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從盛夏的漢中飛到新西伯利亞,大半夜還在機場挨凍。藤田所在的考察組十幾號人隔天就病倒了,工作不得不推遲。
藤田經常到處旅行,準備還算充分。其狀況還好,就是鼻塞流涕而已。瓦連京對此很抱歉,主動要求給狀況還好的藤田當嚮導,參觀陌生的異國城市。
“我給你找個姑娘吧。城裡的姑娘可熱情了,可以幫你促進血液流動,會讓你快些好起來。費用可以開發票。”
瓦連京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給考察組每人都找個‘醫護人員’照顧生活起居。這架勢把漢中來的‘土老帽’給嚇壞了。
‘聖光’對差旅費用是施行實報實銷,對特殊花銷事後進行多重確認,非常麻煩。但生病治療這事無法預料,還真是個漏洞。
集團目前攤子鋪的很大了,職工總數正在朝十萬量級前進,費用審覈成了讓管理層極其頭疼的問題——卡的太死,工作沒效率。放的太鬆,貪腐橫行。
靠職工個人自覺是無效的,小團體不搞出窩案就阿彌陀佛了。周青峰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想方設法加強制度建設,同時不斷進行清洗。
‘醫護人員’每天費用只需十塊錢,還是軟妹幣。這在藤田看來太廉價了。可‘聖光’招募的‘土老帽’都比較單純,對這事不習慣,紛紛拒絕。
至於藤田,他則真不習慣跟陌生人親密接觸,也拒絕了。
瓦連京對此很沮喪,不停的說‘很便宜了’,還說‘你們不是有交際費的麼’,‘集團鼓勵留學生跟我們的姑娘們交流’。
這反反覆覆的嘀咕,讓藤田懷疑這黑瘦的毛子是故意把考察團給凍病了。不過他更關注‘留學生’話題。
“集團在這裡有留學生?”
“有啊,年初來的。足足兩千多人,大多是些十幾歲的孩子,也有二三十的成年人。男女差不多二比一,都在讀語言預科。
我們市裡有很多不錯的學校,‘聖光’爲這些留學生支付學費,差不多是學校目前唯一的可靠收入。”
大毛經濟不好,砍掉了很多財政支出,連教育都無法保證。但這好歹是個工業國,院校體系非常完備,教學質量有保證。
國內每年招收的大學生很有限,很多貧困家庭也無力讓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九十年代初,很多地區黑惡勢力爆發,原因就是年輕人沒出路,直到後來興起打工潮。
但簡單打工是對人力資源的嚴重浪費,其實很多人可以有更好的前程。哪怕當個工人,有知識和沒知識都不一樣。
‘聖光’在過去半年拼命組織留學生到大毛家院校學習,哪怕是職業學校都行,總是個出人頭地的路子。
龐大的外來留學生幾乎成了大毛教育體系的救命稻草,不得不向‘聖光’敞開所有院系,爲國內培養人才。
見藤田似乎有興趣,瓦連京主動帶他去市裡的大學看看。實際上他們在街上就能見到不少‘聖光’的留學生,因爲這幫人基本穿同樣的制服。
“別看‘聖光’出手大方,卻用工業化的方式在培養人才,儘可能省錢。不過集團也給留學生髮點交際費,鼓勵他們在我們這交朋友,男女都一樣。
不過種花家的女生大多靦腆,就算找男朋友也是找自家的。男生則好些,有不少跟俄羅斯姑娘交往。”
毛子對男女關係看的比較淡,再加上經濟急轉直下,姑娘們找個有前途,不喝酒,不家暴,有工作的男人就跟中大獎般。
當然,這不意味着毛妹就對‘聖光’留學生有偏愛。她們只是本能的希望有穩定生活而已。
“之前我們這受歡迎的是韓國留學生,但現在不一樣了。”瓦連京朝大街上的年輕男女指指點點。
“我聽姑娘們說,韓國男人更有錢,但脾氣暴,大男子主義嚴重。‘聖光’留學生沒那麼多錢,但他們性格更好些,只是剛來的時候不知道該如何與人交往。
‘聖光’強制在預科期間把社會交往當做一門課來學習,教學生們如何說話,如何應酬,如何控制情緒,如何欣賞藝術,如何團體活動,如何處理兩性關係。
說實話這門課真不錯,‘聖光’的留學生更自信,更善良,更有教養。雖然他們的交際費不多,但姑娘們更喜歡他們。”
瓦連京帶藤田在路上走,遇到穿制服的亞裔面孔會主動打招呼,喊一聲‘早上好’之類的。學生們雖然靦腆,但都予以熱情迴應。
藤田跟着瓦連京在大街上轉悠,很快明白這不單單是教育的問題,這是‘聖光’在推行自己的形象。
就好像日本人的形象是‘愛乾淨,有禮貌,素質高’,這是日本政府長期推廣的成果。‘聖光’顯然也在做同樣的事,跟打擊那些賣假貨的倒爺是一個道理。
形象好,交往成本就低,話語權自然就強。
“不虧是‘哥斯拉’般的企業,真是深謀遠慮。”藤田想起了日本媒體上的報道,“‘震驚世界的帝國之虎’,可怕的男人。”
正瞎想中,藤田突然聽到瓦連京在街頭大喊一聲‘嘿’,接着就迅猛跑了出去。他一邊跑還一邊喊:“給我抓住那個穿黑衣服的傢伙,他是賣假酒的。”
瓦連京瘦瘦的,跑起來倒是快。距離他十幾米外有個亞裔男子就好像老鼠見到貓,丟下個皮箱轉身就跑。但沒跑出幾步,旁邊出來幾個毛子大媽將其絆倒在地。
亞裔男子倒下後拼命掙扎叫喊,沒多久他的喊聲把毛子警察都給引來了。
瓦連京氣勢洶洶,上來就猛踢一腳,大罵道:“混蛋,有六個人因爲喝你的假酒變成瞎子,你毀掉了六個家庭。你犯下的罪孽連上帝都不會原諒。”
說起‘假酒’,連跑過來的毛子警察都憤恨不已,被抓住的亞裔男子很快被揍了半死,滿臉是血。
一會警車來了,瓦連京利索的將亞裔男子押上車。他不忘衝藤田喊道:“我找這傢伙很久,今天必須把他處理了。
你自己想辦法回酒店吧,也可以到處逛逛。隨便攔一輛車,把你的工作證給司機看,保證不會多收你的車費。”
事發突然,瓦連京就這麼風風火火的走了,丟下藤田在路邊發呆。沒一會,剛剛幫忙抓人的毛子大媽看到他,圍上來瞧瞧他掛在胸口的‘聖光’工作牌。
其中一個大媽還會點英語,問了句,“中國人?別怕,剛剛不是針對你的。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藤田無言以對。