待字閨中的庶堂妹會出現在產房裡。單單臨終託孤,剛剛降生的孩子,也應該是託附給孩子的父親,祖父,退一步說,還有王妃自己的父母親可以託附,爲什麼偏偏會託附給一個庶堂妹?!

而且,還是在去世未滿一百日的熱孝期就進了門?這也太急了吧……

蕭奕神色暗淡地繼續說道,“我是祖父撫養長大的,小時候隨着祖父習武,學習兵法。直到祖父過世後,我纔回了正院,那個時候小方氏對我’很好’,縱容我的玩樂、闖禍、惹事生非……後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捧殺罷了。”說到這裡,蕭奕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南宮玥有些後悔了,她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她的手不由地拉住了他的袖口,安慰地搖了搖。

蕭奕眼睛一亮,磨磨蹭蹭地往她挪了一步,見她沒有拒絕,又挪了一步……

蕭奕早已不會爲了這樣的事情而難過了,畢竟,哪怕繼母捧殺他,父親放棄了他,甚至視他的存在爲恥辱那也沒關係,他還有他的臭丫頭,這就夠了!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會真心的爲了自己而焦慮和擔憂。

這個世界上,他只要有她就夠了……

蕭奕得寸進尺的又挪過去了一步,看着她那在陽光底下更加柔美的臉龐,不由自主的微微俯身向她靠了過去,嘴脣在她嬌嫩臉頰上輕輕掃過……

脣上傳來溫熱的觸感,蕭奕的臉、耳垂一下子就紅了。

南宮玥呆住了,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時間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隨後,她只看到蕭奕一臉侷促的看着自己,那似乎害怕自己生氣的樣子,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兩人就這樣看着彼此,這一刻彷彿連時間都靜了下來。

直到一個宮女來尋他們回去,說是皇上已到了蓮閣。

皇帝御駕親臨,他們自然是要去拜見的。

隨着宮女返回蓮閣,蕭奕時不時地往南宮玥瞥上一眼,見她並沒有生氣,更加大膽地與她越走越近。待快到蓮閣時,蕭奕憑着自己的厚臉皮,終於成功的拉住了南宮玥的手指。

蕭奕笑了,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隨後他搖了搖她的手指,輕聲道:“臭丫頭,你看那裡。”

南宮玥本想縮回手指,聞言看了過去,只見蔣逸希和韓淮君正一路說笑,並肩而來,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在說些什麼,但看神色卻是十分愉悅的,看來是相處的不錯。

難道說……南宮玥心中一動,眉眼染上了笑意,也沒打擾他們,先與蕭奕一起進了蓮閣,只是在踏進蓮閣之前,終於成功的掙開了他的手。

蕭奕那一臉委屈的樣子,讓南宮玥不由的輕笑出聲。

閣內,皇上與皇后正並列坐在上首,見南宮玥和蕭奕雙雙進來,面上都露出了笑容。

緊接着蔣逸希和韓淮君聯袂而來,皇帝倒沒在意,而皇后卻是微微皺了下眉,若有所思。

……

這一日,直到太陽西下,南宮玥、南宮琤和白慕筱三人才從宮中返回。

回府後,三位姑娘第一件事就是去榮安堂給蘇氏請安,同時也是爲了稟告今日在賞花會發生的事。

當南宮琤說到她在衆女的才藝表演中得張妃嘉獎,最後皇后點了她爲魁首時,蘇氏的眼睛瞬間亮了亮;等到南宮琤再說道皇帝出現在蓮閣時,蘇氏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出聲打斷了她:“琤姐兒,皇上可有跟你說了什麼?”

南宮琤點了點頭,明眸似一泓清泉,答道:“皇上問我可有讀過什麼書,平日裡喜歡做什麼……還讚了我的那幅《蜻蜓點荷圖》,說我不愧世家嫡女,知書達理,多才多藝。”說着她眼簾微垂,掩住黑眸中那抹異樣的光彩,心跳如小鹿般亂撞。她自認她的表現和回答都是無可挑剔,當時無論是皇上還是皇后,都應該對她挺滿意的……

想到這裡,她羞赧地微微咬了咬下脣。她能做的都已經盡力做到最好,相信待誠王殿下向皇上請求賜婚時,皇上應該會答應吧?

