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剛亮,南宮h就起了,她下意識地透過琉璃隔扇看向宴息室那張空空蕩蕩的炕,心裡有些患得患失,總覺着蕭奕回來的事只是自己在做夢
臭丫頭,你醒啦!
直到那充滿朝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南宮h才恍然回過神,臉上洋溢起了甜甜地笑容。她轉頭看向了蕭奕,只見他頂着一頭泛着水汽的烏髮走進了屋裡,他一早起來已經練完了武,剛沐浴更衣完。
南宮h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下來,她沒有喚丫鬟進來,自行避到了屏風後換好了衣裳。
兩人一起用了些早膳,帶上備好的禮,就從鎮南王府出發,不多時就抵達了南宮府。
他倆來得早,這時是不過辰時,距離帖子上寫的巳時尚有一個時辰,因此客人都還沒到。
蕭奕昨日剛回來,回來後的第一次拜訪岳家,自然要鄭重一些。
南宮穆林氏和南宮昕早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南宮h他們今日會提早過來,因此一大早就早早地在榮安堂等着他們了。
蕭奕和南宮h一起恭敬地向蘇氏行禮道:見過祖母。
蘇氏看着這一對璧人笑得是合不攏嘴,忙道:免禮!免禮!快坐下吧。
蘇氏以前就覺得蕭奕這個出身高貴長相俊俏的孫女婿是各種好,這一次蕭奕大敗南蠻又大大地給南宮家也長了臉,如今看蕭奕更喜愛了,一雙渾濁的老眼笑得眯了起來。
蕭奕和南宮h跟着又一一給南宮穆他們見禮,衆人眼裡都是掩不住的喜意,尤其是林氏。自從蕭奕去年離開王都後,林氏雖然在女兒面前努力表現正常,但心裡卻一直擔心遠赴戰場的蕭奕會有什麼不測,又擔心他會一去不回,留下女兒一個人在王都,現在總算可以放下心來。
阿奕,你瘦了!林氏心疼地說道,h姐兒,你這段時間可要讓阿奕好好調養滋補一下身子,他還是長身體的年紀呢。
娘,您這是有了女婿,就不知道疼女兒了嗎?南宮h撒嬌着說道。
你這孩子
母女倆說着話,南宮昕也迫不及待地拉過蕭奕,一雙眼睛閃閃發亮:阿奕,你可要好好跟我說說你在南疆的事。
蕭奕與南宮昕在一旁坐下,笑道:阿昕,你改日來王府,我再與你好好說。今日的主角可是恆哥兒,我可不能喧賓奪主,搶了他的風頭。
他這麼一說,衆人都是笑意盈盈。
說話間,東次間外的丫鬟笑眯眯地來稟告說:老夫人,大少奶奶二姑娘,還有小少爺過來了!
話音剛落,丫鬟挑起珠簾,柳青清第一個走了進來,她身後是南宮琰,走在最後的則是一個三十出頭貌似奶孃的豐腴女人,懷裡抱着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娃娃,正是南宮恆。他穿了一身大紅色五蝠捧雲的蜀錦小襖,脖子上帶着一個赤金的玉石瓔珞項圈。
恆哥兒在三月就已經過了週歲,
不過因着是早產兒,他從小身子就比尋常的孩子弱一些,南宮晟和柳青清曾帶着去找大師批過命,大師擇了今日來辦週歲禮。爲了恆哥兒,兩人自然念可信有也不可信其無,但讓他們驚喜的是,待過了週歲後,恆哥兒倒是就越長越壯實,如今更是氣色紅潤,精神奕奕,小胳膊小腿都藕節似的,倒像是個足月的孩子了。
柳青清帶着南宮恆一一跟衆人見禮。恆哥兒還那麼小,自然是不能跪下磕頭,只能由奶孃抱着施禮。
南宮h和蕭奕自然是備了紅包的,於是恆哥兒便一下子收了兩個紅包,他彷彿也知道自己得了禮物,笑着露出兩顆小巧的乳牙,看來可愛極了,讓南宮h的心都萌化了,一雙烏瞳閃閃發亮。
大嫂,我可以抱抱恆哥兒嗎?南宮h問道。
