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決
就在大家準備往復園吃飯的時候,縣長陳立東一副着急忙火地樣子趕了過來,一見面就帶着一臉的歉意笑着迎上來,先跟王雲平握了握手,道:“王市長,沒能親自迎接你的大駕,你不至於怪罪我吧。”
剛來的時候,王雲平就已經發現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後來又發現雖說五套班子的頭頭腦腦都過來了,卻不見縣長陳立東的影子,心裡更加狐疑了一陣,隨即也明白,條山好不容易出現的政治平靜,可能再次以原小生的上任而被打破。
所以對於陳立東現在這幅樣子,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淡淡地笑了笑,還是挖苦了一句道:“陳縣長日理萬機,我哪兒敢怪罪呢。”
對於王雲平的暗諷,陳立東只嘿嘿笑了笑,也沒當回事,又跑過去跟陳雲生握了握手,才跑到談成功和樊凡面前,先跟談成功握了手,又做出一副認真的樣子給樊凡彙報道:“樊書記,救濟物質基本全部發放下去了,遵照你的指示精神,我這一早上專門抽查了三個鄉鎮十三個上訪比較嚴重的村,老百姓反應還可以,都說今年的救濟物質發放的最公道。”隨即又面有難色道:“只是……在上樊村出了點問題,上樊村的老支書樊恩生竟然拆開發放的棉衣,指着裡面的裝的太空棉,硬說這是黑心棉,還說春節後就到中樞問問中樞領導這是怎麼回事。你看這事兒怎麼處理?”
當着談成功的面說這個問題,陳立東顯然早有謀劃,目的就是要露醜,就是要讓樊凡下不來臺。
見樊凡的臉色越來越難堪了,談成功也不明就裡,就在一旁接了陳立東的話茬,做出一副不經意的樣子道:“現在有些老百姓啊,就是不知足,簡直能劃歸到刁民行列了,國家統一發放的救濟物質怎麼可能存在黑心棉的問題。就算是在大街上賣,也不可能是一個標準嘛。”隨即又就事論事道:“開春後,‘三會’就要在京召開了,信訪穩定工作一定要事先做好,不能到時候出什麼亂子,把我們搞的很被動。因爲一個小王莊水庫潰壩案,一個裘學敏,咱們沂南市在全國的知名度已經夠高了,不能出亂子,也出不起亂子了啊。”
陳立東馬上一副爲難的樣子道:“談部長,你是有所不知,要是換了別人,這事就好處理了,可是……”又看了樊凡一眼,叫一聲道:“樊書記……”
樊凡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鐵青色,沒好氣道:“你叫我幹什麼,給上級領導彙報工作,該怎麼說就怎麼說!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嗎?”停頓了一下,沒等陳立東開口馬山又道:“別說樊恩生是我的本家哥哥,就算是我親哥哥,也必須按黨紀國法辦!”
一聽樊凡此言,談成功心中暗暗後悔不迭,想不到自己三言兩語,就被陳立東拉下了水,鑽進了陳立東事先設好的套子,卻也不好說什麼,就用責備的目光看了陳立東一眼。
陳立東也真能拉下臉,馬上順坡下驢,不顧談成功的責怪,接了樊凡的話茬道:“好!有樊書記這句話,我就好辦事了。他樊恩生要是敢胡來,我馬上讓警局抓人。先以擾亂公共秩序爲名,關他十天半個月,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張狂。”隨即又笑呵呵道:“不過樊書記,你放心,我絕不會把他怎麼樣,就是關他一段時間,讓他收斂收斂就算了。這不也是替你解決大後方問題嗎。”
樊凡沒好氣道:“我有什麼大後方,我的大後方是黨,是人民羣衆!”說完也不顧談成功了,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望着樊凡遠去的身影,陳立東一副委屈的樣子,搖了搖頭對談成功道:“談部長,你看見了嗎。這就是我們樊老闆的作風。”
談成功豈能被陳立東的這種小伎倆給矇騙了,但也不願意跟他計較,無可奈何地指着陳立東道:“陳二愣子,你就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嗎?”
