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宛宛並不想這樣,可是——她心跳得很快,她不知道她接下來的命運。
“臣婦有罪,不該妄言,請陛下降罪!”
砰的一聲,杜宛宛跪在地上,頭深深的埋着,碰着地面,她太隨意了,眼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不該忘了,怎麼能因爲他的態度放鬆,在他面前放肆,不再隱忍。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在他面前表現了完全的自己,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她有些惶然。
頭磕着冰涼的地面,冷冷的透過她的額頭,叫她整個人發冷。
她的心跳漸漸慢下來。
蕭繹臉色很不好看,他沉着臉,盯着跪在地上的婦人,看着那烏黑髮還有瘦得一握的身體,一句話不說。
杜宛宛頭死死的碰着地面,動也不動,只是身體禁不住微顫。
是惶然是怕還是別的。
蕭繹依然沉着臉。
“……”
“……”
整個房間一時之間比之前還要冷,空氣再次凝固,靜得叫人發慌,杜宛宛只覺得心頭的那一根弦越來越緊,越繃越緊,隨時就會斷開。
她屏住呼吸,握緊雙手,僵直着身體,腦中混沌,身體像是置身冰窖般,從裡到外,發冷。
卻生生忍着。
咬緊的脣開始發白,只不過她低着頭。
不知道過去多久,杜宛宛聽着自己的心跳聲,她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麼慢,她數着自己的呼吸,只有這樣,她才能堅持。
忽然她聽到聲音,是他的聲音。
“你倒是會請罪,啊?”
蕭繹黑沉的眼直直凝着杜宛宛的頭,突然開口,聲音不悅冰冷。
杜宛宛混身一頓,腦中一清。
她看到黑色的靴子轉了轉,走到她的面前,她不敢擡頭,咬緊了牙。
“你還知道請罪,你有何罪?朕都沒有說你的罪,朕該說你認罪快還是?”蕭繹低頭看着杜宛宛,他就是看她不爽。
此時他就是不高興。
腦中不知道怎麼閃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畫面,眼前的婦人和趙晟,要是他不來,不知道會?
他眯起冰冷的眼。
就算他不在意她,她也不準!
趙晟就該扔出去,眼前的婦人就那麼在意趙晟?
恩愛愛重?他還不信了。
這個婦人對着他怎麼就不樂意,不像對趙晟?最讓他生氣的是以爲認罪就可以?
“誰給你這麼大膽子在朕面前?不過就是說幾句,你倒好,和朕倔上,你就這麼在意趙晟?爲了趙晟竟連命也不要了,就不怕朕要了你的命?”
蕭繹接着冷道。
目光如刀。
切着杜宛宛。
杜宛宛一句話也不敢說,心跳似乎停了下來。
“是不是不要命了?”
蕭繹見杜宛宛始終一句話也不說,埋着頭,他皺眉,俯身,伸出手扣住她的下頜,用力的擡起來。
看着杜宛宛蒼白的臉還有表情。
死死看着她的眼。
這女人如果還是不說,他——
杜宛宛被迫擡頭,下頜很痛,她沒想到他會這樣,他的手毫不留情,死扣着她,她望着他冷漠不屑的神情。
他在她的眼中大多時候不是邪惡的笑,就是……此時的他,陌生而可怕,眼中沒有絲毫熟悉,冷漠無情,讓她心發寒。
“請罪?以爲請了罪就可以?別想逃脫懲罰!”蕭繹手指扣着杜宛宛下頜,掐緊了,他俯身看了她一會,蹲下身子,另一隻手冰冷的拍着她的臉。
這張臉,這身子,這婦人叫他又愛又恨。
真是恨不得殺了,又捨不得。
杜宛宛心顫,忽然目光定住,那雙冷漠無情的此時不知爲何變得複雜。
複雜的看着她。
“或許你本來就想找死!”
