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一大早,下起了濛濛細雨。
雨勢不大,半個時辰,地面上才全溼潤了。
被暑氣折磨的百姓們,難得盼到下雨,衆人不打傘出門,小娃們在衚衕裡追打蹦跳,發出歡快的笑聲。
對方來接洽的大吳禮部尚書,姓金。
金尚書四十來歲,爲人圓滑,不同於另一位大人的古板,能說會道,和大越幾個官員相處融洽。
不提兩國之間的利益,彼此就當做朋友或者萍水相逢的路人,保持這樣的關係,很自然。
從阜陽過關,到大吳的都城,還要行半個月的時間。
莫顏以爲,洛荷可以作爲嚮導,沿途她準備吃喝玩樂,順便體察下大吳的風土人情。
“這個你要問慕白。”
洛荷一問三不知,她作爲一國公主,從記事起總共出宮兩次,其中包括從大吳出發,到大越和親。
在她印象中,大吳和大越沒有什麼不同。
“過關後,咱們行幾天到大吳鄴城,你就能看出不同了。”
慕白神秘地笑笑,然後便不再多言。
同一片天空下,大吳邊境的城池也在下毛毛雨,不同於大越百姓,大吳人明顯要顯得優雅。
街道上,有各種顏色的油紙傘,少女婦人無一不打扮得精緻,就是莊戶人家,也要披上一層油氈布。
莫顏坐在馬車上,打開車窗張望,對大吳的印象定格。
“玉翎,看來大吳的百姓們日子過的不錯。”
如果飯都吃不上,誰會在意自己的穿着?每天起早貪黑,爲了柴米油鹽而發愁。
看街上的路人,邋遢的少之又少,穿着整齊而乾淨。
“未必。”
大吳地界不如大越,靠海的城池相對多些。
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百姓們大多脾氣溫和,說話輕聲慢語,對美有強烈的追求。
這是一種生活態度,由祖輩流傳下來,與貧富無關。
“能多走走,多看看,挺好的。”
莫顏很感興趣,她以前看過大吳遊記,上面記錄的內容很誇張。
記得遊記中記載,就算是窮苦人家,給衣衫打補丁,都要拼湊顏色,讓這個補丁帶有美感。
等晚上在酒樓用膳,莫顏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遊記所言不虛。
“掌櫃的,把你們後廚叫出來,怎麼做菜的!”
一個穿着綢緞衣衫的公子拍着桌子大叫,他臉紅脖子粗,很是氣憤。
“公子,您消消氣吧,今兒人多,怕是忘記了。”
公子身旁跟着的小廝看着小聲地勸說,見衆人投來不贊同的目光,他好脾氣地作揖賠不是。
莫顏一行人準備到二樓雅間去用膳,正好看到這一鬧劇。
“王妃,他們說的是啥?”
胖丫聽不懂大吳語言,只覺得對方嘰裡呱啦,說得很快。
“你家公子不能忍!看看這道茄子條,竟然不用香菜點綴,影響菜品的觀感,本公子難以下嚥!”
那位公子一邊說,莫顏小聲地進行翻譯。
認識洛祁之後,她一直在自學大吳語,墨冰也是她的半個師父。
“這人明顯就是砸場子的。”
胖丫瞪了瞪眼,她要是酒樓的掌櫃,擼起袖子,直接把人如提小雞一樣扔出去!
“對不住對不住!”
奇蹟出現,掌櫃從後堂匆忙而來,看到菜色後,先是皺眉,然後不住地賠不是。
“這位客官,您消消氣,爲賠禮,今兒酒樓免費送您一道翡翠白玉花如何?”
掌櫃的態度很好,絲毫不覺得對方找茬。
等一盤用青蘿蔔雕刻的花被端上,那位公子眼睛都差點粘在盤子上,連連點頭叫好!
“快看啊,這是祥瑞樓的招牌!”
用餐的客人呼啦一圈圍上,對着蘿蔔雕刻的花讚不絕口。
看起來逼真,精雕細琢,可再好,本質就是一塊蘿蔔啊!
面對大吳人這種怪癖,莫顏低頭翻了個白眼,她以爲她很正常,估計在這幫人眼裡,她就是瘋子。
“祥瑞樓是這裡最高級別的酒樓,王爺,三皇子爲招待您,提前在這裡定了一桌龍舟宴,請您品嚐。”
金尚書用大越語言對衆人解釋,這次胖丫聽懂了,她心裡好奇龍舟宴怎麼吃,沒好意思問出口。
進入二樓雅間,一行人又被裝飾驚得目瞪口呆。
無論是屏風還是牆壁上掛着的字畫,無一處不精緻。
窗臺擺放着開得正豔的鮮花,進門後,小廝拿開鋪在桌面上繡工精湛的桌布,下面另有乾坤。
桌椅皆是木製鏤空,上面是一幅祝壽圖,細微之處,比螞蟻大不了多少。
這種創意,大越少之又少,吃個飯而已,何必整這麼一出幺蛾子。
菜品擺全後,衆人頗爲不自在。
葉相想哭,此行來的匆忙,他根本來不及準備乾糧,馬車上什麼都沒有。
一桌菜,最中心是用蘿蔔雕刻成的龍舟,惟妙惟肖,周圍配的菜品,都是用小碟子裝,一人一口就沒了。
吃不飽啊!