奶孃看了柳青清一眼,就把恆哥兒交給了南宮h,南宮h沒有弟弟妹妹,自然從沒有抱過小孩子,在奶孃的指導下,有些生疏的接過他,輕輕地顛了顛,逗弄着:恆哥兒,快叫三姑
娘
恆哥兒奶聲奶氣的一聲叫喚讓屋子裡的衆人都傻眼了,一旁的柳青清面露尷尬之色,解釋道:三姑奶奶,恆哥兒還只會叫‘娘’所以他現在對着誰都是叫娘。
衆人不由都忍俊不禁,蕭奕看着窩在南宮h懷中的小娃娃,想象着,再過幾年,自己也會有一個小娃娃,長得既像自己又像臭丫頭
他越想越美,打算先過過癮,便衝南宮h道:讓我也抱抱。
蕭奕從南宮h臂彎裡一把抱過了南宮恆,他的動作比南宮h還要僵硬,只覺懷裡這小子軟軟的,也不敢用力,更不敢把他當兵器扛一時間,倒是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南宮h。
南宮h趕忙扶着南宮恆的後背,笑盈盈地逗着他。
南宮恆也不怕生,吸着自己白嫩的指頭,瞪大了眼睛望着蕭奕。
蕭奕逗了逗他,最後也得了小娃娃的一聲娘,南宮h不禁抿脣笑了起來。
蕭奕自然是帶了見面禮的,他是武將,給些書本字畫什麼的也不合適,於是昨日夜裡,南宮h便與他一同在庫房裡選了一把未開刃的匕首,匕首上鑲滿了寶石,是從域外來的,那樣式在大裕倒是少見的很。
這匕首自然是不能給小孩子把玩,柳青清替南宮恆謝過蕭奕後,便令丫鬟把匕首收了起來。
氣氛正歡樂着,卻有丫鬟匆匆進來稟告說:老夫人,白表姑娘來了!
這個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東次間內安靜了一瞬,熱鬧的氛圍一瞬間消散,衆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前來報訊的丫鬟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臉色僵硬,今日府裡請了哪些人過來參加小少爺的抓週宴,這都是有名單的,這白慕筱絕對是不在名單中。
也就是說,這白慕筱是不速之客,這若是普通的不速之客,要麼勸要麼攆,可白表姑娘偏偏是老夫人蘇氏的嫡親外孫女,如今白慕筱的母親南宮還在府中住着呢。
蘇氏的臉色亦不太好看,今日的抓週禮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白慕筱一來,他們又該如何向賓客介紹她呢。
心裡雖然有些不悅,但蘇氏還是沉聲道:請表姑娘進來吧。
丫鬟暗暗地鬆了口氣,忙應聲下去。
不一會兒,白慕筱就在另一個丫鬟的引領下款款走了進來,以無可挑剔的禮儀給所有人一一行禮。
其他人也就是例行的一句問候,等到了蕭奕和南宮h面前時,她纔多說了幾句:三表姐夫你能平安歸來,筱兒真是替h表姐感到高興。說心裡話,蕭奕這個紈絝子弟能夠活下來,甚至還掙下了一份軍功,白慕筱不得不感慨他的運氣確實是好。
照她所聽所聞,如今這個鎮南王也是個不如父輩的,也幸而過世的老鎮南王留下了這一大片的基業和人才,南疆的軍心民心一致,所以才得以躲過這一劫。
只是蕭奕現在風光一時,卻恐怕還沒意識到他現在的軍功越大,皇帝就會對他越戒備。
現在他有多麼聖寵無限,以後就會有多慘!
白慕筱按耐着心中的冷笑,看向南宮h。這南宮h因爲一己私心毀了自己的幸福和理想,現在就連老天也看不過眼。南宮h此時的榮耀和風光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她的運氣是好,並嫡和陰婚皆都被她逃過,但這運氣是不會好一輩子的,總有一日,她定會一無所有!
