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那位方科長就坐不住了,站起來指着駱當仁的鼻子道:“我說老駱,你這是怎麼回事啊。付部長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們灣子鄉,也是給你面子,你怎麼能這樣招待呢。剛纔我還給你說了,飯菜好歹不要緊,一定要注意衛生,注意衛生,你怎麼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呢。”
幾句話把駱當仁說的也是滿臉慍怒,卻不好當着付穎的面兒發作,只好再三解釋道:“山裡的老百姓就是這個素質,實在沒辦法,還請二位領導將就一下,改天到了河灣縣,我一定好好款待。”
不想這話讓裡面做飯的胖大姐聽見了,吼着嗓門就從裡面跑了出來,邊往外走走邊扯身上的圍裙道:“你窮講究個屁,這一桌子的飯菜哪一樣不是老孃用這一雙手做出來的,嫌老孃的手髒,你可以不吃啊,老孃好歹也在灣子鄉政府做了三年飯了,就沒見過你這麼難伺候的領導。”
牛小枝急忙過去拉了胖大街數落道:“王姐,這裡都是領導,哪兒輪到你說話的份了,你在這裡瞎參合什麼,趕緊到裡面做飯去。”
方科長被胖大姐這麼一鬧,臉上馬上就掛不住了,指着胖大姐,埋怨駱當仁道:“老駱,你這人都是什麼素質啊。一個農婦倒把自己當西施了,還說不得碰不得了。”
胖大姐一聽更火了,本來已經被牛小枝拉到後廚去了,又硬挺着跑出來,潑勁也上來了,指着方科長的鼻子又是一頓臭罵,言語污穢不堪,夾帶着連付穎都捎帶進去了,不一時功夫,窗戶外面就圍滿了看熱鬧的鄉鎮幹部。牛小枝只好又連推帶哄地把人都攆走了,又回頭勸胖大街。
鬧出這樣的事情,駱當仁再不說兩句就不合適了,嚯地一聲就站了起來,可面對一個悍婦,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對牛小枝道:“牛主任,你趕緊把人給我弄出去,別在這裡丟人敗興了。”
牛小枝應了一聲推拉着,半天才將胖大姐推到院子裡。胖大姐依然心有不甘地大聲吼罵,惹得滿院子的人鬨堂大笑。
駱當仁只能給付穎和方科長賠不是,說山裡人沒規矩,二位領導不要見怪,完了一定處理這個不懂規矩的婆娘。
原小生坐在一旁半天沒有說話,也知道純粹是這位方科長沒事找事,捅了馬蜂窩,讓局面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駱當仁所謂的處理,也不可能把胖大街怎麼樣,頂多也就是開除完事。何況人家也就是個做飯的臨時工,就算是開除了也沒有用,還會給人落下以權壓人的把柄。
“駱鄉長,我看處理就算了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原小生說着站了起來,看了一下付穎,繼續道:“我出去給胖大街道個歉,看能不能過去?畢竟人家胖大街並沒有錯。”
這話讓方科長馬上就不高興了。原小生的意思明白了是說,這事的錯在他身上,眼睛瞪了起來道:“原小生同志,你這個同志還有沒有一點原則。你的意思難道說這事是我的錯?她給領導端菜的時候,就應該把手指頭插在菜盆子裡?”
原小生本想說他兩句,又想起這小子今天的表現,覺得就算給他說了,也是枉費口舌,一個小小的組織部幹部任免科的科長,就如此勢力,眼睛裡除了領導之外,好像就再沒有旁人了。他自己阿諛奉承、欺下瞞上,好像所有人都跟他一樣。估計在他的觀念裡,從來都沒有把老百姓當回事,沒有把下級當回事,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混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付穎點了點頭,卻有些不大放心,叮囑道:“這事也只有你出面合適了。你剛來灣子鄉,也能給大家留個好印象。不過說話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因爲這麼一件小事,再把事情鬧大了。”
方科長見付穎同意了原小生的建議,似有不服,原小生就不客氣奚落了他兩句:“方科長,孰是孰非的事情,我們暫且不論,不過我覺得,作爲一名黨員幹部,素質起碼應該比一般人要高。要是處處想壓人一頭,時時都想着耍威風,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說完,稍作沉默,看着臉色已變成紫紅色的方科長,又追加了一句:“要不,方科長,你出去跟胖大姐再理論理論?”
胖大街的彪悍,方科長早已領教過了,哪兒還敢出去,要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胖大姐臭罵一頓,再傳到縣裡,他方科長今後的臉就該裝進褲襠裡了。
付穎和駱當仁也看不慣這位方科長的不可一世的做派,任由原小生奚落了幾句。那位方科長也知道自己退無可退,只好重新坐會椅子上,一言不發了。
從餐廳出來,胖大姐還站在院子裡撒潑罵人,大有以凱旋之師再破釜沉舟,窮追猛打的意思。看熱鬧的機關幹部,見原小生從裡面出來,就悄然散去了。原小生就站在房檐下面,看着胖大街再叫罵了。
胖大街起初還罵的很起勁,見沒人看熱鬧了,原小生也不過來勸他,自然罵的沒勁了,漸漸停了下來。原小生這才走過去,用低沉的聲音一臉正色道:“大姐,你還想在機關食堂幹嗎?”
這句話讓胖大街馬上愣了一下,卻似乎又反應了過來,立馬要吼起來,估計也是自知自己肯定再沒辦法在機關裡待下去。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她並不想離開機關食堂。畢竟這裡每個月有七八百元的工資,可以補貼家用。如果從這裡出去,起碼在灣子鄉再想找到這麼好的工作是絕對不可能了。
原小生沒等他吼出來,又做了個按壓的動作,制止了道:“如果你想繼續留在機關裡幹,就馬上進去給付部長道歉,我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如果你不想幹了,我也不勉強你,立即打鋪蓋捲走人。要是我給你指的兩條路你都不走,非要在這裡胡鬧,那就別怪我叫派出所過來抓人。”
原小生的說的雖然不多,但一下子就給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母夜叉指明瞭退路和後果。
臨出門的時候原小生簡單分析了一下原因,估計做飯的胖大街之所以會撒潑罵人,一方面應該是此地本來民風就彪悍,另一方面她也是受了方科長几句奚落,氣兒不順,一時犯渾,但肯定也不願丟了手裡的飯碗,這才一下子就打在了胖大姐的七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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