胖丫低着頭,能數清楚碗裡的米粒。
大吳人都是這個食量,是怎麼長大的?
金尚書沒有發現不對,面有得色地對衆人介紹每一道菜的歷史。
最後,道道菜光盤,金尚書又對酒樓的大廚讚美一番。
出師不利,莫顏預感到在大吳不妙,盤子不光是不可能的,每一個人都沒吃飽。
“金尚書,第一天趕路,本王妃看,天色已晚,不如到驛站休息,明日啓程。”
衆人到大吳京都預計十四天路程,滿打滿算,時間夠用。
再說,不儲備點乾糧,一路上再遇到今日這樣的情況就要抓瞎。
馬車上有上好的粳米米分,可以給小包子們做一頓米糊糊加餐。
“好。邊城也沒有什麼好看,下雨天,衆位早點安寢吧。”
金尚書點頭同意。
大吳驛站的條件非常不錯,堪比大越最好的客棧仙客來。
獨門獨院,花花草草,內室乾淨整潔,一塵不染。
“哪裡有賣饅頭的?”
進了驛站,都是自己人,胖丫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拉着祝神醫,一臉哀怨。
“爲夫要是給你買來饅頭,有什麼獎勵?”
祝神醫戴着老頭子的面具,摸摸鬍子,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來。
“最好是肉饅頭。”
前幾天夫妻倆還爲行房而大吵一架,胖丫鬧着來大吳見世面,剛來她就後悔了。
如果祝神醫離家出走,代表她得一直捱餓。
所以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得罪他。
既然這樣,就要多提出點條件,不吃飽,怎麼有力氣壓倒他?
二人討價還價,莫顏默默地嚥了一口血,決定以後離他們遠點。
掌燈時分,雨還沒有停。
第一天離開阜陽,雙胞胎不太適應,對屋中的擺設好奇,左摸摸又碰碰。
莫顏和万俟玉翎圍着兩個小的轉,把出門採買的艱鉅任務交給墨冰。
大吳所謂的饅頭,只有窩窩頭大小,一份面是小碗的,墨冰連續要了五份,讓攤販的老闆連連側目。
入鄉隨俗,倒不是金尚書刻意刁難,而大吳就是這麼個習俗。
好在馬車上帶了不少材料,驛站有小廚房,墨冰認命地去做糕餅點心,估計早膳吃不飽,還得靠這個墊肚子。
連續幾天陰雨,路上並不好走。
洛祁派大吳將士護送,一行走的是官道,走走停停,還算平順。
或許是準備工作周到細緻,一直到農曆六月二十,到達大吳鄴城的那天,也沒有特殊情況發生。
雖是如此,莫顏仍舊很謹慎。
她能感覺到,黑暗中,有一雙雙眼睛,用狠毒的綠光窺視着。
鄴城是大吳第二大城池,這裡也是匠人最集中的地方。
無論是珠寶首飾,還是民間的鐵匠,木匠,都有超級高的水平。
大吳人善於思考,創造,在雜貨鋪子,能買到很多精巧實用的小玩意兒。
刮土豆皮的刀,蘋果分割器,夾乾果的小鉗子,每樣都和現代產品一樣便利。
莫顏沒忍住購物慾望,這些她採購一些,留着送給家人。
“王爺,王妃,明日是鄴城一年一度的潑水節,咱們不如停留一天,感受下?”
金尚書作爲嚮導盡職盡責,潑水節是鄴城的傳統節日,比大年三十還要重要。
明日全城的百姓們都要盛裝打扮上街,被潑水是吉祥如意的象徵。
莫顏沒有回答,她對潑水節不感興趣。
金尚書馬後炮,現在天色暗了,城門已經關閉。
明日鄴城潑水節,道路上必定擁堵,一行人很可能無法出城,只得被迫停留一天。
“玉翎,明日你帶着寶貝和寶寶,我要上街買首飾去。”
莫顏拉着万俟玉翎的胳膊撒嬌,小包子託付給皇叔大人,她才能真正地放心,她不信任別人。
鄴城的名匠多,首飾花樣繁多,無論是自用還是送人都拿得出手。
出使大吳一趟,回去怎麼也要給爹孃和姐妹們送點禮物。
“看你表現。”
万俟玉翎冷着臉,身上散發着寒氣。
帶兩個小包子,花費他全部的精力,真是處處操心。
“你等晚上……”
莫顏做個口型,對着万俟玉翎俏皮地眨眨眼,然後曖昧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紅脣。
万俟玉翎嚥了咽喉嚨,眼中竄着熱火,看來夜裡有一頓大餐吃。
晚膳後,衆人停留到驛站休息,大越隨行的官員自由活動。
聽說大吳青樓女子長相柔美,琴棋書畫皆爲精通,葉相很動心,一連隱忍數日,終於抑制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本官就去聽聽小曲,有什麼關係?”