白慕筱的冰冷的眼神讓南宮h很是不快,她微挑眉梢,淡淡地說道:多謝筱表妹的關心。
氣氛僵硬了一瞬,這時,外面傳來一片喧闐聲。蘇氏眉頭一皺,呵斥幾乎脫口而出,可是下一瞬就看到長女南宮心急慌忙地小跑着進了東次間。
筱姐兒南宮一雙鳳眼中已經看不到別人,只看得到自己的女兒,兩眼泛着淚光,筱姐兒,你瘦了,也憔悴了!他們白家是不是又在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法子折騰你了?南宮說着恨恨地咬牙,眼眶中的淚水幾乎就要滑落。
白慕筱急忙拿出一方帕子,眼明手快地替南宮拭去淚花,安撫道:娘,今日是恆哥兒的抓週宴,大好的日子,您怎麼能哭呢。
南宮接過帕子,給自己拭了拭,然後紅着眼睛不好意思地說:倒讓母親二弟二弟妹你們見笑了。
蘇氏對着自己的女兒,畢竟是心疼,嘆了口氣,安慰了一番。
白慕筱扶着南宮坐下後,緩步走到柳青清跟前,笑意盈盈地道:大表嫂,這是我送給恆哥兒的禮物,還請大表嫂不要嫌棄。說着,她身後的紫英打開了手中的布包,露出一本深藍色封皮的書籍。白慕筱取過書籍,遞向了柳青清。
柳青清笑着接過,道:多謝筱表妹,你實在是太客氣了。
柳青清看了一眼,只見深藍色的封面上書寫着《千字文》三個大字,封皮的邊緣有明顯的磨損,其中的書頁已經發黃了,書角翹起,看上去非常陳舊。
柳青清隨意地翻開一頁,書頁的內容由楷書書寫,字跡端莊雄偉,氣勢開張,明顯出自名家之手。
蘇氏雖然沒有近觀,但也看了出來,很是動容,脫口問道:這是本古藉吧?
白慕筱但笑不語,柳青清不好意思地看向白慕筱,道:筱表妹,這本古籍實在是太過貴重了,恆哥兒還小
白慕筱微笑着打斷了柳青清:大表嫂,恆哥兒現在看着是還小,可是轉眼就長大了,很快就會用的上了。
這本《千字文》可是三皇子特意找來的古籍,由前朝文豪親手抄寫,可以說是千金難求。
這抓週的時候,親朋好友會送上各種禮物,若是這禮物比主人家自備的更珍貴,主人家就會把這個禮物也放入抓週的物品中。
她送的這本《千字文》絕對是獨一無二的,這麼貴重的東西,柳青清是書香門第出身,想必也知道它的價值,她一定會擺放出來用來抓週的,也好給她自己的兒子長臉。
白慕筱半垂眼簾,眸中閃過一抹自信的光芒,然後擡眼又道:大表嫂,待會的抓週禮,我恐怕是不太方便過去。她故意露出一抹苦笑,希望大表嫂別見怪!
白慕筱此舉乃是以進爲退,在旁人眼裡,她很快就要入三皇子府爲妾,身份低微,那些名門夫人閨秀又如何願意與她爲伍。若是她真的前往抓週禮的現場,只會引來其他賓客的指指點點,反而令蘇氏和柳青清不悅,還不如禮到人不到,讓蘇氏她們惦記着自己的好處。
白慕筱心裡是胸有成竹,但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一副識大體的模樣。
柳青清倒是面色如常,而蘇氏已經如白慕筱所料般面上露出一絲心疼,覺得她這個外孫女還是識大體顧大局的,特意爲南宮恆的抓週宴送來如此貴重的禮物只是命苦啊!
筱姐兒,委屈你了。蘇氏憐惜地嘆道,卻也沒提出異議。
白慕筱低眉順眼,但心裡卻是絲毫沒有動容。她這個外祖母也只會說些場面話而已,一旦涉及到南宮家的臉面,又何嘗會想到自己這個外孫女!也罷,人還是要靠自己纔是。今日若非是三皇子一定要她來這一趟,她也不想來此自取其辱!
一旁一直悄無聲息的南宮琰有些複雜地看了白慕筱一眼,眼神閃爍了兩下,又把頭半低了下路去。
南宮h淡然的望着這一幕,她實在無法想象白慕筱這趟過來就是單純爲了送一本古籍莫非是有別的用意?