蕭繹想到杜宛宛先前的求死,還有幾次的倔強,他當時也不覺得怎麼,發現眼前的婦人還是一句話不說,他惱了。
“說!”
冷冷開口。
扣着下頜的手再次加力。
杜宛宛很痛,痛得張開嘴,身體發抖,她吞下痛呼,她不想再示弱,這一切令蕭繹手上更不留情。
杜宛宛在痛苦中,看着男人的臉,無情的臉,忽然迷茫又疑惑,他真的是因爲她說了那些話生氣?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
可是從來沒有這樣。
隱隱約約她覺得她忽略了什麼,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
蕭繹也有點莫明。
看着杜宛宛蒼白的臉,忍着痛臉楚楚可憐的臉,心隱隱有點疼,他不知怎麼不想再看到她。
冷下臉,他起身,丟開手,轉身就走。
杜宛宛正陷在迷茫中,痛苦的下頜突的不再痛,她不知道怎麼了,回神,發現男人鬆開了她,她不知道怎麼,穩住身體,再看,只看到離去的高大背影,她不知道他爲何鬆開她!
看着離去的他,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走了!
她以爲他會對她做什麼。
他剛纔那樣生氣。
他從來沒這樣過。
不等她想完,黑色的人影不知道從哪裡出現,落在她的面前,找着趙晟,沒有看她,直接走到牀榻前,放下趙晟,轉身就走。
杜宛宛起身,張嘴。
最後她閉上,看着人離開,回頭,看着牀榻上的趙晟。
趙晟還沒有醒。
杜宛宛站了半天,走到牀榻邊,良久,她躺在牀榻上,離得趙晟很遠,她真的茫然,趙晟明天醒來——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或許不會再來。
若是趙晟有所察覺,還有她的女兒,趙晟今晚在她房中,杜宛宛抱住自己的頭。
出了定遠侯府,蕭繹沒有停留,直接回了宮。
回宮後。
揮退其它人,蕭繹忽然覺得好笑,他居然就這麼回宮了,連碰也沒有碰那婦人,什麼也沒有做。
反倒生了一肚子氣。
說來真是好笑。
不過是個婦人,他何必和她一番見識。
沒必要和她生什麼氣。
又不是不知道她婦人的身份,沒有必要計較。
蕭繹揚了揚脣,想到那婦人的樣子,心頭竄起一團火,剛纔光顧着生氣了,心中不由後悔,但不可能再出去,算了,下次,眯眼想了想,他朝偏殿去,宮裡不是沒有女人。
將就一下還是可以,好東西要好好留着。
“陛下。”
總管太監早得了消息,衝了出來,見自家陛下,馬上迎上。
只是,陛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他側頭看了眼天色,他還以爲要到明天,竟這樣快,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陛下,難道是定遠侯夫人沒服侍好,不然怎麼來這裡?可陛下看起來心情不錯。
想不通,他也不再想。
“人怎麼樣?”
蕭繹看到他,停了停。
“江美人一直在裡面等陛下,陛下?要不要?”
總管太監一聽,擡頭。
“不用,朕直接進去,你也去歇着,不用忙,叫下面的人侍侯就是。”蕭繹直接揮手,沒人讓人跟,進了偏殿。
“美人!”
偏殿。江美人等得心灰,叫人沒有人回答她,她以爲她等不到,看到一身明黃中衣走過來的陛下,之前的委屈等待都不算什麼。
杜宛宛這一夜沒怎麼睡,到了早上,趙晟醒來,問她昨夜他怎麼睡着的,有些不記得,他只記得和她說着話。
她以爲他會記得什麼,她想到迷藥。
不得不說,這令她鬆了口氣,她告訴他他和她說着說着睡着,趙晟很是抱歉,說晚上好好陪她,補回來,沒有再問。
杜宛宛只覺可笑。
起牀後,她等了半天,她的女兒都沒有送過來。
她不知道,她的婆婆定遠侯老夫人正和她身邊的婆子說起她,滿臉不悅,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