她的臉頰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而蘇氏卻是不知南宮琤的心意,一聽到皇帝大大地誇獎了南宮琤一番,便是連聲道“好”,那渾濁的眼眸中透出一絲野心勃勃的期許,心道:既然帝后對琤姐兒如此滿意,想必琤姐兒定有很大的機會成爲皇子妃了!南宮府的這一代,玥姐兒已經是未來的鎮南王妃,若是琤姐兒能再成爲皇子妃,那南宮府在新朝可算是真正地站穩了腳跟,相信很快南宮府又能成爲人人稱頌的當世四大家族之一,再也不會有人說他們是日薄西山!

從頭到尾,白慕筱都是低眉順目地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自從蓮池邊與三皇子韓凌賦一別,那個丰神俊朗的男子便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他出身高貴!

他氣宇軒昂!

他才華橫溢!

他與自己志趣相投!

他……

他對自己更是一片真心!

只可惜,他們註定是有緣無分!

白慕筱黑珍珠般的瞳仁暗了暗,臉上更是浮現一層淡淡的鬱色。

倘若他不是一個皇子,那該多好,她一定會拼勁全力,讓自己優秀到足以站在他身旁……

可他偏偏他是個皇子!她的出身就註定是個硬傷,在他人眼裡,她永遠配不上他!

哎,既然有緣無分,不如相忘於紅塵……

這**,一對錶姐妹爲情所困,輾轉難眠……第二日一大早,南宮府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張妃派了宮中的兩個嬤嬤過來。

這時,南宮玥和南宮琤正在榮安堂給蘇氏請安,蘇氏一聽兩位嬤嬤是張妃派的,便笑盈盈地看了南宮琤一眼,然後立刻派王嬤嬤親自去迎。

兩位嬤嬤都是五十歲不到的樣子,看來慈眉善目,很好相與的樣子,與蘇氏和南宮玥行了禮後,就在南宮琤和南宮玥的對面坐了下來。

“吳嬤嬤,花嬤嬤,”連蘇氏都對兩位嬤嬤很是客氣,笑盈盈地說道,“不知道張妃娘娘叫兩位嬤嬤過來有何指教。”

那吳嬤嬤矜持地笑了笑,欠了欠身道:“老夫人,指教可不敢說。昨日賞花會中,張妃娘娘對南宮姑娘很是喜愛,特意命奴婢兩人過來,也好讓南宮姑娘早點熟悉宮裡的規矩。”

蘇氏雙目一瞠,這吳嬤嬤的言下之意莫不是說……

南宮琤卻是瞳孔微微一縮,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爲何要熟悉宮裡的規矩?

那吳嬤嬤笑容滿面地看着南宮琤,又道:“南宮大姑娘長得真是俊俏,與三皇子站在一起,想必是一對璧人!”

蘇氏一聽,掩不住喜意。果然!果然是如此,南宮府要出一個三皇子妃了!

而南宮琤頓時如遭雷擊!這吳嬤嬤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自己與與三皇子站在一起,是一對璧人?!

難道,難道說……

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只覺得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最後只聽到書香的驚呼聲傳入耳中:“大姑娘,你……”跟着,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大姐姐!”南宮玥急忙走到南宮琤身邊,爲她搭了搭脈後,對蘇氏稟告道,“祖母,大姐姐這幾日氣血有些虛,所以一時暈厥了,無甚大礙。”南宮玥當然探知南宮琤是因爲受了打擊過度悲痛纔會暈厥,可是這話卻不是能當着衆人說的。

很快,就有兩個婆子擡着南宮琤走了,而南宮玥乾脆也藉故告退,心中卻是一片雪亮:這恐怕是張妃和韓凌賦的主意,就如同前世一樣。只是比前世更有利的是,娶到南宮家的姑娘,帶來的將不僅僅只有士林的支持,還有與鎮南王府的姻親關係……

只可惜,這注定是一場空。

既然她已經被賜婚給了蕭奕,成了未來的鎮南王妃,南宮家就決不會再出一個皇子妃,甚至連皇子側妃都不可能。

皇帝又怎麼可能容許南宮府壯大到那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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