蕭奕哪有興趣去理會旁人什麼事,他見南宮h好半天都沒理會自己了,有些委屈的悄悄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搔了一下。
南宮h撇了他一眼,眼神勾得他心中一蕩,只想把她抱在懷裡。
小兩口自以爲隱秘地又擠眉弄眼了一陣,看得一旁的林氏眼中含笑,欣慰不已,心想:雖然阿奕走了大半年,
所幸他們小兩口感情沒有生疏,那就好。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來報說,南宮b夫婦來了。
隨着南宮b推着一張輪椅走進了榮安堂,衆人的目光也立刻轉移了過去,寒暄了片刻後,蘇氏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女眷們趕忙移步到花廳,而蕭奕南宮穆和裴元辰則去了外院男賓的席面。
今日的抓週禮在南宮府內院的花廳舉行,管事媽媽和幾個丫鬟早就候在那裡做好了各項準備工作,一見主子們過來,忙上前相迎。
大嫂趁其他人沒注意,南宮琰悄悄地拉了拉柳青清的袖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聰慧如柳青清自然是立刻領悟了,給了紫英一個眼色,紫英便帶着奶孃先進花廳去了。
柳青清和南宮琰走到無人處,南宮琰這才侷促地說道:大嫂,今日的抓週禮我是不是還是別去了前些日子,齊王妃令人如此招搖過市地胡鬧了一番,如今自己在王都恐怕都快成一個笑話了,待會賓客來了,難免引來異樣的眼光,壞了大好的氣氛。
柳青清怔了怔,明白南宮琰心裡的顧忌,心裡有一絲心疼。
她定了定神,拉起南宮琰的手道:二妹妹,別拿你自己和筱表妹比,你們兩個不同!
說到白慕筱,柳青清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本來,白慕筱隨母大歸南宮府,以蘇氏對她的疼愛,完全會幫她安排一份門當戶對的婚事,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偏偏想攀三皇子那個高枝,甚至不惜委身做妾。
相比下,南宮琰一向規規矩矩,只是運氣差了點,居然不小心被齊王世子給糾纏上了。
南宮琰感動地看着柳青清,呢喃道:大嫂
柳青清繼續道:二妹妹,你既然問心無愧,那就堂堂正正,如果你不去,別人反而還以爲你做賊心虛!柳青清自己與南宮晟的婚姻也經歷了好一番波折,因此對女子的名聲與難處更有切身的體會。
但她心裡也不得不感慨,這南宮家的姑娘在婚事上實在是坎坷了些,先是南宮b,現在又是南宮琰明明本來只差一步,這門婚事就能定下來了
柳青清心裡暗暗地嘆氣,但現在惋惜什麼的也是無濟於事,人還是要往前看。
走,二妹妹,我們進去吧。
柳青清挽着南宮琰一起進了花廳。
花廳裡,管事媽媽早就擺好了一張長近一丈的黃花梨鏤刻大案,在大案上放好了文房四寶秤尺算盤文房書籍道釋經卷甚至於弓矢赤金財神爺玉扇墜等等東西,林氏黃氏和顧氏他們圍在案邊說笑討論着。
沒多久,與南宮府相熟的那幾家的女眷,比如長平侯夫人傅大夫人與傅雲雁母女原大奶奶原玉怡等等都陸陸續續地來了衆人一會兒行禮,一會兒說笑,好不熱鬧。
柳青清悄聲對身旁的丫鬟吩咐了一句,那個丫鬟趕忙把剛纔蕭奕送的匕首也放了上去。
管事媽媽看看吉時已經差不多了,正打算提醒蘇氏和柳青清一句,卻見一個青衣丫鬟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徑直地走到了蘇氏跟前,福了福身道:老夫人,三皇子殿下來了。
這個消息讓整個花廳都震了震,不止是賓客,連南宮府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南宮府與三皇子無親無故,南宮府舉辦抓週禮,三皇子殿下爲什麼會來呢?
白慕筱!