禮部隨行官員想討好葉相,得知他的癖好,靈機一動。
在禮部當差,首先要會各國語言。
葉相聽不懂大吳話,還不知道自己被忽悠。
等察覺來的不是青樓而是小倌館,葉相想撞牆的心思都有了。
小倌館背後有地痞混混撐腰,誰知道他是大越丞相?
因爲點了小倌不下手,被揍個鼻青臉腫,成了豬頭。
葉相擦了藥,在驛站內跳腳大罵,這種委屈沒地方說理,要他怎麼見人?
臥房內,點燃着薰衣草味道的薰香,有凝神的功效。
莫顏洗漱後,披着一層輕紗,根本遮擋不住胸前的豐腴。
万俟玉翎當做馬,讓雙胞胎騎着跑了好幾圈,毫無形象,等哥倆兒累了,終於呼呼大睡。
看着小包子們的睡顏,他覺得付出是值得的!
“這麼快就睡着了?”
平時兩個小的要折騰到入夜時分,估計是皇叔大人的故事講的太無趣,太死板,如和尚唸經,給小包子們念睡着了。
万俟玉翎沒有回答,邁着大步,徑直而來。
淡如水的月光,自屋檐外傾斜灑落而下,靜謐而美好。
万俟玉翎高大的身形,投射在牆壁上的陰影,幾乎將莫顏整個身體罩住。
莫顏一怔,不明白老夫老妻,皇叔大人怎麼來這一出。
火燭搖曳,空氣裡飄着一縷幽香。
万俟玉翎低下頭,用下巴摩挲莫顏米分嫩的臉頰。
安靜中,莫顏感覺到他傾吐在自己臉上柔柔的呼吸。
“玉翎……”
莫顏神色微閃,好奇地眨眨眼。
万俟玉翎褪去冷漠,身上溫度陡然增高,他低下頭,毫無徵兆地吻上莫顏的脣瓣。
突來的吻如雨點般急切,她退後兩步,緊貼着牆壁。
万俟玉翎一手穿過莫顏灑落的發間,固定住她的身體,另隻手挑着她的下顎。
靈活的舌尖在脣齒間嬉戲,追逐,彼此吸取着對方的津液,莫顏的手,妖嬈地環上萬俟玉翎的脖頸。
“玉翎……”
“王爺……”
“夫君……”
莫顏變換着稱呼,想到明日他要辛苦一整天,她不介意主動一些,讓他更滿足。
“再叫一聲夫君。”
万俟玉翎用手捋着莫顏凌亂的碎髮,動情道。
世間一切稱呼,都沒有“夫君”兩個字悅耳。
這個時候,他只是她的夫,只屬於她一人,而不是大越的掌權者。
“夫君。”
莫顏意亂情迷,喘息地呼喊一聲,只要擡眼看到他眸子中的深邃,就不由自主地失神。
正在夫妻二人情意綿綿之時,屋外傳來窸窣地響聲。
万俟玉翎停下動作,迅速脫下外袍,裹住莫顏的身子,把她打橫抱起,送到牀邊。
在牀內側,還有兩個熟睡的小包子。
“有刺客?”
