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這才意識到,自己此來其實是極不明智的選擇,卻還是極力辯解道:“沒有,我哪兒會胡搞呢。也不細說剛纔的情形,繼續將話題往程遠峰身上扯:“二叔,你說這個沂南市警局局長深更半夜到咱們汾城來幹什麼呢。”
馬強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將一瓶飲料塞到馬志手裡,在對面坐下來道:“你好好當你的隊長,問這些幹什麼。”
馬志多少有些悻悻然,打開飲料,往嘴裡倒了一口,站起來道:“那行,既然這麼着,那我就先回去了。”
馬志離開後,馬河川似乎還是餘怒未消,望着馬志的背影罵了一句:“不成器的東西。”
馬強卻想起了別的事情,坐在父親對面,鬱郁道:“爸,有件事,我得給你交個底,我總覺得這個陳安國有點靠不住。”
馬河川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思索片刻,嗤然一笑道:“這一點,你放心,他陳安國跟我們是拴在一根線上的螞蚱,一旦出了事,跑不了我們也走不了他,他不會那麼傻,更不會動什麼歪心邪念,所以,陳安國那裡,我們完全可以放心,倒是那個柴佔奎,你應該多注意點,這個人是個軟蛋,到時候恐怕會扛不住,當然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我想這種結果,會有很多人不願意看到。”
這位在汾城官場呼風喚雨幾十年的官場宿將,說話起來有種自然的威勢,雖然已經年近六旬,但說話時那種沙啞的聲音,還是能讓人感到他發自內心的自信,實事上也確實如此,三十多年的政治鬥爭,他從來沒有輸過誰,也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他的強硬和鬥爭精神幾乎是與生俱來的。
馬強點了點頭道:“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我總覺得陳安國這小子好像跟我們玩捉迷藏。”
馬河川無法平靜了,看着兒子疑惑問道:“捉迷藏,什麼意思,他陳安國跟我們捉什麼迷藏。”
馬強道:“這個我也說不上來,你還是抽空跟他談談,儘快形成統一戰線。”
馬河川一擺手道:“沒這個必要,省紀委的人都讓我們給擺平了,市委派原小生這麼一個毛頭小子下來,能查出什麼來,他想查就讓他查吧,當然了,你轉告陳安國,也別太看不起人家,該下藥的時候,就下點藥,畢竟人家是常務副市長嘛,只要市委把人家擺在這個位置上,人家就值那麼多錢。”
馬強還是不無擔憂道:“可是同來的還有市局局長程遠峰,這個人可是難對付的很呀,他要是動起真格的,可夠我們喝一壺的。”
馬河川不以爲然道:“程遠峰不過是一介猛夫,搞搞刑事案件還算湊合,遇到經濟案件,我看他就沒什麼能耐了,當然了,必要的準備工作,我們還是要做的,這樣吧,這幾天,我抽時間以人大的名譽去看看他們,你讓陳安國安排一下吧。”
就在原小生和程遠峰準備返回的酒店的時候,陳安國的手機忽然打了過來,道:“原市長,你現在在什麼位置,有件事,我得給你馬上做個彙報,今天早上你安排讓我們抓那個跟馮大福發生關係的女人,我立即安排警力進行了全程搜索,可能是那小姐怕了,搜了一早上一中午,愣是沒在汾城找到,於是我們進一步擴大了搜索範圍,安排人去了長平、沂南……”
陳安國的話未說完,原小生就打住了道:“哎哎哎,陳書記,過程就不要給我說了,說重點,人找到了沒有。”
陳安國還是不忘表功:“縣局的同志經過整整一天不吃不喝的摸牌、搜索,剛纔總算在晉侯區的一個洗浴中心找到了,現在正在帶回來的路上,是讓他們把人送到看守所,還是帶到酒店。”
考慮到這個小姐身份特殊,原小生稍作斟酌道:“這樣吧,你讓他們把人帶到酒店,然後再派人手日夜看守。”
掛斷陳安國的電話,原小生馬上問程遠峰道:“程局,市局過來有多少人。”
程遠峰道:“市局過來的防暴大隊大多數安排在了下馬鄉,配合縣武裝部對鄉政府進行封鎖,在我們身邊的只有一個刑偵大隊副隊長和三個警員,總共四個人,這幾個人主要負責你的人身安全。”
原小生怔了一下反問道:“負責我的人身安全,這不是胡鬧嗎,誰的指示。”
程遠峰摸了一下腦袋道:“這是田書記的意思,其實以你的身手,我也覺得多此一舉,不過,田書記說要加一道防線,我也沒辦法。”
田明軒此番好意,也讓原小生看到了田明軒溫柔的一面,會心一笑道:“不說這個了,回去之後,你立即將咱們的人安插到縣警局值守人員中,以防萬一。”
程遠峰大概是不想完全違背田明軒的意思,多了一句:“全部嗎。”
原小生沒有猶豫:“全部,肯定是全部,一個也不剩。”緩和一下接着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道:“如果咱們兩個此次在汾城光榮了,也算是爲國捐軀了。”