南宮h的心中立刻浮現了這個名字,之前她就覺得白慕筱來的有些蹊蹺,如今既然連韓凌賦也來了,說這是巧合,她可是一點也不信。
這兩人從來不做沒有目的的事,這次特意過來南宮恆的抓週禮也必然是有所圖的。
南宮h給百合使了一個眼色,百合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後,就悄無聲息地退下了,往南宮府的外院探聽消息去了。
南宮h想到了白慕筱,這在場大部分的人也想到了,畢竟南宮府和三皇子勉強的聯繫也就是白慕筱了。
難道說三皇子特意過來,是爲了給白慕筱長臉?
一時間,眼皮子淺的人對白慕筱有了幾分重視,而這識規矩的人家卻覺得這三皇子實在是有負他一向的名聲,他對一個還未過門的妾室如此重視,將來恐怕是會寵妾滅妻嫡庶不分,這可是亂家的根源啊!
不過是彈指間,衆人已經是心念百轉,心思各異。
老夫人,那青衣丫鬟恭敬地奉上了一個木托盤,托盤上擺着一個精緻的牛舌形墨塊,一面龍戲珠凸紋,一面陰文楷書龍香御墨四字。三皇子殿下送來一塊龍香御墨作爲賀禮,大老爺令奴婢拿來作爲抓週用的物品。
這龍香御墨價比黃金,但是對在場的人而言,也不算什麼昂貴的東西,珍貴在它乃是御用之物,用來抓週自然是體面極了。
蘇氏一見,笑得合不攏嘴,忙道:還不趕緊放上去。頓了頓後,又道,你回去覆命的時候替老身好好謝過三皇子殿下。
這一番小小的波折後,吉時已到,管事媽媽唯恐誤了吉時,忙上前提醒了一句。
跟着,蘇氏和懷抱南宮恆的柳青清便走到了那張大案前站定。
南宮恆的抓週禮終於要正式開始了!
衆位夫人姑娘都朝那張黃花梨大案圍了過去,一下子就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言笑晏晏地討論着南宮府準備的抓週物品。南宮h根本就擠不進去,乾脆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這是南宮不敢置信地看着大案上的一本書籍,只見那青藍色的封皮上赫然寫着《瓊林幼學》。
南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女兒白慕筱送了一本千金難得的古籍《千字文》給柳青清,但是柳青清竟然如此不給面子,寧可用一本最普通的《瓊林幼學》作爲抓週的物品,也沒用那本珍貴的古籍!柳青清這是什麼意思?
總不至於是怕弄損了古籍,所以捨不得吧?
南宮面色不太好看,蘇氏也注意到了這點,臉色亦有幾分僵硬,若非現在衆目睽睽,她都想質問柳青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南宮府的三人對這本《瓊林幼學》的關注,也引來賓客們的注意力,傅大夫人似乎發現了什麼,若有所思道:這本《瓊林幼學》墨跡尚新,莫不是新抄的?
傅大夫人的眼光果然犀利。柳青清含笑道,這本《瓊林幼學》乃是我兄長爲了恆哥兒今日的抓週禮親自撰抄的。
原來是柳探花爲了侄兒撰抄的啊,那倒是有心了。原大奶奶笑道。
這若是恆哥兒抓了這本《瓊林幼學》,沒準將來長大了,那也跟舅舅一樣做探花啊。又有一位夫人湊趣道。
如此幾句下來,已經把蘇氏說得再度展顏,畢竟好話誰不愛聽,更何況是親舅舅抄寫的書,感覺總是有幾分不同。
氣氛又熱絡起來,而傅雲雁卻已經敏感地感覺到有些不對,她悄悄地從人羣中退了出來,找到了在一旁悠閒自得的南宮h,悄聲問起了其中的緣由。
反正傅雲雁很快就是自家人了,南宮h也不怕家醜外揚,就把之前白慕筱送來一本古籍作爲抓週禮的事說了一遍,聽得傅雲雁感慨萬千,嘆道:你那個表妹可真是不簡單啊。等她入了三皇子府,三皇子的後宅怕是不清淨啊。
這時,一陣喧闐聲響起,南宮h和傅雲雁不由循聲看去,在賓客們的歡聲笑語中,她倆得知南宮恆最後抓了柳青雲抄寫的那本《瓊林幼學》。
一時間,衆人紛紛祝賀,都誇恆哥兒不會是南宮家的子孫云云,蘇氏彷彿看到了南宮恆將來光耀門楣的樣子,笑呵呵地去逗了逗南宮恆,道:恆哥兒將來就跟曾祖父一樣當個讀書人!