不想陳立東馬上梗着脖子道:“談部長,你對條山的情況不瞭解,說這話,我並不怪你。你知道樊凡這些年在條山都幹了些什麼嗎。抓權抓的我們這些人都沒辦法幹活了,人事工作他要一手總拿,經濟工作他也要橫加干涉,讓我這個縣長還怎麼工作?就拿這次臨山街舊城改造來說,他明面上不說什麼,背地裡卻在做我的動作,要是沒有他的支持,臨山街的那幫刁民敢蹦出來圍堵縣府嗎?條山被搞成今天這種局面,完全是他樊凡一手造成……”
陳立東話說了一半,談成功馬上擺手制止道:“陳二愣子,告狀的事情你最好找閆書記,或者市紀委去,我這裡不管這些事兒,也管不了這些事兒。”說完揚長而去,把陳立東一個人撇在那裡,臉上馬上是一片紫紅。
市縣領導進復園休息準備吃飯的空檔,寧孝悌趁機拉了原小生殷勤道:“原縣長,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你是不是現在就過去看看?”
原小生也正因爲亂了一早上之後,想找個地方清靜清靜,便隨寧孝悌往9號樓走了過去。
一路上,寧孝悌倒是非常知趣,沒有談論任何政治有關的話題,只把復園的情況給原小生介紹了一番說:
復園建成於東元117年,距今已經有八年的歷史,是一位祖籍條山的臺胞出資興建的,佔地面積有一百多畝,前後總共有九棟樓宇,是一個集餐飲、住宿、娛樂、購物爲一體的四星級大酒店,當時的設計理念就相當超前,至今在沂南市同檔次大酒店中,依然非常出色,市裡的一些大型會議會址也會選擇在復園。
原小生就跟着寧孝悌的介紹,一路把復園的情況大致看一遍,又問寧孝悌道:“復園這個名字是誰給取的?爲什麼要叫復園呢,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寧孝悌笑了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還在農業局辦公室工作,對這邊的建設情況不大瞭解,只聽下面有些人打趣知道了。不過也就說,復園好像有光復的意思。至於……是不是有想要光復大陸的意思就不是名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原小生點了點頭,沒有跟寧孝悌繼續談論這個問題。走進9號樓,寧孝悌馬上又活躍了起來,叫來9號樓的客房部經理,當着原小生的面,交代了一大堆一定要照顧好原縣長生活起居的話,又把衛生情況痛批了一頓,這裡不乾淨,那裡不整齊,亂七八糟地指出了一大堆問題,好像自己頭一次來複園9號樓一樣。客房部經理竟鄭重其事地記在了筆記本上,最後又請寧主任放心。
對於寧孝悌的這種做法,原小生雖大感不滿,卻也沒有指責他,任由他在那裡吆五喝六地顯示自己一個縣委辦主任的威風。
進了309,雖然剛纔已經檢查過一遍了,寧孝悌還是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地重新看了一遍,最後就停在了衛生間裡,厲聲責問一旁小心伺候的服務員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能讓原縣長用別人用過的衛生用品呢?你們復園接待工作越來越不像話了。”
那位專職服務員估計也是經常接待上級領導,見的多了,心理素質也就過硬了,對於寧孝悌的斥責倒也沒有表現出多少懼怕,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寧主任,復園一直對客房部的洗漱用品有着非常嚴格的衛生要求,這些毛巾、浴巾、水杯,客人用過一次之後,就會馬上送去高溫消毒處理,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一聽一個小服務員竟然敢跟自己頂嘴,寧孝悌的火氣就更大了,指着服務員的鼻子道:“什麼狗屁高溫消毒處理,你親眼見過嗎?”
服務員只好實話實說道:“沒有,但是……”
服務員的剛一出口,寧孝悌馬上責罵道:“既然沒有見過,你怎麼就知道那些搞消毒的不會偷懶?你還跟我頂嘴,原縣長的健康狀況出了問題,你負責,還是我負責,啊?原縣長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對得起條山人民嗎……”
原小生本來是想過來清靜一會的,見寧孝悌一直在那裡責罵服務員,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過去在寧孝悌的肩膀上拍了拍,笑了笑道:“寧主任,你就不要忙活了,我沒有那麼嬌貴,至於三長兩短就更談不上了。”又轉臉對那位被寧孝悌罵的馬臉通紅的服務員道:“這裡沒什麼事兒了,你忙你的去吧。”
服務員這才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往外走去。寧孝悌卻又在後面吆喝道:“馬上給原縣長換新洗漱用品,做不了主就把廉永利給我叫過來。”
服務員離開後,原小生馬上拉下臉,再不跟寧孝悌說一句話了,自顧自地在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寧孝悌似有什麼話要說,張了半天嘴,見原小生並沒有理他的意思,也就只好作罷,知趣地給原小生打了省招呼,悻悻然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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