程遠峰急忙道:“原市長,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光榮了不要緊,你千萬不能光榮,你要是光榮了,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王明也在一旁道:“二位領導多慮了,不會這麼嚴重,汾城這些人,我多少還了解一些,對二位領導下手,他們沒這個膽。”
然而,事情發生的總是讓人出乎意料,就在王明說完這話的當天晚上,就發生了一件差點要了原小生命的事情。
三個人剛剛進入酒店,酒店大廳上的吊燈突然從天而降,啪啦一聲摔碎在原小生的面前,四濺起來的玻璃碎屑,馬上鋪了一地,如果不是原小生反應快,吊燈說不定就會正好落在原小生等人的頭上,這僅僅是個意外,還是某些人的蓄意爲之,不可而知。
程遠峰火透了,站在大廳裡就大聲吼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有個出氣的嗎。”
吧檯的服務員顯然並不知情,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直愣愣地看着那一地碎玻璃,就是不知道說話。
不到一分鐘,汾城大酒店副總白玫瑰出現在了二樓的樓梯口,看到眼前的情景,急忙跑了下來,歉意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幾位領導,這、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程遠峰看着那女人道:“怎麼回事,你問我啊,我還要問你呢,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總一邊命人清理地上的碎玻璃一邊陪着笑臉道:“各位領導,真是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好好的吊燈,怎麼說掉下來就掉下來了呢,讓各位領導受驚了。”說着一揮手,馬上有人送來三個厚厚的信封,白總接過信封便往原小生三人手裡塞,邊塞邊道:“一點小意思,算是我們對三位領導受到驚嚇的一點補償吧,三位領導千萬不要嫌少。”
三個信封裡到底裝了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從信封的厚重程度來看,每個信封裡都應該在五萬元以上。
程遠峰惱了,一把推開,板着臉道:“你想幹什麼,啊,馬上給我收回去。”
這位白總顯然是經常幹這種事情的裡行老手,臉上依然堆着笑容道:“程局長,你別誤會,我這可不是賄賂三位領導,是酒店對三位領導受到驚嚇的一點點補償,你要是不收,我也沒法給我們領導交代不是。”
原小生在一旁卻是一臉淡淡的笑容問道:“白總要給誰交代呢,陳安國同志嗎。”
白總的臉色一下子就窘了起來,怔了一下,還是道:“原市長真會開玩笑,陳書記又不是我們這兒的老總,我給他交代什麼呢,只是覺得出了這種事兒,有些對不起三位。”
程遠峰不耐煩了,道:“行了,行了,你就別在這兒編理由了。”
回到房間,王明就在自己嘴上抽了一個嘴巴道:“你看我這張臭嘴,說什麼就來什麼,真是對不起二位,剛纔要不是原市長,我們幾個今天不死也要落個殘疾,真是太玄了。”
程遠峰也符合了兩句,原小生卻一直沉默不語,程遠峰就有些納悶了,問道:“原市長,你怎麼不說話呢。”
原小生這才道:“你們兩個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剛纔那吊燈掉的有些奇怪嗎。”
程遠峰這才若有所悟道:“是啊,你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大廳裡的吊燈爲什麼遲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們進來的時候掉下來呢,就算湊巧,也沒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啊。”立即沉不住氣了,站起來道:“好了,什麼也不說了,我這就把那個白總叫過來問個明白。”
原小生立即阻止了道:“我看還是算了吧,從剛纔的情形來看,他們顯然預謀了多種方案,你去質問,人家會有一千個理由等着你。”
程遠峰狠狠地道:“這幫畜生真是無法無天了,你說的沒錯,他們肯定預謀了多鍾方案,首先,如果扎中了我們,那是最好的結果,一旦扎不中,就用道歉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