莫顏雖是疑問,基本是肯定句,她聽到門外刀劍相撞的轟鳴聲,看來刺客的人數不少。
“無礙。”
万俟玉翎低下頭,幫着莫顏整了整衣襬,遮住她細長白皙的雙腿,確保沒有春光外泄。
他轉過頭看向窗外,眸色淡然如水,似乎根本不把這些烏合之衆放在心上。
房間的托盤有幾樣乾果,他抓了一把握在手心,轉過頭,一摟上莫顏的纖腰,用身體擋在牀榻前。
“顏顏,咱們繼續。”
夜色正好,千萬不能打擾雅興,至於外面這些人,就當給他們臨死前的福利。
莫顏剛想反抗,被万俟玉翎堵住嘴,她差點不能呼吸。
想想皇叔大人一向不按照常理出牌,在她生產時分都能用接吻分散她的注意力,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一個黑衣人好不容易突破重重包圍,拎着砍刀躍到內室,他眼前一閃,接着,被什麼東西刺入喉嚨。
万俟玉翎一心二用,專注吻技的同時,滅殺黑衣人,進來的幾人都以同樣的方式被一擊斃命。
他面上的神色,自始至終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這樣殺人,對他開說不過是稀鬆平常之事。
與莫顏分別那一年多時間裡,刺客隔幾天就要找上門來,無論是吃飯還是沐浴,對方絕對不會照顧他的作息。
一炷香的時間,戰鬥結束。
暗衛們手腳麻利地收拾屍體,門被輕輕地關上,無人打擾夫妻之間的親密。
莫顏眼皮跳了跳,極力地鎮定,見死人對於女法醫來說,根本是小兒科,她是爲皇叔大人而難過。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很堵。
“夫君,我會一直陪着你。”
莫顏說完,脫下外衣,露出光潔和瑩潤的香肩,她低下頭,細細地親吻万俟玉翎胸前的疤痕。
每次雲雨,她都虔誠地親吻,那裡代表他曾經受過的苦。
“我也是。”
万俟玉翎眼中的淡漠如輕風被吹散,作爲男子,他不懂得甜言蜜語,那麼就用行動表示。
一夜激烈地雲雨,以至於莫顏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
莫顏後悔不迭,她應該矜持的!
主動勾引,就意味着要承受更多,最後攀登到極樂頂峰,她好像進入到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兩個包子早已經醒來,正在牀上擺弄玩具,不時地看孃親一眼。
洗漱完畢,打開窗紗內側的遮光簾,外面天氣晴好。
驛站的位置離主街很遠,莫顏還是能隱約聽見喧鬧聲。早膳是清粥小菜,她勉強混了水飽。
鄴城一年一度的潑水節是全民參與,比大越的花燈節更熱鬧。要出門之前,万俟玉翎遞過來一個荷包,莫顏打開一看,裡面是通用的匯豐號銀票,厚厚一沓,想來皇叔大人是擔心她看中首飾而沒有銀子。
“玉翎,你真好!”
莫顏踮起腳尖,雙手抱着万俟玉翎的脖頸,在他側臉印上一吻。
兩個小包子放下手中的玩具,好奇地看着她。
“寶貝,寶寶,來,讓孃親一個。”
莫顏有子萬事足,挨個抱着兩個小的,親了好一會兒纔出門。
難怪金尚書說要讓衆人休息一日,這街道上擁擠,男女老少,手裡提着盛水的工具,一臉笑容地又唱又跳。
街道上別說馬車,過幾個行人都不容易。
“墨冰,你看,那姑娘手裡拿的荷包很漂亮。”
荷包是用花布縫製而成,很有現代的民族特色,四角綴有五彩花穗。
昨日金尚書介紹,荷包是傳遞感情用的,而男子通常會準備鮮花。
大吳的小曲調子歡快,有人敲鑼打鼓,百姓們圍繞幾個圈子,載歌載舞,其中還有不少人相互追逐,爲對方潑水。
路兩旁的商鋪照常營業,通常鋪子裡只留一個夥計。
店鋪內無其他客人,夥計專門招待莫顏,介紹的非常詳細,又因今天過節,全部打了折扣。
大吳精巧的飾品五花八門,她發現了髮卡,正好能卡住耳邊的幾縷碎髮。
女子逛街容易成癮,有包子後,莫顏還沒痛痛快快地逛街,她和墨冰剛走出鋪子,迎頭潑來一盆冷水。
二人下意識一躲。
雖然天熱,但是若是讓水淋溼,曲線畢露,作爲女子來說,有損名節。
結果二人的做法,惹怒了潑水的人。
“兩個小娘皮,媽的給臉不要臉!”
潑水的是個流裡流氣的小混混,專門找姿容好的女子潑水,這樣,趁着跳舞,他能近身揩油,過把手癮。
莫顏站定,眯了眯眼。
本來不是自己的地盤,她不想找麻煩,誰料總有那麼幾個不開眼的。
她是大越人,大吳的習俗和她有一個銅板的關係?
說入鄉隨俗,是給予對方的尊重。
“墨冰,讓他知道什麼叫不要臉。”
對於親自動手懲治嘴賤的人,莫顏覺得有點掉價兒,她找了個陰涼處等待。
墨冰聰明,拉着那人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子,左右開弓扇巴掌,幾秒鐘,小混混嘴角冒血,臉腫得老高。
一頓胖揍,真是輕的。冒犯皇親國戚,死罪。
此行出使大吳,大吳使節看着圓滑,實則笑裡藏刀。
兩國和談,大吳爲挫大越的銳氣,定要想方設法的刁難,莫顏已經做好準備,和大吳官員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