將來又是一個探花郎!
花廳之中,歡聲笑語不斷,氣氛很是喜樂。
抓週結束後,衆人就去入席吃壽麪,之後有的去打牌,有的去看戲
而柳青清則趕忙派了一個丫鬟去前院稟告南宮秦南宮晟他們抓週的結果。
誰想,南宮秦父子倆都在,但是南宮穆和三皇子殿下卻不見了蹤影。
難道三皇子已經走了?
那丫鬟退下後,暗暗找一個小廝打聽了一句,這才知道二老爺隨三皇子殿下去外書房,也不知道是在商量什麼要事。
丫鬟沒特別在意,又匆匆地回內院覆命去了,卻不知道此刻南宮穆的書房中氣氛有些凝重――
殿下,您讓臣給臣侄女弄一個錦心會的名額?南宮穆有些不敢置信地重複道。
韓凌賦淡淡地一笑:南宮大人,你如今在國子監任司業,這對你來說應該只是舉手之勞。
去年,南宮穆的三年績考評了一個甲等,皇帝在看過他所做的幾篇策論後,把他調任國子監司業,雖然連跳了幾級,但國子監司業也不過是從四品,而且也不領什麼實職,因此也沒在朝堂上掀起什麼浪花。
本來韓凌賦也沒在意,只是這次爲了錦心會的名額,他纔想到了南宮穆。若是能由南宮穆出面給白慕筱弄一個錦心會的名額,這件事也不會吸引太多不必要的目光。
南宮穆面沉如水,有些失望地看着韓凌賦。他本來覺得比起大皇子二皇子,這個三皇子還算是行事有度,看來也不過如此。
南宮穆也不繞彎子,直接道:殿下,請恕臣不能同意。臣的侄女她不太合適
他說得還算是含蓄,可是韓凌賦卻是不依不饒,又道:爲何不合適?雖然說參加錦心會的女子多爲王公貴族文武大臣家的姑娘,但歷屆以來也都有德才皆備的平民女子參加。令侄女白姑娘聰慧靈秀,才情不凡,她若是有幸參加錦心會,拿到一項魁首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韓凌賦自信地說道,心想:如果白慕筱得了魁首,對南宮府而言,那也是一件長臉的事。兩全其美,又有何不可爲!
南宮穆見韓凌賦簡直像是入了魔障一樣,知道不把話說白,怕是不行,理了理思緒,作揖道:多謝殿下對臣侄女的垂憐,可是且不說臣這侄女出身平民,皇上已經下旨令她爲殿下的妾室,如此,她已經沒有資格參加錦心會了。讓白慕筱一個妾參加了錦心會,那錦心會多年的名聲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甚至對今年參加錦心會的那些閨秀,也是一個羞辱!此事是萬萬不可的。
簡直是不識擡舉!韓凌賦的眼中一瞬間迸射出強烈的憤懣,但是他已經習慣掩飾自己的情緒,很快又冷靜下來,又變成那個斯文的三皇子。
他清淺地一笑,看似毫無芥蒂,道:倒是本宮強人所難了,還請南宮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本宮先告辭了。心裡卻是想着:筱兒說的沒錯,這南宮府的人都是榆木腦袋,根本就不值得擡舉!他得想想別的法子弄到這錦心貼。
韓凌賦毫不留戀地轉身出了書房,他看似正常,但腳步卻比平時快了不少。
南宮穆看着韓凌賦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又趕緊回了席面。
待四周安靜下來,一直隱藏在一棵大樹上的百合才若無其事地跳了下來,偷聽什麼的,自從跟了世子妃以後,她已經做得很熟練了。
她理了理衣服,就若無其事地回去找南宮h了。
這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今日的氣氛,抓週宴熱熱鬧鬧地一直延續至太陽西下,衆人才漸漸地告辭。
但蕭奕卻沒有隨南宮h一塊兒回王府,而是去了安逸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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